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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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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诺亚一睁眼就看到中年男人的脸,真实的触感仿佛一条近在咫尺的毒蛇,令他不寒而栗。等他完全恢复清醒,他的理智彻底崩溃。
“滚,滚开。”程诺亚怒吼,屈膝给了他一击,中年男人躲过,更加疯狂地撕咬他的肩膀。
恶心,真恶心。
一个穷途末路的狂徒,将自己彻底放弃,如果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个害怕身败名裂的明星,也许他会更加肆无忌惮。
程诺亚不擅长打架,他向来只会锤或者砸,然而现在他被中年男人紧紧地压着,他既不能锤,也无法砸。
滚开。
程诺亚疯狂地撕着男人的头发,用力踹着他的腿。然而这些反抗对中年男人来说仿佛是诱人的春药,让他更加癫狂地将程诺亚抱在怀里。两人滚到了地板上,撞到墙角。程诺亚顺手摸到了什么东西,用力砸向男人的额头,鲜血涌出滴在程诺亚的脸上。
恶心,真恶心。
“啪”的一声,程诺亚的脸上出现一片红肿,双眼直冒金星,耳朵隆隆直响,一阵呕吐感涌上来。程诺亚感觉口中一片血腥,牙齿磕破了两处,血流入喉咙,呛了几下。
在这短短的十分钟里,贝奇仿佛经历了十天十夜,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这里明明到处是人,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他。
“莫经理,在这边。”
脚步声慢慢靠近,贝奇还在不停地砸门,而门依然纹丝不动。贝奇一边在心里暗骂这里的狗屁治安,一边不由得感叹这门的质量真好。
“先生,请先让开。”脚步声停下,响起低沉浑厚的声音。
“是你!”贝奇大惊,这人就是刚才坐在对面沙发上被程诺亚多看了几眼的男人,“你就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坐着?”
“先生,请先让开。”莫因面无表情,一字一字地重复。
眼下顾不得讲道理,贝奇憋着一肚子气退到一旁。看着他不慌不忙地拿出钥匙,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简直要气炸了。
房门没有一下子打开,莫因用力将房门踹开,后面的椅子砰的一声撞倒在地上。包厢内一片暗黄色的光,莫因熟练地将所有的灯打开,跟在后面的几个保安一齐进入。
只见程诺亚与那个叫江墨的男孩在一边,而中年男人在另一边,右下背哗啦啦地留着血,人已经昏过去了。他的身边躺着一把水果刀,刀尖甚至有些弯曲。
“诺亚,诺亚,你怎么样?”贝奇冲到程诺亚面前,半跪在他面前,抱着他的双肩,焦急地看着他。
程诺亚抓着被扯烂的衣领,呆呆地看着贝奇,然后缓缓地摇摇头,“没事。”
贝奇一把搂住程诺亚,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带着哭腔,“对不起,对不起。”
“先送去医院。”莫因指着地上的中年男人对身后的保安说,然后将目光投向程诺亚,好一会儿才看到那男孩。
犀利的眼神让男孩无地自容。
“莫经理,我,我————”男孩开始呜咽。
“先去医院,有什么事待会再说。”莫因走到程诺亚身边,眼睛看着程诺亚,话却是对贝奇说的。
贝奇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将程诺亚扶起。
然而莫因先一步把程诺亚拉过去并搂在怀里,“我来吧,不用勉强。”
说着,莫因直接将程诺亚抱起来,大步走出去,没有给贝奇反应的时间。
江墨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他全身都是伤,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他的制服被扯烂了好几处,锁骨下几道深深的抓痕触目惊心。江墨摇摇晃晃地跟着走了出去,心里一阵苦涩,眼泪控制不住留下来。
“给你,披好。”贝奇脱下自己的外套往江墨身上一搭,然后快步跟了出去。
贝奇原本想自己带程诺亚去医院,奈何他的小甲壳虫实在太小,而那个叫莫因的酒吧经理没有跟他商量直接将程诺亚抱上了他的兰博基尼。贝奇原本打算趁程诺亚刚分手,尝试再表白一次,如果不同意,干脆把他灌醉,然后带回家再说。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让一向从来不多管闲事的程诺亚栽进去。
对他的了解果然还是太少了。贝奇叹气道。
十分钟后,莫因的兰博基尼停在了郊区最大的医院门口,天已经黑透了。程诺亚躺在后座睡得很沉,江墨靠着车窗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头,似乎在竭力克制睡意。贝奇对这个叫莫因的人很没有好感,先是程诺亚多看了他几眼让他觉得嫉妒,再是一脸冷淡地听着自己的员工说“我们经理不在”却毫无反应。还有一个原因,他长得太高了,很有压迫感。
程诺亚和江墨都做了一遍详细的检查,程诺亚除了左脚轻微骨折,还有腹部一片淤青,以及多处轻伤,情况还好。江墨伤得比较严重,他的额头有一处撞击伤,轻微脑震荡,还有十多处软组织挫伤。江墨哭着求着医生不要做进一步检查,医生只好作罢。
两人在病房检查,贝奇和莫因却差点在外面打起来,应该说是贝奇单方面想和莫因讨说法,而莫因丝毫不理睬她,一下子触碰到贝奇的底线,贝奇动起手来。于是两个人直接被赶出去了。
“你就坐在那里,为什么不管?”贝奇揪着莫因的衣领,他被莫因矮不少,这样揪着莫因的衣领反倒显示他毫无气势。
“不干涉客人隐私。”莫因盯着他,仿佛在盯着一只发狂的小猫。
“要是客人死在里面,你们是不是也不管?”
“是。”
“你?”贝奇无话可说,“你以为你们不管,就没有责任了?”
