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年》Fable

42、第四十一章

　　瞿如絮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没想到王延津的面目比他想象的更丑陋，还和刺史儿子有关系。
　　顾闻则是……嗯，这么说吧勃然大怒已经不足以形容他当时的怒火了，难得的留着一丝理智，但他抛下了薛子诚想吃的之前点的那一桌子没动过一筷子的菜就，跑到顾言面前把王延津和张宜从里到外骂了遍。
　　顾闻表示：今日之前我从未用过如此尖酸刻薄的语言骂过一个人。
　　顾言当场就给怼了回去：“别在我这骂，去当着人家面说。”聒噪至极。
　　顾闻：“叔，我这不是不能吗？”
　　顾缘：“此二人确实过份了，就算是刺史亲人也不能这般作恶。”
　　薛子诚表示赞同。
　　“人家正主还没说话呢。”顾言用下巴指了指瞿如絮，“你们瞎激动什么？”
　　瞿如絮紧紧捏着拳头，紧绷泛青的手指抵着手掌，好似不知道疼，指甲生生陷进皮肉里似的。
　　他声嘶哑干涩：“我竟不知王延津这般畜牲不如，他还请我去参加酒宴，不怕我给他掀翻了天。就该直接给他下毒毒死他。”当时要不是顾缘拉着，他指不定就上去干了。
　　薛子诚在一旁劝慰：“冷静冷静，你是大夫，治病救人，何必为了他脏了自己的手，这种人自有天收。”
　　“那还去不去啊？”顾闻问。
　　“当然得去。”顾言轻笑一声，继续说，“还得高高兴兴的去祝贺。”
　　顾闻看着没来由的抖了下，说：“叔，不知道为啥，我咋觉得你笑得有些吓人。”
　　顾言看着顾闻笑得慈祥：“因为我不想待在郢州了。”
　　因为我不想再和你们一块了，费神，费心。

　　顾言也收到了邀请，邀请人是张子冉。顾言对张子冉此举的评价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加把柴添个火嫌他烧得不够旺。
　　张子冉却是一脸委屈：我为你大开方便之门，你居然这么说我。
　　带着两分怒意三分心痛四分委屈留下句“一定要来哦”愤然离去。
　　第二日，顾言几个前后脚的去往张府，王延津虽然在外自己买的宅府，却一直和张梦离住在张府偶尔会去他那王府里转转。
　　顾言刚被张子冉接进去，顾闻跟着就给王延津亲自迎进去。
　　王延津看上去挺开心的，不见半分怂怕之色。瞿如絮也是尽力忍耐，心里头暗骂他表里不一道貌岸然。
　　张子冉领着顾言和陆笙往张面前转了圈，张恒非不认识顾言，他没见过亓王长什么样子，也绝对猜不到亓王就这么站在他面前。
　　他笑呵呵的和顾言来了几句客套话，全然想不到自己亲外甥会坑他。
　　今天张大人高兴见谁都乐呵呵的，也不介意多个人来凑个热闹。
　　几人一进门没多久就碰了头，顾言就是让他们去盯着张宜王延津和张恒非几个且主要是张恒非，切记别给发现了。
　　他们几个也没弄清楚顾言要干什么，稀里糊涂的就给他打发了出去。
　　顾言陆笙径自寻了个僻静去处，张子冉和这俩待一块觉得不是滋味，贺连顾言没带冬灼又让他支走，自觉无趣也就走了。
　　陆笙不太喜欢这，但又没办法得待到结束。
　　“不喜欢也只能这样了。”谁叫你自己要帮他的。
　　顾言话里有一股子酸味，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若是让张子冉见着指定得一顿啧啧啧啧。
　　当顾闻慌慌张张跑去找他叔的时候，看到了这样幕，顾言把陆笙护在身后，一个长相清俊秀丽但动作却一点不清秀的姑娘一个劲的往顾言他们凑。
　　他不禁心底登了下，四肢比脑袋先动，冲过去一把抓着姑娘的手：“你干什么呢？”
　　他的手被甩开了，就听见：“我干什么关你什么事，你谁啊？”
　　顾闻愣了下，没想到被吼了。
　　又听到：“在我家还跟我横。”
　　顾言：我横？我横了吗？
　　她是张恒非的三女儿，张梦莹，家里最小的自然也就更受疼爱，一家人都惯着性子也就跋扈些。
　　顾言一听就知道她是谁了，也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了。
　　“你家了不起吗，我还是你家请来的呢。”
　　“就你还请自己倒贴吧，这一屋子的人不知道多少人想巴结我爹。”
　　“那也是巴结你爹，你得瑟什么，该得瑟也是你爹。”
　　张子冉就躲在不远看着，他把张梦莹骗过来不过是给顾言添些不痛不痒的麻烦。
　　张梦莹一上来看着陆笙眼睛都直了，双腿发软腿肚子在打颤，陆笙见她礼貌性的对她假笑，这一笑不得了张梦莹魂都要飞了，拔腿就往上凑，然后让顾言给拦着了。
　　张子冉在一旁看乐了打算继续观察事态发展，但顾闻来了他不得不出来，两人再这么下去得把人给招来。
　　“怎么了，怎么了。”张子冉匆匆出场。
　　“他欺负我。”张梦莹捏着哭腔，扯住张子冉袖子撒娇。
　　顾闻：“！！！”这恶人先告状可还行？
　　瞧瞧这因为，委屈而微微泛红的眼角，这柔弱惹人的腔调，要不是我知道你是个啥样，我差点就信了。
　　张子冉黑着脸沉声说：“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今天你家里有喜事别在这添乱。”
　　“为什么明明是……”张梦莹大吃一惊，张子冉不帮她就算了，还帮着外人欺负她。
　　张子冉立刻厉声说：“你看看今天事闹大了那爹是罚谁，你也是个大姑娘了你爹不会像以前一样惯着你了。”
　　张梦莹果然不吭声了，红着眼睛隐隐有着泪光，置气般哼了声跑开。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顾言开口了，他凉凉的没有什么情感的声音淡淡传出，声音不大但刚跑开的张梦莹听得清清楚楚：“别动我的人。”
　　这说给张子冉听，更说给张梦莹听。
　　此时顾闻想起了他来干什么，四下望了望，小心翼翼的说：“顾缘让我告诉你张恒非有动静了，他往书房那边转了。”
　　正巧冬灼走端着点心和茶水走来，说：“公子你要的点心茶水。”
　　顾言嗯了声，漫不经心的说：“无事，他爱去哪去哪别管他。”
　　顾闻愕然：“那你让我们盯着是为啥？”
　　“噢，看你们好像挺重视的怕你们神经太过紧绷给你们找些事做。”顾言端过点心递给陆笙，“既然这样那你去告诉他们都散了吧。”

