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故》缺心眼的傻子

76、第七十四章

　　正月初十，清晨的雾还没散，太阳还没升上来，呼吸之间带起一片白。
　　崇阳王府门口停着一排马车，欧阳慕华来时阵仗没多大，走时却是颇费了些周章。
　　欧阳慕华看着站在原处毕恭毕敬的通州知府，对站在门口的钱二道，“你们护好王府，和一众女眷，纵使本王不再，王府亦是王室的脸面！”
　　“是，王爷，老奴定当誓死护卫王府尊严！”钱二跪下，大声道。
　　通州知府站在远处百无聊赖的看过去，冻得将双手都拢在袖子里，脸上的笑容都快冻住了，都还不见欧阳慕华有上车的趋势，于是不得不主动上前。
　　欧阳慕华看过去，不由笑了，只是还是笑着迎了上去，道：“本王此番行程匆忙，家眷不及随性，还要知府多加照拂”。
　　“是是是，王爷只管安心启程，下官定当为王爷看顾好王府，府在我在！”云峰道，心中却是哼笑一声，什么家眷，呸，不过都是些厌倦了的女人。
　　“还有我那前王妃。”欧阳慕华靠过去，小声道：“虽然本王休了她，但终究她在此处无亲无故，来日她若有所求，还请大人多多照拂，不然显得本王多无情似的。”欧阳慕华说着，脸上似也有些尴尬。
　　“是，下官定然随传随到。”云峰恭敬道，只是眼中轻蔑更甚，对于崇阳王休弃王妃此事，他算得上是少数几个知道内情的人之一。当初崇阳王为娶这王妃，闹得沸沸扬扬，激怒了今上，被发配至此，如今短短数月便要休弃，亦是糟了今上呵斥的，只是与保留一个烟花女作王妃来看，今上更满意崇阳王此刻休弃的决定，想来是又怕他又犯浑出尔反尔不休了，遂急召了崇阳王回建业观礼。云峰如此想着，想着那一日崇阳王拿着休书至县衙盖印之时，崇阳王妃亦是跟着的，只是带着纬帽，全程无声无息，真个是可怜。
　　“好了，本王启程了，你回去吧。”欧阳慕华似乎是真信了云峰的承诺，上了马车离开。
　　云峰立于原地看着欧阳慕华离开，正想转头和自己师爷吐槽两句，却意外瞥见了还站在门口的王府管家，生生忍住了吐槽，对那边笑着拱了拱手，带着人回衙门。
　　“哼，这王爷的有情是我等学不来的。”直到看不见崇阳王府的门，云峰方才对身边的师爷道。
　　“是。”师爷应。
　　“都将人休弃了，还说什么不能无情，呵。”云峰笑着快步走了。
　　师爷却是没有附和，只是跟着笑了。
　　一行人在主街上走远了，孙三和李四方才从巷子的阴影中转出来。
　　“看来接下来有一段逍遥的时间了呀。”李四笑道。
　　孙三看了他一眼，直接转身走了。
　　“真是无趣。”李四看着他背影，尴尬的摸了摸自的鼻子。

　　这日傍晚。
　　欧阳慕华已经入了盐城，他自出了通州城便换黑雾，带着几人先行入了盐城。
　　在盐城找了一家茶馆坐下，此刻茶馆中正说着盐城城主的趣闻。
　　说是自上一任盐城城主死后，他府中的侍卫莫名被提上了城主之位，又将自己身死之交扶上副城主之位，从此共治盐城，书写盐城日后富贵辉煌。
　　欧阳慕华听得津津有味，之前去定客栈的人回来了，欧阳慕华都没有急着起身，等到一折评书听完，方才意犹未尽的带着人出了茶馆，奔着客栈去了。
　　“这些说书先生当真了得，若非知晓内情，我都要信了他那一套生死至交的说法了。”欧阳慕华朝一边的人小声笑道，这盐泽城城主的位置，果然是给了袁离，只是在他之下又设了副城主，此人亦为苏奉善门人，对他推崇备至，此时盐城掌权者实为此人，所有呈交袁离的政务、信件需由他筛选，而所有袁离对外发布的东西亦要经他之手，说白了，袁离不过是空占了个位置而已。
