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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赵香香(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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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典换掉男人衣服,重新梳妆打扮一遍,便叫秋莺带路去陈师师房中。
牡丹花楼是晚上客人比白天多,等到了深夜,就更是顾客盈门了。脂粉香气在空中弥漫,倘若是鼻子敏感的,一定要先大大的打几个喷嚏才能适应。好在唐典是在神经高度紧张中适应的,此时在这烛影摇曳、灯火通明、一片春色的花楼里倒也熟视无睹了。
刚走到陈师师房门口,侍伺的小丫环眼尖,马上就进去通报了。旋即一个生着花容月貌、穿着薄薄春衫、身段窈窕有致的女子迎了出来,一见唐典,就亲热地执着她的手笑道:“哎哟,我的香香妹妹,我等了你一天了,你也好大的兴致,是刚刚才回来的?”
唐典见她一脸妩媚之态中隐隐的却有一股正气,想到古代也有很多风尘女子,虽然身陷春楼,却不失为人之正气。如众口传唱的杜十娘、如识得韩世忠的红拂女,不是比良家女子更可歌颂吗?当下也回握住她的手,笑着说:“要是早知道姐姐等我,我就不出去玩,专门在家陪着姐姐了。”心里却道:我要是陪你一天,只怕要耽误你不少生意呢。
两人亲亲热热的在外间的高凳上坐下,师师笑着问:“妹妹好心情,难道不用关心生计吗?”
生计?唐典心想,还不是接客赚银子那档子事嘛,说得这么雅,做的就不雅了吧?就按昨天和那西夏人商量好的说:“大约是因为妹子不懂事,知道的东西少,妈妈叫我先学上一些东西才好接客呢。”
“哦?这老东西还有这么通情达理的时候?那妹妹你真的命好哦,想当初,我被逼得紧,连一日也不肯宽限,唉……”说着长长叹了口气,蹙眉敛容之态,令唐典也不由我见犹怜。
想了想,唐典安慰道:“姐姐也不用难过,人各有命,富贵在天。你我什么也不能怨,只能怨命不好啊。”说罢,也故作深沉的长长叹了口气。
“看来妹妹也是个知已,妹妹初来乍到,以后有什么为难的事,只管来找姐姐。在这龌龃的地方,我们这些苦命人不相互帮扶,谁来帮扶我们?”
“姐姐说的是,以后我们就互相帮助,同舟共济了。”唐典一边顺着她的意思说,一边不由看了她几眼,心想她倒算得上浊世中一个清秀的人了。
这话说得太现代了,师师愣了一愣,好在意思她都听得明白,就点了点头。又向忽然想起什么事一样的道:“说来也奇了,前几天有一个人来点名要姐姐陪着,却又不做什么,只是聊了一聊,问了一点事情,这点事情还跟妹妹有关呢。”
“哦?什么事情?那人是谁?”唐典惊愕不已,脑子直接就奔聊斋里了。
见唐典满脸吃惊之态,师师莞尔一笑,说道:“那人是位青年公子,穿着儒雅,显得很有风度。而且并不做那龊龃之事,只是问了我和妹妹的名字,还有柳屯田的一些事情,又问我柳屯田现在身在何处。我当时很是奇怪,以为他是柳屯田的什么人,没想到他说他们并不认识,只是慕名而来。只是当时妹妹并没有取这个名字,我告诉她京城中没有赵香香此人,柳屯田现在何处,我也并不知道。看那位公子很是失望,后来妹妹取了这个名字,我才想到,他要找的,不就是妹妹吗?只是他怎么知道妹妹将要了取这个名字呢?”
唐典已经大概猜到,此位公子可能就是左绍了。不过,他为什么要找柳屯田呢?哦,是了,他自己就会作词作曲,而且他的古文功底很深厚,大概是来到这里,见到那个柳屯田到处抄袭,他看不过去了,要找他算账吧?不过,他为什么指名道姓的要找陈师师呢?难道跟我当初的想法一样,以为这个陈师师就是李师师吧?啊哈,那他可就不如我了,我稍微想了一下,就知道这个师师非那个师师,他还会犯这样低的错误!真是错得太值得我可笑了!
不过,他怎么知道我要叫赵香香呢?这倒是奇了。
见唐典低头不语,陈师师问道:“妹妹知道这位公子吗?”
唐典摇摇头说:“有点知道。他留手机号码了吗?”
