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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你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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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佳景接你电话了吗?”钟瀚文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姗姗来迟,“没接就再帮我打过去,九十九朵玫瑰太多了,得两只手齐齐环着,我实在腾不出手来拨......三表哥?”
王也垂头看着脚边的那摊水渍,像是没听到他的话。
“王也!”钟瀚文连名带姓地喊道。
王也这才“嗯”了一声,抬眼看向他:“你说什么?”
不远处的鼓风机呼呼作响,吵得他两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余风吹过,碎发被刮到耳廓上,痒痒的。
“小也子,”刘美丽把座机的听筒放在王也耳边,“你霍爷爷的村子刚通了电话,来,跟小念禾打个招呼。”
虽然只有十岁,但心智远比同龄人成熟的王家三少,破天荒地局促了一回,他捏紧了衬衣下摆,深吸了一口气,又清了清嗓才轻轻开口:“你好。”
下一秒,清脆又稚嫩的嗓音贴着他耳边传来:“你好。”
普普通通的两个字,像是在王也鼓膜上哈了一口气,又像是在他心上轻轻挠了一下。明明隔着万水千山,可霍念禾的声音又近在咫尺,这样的感觉,实在是难以形容。
王也摸了摸耳廓,痒痒的。
“你的佳景宝贝在休息室,”王也把手机塞到钟瀚文口袋里,“走吧。”
“你咋知道的?”
“刚才遇到她助理了。”王也抬手摁了下太阳穴,回答说。
“哥你遇到秋然啦。”
“秋......然?”王也抿了抿唇,跟着念了一遍。
“她就是你刚才遇到的佳景的助理,姑娘长得挺好看的吧,脾气也好,跟在佳景身边好多年了。”
“好多年?”王也问,“你不是说,聂佳景出道才五六年吗?”
“她俩是邻居,”钟瀚文往棚外走,“自小就在一块玩了,这样算来也是好多年了。”
“道士?”聂佳景解开发饰的手一顿,“我们这是宫斗戏,哪来的道士?是隔壁仙侠剧组的吧。”
秋然把口罩叠成四四方方的形状:“他拿着钟瀚文的手机,隔壁剧组又不是钟氏投资的,怎么会扯上关系?”
“那道士长什么样,高矮胖瘦?”
“他眼睛很好看,”秋然想了想,又补充道,“非常好看。”
“稀奇啊,”聂佳景卸下一根流苏钗,笑道,“第一次听你夸人好看。”她来了兴趣,“有多好看,比得上孟晓宇的那双桃花眼吗?”
孟晓宇是这次剧里搭档的男一号,在圈里以脸赞出名。
“不一样,那人......”
那人问她“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时,眼神如同波涛汹涌的潮水,但只有一瞬,退去地很快,快到秋然以为自己看错了。而后,他弯了眉眼,慢声道:“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秋然想,多老套的搭讪方式啊,刚要走,余光督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一下,然后捏住了道袍的下摆。
捏得很紧,袍子上出现了两道褶皱。
聂佳景都卸完第二根钗了,也没等到后文:“怎么不说了?”
想起那两道褶皱,秋然忽然就不想说了,于是换了话题:“一会钟瀚文来,你稳住他,跟他在房间里聊会天,我趁机试试他。”
“行。”
“笃笃笃”,传来了敲门声,“佳景,是我,能进来吗?”
“说曹操曹操到,”聂佳景理好头发,扬声道,“请进。”
休息室不大,钟瀚文才踏进来一只脚,浓郁的花香便飘满了整间屋子。
秋然不太喜欢这类浓香,觉得有些呛,准备去开窗户,才起身,一道藏蓝色的身影就映入眼帘。
是那个道士。
四目相对。
王也好看的眸子看着她,未语先笑:“秋然,又见面了。”
没来由地,听见他叫自己名字,秋然有些燥,她移开视线,别过脸去回了一个“嗯”。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聂佳景打量起王也,心说秋然讲得半点不夸张,这道士的眼睛果然好看,饶是我在娱乐圈见过那么多俊男美女,但还真没有一个人的眼睛能比得过这位的。
她问:“钟少,这位是?”
钟瀚文把花束放到桌上,介绍道:“这位就是昨晚上我提到过的,在武当山上出家......呃不是,是修行的那位表哥,王也。”
他神经大条得很,完全没看出气氛有问题,还大喇喇地又添了一句,“秋然,你们不是才见过吗,你是鱼的记忆啊,这么快就不认得了?”
秋然感觉得到,王也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她更加燥了。
手里的口罩被揉成小小一团。
“这么大一束花,钟少破费了,”聂佳景察觉到秋然的情绪有些不对,只得把钟瀚文的注意力引开,“真漂亮,我很喜欢,谢谢。”
“你喜欢就好,”钟瀚文眉开眼笑地接上,“别一口一个钟少了,多见外啊,叫我瀚文就好。”
顺杆爬得挺溜啊,聂佳景笑道:“这两个字特别好听,有书卷气。”
“好听吧,我爷爷给起的,”钟瀚文顺杆爬得更欢了,“他老人家读了一辈子的书,希望我能跟他一样学富五车......”
吧啦吧啦一张嘴,倒豆子似得不停。
秋然直当听不到。
她半偏着身,凝神静心,放开神识。
倏然间,房间里的空气流动发生了肉眼看不见的微末变化:
先是花香自动绕过秋然,偌大的房间,唯独她周身是花香的真空区。
接着,神识如同一张展开的巨大蜘蛛网,开始捕捉钟瀚文------胸腔中的心跳,血管里的的液体,皮肤上的体温......
全都正常,没有一星半点异能留下的痕迹。
好,下一个。
还没等秋然的神识触碰到王也,“砰砰砰砰”,密集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不待房里的人应声,来人就直接推门而入:“聂老师,不好了,棚里出事了!”
聂佳景一路小跑,问来报信的工作人员:“我离开时还好好的,怎么钢筋架会塌?”
“孟老师在拍骑马的打戏,导演刚喊开始,他的马不知怎么地就受了惊,四处逃窜,还没等驯马师上前制服,马就载着孟老师冲向了钢筋架!”
聂佳景:“孟晓宇伤得重吗?”
工作人员带着哭腔:“一根钢筋刺穿了孟老师的腹部,流了一地血!”
棚里此刻乱作一团。
“救护车还没到吗?打电话去啊!”
“快来按住孟老师的伤口止血,快!”
“拿剪刀来,剪开衣服!”
“我们过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聂佳景拉住秋然,“不去添乱了。”
秋然点头,两人靠边站。
剧组的所有人都围在孟晓宇身边,没人去关掉鼓风机。
白色的柳絮,被风吹到了她们脚下。
一起过来的,还有风里裹着的血腥味。
离开了房间的真空区,血腥味立刻填补了花香的空当,放肆地兜头浇了秋然一身。
------她闻出了藏在血腥味里的腐臭。
一阵恶寒从脚踝处上蹿,秋然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后背。
是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