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横成秦帝从成楚 ...
-
两天后，双桂寺杀人案又添新情况。老人一家九口，包括那一天在场看热闹的人，无不中毒昏迷。半个京城陷入了瘫痪和恐慌之中。
而无妄明明已经出来解释过了，但群情激愤之下，他的任何说辞都不被采纳。
双桂寺依然是拥挤的，只是不像佛祖诞辰那天的虔诚，只差没把大门挤破。寺中武僧根本抵挡不住激动的百姓。
官府先是派了不少大夫，挨家挨户的查看，可惜收效甚微，查不出病因。然后又派了官兵驻守双桂寺，却引来百姓更大的反弹。
似乎坐实了双桂寺投向朝廷的传闻。
与此事相比，任何的其他都显得微不足道，包括曹家山庄的一切。
明琤翾看着眼前无事人一样的昕姝，很想劈开她的脑袋看看。
“心儿的手段一点不含糊啊！这么狠辣？为了你们竟要这么多人赔上性命吗？”
昕姝本是在精心的浇灌一株鲜花，花儿开得酴醾芬芳。听了明琤翾的话，放下手中的水壶，转身笑看着他，眼睛眨巴几下，很无辜的样子说：“狠吗？不这样怎么跟皇上谈条件？”
“很好，说说看。”
昕姝优雅的坐到明琤翾的对面，用很随意的口吻说：“呵呵，皇上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只要你按这个颁圣旨，我立刻给那些人解毒。”
明琤翾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纸，娟秀的小字只写了一句。
“朕决意放铭沁、昕姝和铭熠玚离开，保证一切安全，永不为难。”
明琤翾挑眉，恨不得撕了才好，遇到她，他的情绪波动便小不了。“这就是心儿所谓的要我亲自送你们离开？”
昕姝点头说：“等我们离开后，那些人的毒自然就会解了。”
“你不怕我弃车保帅？一个无妄而已，给他们就是，那些毒我也能反过来利用的。”
“嗯，我知道，无妄不过是一个棋子，不好用的时候可以随时舍弃，估计都算不上车。那些毒你也可以拿来笼络人心，福祸相依嘛。只不过，如果他们真的只是单纯的百姓自然没问题，若不是……”
昕姝浅笑着望着明琤翾，后面的话不用她说完，他也该明白了。
“心儿这么多人，为何不干脆将你们救走算了？”明琤翾的拳头握的咯咯直响。
“呵呵，当然可以，但我要一绝后患，这也是跟你学的。你该庆幸，我手里没有绿涛。”
“那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那些人？省得他们在外面惹事。”
昕姝点头，始终笑着回答：“哦？这个我也想过，可是你不会那么做。否则，只会把你陷入更难堪的境地。百姓乃国之根本。当年你不就是如此陷秦峰于千夫所指的地步？”
“哈哈……心儿真是一个好对手。怎么办，你越是如此我越不想放手。自私和心狠成你我这样，如何能不凑到一起？”
“哼，那也被你逼出来的。这样的你我还是不要在一起的好，不然天天想着怎么防备对方，很伤身。”昕姝换了冷冷的神情，语气里不带一丝温度。
“如此真是难办了。”明琤翾淡淡的开口，丹凤眼里流出火来。
“我给皇上三天的时间，希望三天后有大家都满意的结局。不然，事态的发展可能不止是在京城了。”昕姝一点没把明琤翾眼中的怒火放在心上，依旧火上浇油的威胁。
明琤翾的手边，刚才那开的酴醾芬芳的花儿，被硬生生的连根拔起，碎了一地的红。
出了莲天雪，明琤翾便派李德海亲自去查外面那些中毒人中的情况，他要弄清楚哪些是昕姝的人。他不甘心这么罢手妥协。自己却不自觉的往石头上课的书房而去。
“老师，这么说您不认为苏秦是个坏人了？”
“那暄王以为呢？”
“虽然他先说秦不行，转向六国。可学生觉得也是战国的局势所造，怨不得他。”
“没错，这就是所谓的，横成则秦帝，从成则楚王。”
“老师的意思是，胜负的最后关键并不完全决定于军事，而更重要的是决定于政治的巧妙运用，所以剧谈雄辩的说士也有其存在的必要？”
明琤翾站在窗外，听着里面的谈话，突然间不想进去了。
“暄王敏锐。今日课便上到此处吧，作业是如果暄王身处战国，是会避世还是出世？”
“谢谢老师，您慢走。”
“皇上？给皇上请安……”刚出房门的人迎面看到窗下的明琤翾，吃惊之余急忙请安。
“罗爱卿免礼，已经下学了吗？”
明琤翾本欲不动声色的离开，谁知刚才听那一句“横成则秦帝，从成则楚王”迷了心。恰碰上出门罗君赋，石头的策学老师。
小石头听了这边的动静，也赶了出来，奇怪的脱口而出：“你怎么会来？”
罗君赋当初相当吃惊小石头跟明琤翾说话的口气，到如今也见怪不怪了，再加上听到一些宫中传闻，多数时候是坚持回避原则。
“回皇上，今日课确已结束，臣先告退。”
“嗯，辛苦罗爱卿了。”
“奇怪，这个时候你不是该处理国事吗？”
也许是相处久了吧，小石头对他虽不亲近，但也不像开始的时候冷淡以对。
明琤翾牵起石头的小手，软软的有些微凉，突然有种悲凉的感觉。他的儿子，他爱的女人都只想着离开他。而围绕在他身边，却都不是他想要的。
“怎么？皇父我不能来吗？刚才老师将苏秦的事情，真的懂了？”
小石头对他突然的亲和很不习惯，扁着嘴说：“你不都听到了吗？还来问我。那些先人的智慧结晶，老师也说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哪有个真正明白。”
“石头，你喜欢皇父给你安排的这些课程吗？”
明琤翾的声音很低沉，带着淡淡的落寞。小石头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觉得很不习惯这样消沉的他。不自觉的，回答的时候认真了几分。
“说实话，我不讨厌，那些东西很有趣。老师们讲的也很好，比如说罗师傅，他从来不会告诉我他的想法，只会如实的述说事实，然后问我是怎么认为的。”
