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看日出 ...
-
今日的晚膳，杏儿和桃儿总觉着有点不太对劲，冯素贞闷头吃饭也就算了，可自家公主殿下竟也难得安静起来，这就不太寻常了。而且更为诡异的是，杏儿好几次察觉到桌上那二人在偷笑，甚至还有两次互相打着眼色，就好像小时候，两个小伙伴守着共同的小秘密一般。
是呐，这两位现下怎么看都像小孩子一样嘛。
虽说处处透着“诡异”的气氛，杏儿倒也不甚担心。毕竟现在这个人回来了，公主“耍再大的花招、闯再大的祸”，都不用担心，就像曾经的很多次那样，这个人能搞定一切，护公主周全。嗯，只要有这个人在，杏儿如是坚信着。
濛濛细雨如织，如烟似粉；夜色中公主府的一处角门被轻轻推开，随即露出“一小荷尖尖角”。恍惚可见两条人影一闪而出，后面似还跟着匹高头大马。
冯素贞跃身上马，伸手将天香也拉上来乘于自己前方；她散开身着的鹤氅，一个挥手就将前方小人儿完全紧裹于自己的怀中，又微微拉低头上遮雨的斗笠，拉起缰绳，才耳语道：“抓紧了，我们出发了。”天香点点头，往后方的怀里缩了缩，小手又抓紧了些那大氅的沿边。
随着冯素贞的一声轻呵，马儿撒开四蹄，迎着细雨狂奔而去。
出了城转两个弯，便是往伏凌山的道路。沿途皆是幽暗的山林，月疏星稀，一成不变的黑幕像一副没有尽头的画卷，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而且，越接近山里，道路越是泥泞。
今夜无疑不是一个骑马兜风的好日子。
冯素贞始终不发一言，但天香能感受到她有力的臂弯，甚至仿佛能若有似无地触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此刻这双手正紧握缰绳驾驭着她们前行的方向。
虽已入夏，因着下雨，那迎面而来的风倒别有一番阴冷之感，冯素贞不禁又收紧了些双臂，怀中的人不知道会不会冷呢？
夜幕如墨，和着马蹄摇摆的节奏，无论天香多么努力地睁大双眼，也不再能清晰眼前的景物；两旁是看不清的团团黑影，似鬼如魅，层层叠叠张牙舞爪地就要扑过来，她的内心不由地颤抖起来，转而略无助地想瞧瞧身后的冯素贞。
此时，一滴雨水顺着帽檐，调皮地从缝隙滑落，滴溜溜沾上天香的颈部，激得她不由一个哆嗦，好凉！
坐在前方又被搂在怀中，天香不能回头，只能稍动脖颈微微抬头用余光打量用整个温柔圈住自己的人，虽是夏天，但山上毕竟凉点，冯素贞出门时不过多披了件鹤氅，最外又只加了件蓑衣挡雨。如此飞驰在风雨中，天香又不由担心起来。
“你冷吗？”如此说着，不自觉小心扭动了下身子。
“我不冷”，上方传来温润的声音，“别乱动。”箍着自己的力量又加重了些。
正在做的是一件有点疯狂的事情，天香在温暖的怀抱中仍是忍不住地想。
但......管它呢。
因着那温暖，颤抖的心奇迹地平静了下来，天香真实地感受到“安心”这种感觉，不再虚无缥缈，反而是有了和体温一样的真实的温热之感，此刻它正满溢胸间。
按理来说，冯素贞本身的性格一贯端方有礼、从容沉静，有时还颇有点少年老成之感，像今夜这种兴致所至又略显疯狂之事，印象中几乎为无。只是自从遇见这位略刁蛮的公主之后，她似乎便不再是从前的她，那些“随心而为、突发奇想”的事也多了起来，自己也说不清这到底是好是坏。
可原来自己也可以这样的呀，只要一想到这里，冯素贞便觉得一切本该如此。
马蹄阵阵，伏凌山已近在眼前了，地属燕山山脉，山内层峦叠嶂恬静瑰丽、曲流溪涧晶莹碧透；又有烟雾浩渺吐珠溅玉，奇峰怪石如塑似画。
伏凌山主峰东南侧谓之曰“清凉界”，峰岭纵横交错、龙盘凤舞，在峰顶更是矗立着五个状似龙头的巨型石砬，故而名为“五龙头”，京畿地区第一缕阳光便从这里升起。
故而历来是皇族观日出赏云海的绝佳之地，天香幼时随着父皇来过好几次，只是老皇帝其后逐渐沉迷丹药，此等壮阔奇景便难以再见。
上山的路初始还算平缓，但到中段，马儿便无法再上，何况还额外驮着两个人；冯素贞和天香便弃了马，下来徒步，好在此时已雨停月升。
冯素贞举着火把牵着天香的手沿着林中山路径自往上行，说是路，其实不过是在草丛中踩出的一条露出泥土的小迹。
穿梭在林中的时间比想象中长，天香注视着前方的背影——那个不宽厚甚至可说是很单薄的背影。
“不知何时开始，好像你就总是顺着我，不再对我的做法有异议，在各种各样的事情上......” 天香跟紧冯素贞的脚步。