　　“主子说的是。”旁人回道。
　　欧阳慕华听到回道有些微楞，这才想起来，他将孙三留在了通州……
　　这一次也不知是谁去寻的客栈，竟是又选在了他们来时住的那一家。
　　欧阳慕华站在那客栈门口，看着上面的招牌定了定，直至跑堂的小二出来招呼方才回神。
　　“你说王爷这是怎么了？”跟在后面的人小心翼翼的问旁边的人。
　　“似乎。”那人亦是小声道，“我们来时也住的这家……”
　　另外那人这才回神，看着被打发来寻客栈的人，默默为他点了根蜡烛。
　　但是当晚什么都没有发生，欧阳慕华深夜的时候换了衣裳出门，还抱了个黑色的大包袱。
　　欧阳慕华于深夜中运起轻功，盐城的街巷并没有任何变化，不过片刻的功夫，他便到了城主府前，城主府前依旧还是被盐泽的沼泽隔开了，只是今日有人特意给他拉了一半的吊桥，欧阳慕华一个跃身冲了进去，吊桥再度缓缓关闭。
　　进门时只有一名老妇在门边守着，待欧阳慕华落定，并未出声，只是恭敬的福身，利落的引着他绕过诸多侍卫，悄悄的进了城主的院子。
　　院内，厅堂的门开着，只一盏小灯点着，袁离听见人来，迎了出来，看见欧阳慕华时，恭敬的行了一礼，“王爷”。
　　“这城主的位置坐着可还舒服？”欧阳慕华把人扶起来，笑问。
　　袁离苦笑却并不知如何回答，人尽皆知，他不过一介傀儡。
　　欧阳慕华看着他，笑说：“不舒服么？有人替你担着所有事务，不用劳心亦不必劳力，最重要的是，能活着”。
　　袁离微微一怔，知道自己这些时日着实是想太多，亦想太远了，隧道：“自然是舒服，只是怕辜负了王爷的苦心”。
　　“本王有什么苦心，苏家推你上来了，本王一分力也不曾出。”欧阳慕华笑。
　　袁离被噎了，不明白崇阳王话中的意思，只是后又想到了什么，“若非，若非……”咬牙切齿片刻，又说：“我绝不愿与他们扯上半分关系！”
　　“你只需保住城主之位，将来会有大用。”欧阳慕华顿了顿，道，“至于你的母亲，我定会保她无虞”。
　　“多谢王爷。”袁离拱手。
　　“我近日来，还有一事。”欧阳慕华将手中的黑色包裹放在桌上，掀开来，是一柄琴，琴头上刻着伏羲二字。
　　“来日，若是如故带兵途径盐城，你将此琴交予她，让她带回建业。”欧阳慕华扶了扶琴弦，将琴再度包好，递给袁离。
　　袁离小心的伸手接下，郑重道：“是，下官定不辱命”。
　　“至于其它，你只记得，除了守住这道城门，不要多做一件事，你越不出众，你和你母亲才能越安全。”欧阳慕华说完，又匆匆走了出去。
　　那老妇还在外面等着，见欧阳慕华出门，又默默带着他沿原路返回城门，将桥半放，等人走了，又吃力的关上。
　　欧阳慕华转身又看了一眼这城主府，最后喃喃自语道：起风了……

　　西冥军营，苏倾城依旧顶着那张毫无特色的脸，接过停留在床沿上的麻雀，刚取下竹筒，便有人挑帘进来，苏倾城转身看见来人，笑道：“我还以为，先生已经不关心了”。
　　来人正是西冥战王南宫冥，他只是透过面具看着苏倾城，似乎没有多说的欲望。
　　苏倾城知道自己小小的触怒了这个人，只是，她当时实在忍不住，毕竟她花了那么多年才取得欧阳慕华的信任，而那个人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相信了，让她如何能不想除之而后快。
　　“怎么说？”南宫冥等人展了字条，方才问。
　　“盐泽圣地。”苏倾城将字条递过去。
　　南宫冥喃喃重复，“盐泽圣地？”，他当日道盐泽时并未见过有同样长相的人。
