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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二十八、 ...

  •   她和葛姨娘走得近,又逐渐插手进管家理事中,也不是这一天半天的事了,阖府上下无人不知,她早就想到魏晏早晚会有此一问。

      因此,她也备好了一套说辞,不慌不忙道:“妾身自打上次吃坏了肚子,春叶妹妹就时常派下人来探候,还特别叮嘱厨房里每日为我做红果银耳粥,或冰糖山楂糕。

      饮食上也特别注意,听厨房上的嬷嬷们说,我们明萃堂的食单她都要亲自过问,厨房才敢照着做的。

      我们平日虽少有来往,想不到真到难时,葛妹妹竟如此体贴周到,她呀,虽刀子嘴,但内里却是个豆腐心……”

      Blablabla,半真半假拉拉杂杂、说了一堆葛姨娘的好话。

      魏晏微微蹙眉,他并不知莫汶话里的水分到底有多少,毕竟内宅里的这些琐事他平日也并不留心。反正听上去家长里短的,倒像是葛春叶素日的为人,也挑不出什么严重的逻辑漏洞。

      听着听着,便觉厌烦,又觉得眼前这个莫汶,模糊地让人看不清真相,便决意干脆把圈子再兜小一点,换个角度敲打她。

      因此,趁她停下来喘气儿时,他立即接口:“你们姐妹能和睦相处自然好,我很欣慰。当日决定纳春叶进府时,我便已查清楚她的人品,端是一个爽快耿直之人。

      她打小跟着哥哥历练,虽不通文墨,但却能杀伐决断,人也不让须眉,颇有男子气度、公正秉直。你,素日身体弱了些,又一直长在深闺,不理俗务,府中下人们虽都是能干可用之人,但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因怕你应付不了这些俗务,我才请春叶帮你主持中馈。”

      莫汶听到此处,待要插言,却被魏晏迅速打断。

      魏晏平时看着温文尔雅、惜语如金的,想不到真要说起话来,竟也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针扎不进水泼不入的。

      他接着道:“我知你感激葛姨娘,这些日子里,我也有所耳闻,知你正跟着她学着如何管家。但你开春才刚大病过一场,仍需细细调养,莫要留下病根。管家之事,你不必过于心急,跟着葛姨娘,慢慢学着做就是了……”

      莫汶从前做人事的,最能听明白人话了,哪能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无非是:

      葛姨娘是我拍板钦定的总经理,位置权力不容置疑。而你眼界不高、能力有限兼且病弱体虚,你在葛姨娘身后当个跟班也不是不行,但若想篡权谋位,夺了葛姨娘的管家之权,便门儿也没有!

      魏晏这番话如盆冰水当头浇下,莫汶这一晚飘飘荡荡暧昧着的心,瞬间凉下五分。

      虽然知道魏晏对她必然会是这个态度,毕竟从前的自己不但糊涂昏聩,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身份背景,注定了魏晏不愿也不敢重用自己。

      但亲耳听见魏晏这样说,就好像前一世每一次的例会上,魏海不带一丝表情冷冷地反驳自己一样,让她心里仍是禁不住,翻起阵阵酸涩。

      她低了低头,默了好一阵,才轻声自嘲:“老爷不说,妾身也明白,我算那颗葱啊,哪敢在葛妹妹面前指手画脚,家里的事自还是她做主,我不过跟着学些眉眼高低,找点子事做,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莫汶语气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失落,魏晏听得愣了一愣。

      不知为何,这样低头顺目、无精打采的莫汶竟让他感到一丝内疚。

      纵使他心中对莫汶充满了怀疑和警惕,也还是觉得自己好像说得有些过分,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翼,抖了抖腿。

      这还真是,吃人嘴短!白饶了人家一顿晚膳,果然再数落人时,就没办法做到那么理直气壮了。
      ……

      两人默然相对片刻,气氛十分尴尬,春末夏初,屋内又有些闷热,魏晏额角边便慢慢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儿。

      他干脆从炕上跳了下来,穿上鞋子,在屋内溜达了两步。

      炕对面有一张乌木边花条案,上供着一尊掐丝珐琅双环兽耳炉,但内里却空空如也,连点香灰都找不见,显见的这尊香炉最近都没有工作过。

      屋子里飘着股菜香味儿,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木槿叶汁的清香味儿,但却闻不出任何熏过香的痕迹。

