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长姐救命！》尹暮

4、第四章

　　齐红发现自家小姐从宴会那日归来后，便又回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起居状态，甚至比之前更过。

　　原本小姐也不出大门，但早起会在院子里走动，无事会照看药圃，心血来潮时还会和自己一起做菜，如今不但晚上熬夜看医书，白日里还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研究山河图志、游记见闻这些乱七八糟的杂书，竟是房门也不出了。

　　前两天倒是去小库房里转了一圈，什么金钗玛瑙珍珠翡翠看也不看，就盯着一截百年人参瞧，最后一拍脑袋，叫自己把那老参晒干磨成粉装进一根奇丑无比的空心木簪里，就那样戴在头上，连睡觉都不见取下。

　　若只是这些那倒也还好，昨日小姐把自己叫去，竟然问起有没有心上人？想不想出府做些小买卖？齐红自问虽然没有杜鹃、春桃那么伶俐，但也不傻。听得出那话里的意思。

　　“主子你终于嫌我笨，不想要我了！嗷嗷嗷！”，当下抱着小姐的膝盖哭得涕泪横流，这才叫人收回了成命。

　　“齐红姐，小姐叫你呢。”新来的负责洒扫的小丫鬟采兰一脸羡慕的过来传话。

　　“知道了，你去干活吧。”齐红很是有“威严”的挥挥手，自己现在可是“齐红姐”，做大姐头就要有大姐头的气势，懂不懂？

　　瞅见那小丫鬟走了，立马一路飞奔去小姐房里，“主子，齐红来啦！”。站定了却发现往日言笑晏晏的小姐此刻一脸严肃的表情坐着，手边放着个红木小匣子，妆匣上面是一张按了掌印的契约。

　　齐红一眼就认出这正是自己的卖身契，不怪她眼尖，白纸黑字上盖着一个鲜红的小爪印，真是再显眼不过。那时候，初到相府，管家拿来契约叫按手印，自己就真傻乎乎的把整个手都印了上去。

　　齐红回想起来，六岁时和几个小姐妹一起被牙婆领来相府，因为自己看上去活泼好动，就被小姐开口留下。但是那时，夫人相中的是看上去更加体贴伶俐的二丫，觉得她可以照顾妥帖体弱多病的小姐，对自己并不太中意。但是小姐却轻轻摇了摇头，“母亲，我很喜欢她，活泼健康，女儿看见她就心生欢喜。”

　　齐红至今忘不了，那天，小姐笑着问自己叫什么，眼睛里含着暖暖的光，有羡慕、有好奇、也有她说的欢喜。

　　“齐红？有名有姓，倒也好，就不改了吧。”

　　天知道自己有多开心，被卖到相府这样的大户人家都没有名字不改来得开心。齐红还是齐红，一点也没有变。这大概也就是二丫一直以来和自己赌气的原因。

　　哦对了，二丫就是杜鹃，她后来被二小姐要了去，改的这个名字。文雅是文雅了，但是齐红知道她心里是不想改的……对于她们这些打小就被卖给伢行的丫头片子来说，名字，大概是爹娘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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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红，你自小跟着我，虽然有时有些粗心大意，但是这么多年尽心尽力我都看在眼里，如今决定谴你出府，我也很是不舍……”花昭嫣看着呆立在面前的傻丫头，心里止不住的难过，但是不得不说下去。

　　齐红回过神来先是一呆，接着哇的一声就跪下狼嚎“小姐，你怎么又说不要我，齐红心上没有人啊，嗷嗷嗷……”

　　花昭嫣看着这语无伦次的丫头扑在自己膝头不撒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哭笑不得道：“你先别哭，我叫你出府是有事情要托你去办，你可愿意？”

　　黑丫头吸着鼻子，胡乱抹去泪水，“齐红……嗝……愿意，主子您尽管吩咐。”

　　“匣子里是我这些年来的积蓄，如今都交给你。”说着便推到齐红面前，“你出府后找个靠得住的镖局，把下面的散碎银子给人家，叫他们捎带你去西北‘探亲’。”

　　“可是小姐，我没有亲戚在西北……”，齐红挠挠头疑惑道。

　　“借口罢了。”花昭嫣笑笑，伸手打开了木盖，“你到了之后用这里面一半的银票替我置办些地产，另一半留着路上花用。”

　　齐红看着厚厚一叠银票，咽了咽口水，“不不不，奴婢花不了这么多的！”

　　花昭嫣看着齐红一脸惶恐不安地推拒面前的巨款，却丝毫不过问自己为什么叫她去边关，又为什么买田地，心下叹道傻丫头，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髻道：“此去边关千里迢迢，我也不知道你会遇上些什么，你身上多带些银子总是好的。”

　　“呜……小姐……”，她眼里留恋的神色深重，叫齐红止不住地滚下泪来。“待会儿我就装作被惹怒，发配了你，卖身契也给你，今夜你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便收拾收拾出府去吧。”

　　她见齐红哭得直不起腰来，自己也经不住眼睛泛酸，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茶盏猛砸在地上。

　　院子里洒扫的下人们听见动静都停住手里的活，看向厢房。接着就隐隐听见大小姐语带怒火的声音。

　　“添个茶都笨手笨脚的，我要你何用！”

