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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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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社畜们眼中又一轮痛苦生活的开端,所有为了生计而努力的人们都再次顶着一双硕大的黑眼圈奔赴“战场”,除了街道和娱乐场所,每一处都仿佛挤满了挣扎着努力的劳动人民。
当然,市局食堂例外。
在市局的每个角落都陆陆续续布满坚守岗位的“黑眼圈大队队员”、“修仙教教义传人”之后,早晨的食堂就成了十分少见的清静之地。
倒没有什么别的原因,食堂阿姨的手艺也不错,没什么黑暗料理的前科,一向也深得大众好评。只不过这会儿过了饭点,食堂循例关了火,工作人员都窝在后厨准备着午餐,自然也就没什么人这个时候跑到这儿来。
除了方凡和沈默。
方凡爱吃包子,尤其爱吃食堂阿姨亲手蒸的猪肉大葱馅包子,但食堂又不经常做,为此他舔着脸装乖卖巧跟食堂阿姨攀了好久关系,好不容易说动人家专门给他带了几个,一大早便乐颠颠的拉着沈默跑来了食堂。
而现在,方凡正叼着包子端着醋碟,向对面正襟危坐的沈默打听他头天晚上的经历。
他昨晚被柯轩宇在微信上用“你家沈队被姓杜的骗走了,臣因公务缠身没能看住,辜负圣恩”给洗了脑,脑子里魔性的循环回顾了一晚上各类打拐案例,发际线不算太完美的脑门上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正是这种疑惑,让方凡觉得面前这个用三言两语就把那晚所有经历概括了一遍的沈默八成是在忽悠他。
“没了?”方凡表情一言难尽。
“没了。”沈默点头肯定了他一下。
方凡被噎的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拿着被咬了没几口的包子捉摸了半天,才对着沈默问出一句:“那他到底醉了没啊?”
“不知道。”沈默放下杯子,将唇上沾着的豆浆抿入口中,答得略显迟疑,“也许醉的不够彻底,但应该的确醉了。”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另一件事。”沈默脑海中闪过杜景渊最后靠坐在沙发上盯着照片发呆的模样。
“什么?”
“我觉杜景渊是故意的。”沈默十指交叉架在餐桌上,看向对面的方凡。
“故意醉酒?”方凡挑眉,“依照正常思维,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面前故意喝醉或者装醉,多半只有两种解释,一是想要借酒装疯,二是想要逃避现实。如果是前者,那大多是用于不好意思开口的告白或分手,如果是后者,那大多犯了什么错或者遇上了什么解不开的难题,你猜他是哪种?”
沈默无语:“你都从哪听来的理论?”
“从我妈,你方阿姨那儿,”方凡又啃了一口包子,“皇后娘娘的退休生活极其无聊,最近正在自修行为逻辑学,专门用来研究喝醉了的皇帝陛下和她广大沉迷酒精的男同胞。”
沈默有些头疼的按了按额角:“还是每天吵架?”
“那当然,他俩的婚后传统。”方凡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哦对了,你有空上我家看看她,念叨你好长时间了,我一直说你忙。放心,我跟她说好了,这次肯定不给你介绍对象。”
“知道了。”
“你别转移话题,”方凡回过神来,“到底什么是故意的?”
沈默摇了摇头,道:“从头到尾,你觉不觉得我们在被牵着鼻子走?”
“你是说调查方向?”方凡疑惑。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对杜景渊产生怀疑的吗?”沈默拿过旁边的警务笔记,翻开一页空白。
“因为他……莫名其妙的陪王秀娟来了警局?”方凡努力回忆着。
沈默点头:“从新马街地铁杀人案开始,杜景渊把自己暴露在我的面前,让我们受到诱导,因为王秀娟一家而怀疑他。”
方凡看着沈默在笔记本上写下“王秀娟”和“杜景渊”两个名字,也放下了手中正准备塞进嘴里的第二个包子。
“可是王秀娟一案的确和杜景渊那边没什么必然的牵扯,案情也十分明朗,不存在疑点,咱们不是查过了吗?”
“你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杜景渊那个姐姐吗?”沈默问。
“记得,杜家的那个私生女。”
“杜景渊后来的一言一行,表面上看都是在给自己洗脱嫌疑,摆脱警方的怀疑,但是……”沈默说到这里,又在笔记本的另一侧写下了“刘冬”和“肖雪微”两个名字,“如果你是杜景渊,在面对我的非正式问询,你会怎么对待这种怀疑?”
