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奴良组（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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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同流水般逝去，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缓慢又坚定的向前推进。
自从来到江户时代，转眼已经很多年过去了。
到底过去多久，白羽自己也记不清，只记得江户这座城市人口越来越多。他日本史学的不好（毕竟骨子里还是个天.朝人），隐约记得年号换了好几次，天皇换了好几茬，民众的生活比过去丰裕不少。
要说他为什么搞不清楚时间，还有一个不得不说的理由，就是他身上发生的异变。那就是，他完全没有成长。
字面意思，他的身体一直保持在他初到江户时十七岁的状态，虽然头发指甲还会照常生长，可身高和容颜都维持在这个模样，以后说不定还会继续持续下去。
常年和妖怪混在一起，白羽起初并没有发现自身的问题。直到偶然被好奇的直子问为什么一直没长皱纹，他才意识到身体的异常。
发现自己不会衰老，白羽也曾思考过原因。要说是穿越的后遗症似乎有些牵强，那样他应该保持初次穿越的十三岁才对；要说是自身身体发生变异，又拿不出个靠谱的证据。
但是这么大开脑洞，还真让他猜到一个可能性不低的原因——他穿越回了原本的空间，但是没有回到正确的时间。
处于银时的世界时，或许是因为不同世界的力量体系不同，他身体里的“火炎”使用一次就减少一分，没法像在原本世界一样重新生成。为了防止力量散逸，松阳老师提出他辅修剑术，并且封印体内大部分火炎。
可来到这个世界，白羽曾经有过一次大幅度使用火炎的经历，可在事后却并没感觉力量减少，甚至隐隐得到补充。再加上眼熟的妖怪群体……那时他就有猜测，或许这次玛雷指环带他回到了原本的空间，但并没回到原本的时间。
而身体停留在一个年纪，或许就是他回到过去的证据。因为他并不属于这个时代。
当然，这些都是他提出的合理猜测，也可能事实完全与这无关，也可能他就是变异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并不重要，在指环又一次陷入没反应的情况，再怎么猜想他也没法付诸实践。白羽只能继续干好本职工作，顺便不死心的寻找回家方法。
这么些年，有几件事情需要提一下。
首先就是他在奴良组的地位，终于由不怎么招人待见的“虽然很强但靠抱首领大腿混进来”的人类，成功升级为“实力又强又不会变老”“不愧是二代目的弟弟”的人类，给自己鼓鼓掌。
要说他的奋斗历程，还是很值得讲一讲的。最开始他做了山吹乙女十年的护卫，拦下无数次暗杀，成功保护了她的安全。
凭借这份忠心和才干，他得到了滑瓢的信任，被调回本家，接触到组内核心圈的层次。在经过几场与其他组妖怪的比拼，他以人类之姿斩杀敌人众多，不逊妖怪的实力迅速进入干部的视野，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奴良鲤伴的心腹。
如今，外边的妖怪提起沢田白羽的名字，都会恭恭敬敬的称其为“奴良组首领的弟弟”“那位大人”，也算是真正得到妖怪世界的承认了。
说了好的方面，就要说说不那么令人开心的事情。
直子去世了。
常年和妖怪混在一起，让白羽缺乏对于时间的概念。再加上他被调回本家，进入组内的核心团体之时，正好赶上奴良组大肆向外扩张，与其他妖怪组织争夺“畏”的所有权的时节。而白羽作为鲤伴的义弟，自然要和首领身先士卒，保证绝大多数战斗都要出征。
他数十年如一日出征在外，没意识到时间的悄然溜走。直到接到直子重病的讯息时，他才猛然意识到，普通人在时间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他匆忙赶回江户，却没来得及见上直子最后一面。
躺在木棺的直子神色安详，如同睡着了一样。她已不再年轻，眼角有浅浅的皱纹，青丝间夹杂缕缕白发，露在外边的双手粗糙且干瘦。
相识几十载，白羽还是头一次这么仔细的注视他的友人。他记忆里的形象还停留在初识的喜欢捉弄人的小姑娘，似乎只是他一眨眼的工夫，回忆中的少女就变成了老妪。
他牵起棺中女人的手，年轻人白皙修长的手和干枯苍老的手交叠在一起，本该是突兀的，可却又十分的自然。
良久，他松开手，将直子的手臂放回木棺中。
最后看了一眼友人的躯体，他缓缓合拢棺盖。
爱笑的直子，喜欢热闹的直子，对给他穿女装有迷之爱好的直子，从不抱怨的直子……无数的记忆碎片变成木匣子，最后被他封锁在记忆深处。
处理完友人的丧事，白羽又重新投入奴良组的工作之中。
奴良鲤伴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回来，毕竟他也听说过世的女子是白羽唯一的朋友，还担心他会不会悲伤过度。没想到他却像没事人一样，一点伤心的情绪都没表露出来，甚至中午吃饭还多盛了一碗。
“老哥，没事看我做什么？”察觉到鲤伴逼人的视线直直地盯着自己，白羽莫名其妙的问道。
“没事没事，你继续吃。”意识到白羽情绪稳定，不像是故作坚强，鲤伴心里松了口气。虽然疑惑白羽心态为何恢复的这么快，但话在嘴边绕了半天还是没问出口。
