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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艰难的三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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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的三天
一大早,尤就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回娘家了。不理会父母的罗嗦,待毛禄、小洁到齐后,她把连夜做的下西洋的计划、常委武给三千两银票、五艘船的图纸在桌子上摊开。
昨天她已和父亲、毛禄通过气,所以同样顶着黑眼圈的毛禄摆出大宋海图志和他的计划,厚重眼袋的毛父母摊开一摞帐本和关系书。事先没得消息的小洁居然也睁大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备好纸墨,随时记录重点……
同时,常委武精神抖搂的在练兵场训练一百位将是一支二十万人军队的军官。他要在三天之内安排好一百人的职位与职责……
当夕阳西下时,尤才疲倦返来。坐轿路过练兵场时,她拉起轿帘,仔细在那群军官们中辩认,一位浓眉大眼,唇红齿白的人。小洁眼中的血丝都是这个人引起的。半月来他每天都到小洁前面晃一下,昨晚二更左右直接到了毛府外要求见小洁和毛母,要求娶小洁。毛母知道小洁的事必须经过毛每尤,所以打发了。而小洁则忧心冲冲。尤问小洁的想法,小洁说那个人笑得很“诡异”,让她“毛骨悚然”。
但不知为何,尤的眼睛却不争气的移到主席台上的常委武身上。他似乎感到了,抬头望向她,对她一笑。
这个笑,与以前的大不相同,她打个哆嗦,想起了小洁形容的“诡异”。她再盯一会他的笑颜,又想到了“毛骨悚然”。她放下窗帘,催轿夫快走。
今天跑了一天,实在累坏了,尤马虎扒几口饭,冲个凉 ,确认一下从毛记拿的正儿八经的解药绑在腰间,就倒在床 上不动弹了。
***
热。
好热。
不对劲的热!
她终于睁开眼。妩媚的红色,与她的房间那凝重的红不一样。鼻子间尽是甜的香。她软弱无力的挣扎起身,却目瞪口呆,看着周围的红色屏风,那上面,是,是,不可描述之图!还是彩色的!工笔画!特别的栩栩如生。她一下子心头怦怦直跳!鼻子猛抽气,却被甜的味弄得更头昏脑胀,心慌意乱……
一定是宫廷秘药!
尤忙摸腰间,这才发现她红身果体,解药也不在了。她又摸——啊呀,她一定中药太深,怎么摸自己的身体都很有感觉呢?她不安躁动,带动了遮下半身的被单,露出隔壁一位睡美男光裸的上半身。红色的被单衬着他古铜色的肌肤,紧致的肌肉线条,随意伸展的上肢显得优雅强健,再往上是性感的锁骨和颈部蜜色的肌肤,再往上是微侧的脸,浓密的睫毛覆在脸上,形成两弯优美的弧度,挺直俊秀的鼻梁下,红润的双唇微张着,圈成挑逗的形状,似在诱人一亲芳泽。
她浑身火一般的烧,觉得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往上冲!冲!冲!她再也坚持不住,向他倒下去……
***
老爷子看着红彤彤的日出,心情大好。他见朱二走来,问他:“那两人还在睡吗?”
“将军起来了。夫人还在睡。”
“你办得很好。今天多煲些汤,放点药,今晚让他们继续。”
“这个……没办法实现了。”
“哦?阿保很猛吗?也难怪,他是练武之人,憋了23年了”老爷子笑道,“我会叫他今晚温柔点。”
“不是这个原因……”朱二很困难的说。
老爷子终于皱起眉,正眼瞧上他。
朱二跪下来:“昨晚药下得重了,夫人流了半夜的鼻血,要不是将军够冷静,抱夫人冲出来找到大夫,恐怕夫人会因失血过多身亡!”
