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使的观察日记》库兰

28、拉西格尔的秘密

　　克里菲斯特立刻就答应了魔王，他想也许自己本质就是一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并且对此毫不愧疚，只能希望那个人类不会惹恶魔生气，否则自己可不好和艾蕾交代。
　　“你邀请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陪你发呆吗？”艾蕾看着若有所思的克里菲斯特问道。
　　“抱歉耽误你和蒙西相处的时间了。”克里菲斯特回过神来，对他微笑，“抬头看看这里。”
　　“我在这里可呆的比你久，克里。”艾蕾无奈地说。
　　他们在城市的中央，一颗巨大的古树严密的覆盖了头顶的天空，金色的日光透过细碎的叶子撒下来，风卷着落叶飞向城市各处。
　　“这座城市很古老，不过不会比这棵树活的更长。”克里菲斯特说，“你猜它活了多久？”
　　“不知道，但总不会比我们两个更长。”艾蕾转头看他，“你不会是想跟我聊这个吧。”
　　“我只是觉得，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坐在什么地方聊天了，虽然我也不知道该跟你说些什么。”克里菲斯特递给他一杯路边买的野果汁，清爽酸甜的果肉在红色的汁液里沉浮。
　　“不如聊聊你跟拉西格尔是怎么认识的？”
　　“我也挺好奇你怎么会和一个人类搞到一起。”克里菲斯特笑着看了他一眼。
　　“味道不错。”艾蕾立刻喝了口野果汁，生硬的转开话题。
　　“拉西格尔推荐的。”克里菲斯特笑着说，“他说这种野果是这座城市的特产，只有这里能喝到。”
　　“他对这里很熟悉？”
　　“不知道，但是恶魔对人类的世界似乎总是会融入的更快一些。”克里菲斯特说，“你有没有觉得，人类其实和恶魔更相似？”
　　“我觉得蒙西更像天使。”艾蕾反驳。
　　“也许。”克里菲斯特耸耸肩，觉得想自己最好还是别告诉他蒙西和拉西格尔的关系，“我一直在想，维利为什么宁愿让我们接触恶魔，也拒绝我们接触人类，现在我大概明白了一些。”
　　“为什么？”
　　“因为人类实在太脆弱了，哪怕你想保护他，都可能会伤害他们，如果你真的爱上他，几十年以后，你又要去哪里找他？”
　　“你可没立场跟我说这种话。”艾蕾不满的抱怨，“恶魔也没好到哪去……”
　　“当然，拉西格尔就是个混蛋，从这点上来说，蒙西比他强多了。”克里菲斯特赞同，“他永远不觉得自己有错，但一旦你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他绝对记得清清楚楚，早晚会找机会报复回来，维利对他的评价可真是一点都没错。”
　　“……”艾蕾听完克里菲斯特一连串的抱怨，眨了眨眼，真诚的建议道，“既然他那么讨厌，你不如和我一起回去。”
　　“那还是算了。”克里菲斯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似乎觉得时间差不多，对艾蕾说，“拉西格尔脾气不太好，我希望蒙西不会惹他生气……”
　　克里菲斯特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艾蕾飞快的向着炼金房的方向跑过去，手里喝了一半的果汁打翻在地上，让克里菲斯特心疼的看了好几眼那摊红色的液体。
　　还好对方还有点理智，没有直接展开翅膀飞过去。
　　克里菲斯特捡起对方扔到地上的杯子和自己的一起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一边想一边慢悠悠的往回走，路过那个笑容和蔼的老奶奶面前时，停下来多买了一杯野果汁。
　　等克里菲斯特回到蒙西的炼金房前时，看到艾蕾被拉西格尔的结界关在门外，气鼓鼓的坐在门口。
　　艾蕾看到克里菲斯特回来的时候瞪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想接过他手上的果汁。
　　“不是给你的。”克里菲斯特绕过他，轻松地推开了门。
　　拉西格尔和蒙西面对面坐在桌前，魔王听到动静转回头看他，“不放心我？”
