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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一年半后 ...

  •   一年半后

      “好!今天就练到这里吧!”朱二爷声如洪钟,弥勒肚已经缩成二月孕妇,如果再继续目前生活一年半载,一定会比钱大爷更精干。

      尤、小洁、织蝶三人齐整整的趴下,甩开手中裹上木头护套的铁剑,大口的喘气。海风夹着十一月份秋末冬初潮湿的寒风很快的给这三个热乎乎的身体降温。

      尤原本不打算带织蝶一起下西洋的,但织蝶死活要跟着。受织蝶忠心感染,尤的丫环们都跪下请夫人带上她们。看着跪了一屋子真哭假哭的丫环,她清清嗓子说:“将军此次与远征西夏不同,只要把辽军赶回东北,就是功德圆满,年底就会风风光光回来。而我这一去,三年五载的难说,船夫们都是粗人,在海上三五个月的见不着女人,难保他们不会把你们生吞活剥。”于是丫环们都不矫柔造作了。只有织蝶至始至终,尤无奈,只好带上她。

      出海才三天,就遇上海盗。那可真是险象环生啊!虽然五艘船都是战船改造,船夫们都是行伍出生,但也损伤不少人,才等到官府的水师救援。鉴于此,尤又是贿赂又以“将军夫人”压人,终于“合法”搞来十架投石机,还硬挖了一个海军某大人的熟悉海域和海战的幕僚,代勋当船长。自己和小洁、织蝶跟着朱二爷练武。但求自保,不拖累其他人。

      尤站在了望台上,身边一位拿着罗盘的蓝袍老年人,正是代勋,他对尤报告:“还有四个时辰就到广州港。”

      尤点点头,然后往身后望,身后十二艘大大小小的海船,使她心中涌起一阵成就感:这一年半的时间,她游历了西洋十五国,与海盗交战四十五次,遇狂风怒涛六十八次,购新海船三艘,另有四艘其他国家的海船跟她合作,来大宋经商。如果把船上的货在广州、扬州卖掉,所赚是原来的三十倍!呵呵,我真的是个天才啊!

      当尤沉浸在自我吹捧中时,一个年约二十阴柔俊美的贵公子上来,硬挤入只三人的了望台。

      “了望台是容得了三人,但有位夫人啊!”代勋皱眉,看着这位不知礼数的公子哥。

      这位公子哥是扬州首富杨亮的次子杨鉴,作为杨家代表,从扬州就跟着尤。杨家有自己的海运船队,但为了和将军保持并发展良好的关系,所以租了尤最大的一艘海运船。这位公子哥很精,所赚的钱也是数十倍的翻。依朱二爷的看法,尤虽然嘴巴厉害,但经营方式还是以货真价实赚钱。而杨二公子城府极深,不屑口舌,是耍手段的真正“奸商”!尤的解释是:他是妾室所生,又长期生活在杨家那十几个子女明争暗斗的环境,心不扭曲才怪!

      “我家与将军家世交,我又与夫人共患难一年半,亲如兄妹。”他慵懒的嗓音让尤也很不爽。

      尤从头到尾就和他不对盘。这家伙最初居然想带上五十个美姬,去贩卖!尤于是亲自跑过去对他客气地说:“本船货物不能有活物,吃喝拉撒太烦!最重要一点,我是女人。”然后是他比尤更擅用“将军夫人”的头衔,在与各个国家与官府打交道,如鱼得水啊!很多时候,尤只需要盛装打扮,让他去说话,然后配合的点点头,笑笑就行。再后更熟了,他居然,要织蝶和毛小洁扮成“将军夫人”,理由是尤很会说话,适宜外交,让另两位扮玩偶。但尤他们心知肚皮,他嫌尤,丑。更让尤怄气的是,有几次遇海盗,他救了她和小洁、织蝶。这个明明年过三十却保养得像二十出头的,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武功好得惊人!救了人居然拿册子记下来:某人某月某日欠他一条命了,弄得将军安排的四个保镖因失职自责得想自杀,费了她多少口水才劝回他们。从此,她更努力习武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杨二公子有什么事?”尤礼貌的问。

      他慢条斯理拿出一本册子,道:“我算了一下,我救了你五次,救了毛小洁三次,救了织蝶十次。”

      她吸一口气,稳住气得发颤的心:“大家坐同一条船,就应互相帮忙。我们还保护你的货物不被海盗抢走,打沉。你还想怎么样?”

      他慢条斯理道:“我们付了比市价还高的运船费和伙食费。还给船夫不少的小费。另外我还给你们许多建议。”

      这倒是真的,这位公子哥出手很大方。但是,太阴险了。

      “你想怎么样?”

      “我向你要一个人,这笔帐就算了结。”

      “抱歉,我没有奴隶,将来也不会有。你要人,就自己去买,去说。对于公子救人,我可以以金钱或其他物品来付。”

      “除了这些帐,我还可以付一百两。”

      尤再喜欢钱,但绝不贩卖人口。但是,这位公子如此执着,还愿意付一百两,一般买一个小丫环只需要几两银子,因此她好奇的问:“你要谁?”

