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世纪CheekyCentury》车失

53、主题曲（四）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去飞虹娱乐等庞肖肖却成为我唯一能做的努力。越来越逼近的最后期限，AG唱片那边紧迫的发行日程，给出的誓必拿回主题曲的承诺，木已成舟的MV，F•F们的期盼，人们等着看好戏的目光，一切的一切迫使我只能站在逼仄的悬崖边，等待天边垂下绳索。
　　“不是叫你不要来了嘛！”从我第一天来等庞肖肖开始，她已经连续录了四个晚上。
　　“请您再考虑一下。”找不到更好的说服她的话，只能不停地重复这句。本能地我不想放弃。
　　现在已经是星期五的凌晨，我仿佛看到那扇本就只泄出一丝缝隙的门，以不可阻挡的趋势缓缓合紧。
　　“你们先回去，我想自己走走。”庞肖肖对助理们说。
　　庞肖肖选了一处有路灯的马路牙子坐下：“穆木，你知道我今年几岁了吗？”
　　“二十……七？”我也跟着坐下来，赶紧补充，“我从你的资料上知道的。你看起来只有二十二三呢！”
　　庞肖肖无所谓地笑了一下，路灯直直泄下来，精致的妆容再也无法掩盖岁月的痕迹：“那你知道我还能红几年吗？”
　　她不等我回答，接着说：“顶多也就五六。再老就只能演女主角的妈了。可是，你知道吗？我爬到今天的位置，花了整整十年。我一生中最美好最宝贵的十年！”
　　“前两天我跟你说，我为了现在的位置，吃了很多身体上的苦，那些痛忍忍就过去。每次痛的时候，我就想，好像破茧重生，痛完我就可以变成蝴蝶。那些所谓的整容后的心理障碍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身上。因为，我正是朝着我设想的样子，一点一点修建。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完美？”庞肖肖把脸转给我看，那种表情，好像这张脸并不是她身上的某一部分，而是一个她一手创作的工艺品，带点炫耀和易于掌控的轻视。
　　“我多希望我的心也可以通过手术变得完美！”庞肖肖的脸埋在手中，“你不知道那些厂商、投资方和导演有多恶心！你不知道他们有多爱把录像里的招式一一用在我的身上！你不知道明明心里厌恶到极点却还要装出他们有多厉害的样子有多难！”庞肖肖突然抬起头，潸潸而下的泪水冲掉了防水的化妆品，“我刚出道的时候，是比你还要单纯的女孩，那时候我才17岁！为了多一个正面的镜头，我可以和导演副导演上 床；为了让自己在镜头上看起来美一点，我可以和灯光摄像上 床；为了比别的女演员出挑一点，我可以和道具服装上 床。只要对我的事业有一点点帮助的，我都可以张开 腿在床 上等着他，甚至不用在床 上，车上、仓库、办公桌上都可以！”
　　假睫毛掉在下眼睑，她胡乱抹一把，却弄花了眼影。庞肖肖似乎打算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把那些肮脏的过去撕给我看：“那种日子有多难熬，穆木，你永远不会明白。你以为几句拜托就可以让那些人把好角色给我吗？终于，熬到现在，我只需要陪几个制片和导演就可以了。”她的声音带着欣慰，脸上却流露出深深的悲哀，“只需要陪几个制片和导演！我告诉你，张李一他是个畜生！他猪狗不如！他自己不行，却喜欢用皮带捆住我，看别人没日没夜地跟我上 床！为了演《来来》我被他折磨一个星期，为了抢到主题曲我又被他折磨一个星期！”
　　庞肖肖嘶哑的话音回荡在静静的街道，她浑身颤抖地抱住膝盖，眼泪透过指缝砸在路面上，却哭不出一点声音。
　　“穆木，这样，你还要我让出主题曲吗？”庞肖肖抬起头，用平静的语调问我，眼里是泪水洗刷过后满满的纯真。
　　“我绝对绝对不会让！”庞肖肖站起身，给我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然后折回飞虹娱乐开车走了。
　　我觉得身心俱疲，连站起来的力量也消失殆尽。
　　《来来》的主题曲我不想再争，原本就没什么希望，似乎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地以为只要再努力一点，再诚意一点，就能得到。现在，连我的一厢情愿都没有了，反而更清晰看到自己在做无用功。
　　然而，AG唱片那边怎么交待，对F•F们怎么交待，全宇那边又怎么交待，甚至，怎么跟苏玉庭交待？
