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掳来的情人》非笑飘飘

26、襄阳城之遇

　　襄阳城的民居全部征用成宋军的营地，或成为粮草的仓库。
　　襄阳的街道上，皆是武装齐备的宋人士兵，河道中，鳞次栉比排列着一艘艘兵船。

　　谷虎从一艘乌篷船舱跳上岸，仍带着清浅的笑，但比之前显得疲惫了许多。
　　“百禾姑娘，吕将军说我有一位朋友来访，果然是你。“

　　百禾也冲他笑了，两人一起，往谷虎的住处走去。
　　谷虎一路和百禾讲述襄阳的风物，有不少路过的宋兵，频频向他点头致意。

　　百禾忍不住问他，“吕将军说吕姑娘至今未回，究竟是怎么回事？”
　　谷虎点点头说，“二月前，蒙古大汗新任即位，很快对襄阳发动了攻战，虽然我们守住了襄阳城，但吕将军的爱女却走失了。”

　　百禾说，“难道没有从蒙古人内部打探出什么消息？”

　　谷虎看向前方，带着犹疑，“不曾，只是听说蒙军新任主帅阿术，也在二月前的这场战役中也不见了，不知道消息是真是假。”

　　百禾心底震动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阿术也失踪了？
　　二个月前，江州襄阳地区连降大雨雪，两军交战于山中，极其容易被泥石所伤。阿术爽约未来江州，不会是因为遇上了意外？

　　谷虎又说，“前段时间蒙军还在搜寻阿术，现在已停止了搜寻，应该是他已经回到军中。”
　　百禾一时为阿术担忧，一时又暗暗嗟叹，他如今已和乌图娅有婚约，自己既然不愿意横插于二者之中，那还是和他撇清了关系为好。

　　转过一条水巷，到了一条水渠旁。
　　水渠对面，一排平整的泥瓦房挨排林立，户门前架起了一作水上浮桥通向陆地，这便是谷虎的住处了。

　　谷虎笑说，“这是襄阳城通往樊城的水道，宋军的补给，都要通过词条水道运输。来往的船只，也多是官船。”

　　此时已近傍晚，水渠中的船只并不多。其中有一艘破旧的渔船漂来，不同于崭新的官船，格外引人注目。

　　船缓缓漂移，渐渐看得清，船上坐了一个鹦鹉绿衣裳的少女，屈膝蹙眉，闭着眼，任小船随水势流浪。
　　百禾觉得这位姑娘很眼熟。
　　谷虎立刻面色大变。他上了浮桥，纵身一跃，翻下了水，抓着船舷上了那艘小船，把船撑到了岸边。

　　扶起绿鹦鹉色少女的肩膀，谷虎焦急地唤，“吕姑娘，吕姑娘。”
　　百禾提上裙角近随，她摸摸吕月楼的额头，再把过脉象，说，“吕姑娘正在发烧，快把她抬进屋中去。”

　　吕月楼服了草药，又用水擦身温度降了下来，人也清醒了。

　　谷虎松了口气，问她，“吕姑娘，你失踪一个月，究竟去了哪里？”
　　吕月楼张了张口，然后就眼眶就红了。
　　“我被大雪和泥石封在襄阳的后山，直到立春雪融冰化了，才寻了一艘船回来。”
　　谷虎斥责她，“胡闹，襄阳后山是交战重地，岂是你随便去的。这一个多月，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吕月楼停下哭泣，好半晌才幽幽地说，“我跟着兀良阿术，遇上了泥流，和他一起被封在了山里。我靠他分给我些许猎物，才勉强活下来的。”

　　谷虎惊讶地说不出话。
　　吕月楼和他两个是势不两立的敌我，两人之间也素有过节，居然在一起过了一个多月。
　　一旁的百禾心情复杂，阿术果然是安全无恙地回去了，而他的婚事既然是大汗的旨意，也应该不假。

　　吕月楼面有羞赧，“谷大哥不用担心，其实阿术…并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谷虎缓过神，说，“吕姑娘没事就好，你和百禾姑娘先在我这住下，等你病好后，我再送你回去。”

　　出吕月楼房门，正是掌灯时分。
　　谷虎心事重重，锁紧了眉头缄默不言。

　　百禾关切地说，“谷姑娘的病并未大碍，谷大哥不用太担心。”
　　谷虎摇摇头，“并不是因为吕姑娘，只是想阿术回去，襄阳城恐怕又要开战了。“
　　百禾细想了一阵，“下次战役，谷大哥有胜算吗？”
　　谷虎轻叹，“并无。谷某想顺便问百禾姑娘一件事？”
　　“什么事？”
　　“数月前，阿术离开江州，而百禾姑娘此时来到襄阳，姑娘可是有了变故吗？”
　　百禾结舌，说，“我…..”

　　谷虎一笑，“我对姑娘的心愿仍然如去年夏日里一样。若姑娘不嫌弃谷虎脑袋挂于腰上，性命朝不保夕，可愿意嫁我为妻？”

　　谷虎的笑容如同春风般和煦，目光深邃真挚，波影中映出百禾惘然的脸庞，似乎有吸引人的力量。

　　天涯苦旅，孓孓独行，突然生出一人心无城府地对你，不由得人轻易被打动。

　　百禾融在他温和的话语中，呢喃着说，“让我考虑一下吧。”

　　吕文德得知女儿归来，来谷虎处探望过几次，当听说吕月楼竟是和阿术一起，被雨雪封在了后山，一向疼爱女儿的他竟大为光火，责备吕月楼，
　　“不肖子女，丢了吕家里的脸面。”
　　他勒令吕月楼，一旦病好后就速速回樊城的家宅中，从今以后再不许来襄阳城。

　　吕月楼无处争辩，整日在病床上冥思，病虽然轻了，但精神却不佳。
　　加上谷虎因为要应对蒙古人加紧了训练，陪伴吕月楼的便只有百禾。

　　黄昏，气候舒适，百禾给吕月楼服过汤药，在院内的翘角休憩。

　　吕月楼不知所以地触生情绪，怅惋地说，“你说我还能见到阿术吗？”
　　她连日思虑竟为了此事。

　　百禾坦白地说，“你病好之前不能出去，阿术也不可能能到襄阳城来呢——若他真进了襄阳城，那就是襄阳城被破了，可不是件好事。”

　　吕月楼说，“我以前恨他，想要他死，可和他一个多月，他对我秋毫无犯，我反而觉得，是父亲怀了小人之心了。”

　　百禾说，“可不恨他又能怎样，你们是敌非友，还是去樊城，好好地做你的大小姐，别再想这些事了。”

　　吕月楼歪着脑袋说，“我总觉得，他要攻下襄阳城，就一定会进城看看，会碰到我们也不一定。”

　　百禾失笑，“吕姑娘，他是一军的主帅，这襄阳城铜墙铁壁的，他怎么可能冒险进来。”

　　吕月楼凝思不语。

　　墙角的花木从中，枝叶剧烈地摇摆开来。百禾和吕月楼不约而同望去，在阴暗的隐蔽处，跳下了一个完全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新任蒙军主帅兀良阿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