      魏晏看着这尊香炉,心里那点子内疚突然消失不见,他伸手在香炉上一下下抚摸,脸上神情渐渐冷凝。

      要知道,他的岳家,即莫汶的娘家,最早便是做香料生意起家的。莫家几代人苦心经营,到如今已被称为“大靖朝第一香王”,香料铺子由北至南,遍布各地。

      而莫汶出身于这样一个家庭,更是自小便喜欢熏香,也擅长制香。

      魏晏虽然来她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次来,都对她满屋子或浓、或淡、或轻、或沉的香味儿印象深刻。

      可是,这次,莫汶屋内竟然奇异地未燃熏香。并且香炉里也干干净净,显见的这些日子里她都没有熏过香。

      这太不像她的风格了!

      魏晏盯着香炉上描金画银的图案,背对着莫汶,琢磨了良久,故作不经意道:“屋内刚用过膳,有股子蒜味儿。你这儿怎的也不点些香来,好遮掩遮掩!”

      莫汶正心情低落地对着炕桌发呆呢,闻言所答非问道:“哦?有味道吗?想是这屋子太小,味道散不出去吧!秋月,把这几扇窗都打开,通通气!”

      守在帘外的秋月忙应一声,进里间开了窗户。

      魏晏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琢磨了片刻,方回过头浅笑着说:“记得上次来你这里,你屋子里熏的香有股子冷水丹的味道,细闻去又像是栈香,我闻着甚好,本想遣人来跟你要些的,又给混忘了。怎么你今儿倒不再焚香了?”

      莫汶抬头与他对望了一眼,见他眼里有光芒一闪,又瞬即隐去。

      她昏沉沉落入大荒的思绪终于回归本元,脑子里的细胞重新活跃,顷刻间就明白了魏晏的用意。

      不由得冒出一后背的冷汗:好你丫个魏晏,好一招趁虚而入!

      你上来先给我个下马威,哗哗哗一顿长篇大论打得我措手不及,分散掉我的注意力。然后又趁我神思恍惚、心情低落之际,拐弯抹角打听哨探我!

      幸好我前世是搞人力的,面试时这种招数我自己都用老了,不然搞不好还真要着了你的道!

      思及此,她赶紧打点起精神,满脸堆笑答:“咳,老爷还说呢!可不就是上次吃坏了胃口,养了这几个月也不见脾胃大好,且不知怎的,竟渐渐闻不得浓郁气味,一闻到就想吐,这才连香都不敢熏了。老爷不见这屋子里,连盆花儿都不摆了吗?”

      魏晏闻言还真的看了看四周,果见以前莫汶屋里爱摆的一些花草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盆修剪得颇有风骨的文竹。

      莫汶心里好笑,其实是,她自小就有鼻炎,以前又常听人说,卧室里可以摆绿植,但不能搁鲜花,有些花会诱发夜间哮喘,有些花会令人兴奋导致失眠,甚至有些花根本全身都有毒,夜间吸入它的香气,容易神经紊乱。

      至于熏香,天可怜见,她前世连香水的味道都不喜欢,更不喜欢满屋子烟熏火燎的,搞得好像去雍和宫里拜神求佛似的。
      ……

      魏晏二探,又未探出任何实质性线索,只好皱眉,敷衍了一句:“哦?怎么竟添了这等毛病,还该请路大夫再来给你诊诊脉的!”

      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细细咂摸莫汶的话,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妥,但他于医理一道又不通,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妥。

      只得踱步至墙角的高几边,捻起一片文竹,做欣赏状,再探:“听闻你今天给刘嬷嬷换了个差事,叫什么‘顾问’的,那是做什么的?”

      莫汶脑子里‘叮咚’一声响,暗道:好快的耳报神,还当你真的懒理家中俗务呢,想不到下午的话,你晚间就能听到,这传话速度也不比微信速度慢嘛!

      她赶紧蹙起柳叶眉,摆出一脸的为难,踌躇道:“哎呀,老爷说起这个,妾身刚还跟葛妹妹商量,这事儿该怎么回老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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