***
尤躺在床上,醒后第一个想法是:脸丢大了!昨晚上,常委武在牙齿与牙齿碰撞下被惊醒,看到满脸是血的她正在侵犯他。大吃一惊外,当机立断,先像撕牛皮糖般撕下粘在他身上的她,再用被单把她裹起来,然后用床单把自己遮一 下,最后抱她出去找人。这期间,她虽然手脚都被裹住,鼻血一直不停的流,但她坚持不懈,像毛毛虫般拱啊拱,拱到他身上舔他,还哼呀嗯啊的呻吟……
哐哐头撞床板,终于回过神来,气恼自己半天后她开始想下西洋的细节,想着进多少货 ,打通哪些关节,干燥的、潮湿的船舱放哪些货……头好晕,昨晚上她到底流了多少血?怎么脑力不济起来?只好让织蝶唤来朱二爷,用笔记下数据,让他来计算。
晌午的时候,常委武来看望她。她羞红了脸,实在不想见他。特别是看到他脖子和脸上到处是“草莓”,不晓得身上还会有多少,她真恨不得翻下来钻进床底。
“你脸色太苍白了,不要去想那些伤脑筋的事。交给朱二叔他们办吧。”他示意朱二爷和一干丫环出去。坐在床边,居高临下盯住她的眼睛。她被盯得脸红心跳,往里挪了挪。他嘴角上扬,促狭的说:“昨晚上我可是受害者……”
她急忙打断他:“将军大人!昨晚上的事我非常抱歉。但都是药惹得祸。我希望你明察秋毫。”
“你可以继续叫我阿保,那是我的乳名。——我同样被用药,我怎么挺过来了?”
“我意志不坚定。做为道歉,我分六成的利润给你,满意了吧?”她瞪他一眼,看到他又露出诡异的微笑。哦,那又红又肿的唇上有伤疤,是她的杰作吧,那唇瓣的味道比昨晚的药香还甜——她羞愧得双手蒙住自己的脸,诚恳的哀求,“我们不谈昨晚上的事,好吗?”
“好吧。你坐得起来吗?”他关心的问。
“小样,那一点儿血,我可以跑得像风。只是想到病惨一点儿,爷爷也许会放过我,所以我才赖在床上不起来。哦,爷爷来看过我了,送了很多补血的药来。如果你碰到他,一定要大肆渲染我的病。”
“嗯。你真的没事吗?”他拉下她遮脸的手,“滚烫,是不是有点发烧?”他伸手要摸她的额头。
她撇过头避开:“没事的话我想休息了。”
他笑:“我还真有事。不过不是我的,是我一位兄弟的人生大事。”
她转过头看他。
“他想娶毛小洁。”
她睁大眼:“那人是不是浓眉大眼,唇红齿白?笑起来很诡异,让人毛骨悚然?”
“他长得很英俊,笑起来很爽朗,今年十九,家境小康,父母双亡,叔婶和善,现在是我的侍卫长,年俸一千五百两……”
“我问:他笑起来是不是很诡异,让人毛骨悚然?”她瞪他。
“他就在外头,你先看看他,再做定夺。”
花无涯站在毛每尤面前,浅灰色戎装衬得他英姿飒爽,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透着深深的忧郁与紧张。
尤看他半天,说:“笑一个看看。”
他狐疑得看看常委武,常委武向他点点头。于是他嘴咧开,嘴角上扯。
尤困惑得眨两下眼,她最近是不是瞪人瞪太多了,眼睛有点疲倦,她怎么看不出这个人笑得很“诡异”,让人“毛骨悚然”。
这时门外传来织蝶的声音:“夫人,毛小洁求见。”
当毛小洁出现时,花无涯深沉的眼睛发出光芒,对她展开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而小洁却像见了鬼一样,嗖得窜到毛每尤身边,背对他 。
尤终于看到花无涯的笑了,那真的是很“诡异”,让人 “毛骨悚然”。她认为这是“爱的微笑”。对了,昨天下午她路过练兵场时,阿保也对她展开一个这样的笑容,莫非,阿保对她也……她不由得傻笑起来。
“夫人,我对小洁一片真心,”花无涯打断她的痴梦,“我发誓,我会让小洁过得像小姐一样,大屋子,大鱼大肉……”
“嗯?”尤听他一开口,就把他的分数降低,“曾经有个富商想纳小洁为妾,也是这样说的。”亏他的名字取得比阿保的好听些。
花无涯气得歪了嘴:“我娶小洁为正妻,绝不再娶其他女人!”