　　“您可能不知，盐泽有一处圣地，只有巫医和历代族长可入。”苏倾城道。
　　“你如何得知？”南宫冥问。
　　“不巧，我遇见过一个盐泽族中人，她刚好知晓此事。”苏倾城顿了顿，又道：“我还知晓，里面供着的，是他们的圣女像”。
　　南宫冥看过去，对于这圣女像有了些许想法。
　　“这圣地有何不同之处？”南宫冥问。
　　“这，我也不知道，说是不过一处寻常楼阁。”苏倾城看了南宫冥一眼，缓缓道：“先时我误了先生的事，为了赔罪，我愿予先生一礼”。
　　南宫冥看过去，他不信苏倾城说的什么赔罪礼，只笑一声，道：“说吧，想换什么”。
　　苏倾城亦不坚持什么，只从善如流道：“通州军尚未齐心，来日韩林收心之时，希得先生一助”。
　　南宫冥看着苏倾城却没有说好或不好，只道：“我与你父亲定了盟约，自然助他成事”。
　　“不。”苏倾城咬咬牙道：“先生亦知那人便是先崇阳王妃，而我不想让她再回建业”。
　　“哦？那你待要如何？”南宫冥好整以暇的看着苏倾城。
　　“我有一计，只要王爷配合韩明出兵，定可将之困于盐泽。”苏倾城说到此，笑道：“先生不仅可以亲自定其生死，亦可至盐泽得所寻之人消息”。
　　苏倾城说完，不待南宫冥回答，便拍了拍手，一人走入帐中。
　　南宫冥看过去，正是那日领他们去盐泽的那个女人。
　　“此人乃盐泽族族长之女，有她在，先生定能轻松进入盐泽圣地。”苏倾城道。
　　南宫冥看着阿花，想了想道：“既然她在，你也当知晓，盐泽瘴气对那人无用”。
　　“只要她进去了，便只能死。”苏倾城很绝道，却不欲多言。
　　“哦？难道你在盐泽做了什么？”南宫冥岂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若非到时，我军亦是有进无出？”
　　苏倾城眼神闪了闪，笑道：“苏家成事还需仰仗先生，我又怎会算计先生呢，只是师门助我在盐泽布下大阵，欲助先生一程”。
　　“助我？”南宫冥看着苏倾城，“为何助我？不是时候隐门从不理世事？”
　　苏倾城靠过去，低声道：“先生有逐鹿天下之能，隐门不过顺天应势罢了”。
　　“呵，好，我应下了。”南宫冥似被取悦了，笑着应下了。
　　苏倾城拽着手，手心中已是一片湿意。
　　“我这两日便要回建业，你留下随先生差遣。”苏倾城对站在一边的阿花道。
　　“是。”阿花恭敬道，她有些怕苏倾城，亦有些怕她旁边的那位先生，先时她便差一点就死在他手中。
　　南宫冥又拿出一封信交予苏倾城让她带回，方才离开。
　　“我……”见人走了，阿花想同苏倾城说也想同她一起离开。
　　“你跟着先生，自然能回去。”苏倾城却是早已看出她的打算，率先道，见她还是呐呐的不愿松口，越发温柔道：“况且，你一人回去，要如何面对盐泽族众人？”
　　阿花恍然，盐泽素来只能出不能进，纵使她爹是族长也未必能保下她……
　　“况且，你的仇报是不报？”苏倾城继续循循善诱。
　　“自然要报。”阿花被这么一提醒，又想起来那人，于是狠狠道。
　　“那就忍着点，南先生神通广大，你听他的，不仅能扬眉吐气的回去，亦能把仇报了。”苏倾城说完，自行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阿花。
　　最终阿花还是留了下来，她想着自己能风风光光的回去，没有那个所谓的圣女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