《销华》陆时影

3、一眼

　　“那蛟龙资质不佳，她哥哥既已经祭了金猊兽的口，跑了就跑了。何必呢？”
　　过了许久，姜谢空才说话。“你资质不佳，我留你在这，何必呢？”
　　朹璃眼珠一转，赶忙圆了圆自己说的话。
　　“一切全凭尊上决断！”
　　“哼，这还差不多。”
　　此时，一个小魔慌乱的跑来——
　　“报！尊主！朱雀开始在阵法里暴戾了！阵法不稳了！”
　　姜谢空纹丝不动，只是清淡一句:“朹璃，你去。”
　　“朹璃……遵命！”
　　殿中气氛怪异冷清，没有一丝温热，所有人都习惯了。殿外的忘忧草开着黄色的花，格外好看，和殿内的景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也许，殿外是世界，殿内是宿命。
　　朹璃挥着手，抿着嘴。
　　“小雀雀，不要闹，再闹就要吃苦了！”
　　这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让朱雀看的更加气恼。
　　“你们快把本神放了，不然待我出去，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老子的业火能把你们整个魔界都烧成炼狱！”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听见了没有，诶哈哈！”
　　一旁的小魔听了只得低头心里暗自发笑。
　　“你在这多少年了你自己清楚吧，你要是出得去早就出去了！你别逞能了，在我面前耍嘴皮子？我不吃这套。”
　　朹璃一道法术过去，法阵结界便被修复了。
　　“乖乖待在里面吧，待到朱雀神消融之时，我会给你立碑祭酒的！我可是很重情谊的哦。”
　　这后面几个字拉的很长，听着很奇怪。
　　“我呸，惺惺作态！”
　　朹璃听到这难听的四个字，心里波涛汹涌，嘴上却是一片笑容，眼里没有丝毫快意。
　　“随朱雀神怎么说吧，多说说，再不过多久就说不出来了！哈哈哈！”
　　朱雀现在后悔为什么当初跟清因撕破脸！好好待在天庭做四大神兽之一不好嘛！不止清因，就连如来也不会管他了！代价太大了。他线下还不知魔族要拿他干什么，左右没好事。再加上经常被眼前这个疯子嘲讽，都快疯了！
　　“怎么办！”朱雀绝望地瘫在阵内，喃喃自语。
　　长生殿中，容影安排好时景的事务后，便随无华上神一起去了魔都酆凌。
　　“那不是箫玉二殿嘛！他在羽泽林上面干什么啊？”
　　“他在布阵。”
　　“布阵？”
　　“嗯，是玄火阵。不过不知道他布阵是要干什么，这未免也太冲动了。姜谢空还不知道，若是知道定会非常生气的。”
　　“你在干什么！”一阵声音从箫玉身后传出。
　　箫玉转身去看身后之人，认真瞧了几眼，便猜测这就是他小时候见到过的无华上神。
　　“是无华上神？您来这干嘛。”
　　无华看到眼前的男子，丰神俊朗，长眉若柳，神似故人成青天。
　　她瞬间呆住了，一眼万年的感觉。
　　容影和箫玉面面相觑，都不得解。
　　他用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喂上神，本殿问你话呢！”
　　眼看没用，示意无华身旁的容影。
　　容影摇了摇无华。
　　“殿下，殿下！”
　　她慢慢回过神来，虽然还是很惊讶。
　　“上神怎么了？莫不是看本殿长得太好看了？其实也就一般般吧。”他顺势挥了挥手，强装镇定。
　　容影用手挡住嘴在一旁笑。
　　“呃，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绝无此意！”
　　“好吧~_~”
　　箫玉的自我幻想被人家打破了，自然多少是有些失落的。
　　“你为何一人在此，你在布玄火阵？究竟出了何事。”
　　无华手指了指他身后的法阵，法阵还未布完，普通人根本不会知道此为何法阵，也不愧是上神。
　　“无华上神你还不知道吧，近来天兵天将频繁消失以及西海二殿下身陨之事乃是魔族干的好事，本殿经天帝陛下以及其他人准允来此布下阵法，灭灭魔族的傲气！至于玄火阵，自然是因为那妖兽现下正怕火。”说完便转身继续着手布阵。
　　“那个，二殿下，我们无华上神便是去找姜谢空谈话的，我们先走了，你继续。”
　　如果无华有什么差错，那么这玄火阵便是最后的法子。
　　“好。万事提防。”
　　“无华上神？您怎的来了。容小的进去禀报！”
　　“嗯。”
　　小魔一路火急火燎，“报告尊主，无华上神前来拜访。”
　　“快让她进来！”
　　“是。”
　　无华一下就出现在大殿中央，身边的容影毕恭毕敬。
　　“诶呦呦，大风刮来了上神呦！快请坐！”
　　姜谢空很自觉地把自己的高位让给了无华。