听到小石头这么说，明琤翾心底升起一丝雀跃，声音提高了几分，又问：“那如果让你一直留在宫中学习，你可肯？”
小石头歪着脑袋，想了很久，问：“那我爹娘呢？他们怎么办？”
“他们？石头一定要跟他们在一起吗？朕才是你的父亲。”
“你究竟怎么了？今天好奇怪。”
明琤翾突然笑了，反问到：“石头在关心朕吗？”只这么简单的一句，却像是暖到了心里去的。
“哼，是我娘和你谈条件了吧？我们要离开了不是吗？”小石头毫不留情面的驳回。
“呵呵，不愧是母子啊，也许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离开了。石头，会开心吗？”
小石头撇撇嘴，没有回答。低头自己收拾书本笔墨，却能感觉身后始终有一道强烈的注视。今天的他，褪去往日的强势，真的让人很不习惯。转身淡淡的丢下一句：
“今晚我要去娘那里。”
曹家山庄，自然也听到了京城沸沸扬扬的事件。只不过，每个人的反映都不同。
医鹊和小步是一种兴奋中的担忧。
“大哥，你说这样会不会有事啊？每次小姐都要弄这么大的阵仗出来。说实话，小姐有时候好的不得了，有时候又怪渗人的。我还挺怕小姐的。”小步缩缩脖子，一副胆小的模样。
医鹊看着他那样子，取笑的说：“她是剥过你的皮，还是吃过你的肉啊？有必要怕成这样吗？哎，她就是这性子，要么不做，要做就是置之死地的局面，但也不会乱来就是。你还没见六年前她做的事儿呢，多少双眼睛盯着，她还能将戏唱的有模有样。你倒是该担心她一人跟皇帝谈条件，能不能成功。那个狐狸皇帝，可不是好说话的。”
“我又没说不担心。刚收到张大哥的消息，目前一切顺利，皇帝似乎已经动摇了。小姐的手段就是高明。”小步这下子又是转为了崇拜的神情。
医鹊不知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更担忧。昕姝做的这些事，总归是不好的，太极端了。成功便也罢了，不成功，怕是连翻身的余地都没了。
真想等他们一回来，就立刻扔回忺谷去，最好限制他们再也不准出来。
青王那里却是担忧中的怀疑。
这样事态的发展让他们觉得已经出离了控制。究竟是什么人要针对皇家，而偏偏皇上那里一反常态，没有便显出往昔的强硬态度。
“言若，此时再看这事，你的意见呢？”
肖诺也没想到事情发展如此，无奈的说：“说实话，我很想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青王也是眉头紧皱，摇头说：“是啊，皇上如今态度不明，不太像是他的作风。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不过说起来这事情也不好办。听说大夫们找不到解毒的方法，双桂寺无妄似乎认为此事乃皇上故意，指在推他出去平民愤，也是不与配合。而对于那些激动的百姓，皇上怕也不好动用强制手段。确实左右为难啊！”
“那你说会是谁操纵了这一次的事情？跟那三件宝物有没有关系？”
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
“我看不太像，没有苗头指向这两件事有关系。至于操纵者，无论是谁，这人都太可怕了。”
青王一拳捶在桌子上，声音严厉的说：“要是让我知道是谁，一定扭断了他的脖子，怎么能那无辜之人的性命儿戏！”
“远燊，我看你还是不要这么激动，不如去探探皇上的意思，我们也好应对。以防万一。”
肖诺对于青王的这般举动，觉得太正常不过了。他的心里，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比得过天下百姓。忠君为国，也只是为了天下百姓。简直忠直到了极致。
至于曹策那里，只是担忧这把火会烧到他的身上，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宫里联系过了。有些焦躁的忧虑。
这么多天，昕姝第一次感觉有些许轻松的搂着小石头软软的身体。
“石头开心吗？” 想象他们很快就可以离开的景象，昕姝开心的问。
好长时间小石头都没有回答，昕姝还以为他睡着了，却看到他圆睁着眼，一副思考的模样。小小年纪眉头锁着，小大人的可爱样。
“噗嗤”昕姝笑了，点点石头的额头，说：“不要在这里装老成，想什么呢？皱眉皱成这样子？”
小石头却嘟着嘴，说：“娘，我觉得他很可怜。”
“他？明琤翾？”昕姝初时没反应过来，等想到他代表的是谁的时候，惊讶之余，觉得心底有种难过的情绪开始泛滥。“为什么觉得他可怜？”
小石头又是安静了一会儿，才说：“他不可怜吗？他身边没有一个知心的人。不是阿谀奉承，就是胆怯畏惧。这是不是所谓的高处不胜寒？”
“那，那石头是什么意思？”昕姝觉得呼吸有些紧，不自觉的搂紧了石头几分。
小石头浅浅一笑，弯弯的眼角有点凤尾的弧度。
“我没什么意思啦，只是觉得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嘛，也有七情六欲，也要吃五谷杂粮，也要晚睡早起。甚至他比别人还要辛苦，而他的辛苦却并没有人看到。”
“石头，你，你，你不会是想……”
小石头转身抱住昕姝，笑着说：“娘，我没想怎样，你不用这么紧张。突然有些感想罢了。好困，睡觉了。”
石头说完就闭眼睡觉，可昕姝却久久、久久都不曾入眠。
那一夜，注定了他和她的失眠。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横成秦帝从成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