　　“我只是觉得你们快谈完了。”克里菲斯特把手中的果汁递给他，看了眼对面状态还算不错，但脸色有些苍白的蒙西，后知后觉的有些愧疚，也许让人类独自面对魔王确实有些过分，“既然如此，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
　　拉西格尔看了一眼克里菲斯特和跟在他背后走来的艾蕾，没说什么，无视了艾蕾的怒目而视直接离开了炼金房。
　　“你……”看艾蕾还想说些什么，克里菲斯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他有什么话问蒙西就好，然后追了出去。
　　“他跟你说了什么？”艾蕾看到两个人走远后，才坐到了蒙西身边问道。
　　魔王在外面设了一道结界，似乎已经猜到克里菲斯特中途会把人放回来，街道外面人来人往，艾蕾并不敢用魔法强行进入对方的领域，不过说实话他对自己有没有能力突破对方的结界也没什么信心。
　　“没什么，关于我身世的一些问题罢了。”蒙西平静的说，“我经历过很多死里逃生的事，以前我只当那是幸运，现在知道真相，也不是什么坏事。”

　　克里菲斯特想这不是回家的路，他不知道拉西格尔要去哪，也没有问，只是在车停下后跟他一起下了车。
　　这里是一家宠物医院，推开门后没有克里菲斯特预想的动物的味道，消毒水味充斥着鼻腔，有几只大狗病恹恹的趴在笼子里，看到有人进来也只是抬起无力的脑袋扫了一眼，又重新趴了回去。
　　医生模样的人类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拉西格尔后急忙站直了身体，“殿下。”
　　克里菲斯特一眼就看出对方不是普通的人类，他身上有一种发育不太完全的魔力，但又不太像恶魔……也许是正在转变的魔族，还是混血之类的？
　　可是人类和恶魔不是没办法繁育吗？还是说人类可以直接转变成恶魔？克里菲斯特不太确定，正在想着却猝不及防的对上了医生的视线。
　　“您是……”那个医生看着他，犹豫了一下，“等一等，您不是魔界的……”
　　克里菲斯特看了眼拉西格尔，恶魔只是笑了一声，“德勒尔，我要的结果在哪里？”
　　“哦……”似乎刚刚反应过来，医生手忙脚乱的跑去了桌前翻乱成一团的材料，翻了好几份之后终于找到了需要的递给拉西格尔。
　　拉西格尔随手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德勒尔看见克里菲斯特站在那里，有些不好意思的整理了一下堆满杂物的沙发，“坐这边吧。”
　　克里菲斯特看着德勒尔去了办公室另一边整理一些文件，眼神却总是有意无意的瞟着这边，充满不加掩饰的好奇。
　　克里菲斯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站起来去了拉西格尔旁边，“这是什么？”
　　“关于这片海域的人鱼的消息。”拉西格尔抬起头看着他，“你不是对菲尔因的经历很好奇吗，要不要看一看？”
　　“你为什么要找这个？”克里菲斯特不解的问。
　　德勒尔正好走了过来，听到克里菲斯特的发问疑惑的看了拉西格尔一眼，见魔王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也识趣的闭嘴了，只是把手里的资料递给拉西格尔，“这里是这几十年来城里关于人鱼的传说，大多数都没有什么根据，不过菲尔因十年前遇到的事件确实是最有可能能证明人鱼还在这片海域生活的事件。”
　　“那时候菲尔因只有十几岁，跟随家人乘坐客轮，却不慎掉进海里，全城的渔民和警察在海上搜寻了十几天都没有找到他，原本以为他已经死了，却在半个月后的一个早上发现菲尔因出现在了海滩边。”德勒尔说，“菲尔因说自己看到了人鱼，他当时描述的人鱼形象和之前曾在这附近的远洋海域里生活的人鱼鱼种确实是同一类型。”
　　“可是这证明不了什么。”拉西格尔翻着记录，不以为意的说，“菲尔因家族常年研究魔法，有关于人鱼的记录并不稀奇，他可能只是命大被冲回了岸边，意识模糊的时候产生了幻觉，正好和以前听说过的人鱼形象联系在了一起而已。”
　　可不会有人类命大到能在海上活半个月。克里菲斯特默默地想。
　　“可是这是那场灾难之后，最有可能证明人鱼还存在的事件了。”德勒尔说，“除非您相信，人鱼确实已经灭绝了……否则若是想要寻找它们，最好还是从这件事上下手。”
