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日夜莺》柚天光

33、chapter33

　　阳光太好，但却一直照不暖人心，林京眼睛太涩，他们站在一起，看向男人的脸时，却感觉远得很，轻声说：“付梁……”

　　付梁从回忆里抽离，看向她，

　　“所以……你一直在骗我？”

　　她甚至不想问出口，愿意装聋作哑，

　　但他没有否认，

　　原来，最好的报复方法是，让她爱上他，

　　童话结局从来是残酷，第一次的相见都是处心积虑，林京想不出她还有什么籍口去麻醉自己，

　　“你要知道一切，我不会隐瞒。”

　　林京似是厌恶到极点，她闭上眼，深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他，声音也在颤抖。

　　“你何必这么处心积虑，你恨我，不如直接杀了我。”

　　付梁的眼神变冷，眼神也淡漠，但是声音依旧柔和，

　　“我答应过，永远不会离开你。”

　　她想起那一天，连承诺都变得可笑，

　　“我想不懂，你究竟想报复我，还是要折磨自己…但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错。”

　　但是他一家又做错了什么？美琪四岁未满，连第一颗乳牙还没来得及换，话也没有学会说清楚，她永远停留在那一年，只会唤他哥哥的那一年。

　　“那一天钟潮生在哪里，干了什么，谁都不知道。”他轻轻抹掉林京的泪水，语气阴沉至极，

　　“但是那些有份害死他们的人，我会一个一个除掉。”

　　“包括我？”

　　付梁看向她，眼里似乎带一些痛苦，

　　“小九，他已经死了。”

　　林京看了他半晌，嘲讽地笑出声，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知道？”

　　她推开男人，此刻心中冷静得可怕，

　　“付先生，你只有两个选择，杀了我，或者，让我离开。”

　　付梁放下手，

　　“不要让我做选择，小九。”

　　“不然你要怎么办？要我活在编织的幻觉，还是你要告诉你爱我，然后永远不碰真相，死人不会说话，但如果真相只有一个，是，钟潮生是害死你全家的人，而我，她的女儿，身上一半是他的血，一半是林家的血，你会放过我吗？”

　　林京直视他的眼睛，冷然说道：

　　“你会后悔。”

　　她的手腕被死死抓紧，付梁的眼眸黑得发沉，盯着她，

　　“我放了你，你要去哪里？去哪里会躲得过？离开香港，还是，要与那个律师双宿双飞？”

　　她腕上的力度加重，林京麻木得没法感受痛楚，她脸上只剩冷冷的笑意，却心如刀割，

　　“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付先生，你管我再寻良栖还是抽身离开，总之，我一辈子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下一秒，她被粗暴地推到雕花的玻璃门上，连带着一旁的落满杜鹃的烟色花瓶摔碎在地上，满地的玻璃与花瓣，林京的颈被掐住，她说不出话，却不挣扎，死死盯着他，

　　不过半分钟，她眼角发红，但男人却放开了手，林京跪坐在地上，他蹲下身，帮她擦干净脸颊边泪水，手臂上的灰尘，还有，拿出她紧攥在手心的玻璃片。

　　手掌割出深深的血痕，连带他干净的指尖也满是红，

　　付梁不在意，抱起她，从阳台，走进偏厅，再到走廊，楼梯，门廊，

　　他踢开轻微掉漆的桦木门，

　　林京坐在书桌上，见他熟练无比翻出纱布药品，在她手掌止血，消毒，上绷带。

　　付梁的手从她手心离开，插进裤袋，

　　“我十岁，看见父亲在书房，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龙头杖，我问是不是用来打架的，他否认，说这是权力的象征，但不属于他，我问他，那你喜欢吗？父亲笑着摇头。

　　我知道，他从来不喜欢流血，他读书多，知道*社会不好，生在这个家，他只愿远离，更不想儿女沾上关系，但是在两年后，我亲眼看他如何熟练使刀拿枪，当时我只觉得威风，但看不懂他的绝望。”

　　他低眸，突然伸出手，眼中没有一丝情绪，用剩下的绷带紧紧的绑过林京的手腕，将她压在书桌，看见少女惊惧的眼神，他将裙摆掀开，吻上她的唇，

　　“没有人的人生是完满的，如果你没有遇上我，你可能也会一生顺遂，好好地嫁一个男人。”

　　付梁不顾她挣扎，流泪，残忍将手伸进去，

　　“但是如今，我不允许。”

　　“放开我，我恨你……”林京痛的颤抖，狠狠咬死他的肩头，

　　他将她抱入怀，漠视肩上的血痕，

　　“好。”