“客人自己闹出来的事,我们没有责任。”
莫因揪回自己的衣领,“你很面熟,我以为你是常客,应该懂那里的规矩。”
贝奇仔细想想,似乎是这么回事。以往他在那里只顾着交朋友,没有留意那里的规定,只记得好几次有人闹事,都没有保安出现。因为这家酒吧规模不大,而且位置比较偏僻,面向消费群体比较单一,所以酒吧有一个规定,不干涉客人之间的私事,即使是涉及杀人的事,也只是帮忙报个警,其它的由客人自己去解决。这项规定已经约定俗成,熟客都知道有这么一条规定。贝奇这才想起来,简直想掐死自己,居然带程诺亚去那么不安全的地方。他不想再和莫因纠缠,看着他那张帅到没天理的脸,他的心情更不好了,于是给了他一个白眼跑回去找程诺亚。
贝奇前脚刚走,莫因的助理就出现了。
“莫经理,魏老板的伤挺严重的。”
“没死吧?”
“没,但是他要是告故意伤人怎么办?”
“弄清楚是谁捅的吗?”
“找到了一把水果刀,不清楚是江墨捅的,还是程诺亚捅的。”
“魏声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听说他的资产已经全部冻结了,过不了几天应该会逮捕。这件事如果坐实了,魏老板恐怕下半辈子就在里面了。”
“他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想把江墨拉下水。”
“江墨会出事吗?”白助理惊讶道。
“再怎么说,他也养了江墨那么多年。”
“可是江墨是无辜的啊,他不过是个孩子。江墨刚16岁,魏声这个狗东西。”
“担保合同是他自己签的,无不无辜让法律去判断吧。”
程诺亚梦到了自己六岁时,坐在父亲的肩膀上,看着舞台上手舞足蹈的米老鼠哈哈大笑。唐老鸭滑稽地模仿米老鼠的舞姿,每做一个动作,都要摔一次,程诺亚笑得眼泪都留下来了。
“诺亚,下来吧,爸爸的肩膀好酸。”
“不要,不要,我要看唐老鸭。”程诺亚紧紧抓着父亲的手,怎么也不肯下来。
“诺亚乖,爸爸买唐老鸭公仔给你好不好。”
“不要,不要,我就要看。”
“诺亚,你看天都黑了,妈妈还在等我们去吃饭呢。”
“不要,不要,我不下去。”
“诺亚,你不乖,爸爸不要你了。”
“啊——”
程诺亚狠狠地摔在地上,疼得大哭。
“爸爸?”
不见了。
爸爸不见了,周围都是大人的脚。程诺亚抬头对上一双一双陌生人的眼睛,没有爸爸,爸爸不见了,爸爸不要我了。
程诺亚放声大哭,“爸爸,妈妈——”
“你爸爸不要你了,你是不听话的孩子。”
“你长得这么丑,你爸爸怎么会要你。”
“你妈妈都不要你了,你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无数双眼睛,无数双嘴,无数双指着他的手,人声鼎沸。
他们说,你是个不可爱的孩子。
他们说,你是个不值得被爱的孩子。
“爸爸,妈妈,他们好吵,好吵。”
“吵死了。”
程诺亚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他睁开眼睛盯着白色天花板出神,然后才看到旁边哭得一塌糊涂的何图。
“图图?”程诺亚慢慢地坐起来,何图连忙扶着他靠着枕头。
“你可吓死我了,诺亚哥,呜呜呜呜哇哇——”何图抱着程诺亚嚎啕大哭。
“好了,好了,我又没事。”程诺亚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脸宠溺。
“哭个鬼,其他人不闲你吵啊。”贝奇递给何图一包纸。
何图抱着纸开始擤鼻涕,发出比哭声还大的声音,程诺亚忍不住笑出声。
“宝贝,你可吓死我了。”
眼看着贝奇也要嚎哭一番,程诺亚赶紧阻止,“别,你的嗓门比他还大。”
“对了,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你说那个叫江墨的小子,在隔壁睡着呢。那小子伤得还挺重的。”
“是吗?我去看看他。”程诺亚说着就要下床。
“你去了也看不着,他都睡了,吵他做什么。”贝奇连忙抱着他不让他下去,“你那么关心他干什么,又不认识?”
“那个孩子有没有人陪着?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好像是个孤儿,也没有人来看,你关心这些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帮他啊。”
“诺亚哥,你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你出院的消息差点就泄露出去了,我花了好大功夫才帮你压下去。”何图刚擤完鼻子,鼻头红呼呼的,两只大耳朵一抖一抖的,实在好玩。程诺亚每次跟他说话,都会不由自主地被他那对扇子一般的耳朵吸引过去。很难想象,这么有趣的小毛孩,做事能力还挺强的。
“还有,我弄到了花音姐的手机号了,但是我刚打过去他就挂断了,还把我拉黑了。”何图越说声音越小,一脸委屈,眼睛泛红。
“我跟她已经没有关系了,以后不要再联系她了。”程诺亚其实已经没有失恋的感觉了,反而轻松了不少。他本来有很多话想对花音说,但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心情了。也许一切顺其自然会更好,娱乐圈就这么大,总有碰头的时候,希望到那个时候他们还有机会聊上一句话。
“诺亚哥,这是我买的小米粥,你先吃点吧。”何图打开一个挂着大耳朵图图的画像的保温饭盒,迎面吹来一股粥味。
要不是何图提起来,程诺亚还没发现自己的胃已经彻底排空了。他是出了名的玻璃肚,经常在片场闹胃疼,所以何图平时会准备一个保温饭盒放点程诺亚喜欢吃的小吃。
“诺亚,我有事问你。”贝奇一脸凝重的坐在床边。
“怎么回事?”
“刀,是谁捅的?”
程诺亚一脸茫然,然后恍然大悟,却欲言又止。
这个时候有人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