      “织蝶。”

      “为什么?”

      “我喜欢她。”

      “她今年18岁,如果我算得不错,公子今年35岁,可以当她的爹了。或者,你本来就是……”尤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着他。她回忆他和织蝶的相处,没有关于情呀爱的蛛丝马迹,他是什么意思?因为织蝶是将军府的人,而且她相当信任织蝶,他这么阴险的人,不知道对将军府有什么企图。

      “你给不给?”他还是那副欠扁的慢条斯理。

      “真是抱歉,半年前,织蝶的工作酬劳已经让她赎回卖身契了。她现在是自由人。你若喜欢她,就去找媒婆向她本人求亲。”

      “她还没赎回卖身契,也不打算赎回。”

      尤脸色一变。她早就劝织蝶赎卖身契,但织蝶从小被卖入将军府,满脑子忠主之类奴性思维。“她今天就会赎回卖向契!”织蝶那么单纯的女孩,若被杨二奸人抓去,肯定是连骨髓都被吸掉,“好了,杨二公子,海风吹得我头痛,失陪了!”

      当她以此要胁织蝶赎回卖身契时,织蝶居然眨着无辜的眼睛道:“我生是将军府的人,死是将军府的鬼!我决不赎回卖身契,也不会甘心跟那位公子!如果夫人硬要把织蝶送给他人,那么织蝶只好成为‘将军府的鬼’了!”

      以死相逼!尤从来没有这么吃鳖过,以至于到达广州港,当地官员和绅士热情接港,也没有让她开心点儿。而她爹,给她另一个打击。

      她爹和罗三爷接到飞鸽传书,特来广州接船,她爹还带来一个小男孩子给尤看。

      小男孩一见尤,就跪下:“姐姐!”

      尤很奇怪:“这是哪家的亲戚?”

      毛父:“我收的义子。”

      尤的眼睛当时就鼓起来了:“什么?!”

      “毛记的继承人。你嫁给将军府,随了常姓。小洁即将嫁给花无涯将军,从花姓。我与你娘估计难再有孩子,所以从你娘的亲戚那儿过继一个……”

      尤当时就发飙了,她辛辛苦苦从十三岁起干,居然最后的结果是给他人做嫁衣。最后她说:“我会生一个孩子,做毛记的继承人,这个小弟,从哪儿来打哪儿回去!”

      毛父开口了:“你和将军生吗?”

      “不然和哪个?我会至少生两个,一个姓常,一个姓毛。姓毛的就是继承人。”

      朱二爷说:“你不是一碰将军就会流鼻血吗?”

      “我会拿纸把两个鼻孔塞住!再不成,我就用药!”

      但罗三爷给尤另一个打击:“将军被辽军围困了。”

      事情是这样的:常委武和他麾下的二十万军队非常成功的抵御了辽军的侵略,并趁机夺回了两个战略城池。好大喜功的皇帝不顾因八年征西夏之战而满目疮夷的现实局面,强行加派军队,又来个全面战争。虽然一度打到辽国内部,但宋的补给不足,在经过一年的拉锯战消耗,辽军又回到了当初的分界线,而打得最好的常委武撤退不及时,被十二万辽军困在了距宋辽边境二百里的东北一个城里。而皇帝已经开始与辽使者商订停战条约,其中在常委武这个棋子双方正胶着。常委武是难得的良将,宋是舍不得放弃的,同时也是辽深恶痛绝,欲杀之而后快的。

      毛每尤把船队交给老爹和织蝶,拉着毛禄、代勋、朱二爷、罗三爷、小洁坐上马车急奔京城汴京(今开封)。她向罗三爷了解到所有详细情况,和大家制订着拯救措施……五天后,大家分头行动。而后五天,她和织蝶脱一层皮,终于把马骑得非常好了!进了汴京。

      汴京真是一副风雨欲来的形势,店铺还是开着的,但没人吆喝,行人甚少,来来往往的最多的是快马。比如说毛每尤这一行人,两匹快马后面加一个颠得厉害的空马车,烟尘滚滚的闯进兵部尚书常府。马车不得不在府前停下,而尤持着罗三爷事先准备的“常家夫人腰牌”,骑马冲进去,连小洁也跟着进,无人能挡。问到老爷子时,丫环答正在卧室养病,闲人免进。她甩响一记马鞭:“哪个方向?”

      发抖的丫环立即指明方位,尤和小洁调转马头轰轰开过去。

      常老爷子是被气病的。跟以往一样,朝廷分为两派:主战派和主和派。老爷子是兵部尚书,又有百年一出的将军孙子,自然是主战派。主和派为吏部尚书张宁为首。战争初期当然是老爷子声音硬点;战争后期,修条约时就是张宁腰杆挺直了。张宁主张不救常委武,让他自己想办法回来。而皇帝,被两派吵得也“病重”,居然在三天前,宣布承担战败责任,退位!?这不摆明了耍赖吗,新皇帝才十岁,一切政务都不都请教某人。其实太上皇对常委武是非常惜才的。但这种珍惜之情随着辽军的进逼和时间推移而逐渐淡化。

      但当尤冲进卧室时,里面围坐着一群红着眼睛的人,老爷子正在七窍生烟的骂人。桌子上,被手指戳得像酸菜的地图,被拆来拆去摇摇欲坠的军舰模型,还有改了又涂的战术单和人事单。她看了这些东西,咯咯笑了:“老爷子,我有八艘军舰和五吨硫磺、硝石,还有一些简单的人事战术,让我参一脚吧?”