　　“不必，今日我来，不是跟你好好说话的。”
　　他嘴角一抽，笑容似乎再也提不上去了，“此话何意。”
　　“西海二殿下下落不明，是你干的吧？”无华攥紧拳头，怕是下一秒就要眼前这个高位上的男子打下来。
　　姜谢空片刻沉默……
　　“问你话！”这声音与还未化形前的无华剑灵雌雄莫辨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威慑力十足。
　　如今他不承认也难，都来这了，那肯定就是认定是他干得了。
　　“是，无华上神有何顾虑吗，那西海二殿下可与你没什么交情，你大可不必为了他而破坏我们俩的交情啊！”
　　“别一口一个交情，论我与你的交情，早就在万水河一役里破损了，如今也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就是就是，魔界尊主，你别忘了，什么都可碰一瓶，唯有万水河碰不得，现在你还提交情！羞耻啊！”容影故意加重羞耻二字
　　“你个丫鬟！”姜谢空的一击接近容影时，被无华以身当下。
　　“够了！他……在何处。”
　　容影在她身前看了看摸了摸，“殿下，你没事吧……刚刚。”
　　“我没事，莫要担心。”
　　台上的姜谢空似乎并没有很担心的样子。
　　不知何时，姜谢空居然摆弄起桌上的茶具，有点心不在焉。
　　“自然是在羽泽林，不过早已寂灭——”
　　他摆弄完茶具抬头，无华与那小丫鬟已然没了踪影。心头一震，也赶去了羽泽林，生怕去的晚了就“来不及”了。
　　羽泽林气氛恐怖，上空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原有的光彩。骸骨怖人，零零散散已经不知是何物了。
　　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这妖兽自然起了血性。直冲无华这边奔来。在她挥手之间，这怪物就被打出十步之外。肯定是太痛了，不断地嚎叫，凄凄惨惨。
　　“诶！呀，我的宝贝啊！无华上神，求求您高抬贵手，莫要打它了！它受伤了！”
　　“哼，我不打它，难道还惯着它朝我袭来吗！”
　　“就是，我们无华上神什么位份！伤了我们上神怎么办，纵使它有十条魂魄都不够它活的！”
　　无华看着身旁这女人，自己都莫名的有点敬佩。
　　“是是是，所以不要与小贱兽计较了，生气就冲我来吧！我不还手。”
　　说话间隙间，朹璃也赶来了，还带来了几个小魔 。
　　“尊主！”
　　“无华上神您这是干什么！”朹璃勇敢地站在姜谢空的身前。
　　无华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滚，跟你有关系？”
　　“你！欺人太甚！”
　　“哪来的欺人太甚，我不过是讨回公道罢了，免得你们一家独大，再引起什么恶况。”
　　朹璃准备出手，却被身后的尊主叫住了。“莫要无礼，确实是我们做错了，不可动手！”
　　姜谢空就好像突然醒悟了一样，居然认错了？
　　他站起身来，朝无华走去，停在离她四步之处立住。
　　“无华，你要如何，我等皆听从，只……”是
　　是一字还未说出口，无华就打断了他。
　　“我现在要杀了这金猊兽，你同意吧？”
　　姜谢空心中的怨恨一下被激起来了，却只能努力压在心底，毕恭毕敬地开口——“如果在下说不能呢？”
　　“由不得你。我今日为时拂报仇，为他沉冤昭雪，示问谁会站在你们这边？你们近来心气浮躁，本座今日掌玄火阵，号令其下，烧死这妖兽，谁也不得阻拦，否则一并焚毁。”
　　“玄火阵，你当真使得出来啊！无华！”
　　未等无华开口，容影抢先一步。“休得无礼，上神大名是你一个特使能直讳的！”——给了朹璃一掌。
　　朹璃捂着脸愤愤不平。
　　箫玉从天而降，衣袖翩翩随风而动。
　　“我当是谁这么大胆呢，原来是朹老弟啊，啧啧啧——好惨。”
　　无华盯着他看了许久。
　　“无华上神，甭管他们了，玄火阵已然布好，是您号令还是本殿下来？全听您的安排！”——俯首作揖。
　　“我来。”
　　临走前看了一眼姜谢空，“还不快走！留在这等死啊！”
　　姜谢空闭着眼，身体发抖，却什么也做不了，转身看了一眼金猊兽后决绝转身，可谁看到了他的眸中似乎带有一丝得逞之意？
　　无华降下玄火阵，一时之间，羽泽林燃起了百年未曾见过的地火，这只赤炎金猊兽还未炼成真正的赤炎，挣扎三两下便被地火烧死了，那嚎叫似是无底深渊，低沉沙哑，连灵都没有留下。
　　箫玉嘴角上扬，很是佩服无华上神的身姿，白衣谪仙，也可用玉树临风相称，真的与他不分上下。