方凡皱眉想了想,道:“如果我是杜景渊,首先我会站在杜氏的立场上,帮杜氏的前总裁捂住这块遮羞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杜家存在‘私生女’这件事暴露出来,不然的话,杜氏的声誉一定会在某种程度上受到影响。对待非正式问询,我会把真相隐藏一部分,把双方的关系说成是普通亲戚或者联系不怎么紧密的旧识。”
“没错,作为一个商人,杜景渊不可能不懂‘多说多错’这么简单的道理,甚至他还可以更强硬些,直接拒绝回答问题,或者让我们联系他的律师。我不相信杜氏没有专门的法律团队去对待这些问题,更何况我也只是口头问询,甚至算不上怀疑。”沈默在将本子上“杜景渊”和“肖雪微”两个名字用一条直线勾在了一起。
“但是他却配合的十分积极,”方凡也瞬间发现了不对劲,“从一开始他就告诉了你一个看上去可有可无,但实际上却十分引人怀疑的信息!”
“对,他清晰的表述出了自己曾经管刘冬叫过哥。”
“他在故意引导我们关注刘冬这个人?!”方凡惊讶的几乎要从座位上站起来。
“不仅如此,后来我和他在桦城剧院附近偶遇时,他又毫不遮掩的将肖雪微的存在告诉了我,还引着我去了王秀娟的家,前天又装作醉酒给我看了肖雪微的照片。”
沈默整整齐齐的将所有这段时间从杜景渊身上发现的疑点一一列在本子上,又动手将他们之间的联系梳理了出来。
“所以,他的真实目的根本不是为自己摆脱嫌疑。”方凡看着本子,脑中灵光一现,“他其实就是想要你注意到八年前的那个案子。”
沈默放下笔,点了点头:“他在借着这段时间我们之间的每一次相遇,不着痕迹的挑起我的怀疑,让我往更深处追查,然后再通过他希望我查出来的东西向我透露两个信息,一是刘冬是个好孩子,家境贫困吸不起毒,另一个是,肖雪微出身杜氏,品行优良。”
“他想说这两个人没有吸毒的理由?”方凡猛然抬头看向沈默,“杜景渊怀疑当年那场集体吸毒致死案还有内情?”
“如果我们没猜错的话。”沈默轻叹了一口气。
方凡的面色彻底严肃了下来:“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也许当年的案子里还掺杂着一场谋杀。”
“我打算找个时间,和杜景渊当面聊聊,把这件事挑到明面上来。”沈默道。
方凡不太同意:“当年案子发生的时候杜景渊还没成年,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又把这件事翻出来,他都不一定知道什么实情,否则依照杜氏的能量,解决问题的办法绝对不会比我们少。”
“我不怕他手里没有什么实证,他尽可以大胆质疑,既然想好了要咬他的饵,小心求证的部分当然是归我们来处理。”说到这里,沈默的声音微微沉了下来,“我怕的,是他的确手里有些什么实证,但不足够给凶手定罪,而且背后的鱼太大,连杜氏都吃不下来,不得已才只能来引导警方加入。”
方凡此刻也想到了这一层,一时沉默了下来,气氛显得有些凝滞。
忽然,沈默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点开微信,一目十行的扫了一眼,随即抬头对方凡说:“我昨天拜托胖子帮我查了点东西,关于当年那场案子的死者家属近况。”
“是查出什么了吗?”方凡问。
“当年的十三个死者中,除了肖雪微和刘冬之外,有三个已经离开了桦城,一个父母生了第二个孩子,和以前的生活切断了联系,剩下的有两个待拆迁户,四个普通工薪家庭。”沈默将胖子发来的信息简单总结了一下,读给了方凡。
“有什么问题?”方凡看他。
“这些家属没什么问题,所有人都表现如常,甚至有一半的人都开始对自己有过一个吸毒致死的孩子讳莫如深,把那段经历当成一段耻辱。”沈默伸手点开了一个胖子发过来的压缩文件,上下滑动了一下,“但有一点比较奇怪。”
“杜景渊的态度!”方凡和沈默异口同声。
“没错,我刚才一直在想,如果我们的确没有想错,查到现在这一步真的是杜景渊早就设好的局的话,杜景渊不可能只盯着王秀娟一家。”沈默放下手机。
“我们想到的,他肯定也想到了,但是他却从始至终没有在计划中透露一点和他们有关的信息,”方凡迟疑了一下,“你觉得……杜景渊在暗地里还有别的谋划?”
“狡兔三窟,商人的本质而已。”沈默不置可否,“如果是我,在幕后主使潜逃八年未曾落网之后,也不可能再把所有的希望压在一个地方。”
“他在赌我们的立场!因为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他给自己留足了底牌……”方凡心中也沉重了许多,脑子里乱糟糟的。
沈默没接着他的话继续分析下去,而是在片刻的沉吟后忽然另外问了他一句:“当年那个因贩售毒品涉案的小混混,是不是已经出狱了?”
“出了吧,因为供出上家所以减了点刑,回头可以去调一下资料,你想去查他?”
“嗯,我想去当面问问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够躲过我们这么多年的追捕通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