　　如果真的留不住，那就情愿让你恨我一辈子。

　　林京在黑暗中醒来，她睡在干净的床上，手腕全是伤痕，被上了药，她被换上了新一套衣裙，但依旧很疼，无论身心。

　　付梁不在房间，外面有动静，虽然很小，林京还是听见，

　　她浮肿着眼睛，下床，开门，下楼，

　　一张陌生的女人的面容进入她眼中，

　　小凤姨第一次看见林京，她有些瘦弱，肤色近乎苍白，手臂的伤痕太明显，但面容极艳丽，双眼浮肿，眼尾发红，却依旧带着冷光，还有一丝可怜的易逝感，

　　见她衣着单薄，光着脚站立，眼神迷茫，看着楼下一群陌生的人，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小凤姨见状，无法不心酸，连忙拿着衣物和鞋上楼，

　　“小姐，快穿上鞋，天气太冷，快进房间休息。”

　　林京并不动，警惕地问，“你是谁？”

　　小凤姨将外套披在她肩头，说道，

　　“小姐叫我小凤姨吧，是少爷让我来照顾你。”林京看着楼下忙碌的人，小凤姨连忙说：“他们是来翻新别墅的，房间太旧，怕小姐住的不舒服。”

　　林京将眼光落在对着花园的落地窗，

　　“他呢？”

　　“少爷他离开了，过一段时间会来看小姐。”

　　她冷笑，“他将我关在这里？”

　　小凤姨为难，“小姐想去哪里只管告诉阿宗。”

　　“我不能回香港，是不是？”

　　“过一段时间……”小凤姨滞言，还是说道，“到时候小姐就能回去了。”

　　“少爷已经安排好，学校已经请好假，六姐过一段时间也会送她来澳门陪小姐，还有芳姨那里他也会照料好…”

　　小凤姨抬眼看了看林京，她脸上毫无波澜，看不出起伏，她心中越发担心，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小姐……”

　　林京半句话没有说，转身走入房间，小凤姨叹了一口气，装一杯温水，到门前，敲门，里面没有响应，她轻轻将门打开，看见女孩在黑暗里，泪流满面。

　　她走到床边，放下水杯，抚上林京瘦弱的背，

　　她想，她不会再帮小安解释，无论如何，不站在女孩的立场说话，对她永远都不公平。

　　小凤姨坐在床边，将林京的肩揽着，说道，

　　“傻女，人生总有很多选择，没有什么坎过不去，即使你想离开，也要先疗伤，停留一会，未必是坏事，也好望望前方路怎么走。”

　　林京靠在她肩上，小凤姨给她一个有力的怀抱，

　　说道：“吃完东西才有气力，我听闻你爱吃甜的，不是小凤姨自夸，我做的莲蓉粉果味道一绝……”

　　………………………………………

　　林京在花园看书时，六姐匆忙叫她入屋，她身形未动，还在眷恋阳光，六姐无奈，拿了一件厚厚的毛貂，将她密实地裹在外套下，小凤姨在厨房弄酥角，听到一声电话铃，下意识走去接听，林京看去玻璃窗，见她时不时看着她的方向，点头，说着什么。

　　这样的电话，每天至少会有一通，

　　但她从来没有接听过，她与付梁大半个月没有见面，连一通电话也没有。

　　六姐还在门口和司机谈天，顺手将信件和报纸带来，

　　小虎一家也在澳门定居，她每天走路半小时就可以看望孙儿，人也开心不少，每天总有笑容，

　　六姐又走进厨房，和谈完电话的小凤姨有说有笑，但两人却很默契，没有谈起刚刚那一通电话。

　　林京走进餐厅时，拿起六姐放在桌上的报纸，翻在香岛实时的版面，黑体大标题“晶宛集团盛大开业”，她扫过标题下熟悉的人名，重新放下。

　　小凤姨刚刚拿牛皮纸装好酥角，放到六姐手里，叫她下午带去给小虎吃，林京见状，说道：“六姐，我也很久不见小虎了，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他？”

　　六姐拉着她的手，“说什么可不可以？小姐要去看他，那孩子见到姐姐更开心。”

　　小凤姨笑眯眯的装多几个酥角，又被六姐阻止，忙说“够了够了。”

　　阿宗将主仆两人送达地点，

　　小虎今年上小教，看见林京，也不怕生地跑出来，叫她：“姐姐…姐姐。”

　　林京将他抱起，笑着说道，“小虎又长高了。”

　　她拿出酥角给小虎吃，六姐走进去，与儿子儿媳打了招呼，给林京装了一杯水，

　　六姐看着小虎坐在林京的膝头玩耍，

　　有些感叹，“小姐以后嫁人了，有了自己的小孩，不知道我这个老东西有没有机会看见。”

　　六姐见林京没有说话，自觉有些失言，叹了叹气，便不说了。

　　直至傍晚，她们两人才回去，

　　小凤姨看见两人兴致不高，只招呼她们一起来吃饭，

　　饭后，林京进入房间前去偏厅找到小凤姨，

　　“小凤姨，我有话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