“什么?”陈师师问道。
“啊,不是,我……我说错了,没什么。他有没有说他住在哪里,什么时候再来这里?”唐典知道自己一不留神说错了话,忙掩饰了过去。
“这个他倒没说,这倒是姐姐的不是了。”
“不不不,不怪你。”当然不怪她,要怪,也只能怪他呀。唐典郁闷的坐了一会儿,就告辞出来了。
回到房中,看看表,时间还早,这里既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脑;别人都在房中忙活,自己却是清闲无比。偏偏人闲心不闲,记挂着这个左绍,一半是恼他,怪他见死不救,一半又想早点见到他,毕竟他可是自己的偶像啊。好歹也是他的粉,又一同穿到了这宋朝,不为别的,为了找个熟人说说话,也很想他能出现啊。
郁闷的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又是郁闷的坐在房中托着腮。秋莺问她今天是否还要出去玩,她也怏怏的说没心情。
正在呆呆的坐着,晴雯飞一样的从楼下奔了进来,一进门就气喘吁吁的说:“姑……姑娘,不好了,楼……下有个人,点名要你陪他,妈妈正在跟他理论呢。”
哦?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来点我?这不是来羞辱本姑娘吗?唐典一肚子的无名火正没处发,听到这话,马上气势汹汹的站起了身子,要去找这个出气筒出出气。
楼下的,一位白衫绿氅、朱底红靴、头戴儒巾的青年男子,不就是左绍吗?正是春寒未退的时候,他手里却拿着一把折扇,故作风度翩翩之态,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
唐典鼻子一酸,几乎要流下泪来。那对他见死不救的一肚子抱怨早丢到了九霄云外,剩下的,就是见着亲人的委屈了。
老鸨一见唐典下来,忙说道:“姑娘怎么下楼来了?这里有我挡着,换个姑娘陪着这位相公就是了,不劳姑娘的驾了。”
“妈妈,他是我的朋友,请他上楼来吧。”唐典吸了吸鼻子,强笑着对老鸨说道。
“既是如此,那请公子上楼说话吧。”老鸨马上换了一幅笑脸,对左绍也恭敬起来了。大概是以为,能跟侠女唐典做朋友的,大概也会是什么绝世高手吧。
左绍风度翩翩的将折扇一合,轻轻拿在手中,就跟唐典上了楼。一路上,也不知道引来了多少妓女羡慕的眼光、嫉妒的愤怒、流到嘴角的口水。唐典一路视而不见,到了楼上,吩咐秋莺和晴雯在门外伺候,如果有人过来,就来叫她,然后急忙关上了门。
左绍笑着看她做完了这一切,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问了一句:“你不叫丫环给我沏茶?你来了这几天,难道这些古代的礼节,一点也没学会吗?”
唐典鼓着腮帮子说:“我又没请你来,是你来找我的。再说了,老帐我还没和你算呢,你还敢叫我给你沏茶?”心想虽然我是你的粉,可是气势上我可不能输给你!
左绍笑着就站起了身,慢条斯理的说:“俗话说,入乡随俗,走到哪里,就按哪里规矩办事。你既然不肯招待我,我也不便在这里待了。在下告退。”说完,竟然揖了一揖,说话之酸,动作之做作,仿佛他从出生以来就长在宋朝一样。
唐典忙大喝了一声:“晴雯!给这位公子沏杯茶送进来!”说完气鼓鼓地盯着左绍。
听到门外应了一声,左绍才又慢悠悠地坐了下来,笑吟吟地看着涨红了脸的唐典。唐典被他这样盯着一看,脸更红了,心跳也加快了,而且,体温似乎也有所上升!
额滴神呀,这时候我可不能回去呀。唐典暗暗咬牙恨自己不争气,一边闭上眼心里默念着:世界如此美好,我可不能心跳……世界如此美好,体温不要升高……连念三遍,竟然真的平静了,睁开眼,问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我,为什么前天晚上不来救我?亏我还是你的粉丝,我……”
“你是我的粉丝?啊呀,失策呀失策,失策!”左绍摇头叹息着,又仿佛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低声问道:“你被那个了吗?”
“哪个?”唐典莫名其妙地问。
“那个,就是那天晚上,那个出了二十八两银子的细麻杆,上你的床了吗?”
“你!”唐典气极,伸手指着他的额头,“你眼见逼良为娼还袖手旁观,你就是助纣为虐!”
“不好意思,我当初真的不知道是你,因为我又不认识你。我只知道有一个女的也要穿来,我还以为是个中年妇女呢。”见唐典生气了,左绍终于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状,认真的说:“其实就算我知道你也是穿来的人,我也没办法救你呀。你想想,我一不会武功,二没有银子,我也是初来这个朝代的人,又能有什么办法来救你呢?真的救你不成,我们两个都要遭殃,还不如你那个了呢。”
“我哪个?你就那么想让我那个?”唐典刚听他说了几句人话,还说的有情有理,本想顺势原谅他,没想到后面就说不出人话了,不禁又气呼呼的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这样的话,请你原谅我吧,粉丝童鞋。”左绍一脸诚意的说。
“那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唐典问道。
“因为我前几天来过这里,也去别的妓院里找了赵香香这个所谓的京城名妓,没想到都说没有这个人。后来这里大肆宣传,说名妓赵香香要挂牌了,看谁有银子来争这初夜共度春宵,我就来看热闹了。”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唐典,见她认真的听着,又接着说:“后来我向人打听你,呃,也就是赵香香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不知道你是哪里人,是几个打手从江滩上抓来的。后来我又在后院楼上看到了一条高高挑起晾着的牛仔裤,我才起到原来是你呀。我也很后悔,要是早点知道是你,无论如何我也要救你的。现在倒好,我也得对你负点责任了。”
“你为什么要对我负责?”唐典惊呀地问道,马上又回过了神,一张俏脸顿时羞红了。
“哎,你除了那个细麻杆,这两天还接了几位客人?”左绍仿佛很有兴致的问道。唐典本来还在为他刚才的话陶醉,一听这话马上又惨白了一张脸。
左绍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别生气啊,气大伤身,对皮肤不好!”
唐典吁了口气,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找这个赵香香呢?你怎么知道赵香香这个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