　　拉西格尔看了德勒尔一眼，德勒尔不明所以的噤声。
　　“我会考虑的。”拉西格尔语气冷淡，虽然这么说，但显然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这让德勒尔面露难色，但看到拉西格尔的表情却不敢再次开口。
　　魔王放下材料站起来，“我去地下室看一下，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这句话显然是对克里菲斯特说的，天使只好对他点点头。

　　“德勒尔？”看到拉西格尔身影消失，克里菲斯特目光转回到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身上，他声音和眼神都很温柔和善，却忽然让一身白衣的医生打了一个寒战。
　　“您……您好。”医生咽了咽口水，“您在这边稍微等一下，殿下很快就回来。”
　　“嗯。”克里菲斯特笑着点头，“地下室里有什么？”
　　“这个我不能说，您还是自己问殿下吧。”德勒尔摇摇头。
　　“那我问一点你能说的。”克里菲斯特理解的点点头，“你身上没有魔界的气息，你不是恶魔，对吧？”
　　“我是混血。”德勒尔说，“我从小生活在人类的世界，没有去过魔界。”
　　“不是恶魔，也没有去过魔界，理论上说你并不归属魔界的管辖才对啊。”克里菲斯特确认了一遍，看到德勒尔紧张的咬了咬嘴唇。
　　“这里有很多人鱼吗？”他忽然话锋一转。
　　“在灾难之前这里是人鱼的聚集地。”提到这个话题，德勒尔似乎有些低沉。
　　“我对那个灾难有所耳闻，但不太清楚详细的情况。”克里菲斯特说，“听说是一场非常惨烈的战役。”
　　“那场战争最初源于人鱼中最古老的家族对权力的争夺，后来演变成了所有族群的战役。”德勒尔无奈的笑了笑，“其实就算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人鱼的族群也很难继续延续下去，固定的发情期和极低的生育率，让人鱼在灭绝之前的很久时间里几乎没有新的幼种产生。”
　　“就算如此，如果没有那场灾难，人鱼也不会消失的这么彻底才对吧？”
　　“是，自然淘汰这样一个庞大且拥有漫长生命的种族可能需要数百到数千年那么长，但人鱼的灭绝是不可挽回的事……”
　　“也不一定，生育率的问题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解决，比如和其他种族的□□。”克里菲斯特想了想，接着说，“你很久没有见过同类了吧？”
　　“我们的族群一般通过声音联系，那是人类的肉耳捕捉不到的声音，这些年里我每天都会去海边尝试联系幸存的族人，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也许是族人的联系声音发生了改变，也许他们已经……”德勒尔说着，他看向天使，看到他正在思索的眼神，忽然一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人类和人鱼的混血确实是不错的延续族群的方式。”克里菲斯特冲着他笑了一下，“人类的繁衍能力很强，如果不是那场灾难，也许人鱼不至于走向灭亡。”
　　意识到自己被套话的德勒尔紧紧地抿起嘴唇不发一言的抗议。
　　“既然有和人类的混血，那你们大概也尝试过和其他种族的混血吧。”克里菲斯特对对方的抗议视而不见，继续说着自己的推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你并不属于魔界的管辖，却会叫他……”
　　听到地下室的门被推开，克里菲斯特立刻闭嘴，拉西格尔走过来，看了德勒尔的表情和一脸无辜的克里菲斯特，立刻猜到他的天使没干什么好事，他摸了摸克里菲斯特的头发然后看着德勒尔，“现有的情报无法确定他们的行踪，如果有新的线索再联系我。”
　　“我明白，殿下。”德勒尔微微低下头，然后抬头看向拉西格尔，“如果有新的发现，我会联系您的，请您务必……务必找到他们。”
　　“嗯。”拉西格尔看着情绪忽然难以自制的德勒尔，然后奇怪的看了一眼克里菲斯特。
　　天使表情无辜的对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