前方领路的冯素贞久久没有回应，久到天香拳起抓着衣襟的手，皱起眉头，又想说些什么。
“真拿你没办法呢。”忽然，冯素贞似回答似自语的声音在耳边闪过。天香的话语便梗在了喉头。
冯素贞没有再开口，却随着二人步伐的节奏，小声哼着什么调子，天香听不清，但显然，她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穿过树林，视野一下变得明亮开阔起来，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从山脚下往上看，绝对不可能发现的隐藏在树林后的缓坡。升起的月亮照亮这一方天地，矮矮的草丛和不知名的花朵遍布地上，月光下还有溪水泛着灵动的银光。而最叫天香惊讶的，是草丛间一点、两点、三点......星星点点飘起的绿色光芒。
“萤火虫！”天香欢叫起来！
“是哦，好棒！”冯素贞也欢喜着，她熄灭手中的火把，只留下月光。
当眼睛再次适应夜晚的幽暗，漫天的萤火虫在她们眼前翩翩起舞，看得整个人都要恍惚了，似乎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么极盛的萤火虫了。这一刻，生动的溪流合着飞舞的流萤，美得让人不忍打扰，唯有驻足观赏。
“真是个美丽的意外呢。”
“嗯。夏夜雨后的萤火虫正是最盛之时，我们很幸运。”月光下冯素贞看着天香说道。
偶有零星萤火虫飘来身旁，天香没有注意到那小小的荧光把冯素贞此刻温柔的目光映得叫人心甘情愿地想要融化在里面，她奔向那小溪，在月色和荧光的交相辉映下轻快跳跃。这一幕撩拨着冯素贞根根心弦，她觉着瑶池仙境大抵也不过如此了罢。
黑漆漆的树林包围在缓坡的周围，唯有月光洒满的这处鲜明耀眼。四周一片寂静，巨大的天幕笼罩了这小小的天地。
此刻，天下之大，仿佛只剩下她俩。
“你以前真的从来没发现刚刚那萤火虫的地方吗？”重新启程后，冯素贞好奇道。
天香摇头：“没有呢。以前来伏凌山看日出，都是前一日白天上山，晚上帐篷扎营；偶有星夜赶路，你想这百十号人的队伍，还不火光耀满天，萤火虫们早躲起来了。再者有车辇上山，哪会走这偏僻小道。”
如果不是今日临时起意，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看到这样的美景。
虽有美景，但半夜上山并不容易，尤其刚下过雨。二人都有功夫，却还是跌跌绊绊，当终于相伴着登上五龙头时，已是后半夜。
可连夜下来，她们皆没有一点疲累，反而因着兴奋和期待的劲头，精神头更是十足了。
站上这高处，天香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真是不可思议。”头顶苍穹，伸手可摘日月，俯首笑看云低。
“怎么了？”冯素贞问道，她走上前握住天香的手。
“我们竟然真的来了，站在这里。这种疯狂的事。”天香回握她，“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可能今日便不会想要来这看日出呢。”停顿了会，把轻握的手放开，转而再以十指相扣的方式握牢，“冯素贞，谢谢你陪我。”天香认真地说道。
“说些什么傻话呢。”
“真的。因为想和你一起看日出，所以便来看。即使这看上去很傻...”天香诺诺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冯素贞忽然问道：“方才，你害怕吗？”
天香一愣，随即道：“有那么一刻，很害怕。不过...已经没事了...因为你在我身边。”
冯素贞一怔，她抬起眼：“就因为...这样？”
天香用力点点头。只要和你在一起，便什么都不怕，只要我们在一起。
冯素贞不自觉地收紧了交握的手：“其实...来的路上我也害怕。”
天香以同样的力度回握了她，口中却道：“骗人！你刚明明一直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没有骗你！真的害怕。”冯素贞莫名有点着急，“虽然出发前我是有认真的想过可能发生的危险的，但你看这天气，又荒郊野外的，万一迷路万一跌下山崖，可真就...可真就万事休了。而且，半夜三更，带着公主私自出城，知道的人还好，不知道的...”