　　忙赶到房门外一看，大小姐拧着眉冷着脸，裙子上一身的茶水渍，齐红跪在脚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明显是齐红茶没奉好还泼在了主子身上。

　　“小姐……呜呜……”

　　“罢了，你既然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便别干了。你走吧。”

　　门外一众丫鬟仆从都跪下求情，“主子你就饶了齐红这一次，她下次绝对长记性的。”

　　“还有下次？下次我就被她气死了！”随手指了个丫头“你，把她带下去，收拾收拾包袱，明早送她离府。”

　　“小姐……呜呜……齐红……不走……”齐红哭成个大花脸，揪着花昭嫣的裙摆。

　　“还不带下去！”花昭嫣偏过头不为所动。

　　采兰走上去把人扶走，心道，唉，自己刚来就摊上这样的事。可看着齐红伤心的样子又实在可怜，明明早上喊她时还是一副稳重神气的模样，如今就落得个被赶出府的下场。都说大小姐脾气好，刚才发怒时吓得她大气不敢出的，自己以后还是小心点当差为好。

　　翌日一早，采兰送了齐红离开后就返回小院，见到花昭嫣站在院里，便走过去低头道：“小姐，人刚刚送走了。”

　　“知道了。”花昭嫣淡淡应了一声而后突然问起“今天什么日子了？”

　　“回小姐，今日十九了。”

　　“十九了呀，还想骗骗自己，没想到这么快……”看见小丫鬟疑惑的眼神，又问，“爹爹上朝去了吗？”

　　“听门房说刚走一会，和齐……前后脚。”采兰心道好险，小姐还生着齐红姐的气呢，自己可不能提她。

　　“你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吩咐了后，就独自一人站在院中，一等便等了数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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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时分，花相爷面色沉沉、脚步匆匆地回了府，连院子里夫人的问候都没理会，一头扎进了书房。片刻后唤来管家：“速速将这几封信送到李大人、何大人与曹大人手中，你亲自去办，要快！”

　　有机敏的下人看见管家出府，已经嗅出了几丝不寻常，悄悄回报了各自院里的主子。

　　“大小姐，奴才听说老爷回来时，像是有些神色不对，约莫是出了什么事？”长德睨着大小姐的脸色，想要看出什么端倪来，却见那人眼眸淡淡俯视自己，透着洞悉与凉意，不由得有些心虚。

　　“能有什么事？管好你自己的差事，再这般不务正业、偷奸耍滑我便叫你看看你自己会出什么事。”

　　“奴才知道了，奴才告退。”长德摸着额头的冷汗，恭敬退下，心里想着：这嫡小姐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样子，冷下脸倒像是相爷一样气势迫人。

　　花昭嫣打发走长德就出了门，一路走到正房的跨院，就见母亲独自站在廊下望着不远处紧闭的书房门暗自心焦。

　　“娘亲。”花昭嫣快步走过去。

　　“昭嫣，你怎么也来了？”花家主母花姜氏见到女儿这时候赶来有些吃惊，她虽然心里慌乱，但做了当家主母这么些年也有几分心得，知道自己这时候若是露出一丝不安来，下人必会臆测纷纷，所以表面上端起架子，若无其事、云淡风轻地打发了前来询问的各院主子。唯独对着自己的女儿，她不想敷衍她，更不想叫她担忧。

　　“还有谁来过了？”花昭嫣眯了眯眼。

　　“你二妹刚来被打发走了，楚氏挺着大肚子也想过来我叫人按住了。”花姜氏见女儿并没有想象中的慌张，反倒很是冷静，心里稍安。

　　“娘亲，你听我说，现在不能出乱子，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相府，一旦乱起来就是给爹爹拖后腿，你把人按住是对的！”花昭嫣拉过母亲紧攥帕子的手，捏了捏安抚道。

　　“我知道，我吩咐了各院下人安守本分，不准以讹传讹，。”花姜氏稳住心神，跟着女儿都思路走。

　　“光安守本分还不够，母亲猜猜我是怎么过来的。”花昭嫣冷笑道：“是长德特意跑来我面前告诉我的。”

　　“长德？他可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是他？”花姜氏大吃一惊。

　　“这还只是一个长德，你想想二妹和姨娘是怎么知道的。况且姨娘怀着胎，若是此时出了什么岔子，局面还怎么稳得住！”花昭嫣厉声问道。

　　花夫人闻言心尖一抖，看着女儿冷肃的脸，想到这背后的阴谋，瞬间觉得毛骨悚然，“你是说有人在使诡计搅弄相府、陷害你爹？！”

　　花昭嫣点头，又道：“可是母亲，现在爹爹的战场咱们插不上手，你的战场难道还要任人攻城掠地吗？”

　　“我看谁敢！章嬷嬷！”花姜氏厉喝一声，唤道。

　　“老奴在。”穿着墨蓝色衣服的章嬷嬷从院门外走来。

　　“给我把各院管事、丫鬟小厮、车夫随从全部召到大堂里，我倒要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后又回头看着女儿“昭嫣，你在这守着，不要让人靠近书房。”

　　“娘亲莫担心这里，你放心去，女儿一定寸步不离。”

　　“好。”花夫人带着嬷嬷快步离开。

　　目送着两人身影消失不见，花昭嫣转过身站到书房门前说道：“父亲，请恕女儿无礼了。”

　　话落，径直推开书房的大门，一步跨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