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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chapter32 ...

  •   “你恨不恨我?”

      林京看着他,不想错过一丝波动,暗自下定决心,

      如果他说是,就离开,绝不回头那种。

      但是舍得吗?

      付梁看她一会,叹气,

      “先起床,吃些东西,下午带你出去。”

      “你会不会杀了我?”林京抱着被子问,

      付梁不知道她还可以怎么样去胡思乱想,帮她穿上羊毛开衫,说道,

      “若我要动手,你早就不在了。”

      “也是。”林京点头,主动抬起另一条手臂,

      但没过几分钟,又在想,如果付梁要让她离不开自己,再慢慢地,似温水煮青蛙,夜以继日地进行报复呢?

      若是这样,仿佛也不错。

      她成功在心底说服了自己,心安理得地洗漱,下楼吃东西。

      林京想不到,他们出去一趟,会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到达了澳门。

      下午的阳光正好,光照让寒风也带一些暖意,宾士车停下在一间氹仔岛的独栋洋楼,

      这里荒无人烟,看上去,已经空置荒废了几年,但是还残存着过往主人生活的痕迹,

      林京下车,付梁拉着她的手走进别墅,

      他们穿过小花园,葳蕤的庭院有些年久失修,水池里也长满杂草石,

      付梁推开铁栏栅,欧式珐琅木门,似乎有些褪色,但里面的摆设依旧良好,他们上了楼梯,

      在二楼的阳台站立,向远处看去,一片蔚蓝的大海,零星海岛分布。连货船也不见,静谧得不可思议。

      在这里看星星,应该是很清楚的,她心中暗自想。

      林京转头看他,男人似陷入一场久远的回忆,他眼里有些迷茫,怔怔地看向远处,

      她猜出来了,知道此行的目的,心里有些紧,问他,

      “你愿意说给我听吗?”

      这段往事。

      1975年,九岁的陈钧安独自躲在睡室,闷闷不乐,连小凤姨来哄他也不出门口,还惊动了肖美棠,她叫佣人将午餐准备好,亲自走进房间,看见在衣物间缩成一团的男孩子,他有点伤心,但是不愿哭出声,憋到眼睛通红,

      肖美棠将儿子半抱在怀里,轻轻柔柔,

      “Ann,出了什么事?愿意说给妈咪听吗?”

      陈钧安抹了抹眼睛,有些倔强,说道:“没事。”

      “真的吗?”肖美棠佯装松一口气,“没事就好了,那妈咪要去吃饭了,今天小凤姨弄了桂花鱼肚和柚皮炸子鸡,再等菜都要凉了。”

      她听见小男孩偷偷咽了一口唾沫,露出了微笑,

      “和妈咪还有小秘密?让我猜一猜?”

      肖美棠转了转眼睛,轻声问:“是不是挂住爸爸?”

      陈钧安摇头,

      她再试探,“那……是不是与妹妹有关呢?”

      这次,他不说话了,

      肖美棠了然一笑,“究竟妹妹做了什么事弄得我们阿Ann这么伤心?”

      “她将我的书和模型都丢进了水池。”陈钧安一边说,终于忍不住眼泪,

      “是不是爸爸送给你那一套?”

      皮具是定制的,仅有的一套,难免他会伤心。

      陈钧安点点头,肖美棠心疼地将他抱进怀里,轻声说道:“如果我说妹妹年纪还小,那么你肯不肯原谅她?”

      陈钧安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摇头,

      “好吧。”肖美棠叹气,“我不能要求你委屈求全,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我给一个建议,妹妹现在太小了,如果我们惩罚她,她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下次一样会犯错,如果我们能将这个惩罚延迟到一年,或者两年,去告诉她,这样做是错的。你能不能接受?”

      陈钧安在她怀里抬头,看着母亲清丽温柔的脸,说道,“太久了,这段时间她肯定会再犯。”

      “安,这个世界没有人会不犯错,妹妹会,你会,妈妈也会,如果是你爱的人,你应该学会给些耐心给他们。”

      “那如果我伤害了妹妹,她也会等我改正吗?”

      “我相信她一定会。”肖美棠笑着说,

      “好吧。”陈钧安有些勉为其难地点头,“那我暂时原谅她。”

      “那你现在愿意陪妈咪一起去吃饭吗?”

      陈钧安很想点头,但是还是装模作样的思索一会,才答应母亲。

      一年时间过去,如同肖美棠所说,陈美琪开始变得懂事,没有吵闹,只是烦人得很,

      每天只会“哥哥,哥哥”地痴缠在他身后,要玩他用过的杯子,爬他坐过的凳子,连他吃的面包,她也抢着要,

      “这是妹妹爱你的表现。”母亲笑盈盈说道,

      这种爱也太烦人了,陈钧安这样想着,还是把手中的面包给了小女孩,她笑得很开心,又傻乎乎的叫着哥哥,

      陈钧安还给她剥了一个肉弹弹的白煮蛋,希望她闭上嘴。

      十一岁的陈钧安穿上海军服,他感觉很威风,如果上面没有陈美琪留下的两滩口水印。

      陈嘉裕回来了,他抱抱妻子和小女儿,看见儿子站在他面前,男孩子稍微有点拘束,但他笑容满面地给儿子一个大大的拥抱,

      “阿安长大了,是一个小男子汉。”

      陈嘉裕摸一摸他的头,放下来,问:“想不想爸爸?”

      这次,他没有犹豫,很快地点头。

      那一年,陈钧安很快乐,爸爸没有再离家,他陪着一家人,任务变成在花园剪花枝修树,帮妈妈给妹妹换尿布,陪他踢足球,带Daisy散步……

      他想,长大原来也没有那么可怕。

      陈嘉裕问他,“Ann,你将来想干什么?”