装作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鲤伴自然询问起另一件事，“对了，羽衣狐转生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
“已经找到这一次的附身对象了。”一谈论起正事，白羽神色立刻严肃起来。他放下碗筷，跪坐的上半身挺直，“是德川吉宗的养女竹姬。”
“没想到是将军的子嗣……”鲤伴感慨道，有点不方便下手啊。
“我们已经计划好了，等到竹姬远嫁萨摩藩的那天，在路上截堵住她。等她被消灭之后，我再幻化出一名‘竹姬’麻痹萨摩藩主，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没想到随便问两句，白羽竟然把详细计划都制定好了。鲤伴无奈扶额，总觉得好像掉进必须工作的陷阱中，他只好含泪抛弃原本和乙女游玩的打算，投入到对抗羽衣狐的大军之中。
转生的羽衣狐也没想到这次的马甲掉的这么早，还没来得及吞噬这具身体原本的灵魂就被滑头鬼发现。
荒草丛生的土路，陷入白羽幻术的侍从们纷纷倒地人事不省。失去身份遮掩的羽衣狐不得不提前现出原形，与前来的奴良组妖怪陷入苦战。
可是眼前的一切却忽然化作烟雾戛然而止，等羽衣狐回过神来，才发现刚刚发生的全部都是幻觉。自己实际上从头到尾都在和空气搏斗，而那个操纵幻术的人一直站在树下冷眼看着她。
胸口一痛，一截剑尖刺穿胸膛。她艰难的回头，看到的就是滑头鬼令人怨恨的脸。
巨大的狐狸幻影从女子身体浮现，它发出不甘心的嚎叫，却只能化为烟尘消散无踪。
女子冷冰冰的尸体躺在地面，鲤伴正在纠结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就看见全程冷脸的白羽手上的指环闪动。下一秒，血液和打斗的痕迹全部消失，“竹姬”重新回到轿子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白羽估算了一下这次幻术的强度，应该能撑上一段不短的时间。等到“竹姬”入住萨摩藩，过个十年八年再随便安个“身体不好”的理由，病死之后就完美解决了。
回去的路上，白羽总感觉身边的鲤伴欲言又止。他有好几回似乎都想说什么，却又在自己看过来的时候艰难的憋回去。
想了半天也搞不懂鲤伴想问什么，白羽也只能猜测他是在好奇自己使用的幻术。于是直到回到组内，白羽还在尽力给鲤伴科普雾属性火炎的相关信息。
实际上只是被白羽对羽衣狐凶残的手段吓到，担心他是不是心情不好的鲤伴，完全不知道他的行为被误解成什么样子。只是看到白羽突然有兴致和他聊天，虽然完全听不懂，也只得摆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倾听。
回到本家的大宅子，白羽和鲤伴告别，径直回到自己的住处。
直子过世之后，西郊的房子没了人气，加上白羽懒得打理，就这样迅速的荒废下来。
白羽也没有雇佣下人的打算，直接打包行李搬进奴良组的宅子。古老的宅院大多数房间都没有住人，空空荡荡的，白羽就随便挑了个向阳的房间搬了进去。
一回到屋子，拉上房间的门，白羽就迅速脱掉外套，把一路急行搞得脏兮兮的衣服扔在门外。
守在门口的家鸣看见丢出来的脏衣服，踩着哒哒的脚步声，拽着脏衣服扔到木桶里，就呆呆地等待毛倡妓过来清洗。
在软绵绵的床垫上苟了十分钟，白羽终于慢悠悠的爬起来，拉开房间另一侧的拉门。
氤氲的雾气漂浮在空中，一股温泉正汩汩向外冒着，温暖了院子有些冰凉的空气。
白羽觉得自己的眼光格外的好，选中的房间不但隔音好阳光充足，自带的后院还有专属温泉。
每回战斗之后，泡在温泉里，就能缓解一身的疲劳，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压方式了。
温暖的泉水没过胸膛，白羽发出舒服的轻吟。唯有在这时候，他才能忘却自己身处他乡，尽情享受这份美好。
泡到全身发软，脸颊通红，白羽终于从温泉里出来。
发梢还在微微滴水，他拿毛巾随便呼啦两把，开始在衣柜里找能穿的干净衣服。
衣柜一角的红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打开是一件大红色的振袖和服，上边还绣着盛开的八重樱。
拿和服的手微不可查的顿了顿，白羽的面色没有变化，却也没有把它放回衣柜。
他笨拙的试图把它穿在身上，就像直子那样，先穿襦袢再披上振袖，左前襟在上右前襟在下；再把带子由前向后绑在腰上，转过来打一个结。
兵荒马乱的终于还是穿好了，只不过还是比不上直子的手艺，看起来皱巴巴的。
重新正了正领子，看起来似乎规整很多。头发随便梳了两下放下来，许久不打理的及腰长发披散下来，只有耳边的两缕发丝不服帖的乱飞。
镜中的黑发美人穿着色泽艳丽的和服，美丽中又带着些英气。白羽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几十年前，那时身边还有个元气少女，不停地在耳旁赞叹他的容颜。
回过神来，铜镜前只有他一人。
他嘴角扯了一下试图摆出个笑脸，却还是以失败告终。
坐在铜镜前半响，不知出于什么鬼使神差的心理，他还是没有脱下衣服。
穿着和服，他就这样走出房间。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奴良组（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