　　容影站在一旁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偷着乐呵，没想到有一天，也会有人对她家的冷冰冰的女神真诚的笑了，不是假笑，这是真的笑。
　　无华从天而落，一点声响都没有。
　　“你为何同我抢着干这事。”
　　无华瞥了他一眼，往外走去。
　　“我不想更多人卷入不该卷入的，我的位份大，魔界不敢动我，你就不一定了，我怕他们来找你，太危险。”
　　箫玉扬起一抹笑意——“多谢……”
　　“客气。”
　　姜谢空与朹璃在密道中不紧不慢地走着。
　　“你早说不就行了。害我白担心，今天啊……我的尊严算是毁了！”
　　一声嗤笑过后。
　　“我这不是想让戏更真嘛！还有，通知姜中，必须把控的更加严格，不要让风再漏出去！多嘴的，杀。”
　　“行，你可得奖励我点东西，不然今日我不会原谅你的。”
　　“哼，行，夜璃壶一盏可好？”
　　朹璃抬头看了一眼姜谢空，有些不可置信。
　　“这还差不多，原谅你了。”
　　两人一路无语，前方便是光明。
　　踏出密道，原来这条密道通魔界大荒。
　　前面的一排小魔全部都毕恭毕敬的行礼。
　　“行了，全部起来，好好守着，苍蝇都不要让它飞出去！”
　　众人一齐应答:“是！”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眼前的是赤炎金猊兽与朱雀，朱雀被他扒拉的遍体鳞伤，躺在地上，赤炎金猊兽则大口呼气喘气，看到姜谢空来了，便乖乖坐在地上。
　　姜谢空嘴角上扬，“乖，看主人的计谋是不是很高明，把你转移到这里，就不会有人发现了，我是舍不得你受伤呢！”
　　“切，要杀要剐随便你，我朱雀认了！这妖兽不能拿我怎么样，只怕还得等上千年，我还能再活千年，足够了。”
　　“贫嘴，你是天下第一。”朹璃冷眼看着他，正要出手整整他时。
　　“得了，让他休息吧，万一伤重死了，我就得不偿失了。走吧，回去了。”
　　朹璃对着朱雀冷哼一声，转身跟尊主走了，身影越来越远，直至变成小点消失在密道。
　　“殿下，你说，箫玉殿下怎么样呀？”
　　无华瞥了一眼身边微微试探的小女生。
　　“怎么突然问这个？”
　　“哎呀，你就告诉我嘛，好或是不好。”
　　“他很像我的一个故人，至于品性好不好……我现在还不知。”
　　“故人？莫非殿下你与他有缘！”
　　无华轻叹一声。
　　“有缘？哈哈，我那故人早已身陨，就算轮回了，也早就不记得我这个恶人了。”
　　“上神怎么可能是恶人，您又在开玩笑了！”
　　突然，容影意识到戳了上神的霉头，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容影说到您的伤心事了。对不起对不起！”
　　“无碍，说不说都伤心。”
　　一路无言……
　　天庭龙圩阁。
　　“无华上神也去了？她可有包庇姜谢空？”
　　箫玉连连摇头。
　　“父神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上神怎会包庇魔族的人。”
　　“唉，没有就好。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
　　“没事，你不需要知道，都是前尘往事了。”
　　自然，无华能化形，有小半功劳都是姜谢空的，无华一直对他算是比较恭敬了，有点小交情。
　　“唉，那算了，上神之事我也不好过问。”
　　过了片刻。“母神寿宴置办的怎么样了。”
　　“寿宴啊，挺妥当的，喜鹊传信也很成功。”
　　“那就好。”
　　箫玉头突然有些痛，揉了揉还是无果。
　　“怎么了，头痛了？莫不是布阵累着了吧。”
　　“也许吧。我先走了父神。”
　　清因挥了挥手。
　　“去吧去吧，好好休息。”
　　箫玉:奇怪，以我的能力，不应该啊，玄火阵应当不在话下啊，怎的就头疼了呢。罢了，调息调息。
　　调息后缓解了很多，箫玉也就不再重视了。
　　“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眼前的女子是连毓清，清因与九潞的养女，本是普普通通的灵蛇，一条青蛇，三千二百二十一岁，算是年轻。
　　“那当然啊，我是什么样的资历。这种事情不是手到拈来。”
　　“哼，你就吹，看你现在调息的样子，想来就是不舒服了呗，来，让我来帮你调息调息！”
　　她的手正要靠近他时，被一把抓住。
　　“不必了，妹妹，你就去别处吧，我需要静静。”
　　“哼，需要静静就不需要我了是吧，我还需要中中呢！”
　　“你！”箫玉瞪了连毓清一眼，示意她走。
　　“走就走，找我的中中去！”
　　说罢……便哼着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