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日夜莺》柚天光

34、chapter34

　　那天晚上，小凤姨不知道他们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但是林京却再没有提过离开的事。

　　最近小虎着寒，受了风寒，天气愈发冷起来，小虎父母回去做生意，林京看不了六姐一副老身子骨，

　　还要每天跑来跑去，这几天便执意陪着六姐，

　　她哄睡发烧的小虎，从房间出来，六姐正在煎药，她轻声又宽慰地叹道：“小姐有了自己小孩，定是一个好妈妈。”

　　林京装一杯水，饮下，好没气说道：“六姐，你想太远了。”

　　六姐笑眯眯，却不在意，

　　“那夜我听到了，小姐不是与付先生和好了？照我说，付先生年纪虽比小姐大些，但是年轻能干，虽是五爷的手下，但是却斯文，不舞刀弄枪，是个良人，小年轻避免不了闹一闹矛盾，小姐不要嫌我老太婆啰嗦，但是遇到好人，小姐要懂得珍惜。”

　　林京沉默下来，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从何开始说。

　　六姐见她又不出声，以为触碰林京的伤心事，她以为小情侣不过因为分多聚少而吵架，小凤姨又和她一样，满头雾水。

　　现在说多两句，见人兴致不高，便不再说，连忙让她洗手吃水果。

　　回去依旧是阿宗开车，他从来都形影不离，林京知道为什么，只有六姐从不怀疑。

　　后来三天，却有人来访。

　　林京没有想到郑芳娟会来，她以为上次以后，两人再也不会相见。

　　她坐在对面，脸色与上次相比，红润了不少，人也比以前有精神。

　　“你…”林京没有问出口，她有些胆怯。

　　小凤姨给她们上了茶，

　　“我最近很好，”郑芳娟倒是接起话头，“多亏付先生照顾。”

　　“是他叫你来的？”

　　郑芳娟点头，林京沉默下来，谁都看出，她情绪不佳。

　　“你最近身体好不好？”

　　林京回过神，忙说道：“好。”

　　“最近冷了，记得添衣，你小时候经常在这时感冒。”

　　林京有些惊愕地抬眼，郑芳娟似没有发觉，又闲聊似的和她谈起从前，两人一直谈了一个多小时，但很有默契的是，谁都没有提过吴海强。

　　郑芳娟要离开时，林京送她出去，

　　她俩走到门口，郑芳娟突然拉着她，林京与她对视，

　　“芳姨……”

　　女人笑了笑，拍了拍她手背，说道：“要过得开心，芳姨不怨你。”

　　林京看着车辆载着郑芳娟离去，寒风一阵吹来，车辆看不见影，她转身，阿宗依然站在身旁，一动不动，林京没有什么表情，搂了搂身上披肩，走进屋里，阿宗没有在跟着，直到进入房间，她压下有些剧烈的心跳，才打开紧握的手心，一张小小的纸条，戴上温度，

　　上面是一串数字，并写着：冯姓警访。

　　香港新界，林群英坐在席上，与一帮同门饮茶。

　　最终还是余叔公发声：“岂有此理！这头得了龙头杖，那一头开公司，我看这个姓付的分明想另立字头！”

　　林群英笑着给他倒茶，“阿余，消消火，年轻人嘛，心气高，很正常，我倒不觉得是坏事。”

　　“话不是这样说。”席下的老虎汕发话，他从前也是字头叔公，不过从前退休回乡养老，最近又受邀重新出山。

　　“按帮会看，掌权人就算不是五叔，都轮不到他付梁，按辈分说，他更加没有资格，更何况现在有意另立字头，开一间叫什么什么晶宛的公司，分明是老虎头上作威，就算五叔你放过他，我们这班老人都不会答应。”

　　“龙头杖必须收回！”余叔公拍桌说道。

　　林群英喝一杯茶，才说：“我明白你们的顾虑，但是这件事搞得太大，兄弟内讧，不利于帮会，就不好了，再加上我们几个老东西，还有什么说服力。”

　　“三合，最尊重的就是辈分，我们是老了，但是不是缩头乌龟！”

　　老虎汕想了想，看去上座，“老五，那你是什么意思？”

　　林群英笑了笑，说道：“我们这些老东西不争，不代表年轻人不去争。”

　　“刚好，我这里有晶宛送来的开业宴请函。”林群英招手，叫了一个手下，将请柬交给他，“你去，拜访周家，我记得太子爷应该是今天出院，如果他身体还好，请他务必赏脸出席一趟。”

　　冬月初四，著名风水大师蔡勋指定的好日子。

　　四湖龙凤楼开足七七四十二围桌，招呼三合兄弟，昌富子弟大多出动。

　　郭珊妮刚刚进入明报，还是一个见习记者，她跟着背着机器的四眼田，跟她见习以来最大一条新闻。

　　四眼田刚拍了几张相片，便见郭珊妮闷闷不乐地回来，“什么事啊？”他随意问一句话的间隙，对手报社便挤到他们前面，占据“最佳地势”。

　　正扑街！四眼田心里骂娘，

　　郭珊妮翻了翻白眼，无视四眼田拿着机器用瘦弱身躯大战对方彪悍人马，

　　她刚刚在女卫生间目睹“烂仔”与女侍应的大尺度“龙凤斗”，简直破坏她清净视线加心情。

　　四眼田终于力据上风，重新占据地盘，心满意足地将郭珊妮拉到身旁，狂拍素材，

　　郭珊妮好没气说道：“标题写什么？”