　　王延津很开心，张恒非也很开心，总之张府一堆人里除了张梦莹都挺开心的。
　　张梦莹自那之后就好像缠上陆笙了，想方设法的往陆笙身边凑，我在陆笙平时不怎么出门，顾言看不顺眼的人又一概给挡在门外，张梦莹连战无果有些气馁。
　　两天后王延津匆匆找上他岳父，面色十分凝重眉头褶子好几层，俯身在他岳父耳边说了什么后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一时间张府气氛怪怪的。
　　张梦莹全然无感，一心就往陆笙那扑。
　　一日她终于在街上偶遇了陆笙，当时隔了老远就让她给认出来了。
　　她不禁窃喜，但她看到了冬灼她喜不起来了，冬灼不会让他靠近陆笙，这一点她是切实体会过。
　　于是她远远的跟着，像个花痴跟踪女。
　　陆笙遇上了个小乞丐大概六七岁的样子蹑声蹑气的向他乞讨。
　　他那满是疏离的眸子盯了小乞丐一会儿，对方都以为不可能了，他才把手伸向冬灼，冬灼磨磨蹭蹭掏出粒碎银子，放到小乞丐手里。
　　陆笙这才离开，没走两步又折了回来，冬灼懵了，小乞丐也懵了抬头愣愣的看着他。
　　是打算换一粒小点的吗？
　　陆笙比划了几下，冬灼跟着问：“你父母呢？”
　　“不知道。”
　　冬灼又问：“你家都有谁？”
　　“没人，就我一个。”小乞丐愣愣的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陆笙拉着小乞丐就走，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们进了家成衣店，在冬灼迷惑不眼神里给小乞丐买了几身新衣裳。
　　小乞丐接着衣服脑子里啥都没有了，他还从没遇上过这样的，在他眼里陆笙不能称作是好人善人了简直是活菩萨了。
　　走出成衣店他还是愣的，大脑已经不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陆笙再次离开然后没走几步顿住了又走回去。
　　冬灼搞不懂了，真的搞不懂了。
　　就见陆笙比划：你愿意跟我走吗？去过平凡普通但不会挨饿受冻的日子。
　　小乞丐一个劲点头，恨不得把脑袋给甩下去，他已经激动得连话得忘了怎么说。
　　张梦莹就那么看着跟着，直到他们回去。
　　她感叹：真是人美心善。

　　于是顾言就看到陆笙一脸冷漠的牵着个脏兮兮的小孩站在那。
　　“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就放你出去了那么一下就带回了这？”顾言似乎有些嫌弃。
　　陆笙问：能收留他吗？
　　“你想养这玩意儿？”顾言质疑，“去让人打盆水来让他把手洗洗。”
　　陆笙：注意你的用词。
　　“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顾言抓过陆笙的手放进端来的盆里。
　　陆笙用眼神问：可以吗？
　　那是相当的真诚相当的恳切隐隐还含着期冀。
　　陆笙把手抽出来：你要是觉得脏的话洗一洗就干净了，洗完就不脏了，收留他吧。
　　收留他吧，如果有选择谁愿意当乞丐呢？谁想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放下尊严的去乞讨呢？
　　久久不得回音，陆笙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顾言看得心烦意乱，不耐的啧了声：“养就养着吧，家里也不差他那一口粮，把手再给我好好洗洗。”
　　顾言说完瞥了眼陆笙，忽的心不烦了。
　　他看见陆笙笑了，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笑容，纯真的得意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就这么樣进他眼里心里。
　　他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偶尔日行一善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