      小洁把一摞在路上准备的资料摊开在桌上。

      热烈讨论一番,双方基本磨合了。老爷子的计划是,让二万熟练的亲信军官、士兵以此次对辽失败为由,或开除,或引咎辞职,又让五艘配备精良的军舰提前报废,然后这五艘军舰载着这二万人去救常委武。

      这个策略非常好。只是——
      “以吏部尚书张宁为首的主和派掌握了一些高级军官的任免和战备物资管理,他们一直不肯让一些军官士兵辞职,二万人至今只凑到一万人,五艘军舰也同意一艘报废。”老爷子揉揉太阳穴。他是真的生病了,只是强打精神。

      “张宁交给我处理。”尤拍拍胸膛,“老爷子,有没有女人的衣服和首饰?”

      “司马书香就住附近,应有尽有。”

      尤最不想见的就是司马小姐了,当初司马小姐让她昏倒的话至今仍耿耿于怀。但是,她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她们两人没说一句话,因为老爷子派的管家说明了一切。然后司马小姐的老妈子为尤和小洁打扮起来。

      当张宁在厢房接见了常委武将军的夫人和花无涯将军的夫人时,他对花夫人直冒冷汗。

      我们再回过头看小洁的身世:尤六岁时在垃圾堆里捡的婴儿,长大后容貌冠绝。

      这么漂亮的婴儿怎么会被遗弃?

      在扬州,小洁的名气比毛每尤大。因为小洁长得像她的娘,她的娘名声可大哩,尽管是坏的那种。她娘曾是扬州的花魁,声浪场所的头牌。很不幸,在她年老色衰时她的头脑和她腐败的身体一样朽了,她养了个粉头,有了身孕,但粉头骗了钱财又抛了她,所以生的孩子也丢弃了。

      确定了小洁的娘后,大家再掐指算着她的年龄,也猜到了小洁的爹。那个粉头可是个才子,人是穷了点儿,但很有头脑,他在花魁“资助”下,上京赶考,中了探花;然后又在花魁的“支持”下,养活了某个穷县的人民,有了政治资本;更在花魁的“帮助”下,结识了一批达官贵人……他发达了,红粉知己钱也用完了,也该下堂了。

      全扬州城的人都心知肚明,但不敢说,毕竟扬州人还是要抑仗着京城的税收、商业政策过活。

      小洁在几岁的时候就听一些三姑六婆唧唧歪歪晓得了身世。那时尤跟人家吵了一架,把小洁感动了,从此她发誓跟着尤一辈子。

      那位才子现在正背脊汗涔涔,但外表仍然严肃的拒绝了“将军夫人”送的见面礼和支持常尚书出兵求援的计划。他说为了和平,必要时应牺牲。

      基本上小洁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对着张尚书笑。最后,在僵局上,小洁淡淡笑道:“听说张尚书的儿子正在向公主求婚吧?”

      这是一个秘密。只有皇宫里的人晓得。张尚书也是太子太傅(太子的老师),他正在处心积虑的为他儿子拉媒。

      这是太上皇告诉常老爷子的。毕竟一万多青壮军官士兵下课是件大事,太上皇猜到了常老爷子的计划,就泄了些秘密给老爷子。

      “犬子才十六,还未论及婚嫁。”

      小洁却酸酸说:“真好命,为什么同是一个人生的却不同的命呢?”

      “夫人也贵为将军夫人……”张宁说。

      “我丫环出身,好容易才和一位将军订了婚约,本以为熬出了头。很不容易啊,我!”小洁指着心口处,“我这里有颗痣。”张宁的额头终于渗出了汗,张宁相同位置也有颗痣。

      “我不想做寡妇。”小洁说,“请大人不要干涉我接下来的行动。同样,我会请爷爷助大人一臂之力。”

      翌日,汴京一下子涌入一万多老人、妇女、儿童,而且人数正在不断增加中!他们在一位布裙木簪,自称是“花夫人”的美丽哀伤的妇人带领下,辗转于朝廷和辽国特使房邸之间请愿。汴京的小报以热情洋溢的同情之辞,详细宣传他们为“儿子、丈夫、父亲”请求辽使和朝廷让“常家军”回宋,并且为“常家军”筹集“赎费”。请愿活动非常感人,连维持秩序的官兵都为这群老弱妇孺的感人肺腑的行动与言语落下了泪。当病重的常老爷子在担架上,以一位爷爷为唯一的孙子请愿的身份抬到队伍前列时,连辽特使也为之恻然。同时开展的募捐行动也非常热烈,特别是在大家闺秀“司马小姐”头一个捐出首饰时,达到高潮,许多名门小姐、夫人都派出代表捐出一份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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