　　四眼田听不清，大声问她说什么，

　　郭珊妮再重复：“标题写什么！？”

　　“哦哦。”四眼田开玩笑，同样大声回应：“新一代靓仔掌门人。”

　　“痴线！”郭珊妮给他一个白眼：“我们不是做娱乐报狗仔，这里是话事人地盘，不是选港男。”

　　“你等一会看看不就知道咯。”

　　故弄玄虚。

　　郭珊妮懒得搭理他，拿着录音笔和纸张记录。

　　同行看不惯他们占据好位置太久，故技重施，要挤下他们，四眼田拿着机器，一个不防，差点一个踉跄，
　　郭珊妮被他一推，往后跌，还未痛呼出声，后脑勺撞到微凉的衣料，双肘被及时扶起，她撞入一个男人怀里。

　　四眼田放下机器，匆忙赶上去扶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sunny，你没事吧？”

　　只见四眼田看向她身后，呆立住，

　　郭珊妮被他看到发懵，转过身向后看，不禁也愣住了，

　　男人一身笔挺西装，风度翩翩。

　　“小姐，你有没有事？”

　　说话都是温文儒雅，郭珊妮摇摇头，忙说道：“不好意思啊，先生…”

　　他举起手，止住接下来的话语，

　　“没事就好，下次注意。”

　　话毕便迈步离开，快的郭珊妮猝不及防，

　　“喂……”

　　她叫不回人，回头，也不见四眼田，原来他早奔向人群中拿机器，郭珊妮埋怨他：“赶着投胎吗？扶都不扶多一会。”

　　四眼田急躁道：“走料了！早知刚刚不去扶你，鬼知付梁突然降临，这下坏了！”

　　郭珊妮刚想发火，听见他话语，有些不可置信，

　　“刚刚那个男人是付梁？”

　　“废话。”四眼田此刻后悔到双目喷火。

　　……

　　郭珊妮捡起她的笔记本，若有所思。

　　郭珊妮和四眼田拍了外场素材便撤退，想多留一会都会被马仔驱赶，但他们不知道，更大的爆炸新闻发生在下午。

　　十二月一号下午三点二十三时分，四湖龙凤楼发生大型斗殴与枪/击案，

　　现场拉满警戒线，周家明刚出院不久又被警署传唤，行凶者正式刚随周肇坚逝世而退休的头号马仔，新闻记者倾巢出动，但却挖不了什么可靠情报，

　　郭珊妮晚上不收工，还在办公室等待同事，袁大记者一回来，她便围上去打探，

　　袁绍文嘬了嘬茶叶水，摇摇头，只说，“现场封锁，我们这帮人别说拍照，连走近两步龙凤楼都不可以，那帮人简直凶神恶煞……”

　　“但是有传闻，”他神秘兮兮地说：“听闻晶宛这位大股东中/枪，命悬一线。”

　　“啊。”郭珊妮不禁叫了一声，吓到一旁的四眼田从座位弹起身，他也凑过去，八卦问道：“什么事？！”

　　但是没有人回话，他只好看了看两人神色，表情渐渐冷峻：“我早就说，那位港姐季军一定和黎富豪有一腿！YOYO还说我胡扯。”

　　袁绍文懒得与他胡扯，拿着茶杯回去写稿，剩下郭珊妮魂不守舍的回到工位。

　　林群英在大澳的高尔夫球场收到消息，他放下球杆，接过庞玲递来的外套，

　　与关兆鹏说道：“叫盯着的人马收手吧，媒体那里也打点打点。”

　　关兆鹏有些疑虑：“五叔真的信周家明可以得手？”
　　林群英脱下手套，笑了笑，

　　“我不管他有没有留后手，这是周家关注的事，说到要抢龙头杖，我这位世侄可是积极多了。”

　　“阿关，不参加斗争，那我永远不会做输家。”

　　关兆鹏离开球场，林群英看了一眼庞玲，问她，“最近阿七阿八呢？怎么不见人。”

　　庞玲犹豫了一会，只说：“阿七去美国陪他母亲。”
　　林群英哼一声，自然知道她有什么心思，

　　“我给他们取姓林的名字，结果没有一个是胳膊拐里的，全部都是白眼狼，一出事，就知道急忙跑出国找爸爸了，眼里没有我这个外公！”

　　“五爷，你明知小慧的老公走的早，阿七都是一片孝心而已。”

　　“那阿八呢？她老窦还健在吧？”

　　庞玲不出声，

　　林群英脸色不好，

　　“一听见她挂名爹地要认回她，急不可待地扑回去，名都不要了，要跟着二姓鬼，叫什么莫莉.黄，姓黄那个也不是好东西，见风使舵，阿卿一死立刻另娶，两父女一副模样，一见话事人姓付，被训到服服帖帖，狗都没有那么听话！”

　　庞玲不好说什么，“老爷，消消气。”

　　“你教出来的种！当初婉莹在的时候，我从不用劳气！”

　　庞玲脸色发白，手也微微发颤，她悄悄攥紧了手，只垂眼不语，

　　林群英不再看她，甩手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