“不知道的怎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拐骗金枝玉叶呢——”似乎有点孩子气了。
天香哈哈大笑，却又忍不住心头微微一动，但她却只是撇撇嘴道：“那你还做这傻事？”
“因为，我也想和你一起看日出。”
天香敛笑，对上冯素贞那晶莹的眼眸，此时它们闪亮宛如星辰。
“傻瓜~！”
“那也是厉害的傻瓜！”
短暂的相视，二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寻着一块略干净的地方，天香拉着冯素贞坐了下来，借着月光凝视着冯素贞迎风眺望天空的平静侧颜，耳鬓的头发被夜风吹得轻轻飘动起来，她侧脸的轮廓在天香眼中生动鲜明，栩栩如生。
摩挲着那人掌心中因常年执笔拨弦之故而生出的薄茧，深吸一口气，天香下定决心般地开口道：“你还记得云南醉酒那晚...说的话吗？”
冯素贞一滞，天香可以感觉到手中瞬时的僵硬。
“我...我不记得了...”
“我记得...”狠狠拽紧，不让那手有丝毫可以逃离的机会，天香继续道：“你介意吗？你介意那个身份吗？”只有呼吸声的沉默，“你究竟在怕什么呢！”天香气极。
“公主，你觉得我的男装如何？好看吗？”
天香愣愣点头。那清秀俊朗之容、长身玉立之姿，自然是好看，好看极了。
“可再好看，也是一个谎言。用着那行头，用着那身份，欺骗了你，欺骗了...”天香抬手捂住冯素贞的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明明早已不想再骗你，不想再说谎，却还是一拖再拖，甚至自我沉迷。或许是因更怕，怕那谎言太美，怕你只是迷恋那谎言，即使那是自己一手创造的。
梦太美，但终会醒。
“姓冯的，你知道吗？我有时会想，当年妙州打赢了擂台，本公主就该直接娶了你，反正早晚你都是本宫的驸马。”是的，就是这样，天香用力点头，冯素贞也好，冯绍民也罢，都是我的驸马。
“我不在乎你究竟是谁，不在乎你叫什么名字，不在乎你是着男装或女装，全部的所有的，统统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那个我替她打了擂台的人，那个和我跷跷板比武的人，那个总是护我周全的人，那个陪我走过风风雨雨的人，那个此时此刻能陪我一起看日出的人。”
不为任何，仅仅因为你是你。
天香说的有点急，她抓着冯素贞掌心的手不自觉握紧、更紧；那指甲已陷入皮肉，冯素贞却恍然不觉，只看着眼前的人此刻泪意浅浅，那么努力地不想让它们落下。
“那人，是谁啊？”一声低叹，像是质问更像自问。
一时之间，酸涩感动怜惜...各式各样...它们皆争先恐后地充盈于冯素贞的心间。她想过很多，最后却发现那深厚浓烈远超她所想。
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天香拥入怀抱，深深的紧紧的，一手揽上那人白皙的脖颈，她只能喃喃低语：“我不知...我竟不知...”。
一切都在脑海中如涨潮般一浪接一浪地翻涌上，冲刷着冯素贞动荡的心扉。她明白了，原来自己拥有的竟是这么多，以至怎敢妄想就此放弃。
一双小手试探性地想环上她的腰间，却终究犹犹豫豫，冯素贞察觉到了那害羞和胆怯，她低手将那手整个覆上自己的腰间，加重力量，把怀中之人拥入更炙热的怀抱。
相拥不知多久，终于还是天香唤了声：“冯素贞。”
“嗯？”
“我困了。”
“那睡吧。天亮时，我会叫醒你。” 冯素贞轻轻地回应，宛如空中温柔的月色。
慢慢退出冯素贞的怀抱，转而将头枕在那瘦弱却可靠的肩膀上，双手仍环在那温暖腰间，天香安心的闭目睡去。
冯素贞解下身上的鹤氅，披于天香身上，她的手臂轻轻揽过天香的肩头，望向无垠夜色。天空在夜晚和黎明的碰撞间蓄满了等待破发的力量，她知道，天快亮了。
终于，在星子未散，第一丝晨光熹微已冲破天际之时，冯素贞轻轻摇醒了天香。揉着惺忪的睡眼，天香看到的便是一轮红日从滔滔云海中喷薄而出，朝霞夺目；流动的云雾漂游汇集，变幻莫测，群峰就像大海中的礁石，时隐时现；五龙头此时犹如金海泛舟，逶迤伸向天边，恍惚间让她有了踏云漂游的神仙境界。
“白光尽处火轮现，草木山河金潋滟。”冯素贞一下张开双臂，让自己沐浴在朝阳里。
“诗吟得倒不错，不过要着凉。”天香将大氅重新搭于她的肩头。
于是，在金色的阳光中，新的一天开始了。
当二人下山回到京城，已是午时，便直接在外面用了饭。而公主府此刻早就乱了一早上：公主失踪了！