　　是不是如果当初不是我坚持要用《来来》的景拍MV，新单曲早就面世了？现在，MV要重拍，浪费的时间金钱怎么办？
　　我想像庞肖肖一样，痛哭一场，然后就没有人和我争主题曲了。
　　“……阿木？”我抬起头，一瞬间的恍惚以为站在面前的是常荀，然而却是小花，“这么晚了，你怎么坐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我反问。
　　“今天我们在酒吧有个LIVE，刚结束。我家这儿不远，走走透透气。”
　　“啊！我忘了！”一心想着主题曲，竟然忘了今天，确切说，昨天晚上F•F有个在酒吧的小LIVE。
　　“我瞧你这星期有点心不在焉。”小花伸手把我搀起来，“怎么了，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没什么。”我晃晃脑袋。
　　小花不信，再三追问下，我把争取不回主题曲的事说了。
　　“你不是说快解决了吗？”小花听了也大惊变色。
　　“我能怎么说，说搞不定吗？你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他们会说我没本事，只会坐苏玉庭的大腿！现在不只这些了，还会有各种各样难听的话。以后，我还怎么在这行做下去？谁还要我的策划案！”我蹲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说，“我拿什么和庞肖肖去抢？我连当会儿小助理心里都委屈难过得要死，怎么和她抢！”
　　小花也蹲下来，只是轻轻拍着我的背：“先回家。或者，事情还有转机……”
　　闻言抬头去看他的表情，却只看到一脸的复杂。小花也只是安慰安慰我吧。

　　星期五的行程很紧，F•F被分成两队，我跟斑马和阿克。
　　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要赶紧把拿不下主题曲的事告诉AG唱片的人，却好像又信了小花的安慰之语，等着最后渺茫的奇迹出现。
　　结束一天的通告，已经是凌晨，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知道庞肖肖不会让出主题曲，却还是赶往飞虹娱乐。
　　快到的时候，在出租车里看到庞肖肖已经早一步出来，身边还有个眼熟的男生。那个男生跟着庞肖肖坐进保姆车，在关上门的一瞬间，仿佛知觉到我在看他一般，回头张望了一下。
　　我骇了一跳，那个男生赫然就是小花！
　　难道小花和庞肖肖认识？这么晚了，他们要去哪里？
　　我坐在车里愣愣地看着他们离开，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理揣测看到的景象。
　　星期六的上午，F•F举行歌迷见面会，在AG唱片的音乐厅和大约200名歌迷近距离接触。
　　站在后台看小花若无其事地和粉丝做游戏，和队员打闹，和官配的阿蒙似有若无地暧昧，一举手一投足，台下尖叫一片。这个人太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
　　手机突然响了，是陈霞：“我来通知你，我们家肖肖善心大发，决定把《来来》的主题曲让给你们。”
　　瞬间，如堕冰窟，我感觉不到丝毫欣喜。
　　庞肖肖竟然让出主题曲，那么，昨天晚上，小花是去……
　　今天凌晨反复萦绕在心头又一次次被我压下去的种种猜测，潮水般席卷过来。
　　我冲进洗手间，关上门，企图用流水声掩盖抽泣。
　　穆木，你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将来建立在小花的牺牲上！庞肖肖付出那么多才换来的主题曲，小花该用多大的牺牲才能在一夜之间逆转她的决心。
　　不愿去想这一夜小花做了什么，也想象不到。
　　小花走进来，拧上水龙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冷淡地说：“你不用多想。为了前途，这些不算什么。”
　　泪水干涸在脸上，紧绷绷地让我做不出表情，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还有，赶紧洗洗脸出去，这里是男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