这句比较动听。尤问:“你有些什么爱好?”
“舞枪弄剑。”
“上不上妓院?”
花无涯气得歪了鼻子:“我从没有,将来也不会去那种地方!我还是,我还是……”他突然扭捏起来,小声说,“处男。”
哈哈哈,有趣的小伙子。但是,尤脸色正一正,握住小洁颤抖的手:“小洁是我最珍贵的妹妹。”
常委武走到花无涯身边:“无涯是我出生入死的弟弟。”
尤问小洁:“你的意思呢?”
小洁哭道:“大姐,我不嫁!”
尤转过头看脸色苍白的花无涯:“你都听清楚了。”
花无涯哀伤的问:“为什么?”
小洁哽咽着嗓子:“你让我害怕。”
将军叹口气,带花无涯离开。毛每尤也叹口气,安慰小洁。
小洁平静后,拿出毛父母和毛禄昨日和今天上午为下西洋做的计划安排,另有一些愿意合作的商人的要求。尤又叫来朱二爷,大家一起讨论。
***
夜深了。尤放下书,揉揉眼睛。正想叫织蝶把灯熄了准备睡觉,织蝶却端着汤药神色不安的从大门进来。
“夫人,赶快把药喝了。”她破天荒的用命令的口气。
尤好奇的看着她:“药太苦,不喝。我只喝你调的藕粉羹。”
织蝶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口气道:“我是为您好啊!明天是最后一天了!您一定要好起来!不能让那些小妖精——”她突然缄口。
尤好奇的问:“哪些小妖精?”
“总之,夫人先把药喝了。”
“你仔细道出那些小妖精的事,我就喝药,喝得一点儿都不剩。”
“……”
“你晓得我从来不食言的。”
“夫人,你先把药喝了,我才说。”
确认尤把药喝干净后,织蝶把刚才从厨房听到的八卦给尤讲了:“常老爷子又在将军内屋点上宫廷秘药,送上从京城带来的一群妖精。我去厨房端药时,正好一个服侍她们的丫环,那也是从京城来的,趾高气昂的吩咐厨房的大婶们准备宵夜,还夸口她的主子是那群妖精中最美的,狐媚功夫最厉害的,一定会让将军□□……唉呀,那些恶心的话,我实在是复述不来。”
尤觉得好笑。突然她愣了,如果她喜欢常委武的话,她应该觉得心痛或酸溜溜的才对,怎么会觉得很好笑呢。难道,她的鼻血纯粹是因为□□而已。难道,对她而言,做那种事也是不需要感情的?
门推开了,是常委武。他穿着薄薄的单衣,衣襟开得很低,露出大半个胸膛。
织蝶识相的离开了,出去时还带上门。
“你怎么来啦?那群妖精怎么办?”尤眯眼笑道。
他淡淡笑道:“你也知道那是群妖精,她们会把我吃得不剩下骨头。所以今晚我在你这里睡。”他走到床边,掀被单。
啪哒。
她的鼻血又流了。
他收回手:“开个玩笑而已。”他拉把椅子距床一定距离,然后吹熄灯,坐在椅子上。
她看着他黑色的剪影,问:“常家香火怎么办?你不是说,做那种事情不需要感情吗?”
过了好一会儿,他说:“并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一样,招之即来,呼之即去。如果常家香火真断了,那是命。”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说:“你很爱你的亡妻吧?司马书香像她姐姐吧?”呃,她的心怎么又痛又酸了?