      “医生。”他自信满满地回答,因为他的生物堂总是最高分。

      “好,阿安比爸爸还要厉害。”

      他也坚信如此。

      后来,爷爷病逝,陈嘉裕要赶去美国,临别时,他抱了抱妻子,

      “他们会不会……”肖美棠抱着丈夫,有些犹豫,但依旧将担忧说出口。

      陈嘉裕安慰她,“不会,子不承父业,这是帮会的规矩。”

      他看看一对儿女,对陈钧安说:“安,爸爸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妈妈和妹妹。”

      他点头,问,“爸爸,你几时回来?”

      “很快,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踢足球。”

      陈嘉裕没有说谎,他们一家很快见面,

      那一年他十二岁,离开了澳门,举家搬到了香港。
      陈嘉裕子承父业,做了胜联新一届话事人,

      香港的房子比澳门的更加大,装修的也更豪华,但是陈钧安不喜欢,因为这里没有足球场。

      但是就算有,陈嘉裕也没有时间了,他越来越忙,而妈妈的脸上,笑容也越来越少。

      只有妹妹如同过往一样,总爱傻笑着,做哥哥的跟尾狗,依旧喜欢吃他剥的鸡蛋。

      礼拜的午后,他和妹妹在书房里,看书,画画。

      他的目光飘去外面的花园,

      陈嘉裕冷着脸,对着面前的年轻人,

      “我不会答应,阿生,你建议我搞会所,赌场,我不反对,但那一样东西,绝对不可以碰!胜联没有一届话事人会叫兄弟去冒这些险!”

      钟潮生烦躁的转身,低头点烟,陈嘉裕看穿他的想法,

      “我知道你想什么,有些事急不得,要从长计议。”

      钟潮生将烟掷下,

      “我等!我等了多久?你不是不知道,我怕入棺材那天都等不到!”

      陈嘉裕皱紧眉头,“阿生,你冷静点。”

      男人将手插进裤袋,说道:“是我辜负她,我会自己想办法的,多谢你,六少,近段时间麻烦你了。”

      陈嘉裕看着他走远,

      陈钧安在坐在柱子下,久久地注视,

      直到身旁有声音唤他,

      他转头,妹妹拿着画笔和纸张,“哥哥,好不好看?”

      他奇怪,指着穿着粉红色裙子小人旁边的鸡蛋头,问“这是什么?”

      “这是哥哥。”妹妹指着自己的画作,小小的手指头作指引,“爸爸,妈妈,哥哥,美琪。”

      “为什么我是鸡蛋?”陈钧安疑惑,

      妹妹认真答道,“因为哥哥是超人。”

      但他很快明白了,那一年,《咸蛋超人》在热播。

      除夕过去,这一年,家里的年味很淡,爸爸没有回家,胜联的老规矩,新一年,话事人要在大酒楼摆足三日三夜的围席,招呼五湖四海的兄弟。

      陈钧安不满,兄弟们需要爸爸陪,他们的话事人不止爸爸,但是他和妹妹,还有妈妈,却只有一个爸爸。

      终于,在年初三的夜晚,爸爸回家了,一家人补吃了一桌团圆饭,他收到一封大大的利是,还有一张去多伦多医学院邀请函和一张加拿大机票,

      收到新年礼物的陈钧安没有想象中开心,夜晚,临睡前,他偷偷问肖美棠:“爸爸是不是想我离开?”

      肖美棠有些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

      “爸爸妈妈最爱的人就是钧安和美琪,怎么会舍得你们离开?但是钧安长大了,长大的男仔总要尝试出去看看世界,爸爸希望阿安出去,是想你看得更多。”

      他点点头,有些怅然。

      肖美棠拉着儿子的手,亲一亲他,说道:“阿安不用怕,爸爸妈妈会永远陪着你,你如果不想去就留在香港,等过完十三岁生日再说?好不好?”

      他总算有些快乐,答道:“好。”

      “早点睡,明天小凤姨和全叔带阿安去做新衫,你记住帮妈妈去胜香园买叉烧酥。”

      那天的阳光极好,天色很蓝,没有一丝白云,风也清澈,令人浑身舒爽,陈钧安和小凤姨先上车,妹妹哭着要跟哥哥出去,被肖美棠用玩具哄回花园,全叔要帮爸爸修发动机,晚了一步,说要坐下一班的车。

      他和小凤姨在街上逛了很久,去了旺角,尖沙咀,还有将军澳。

      他嘴馋,做完新衣服,又吃了许多小食,最后,他买了鸡蛋仔给妹妹,还有妈妈最爱的叉烧酥。

      天色暗了,陈钧安和小凤姨坐车回家,路上的树吹了一天的风,在夜幕下像要沉沉的压下来,他们上山,约来越近门口,树荫越来越多,树枝好像要长在车顶,暗绿的叶也泛出红光,

      他觉得奇怪,想探出头去看头顶枝叶,突然司机急刹,他连忙护着怀中的叉烧酥,

      有人在前面拦着道路,

      陈钧安看了看前面,他认得那个人,爸爸要他和妹妹唤他潮生叔叔,

      不知道为何,他近乎一脸惊慌和失措,还有掩不住的痛苦,

      连忙跑过来,近乎疯狂,敲着车窗,不停说道:“别过去,别过去……”

      陈钧安摇下车窗,把头探出车外,远远地,见到家的方向,

      原来,叶子是不会发光的,红光是映照着的是别墅漫天的火光,浓黑罩着整个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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