若不是桃儿杏儿拦着庄嬷嬷，若不是庄嬷嬷知道冯素贞也一起失踪了，大概此时整个京城早已被翻个底朝天了。幸亏这二人终于掐着府中上下所有人的神经线即将绷断的最后一刻赶了回来。
一回府，天香和冯素贞皆哈欠连天，毕竟是一夜未睡，待吃饱了，顿时便困的不行，稍作洗漱，二人便各自回房补眠去了。
等冯素贞一觉睡醒后，已是傍晚；窗外树影摇曳，照得廊下随风轻动的盏盏琉璃灯晶莹剔透。
披衣起身，想去看看天香是否已醒，饿不饿，想不想一起吃晚饭；行至公主寝殿，却被告知下午的时候公主已被皇帝急召入宫了，此刻还没回来。
冯素贞呐呐点头，转身去了冯少卿的房间，今日还未向父亲请安探望过呢。
待仔细确认过冯少卿的伤已无大碍，又服侍着父亲用了饭，夜晚早已降临，父女俩便难得惬意地信步园中。
白色的花瓣被夜风轻柔的托起，随风翩跹，翻飞流传，淡雅的馨香飘散在空气中。他们聊了很多，理所当然也聊到了公主，冯少卿很容易地便捕捉到冯素贞一瞬的欢欣和羞赧。
“素儿，这一年多，其实你还是放不下...公主吧？”
“嗯...”冯素贞点点头，大概永远也放不下了吧。
冯少卿默默点头，半晌，忽然开口道：“素儿，听，好像是蝉鸣声。”花园不知某处隐隐传来蝉鸣。
“真的呢。”冯素贞全神贯注地听了会。
“如此凉爽的晚上蝉鸣倒是很少见的。”冯少卿诧异。
冯素贞笑道：“的确。可是，爹爹，天地万物虽皆有其规律，然造化无停机，太虚之中九天之外总有未知总有不同。”
“也是...也是，天地毕竟如此之大。我的女儿...就是如此不同呢。”冯少卿似乎有点伤怀。
“其实并无什么不同。爹爹，我永远都是您的女儿，这永远不会改变，我对您的爱也不会有任何不同。”
“素儿，人生无常。作为你的父亲，你幸福便好...幸福便好呢。只是你已大了，以后一切自己要当心...”冯少卿终究还是心疼。
“您放心，孩儿自是知道的。”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冯素贞闭上眼睛，细细倾听夜风从遥远的地方带来的微弱蝉鸣。
一阵更鼓声传来，“好了，为父...并不想过多地对你说教。夜凉了，早些回房吧。”冯少卿说罢，欲转身离去，忽又想起什么似地回过头来道：“素儿，有句俗话：蝉声鸣泣，时不待人。趁着夏天，有什么想要做的事，就赶紧去做吧，这秋天一到啊，人多少会倦怠下来。”
随即，也不待冯素贞回答，便喃喃自语着什么“人的行为呢，多少有些季节性的变化啊。”慢慢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
冯素贞一怔，感激地向着父亲的背影深深一躬。
送走冯少卿后，她并没有立刻回房，依然转悠到了公主的寝殿，却仍是得到公主尚未从宫中回来的消息。
冯素贞有点奇怪，何事需要这么长时间？今日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呀。她一边琢磨一边往回走，冷不丁前方拐角处传来细微的两个女声，冯素贞不禁放缓了脚步。
“哎，你知道吗？听闻今晨西平王世子向皇上求亲啦，想要迎娶我们公主殿下。”
脑袋“轰”地一声，冯素贞一下愣在了原地。
“什么？哪个西平王世子啊？”
“喏，就是前些日子刚进京的那位呀，好像长得不赖呢，一表人才。”
“那...那皇上应允了吗？”
“不知道...”
交谈声兀地被打断，有人从前面看不见的后方走来：“两个小丫头片子，不好好值夜，瞎说些什么呢。”是庄嬷嬷依旧威武沉稳的声音。
一阵稀哩嗦啰的动静，随即脚步声响起，刚被训斥的两名婢女慌里慌张拐弯过来，匆匆向前奔去，甚至都没发现站在一旁的冯素贞。
待庄嬷嬷也从拐角出现时，明显地小小一惊，随即她依旧规矩地朝冯素贞轻施一礼：“冯小姐。”虽说已不是驸马，但也是公主的贵客。
不知道...她是否有听到先前的对话呢。
就算听到又如何，庄嬷嬷觉得自己刚一刹那的想法有点无谓。
只是二人擦肩而过后，却仍忍不住停下脚步望着冯素贞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俩...现在到底算怎么回事呢...”庄嬷嬷摇摇头，再次转身离去。
冯素贞不知道自己后来究竟如何回到房间的。
夜有点深沉了，只是心上的那个人儿还未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看日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