“我爱她。书香的确像她。但我不爱书香。”他的语气有点僵。
她的心好痛好酸。完了,她真的喜欢上他了。
又是好一会儿,他问:“你为什么一直没有结婚?难道不谈过人家吗?”
“有啊。曾经我父母想过招赘婿,但我看过几个人,呃,私底下去偷看的,不是太笨,就是太精,我认为我个人可以把毛记打理的很好,而且我不甘心把我辛苦努力的结果分给其他人。心意已决,谁也劝不了我。过了二十后,我的父母也没再给我找亲家,于是大家都知道我这辈子不会嫁人了。”
“那为什么你爹还派媒人向我说亲?”
“呃,我个人认为是促销的一种手段。”她把说亲后街坊笑破肚皮,笑掉下颌,毛记药材大赚一笔的事讲了。
常委武笑得快岔了气:“你们家真是好玩。都不按常理出牌。花无涯说你家是常州士族毛氏旁支,怎会有这些奇特的想法?”
“呃,我家给常州毛氏一千两白银,毛老爷认了我爹为义子,在毛氏家谱挂了个名。这是毛叔叔的主意,毕竟有个靠山好办事。”
他们就这样断断续续的交谈着,一夜。
所以,第三天,尤睡了一上午。而常委武像没事样,继续精神抖擞的训练他的军官们。
当太阳下山后,满天的彩霞飞时,尤起身提前结束和朱二、小洁的关于下西洋的商量会。她昨晚与常委武约好了,他带她到内院转转,并指派给她四个保镖。
但跑进屋的是钱大爷。
“常老爷子和将军马上要出发了,夫人快去送行。”
“不是明天吗?”
“辽军提前进攻,两道金牌催来了。”
练兵场上,军队已经列好队,单等着常老爷子收拾包袱。军队本来今天就在训练,既然要走,那就不用解散。而老爷子带来的一群妖精,本来打算在将军府长期住下的,但将军跟老爷子顶起,坚决要她们打哪儿来,回哪儿去,连司马书香也要老爷子带到京城寻个好人家嫁了,女人们不是士兵,没那么好的纪律与效率。
尤和小洁在军队中找到常委武,他站在马旁。每个人有四匹马,一匹驮最基本的简单行李,其他三匹是换乘的。
他一见到尤,就迎过来,握住她的手:“抱歉啦,只有让钱大爷带你去内院。”
“我不去内院。等你回来,你带我去。”
“你别哭。”
“我哪儿哭了?”
“快了。眼泪在你眼眶里打转。”
她正要回一句,突然听到一声吼:“第三道金牌到!”
众军官皆上马。常委武也不例外,放下她的手,翻身上马。第三道金牌,是立即出发,不等老爷子了。
尤正要说出最后一句话,小洁却大声喊,压住了她的声音:“花无涯!你一回来!我就嫁给你!”
众人都冲着花无涯和小洁笑,笑声中,军队绝尘而去。
尤笑着,正要问小洁何时改变主意的,却被一段哭声打断。司马小姐,颠着小脚,哭着跑过来:“常大哥,等等我,常大哥,等等我……为什么不等我?!”
尤扶住差点摔倒的司马小姐说:“第三道金牌到了,他们不得不走。我也只和将军说上了两句。”
司马小姐却摔开她的手:“你这个大骗子,谁还信你的话!”
小洁说:“大姐真的只说了两句,将军说了三句。”
司马小姐却红着眼瞪着尤:“你口口声声说你对常大哥没兴趣,让常大哥和我安心;却处心积虑,让常大哥注意到你;然后你又媚惑常大哥,让他送银送船给你。你厉害!骗得我们团团转!现在,将军府是你一个人的天下,我们都走了,都被你赶走了!”
尤一个字也插不上。当司马小姐说完,她也不晓得该说哪一个字,最后眼睁睁的看着她甩袖离去。
她回头看小洁,小洁睁大眼睛:“大姐……她说的……都是真的?”
轰!她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