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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公主府 ...

  •   冯少卿身体恢复点后,三人便一起回了京城。
      当天香领着冯素贞站在自家公主府大门外时,总有种异样的成就感,她终于带着她的驸马回来了!
      只是,从冯素贞进府那刻开始,一不小心,花园里就有了个倒翻在地的水桶,廊檐下就有了个泼洒出茶水的茶壶,及至府苑深处,又有了一脸瞠目结舌样的桃儿,还伴随着那一声惊呼:驸马!
      很快,有人交头接耳、有人窃窃私语,但这终究是主子的事,他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再者,这座府邸早就因着自己那绝世奇才的主人的各种“异想天开、奇思妙想”而多少带着点“见怪不怪”的不羁气质了。
      反而是时隔一年多,再次回到公主府的冯素贞发现,原来...她从不曾忘却。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甚至连空气都是熟悉的味道。
      闭起眼,皇城似梦魇,让她家破人亡,也让她状元红袍;让她那胜于韬略的治世之才得以有用武之地,也让她在层层伪装之下几近战战兢兢地过了两年时光。
      公主府便在这皇城中,是她每到深夜就想逃离的地方,可不知不觉,竟慢慢成了她躲避外面纷扰的唯一所在,是可以让她安心的、甚或庇护她的所在。
      如汪洋中的一叶扁舟,终于找到了港湾。
      那么为什么,这港湾中明明有着最诚挚的希冀,却也有着最大的谎言。虚假的名字,虚假的身份,甚至连性别都是假的,冯绍民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她终究是骗了她。
      昔时也好,现下也罢,如一个叛逆期的少年般,跌跌撞撞地想要逃离却又纠缠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怀恋。或许只因为,那是最好的时光也是最坏的时光。
      往事随风,此刻冯素贞正端坐于书桌前,手边是香茗一杯,仍是她喝惯的那种;桌上摊着几本兵器全谱,那是她白日里问天香讨要来的。
      窗外一轮明月清辉万里,正应了那句“夜深庭院寂无声,明月流空万影横”,月光照进房内一隅,使得天香手中不停转动的甘蔗似也愈发白润无暇了。
      天香不懂,这人怎么就这么爱读书呢。曾经驸马府里就堆满各种“稀奇古怪”的书籍,什么资治通鉴啦,史记啦,根本都是些不像女孩子家会读的书。现在可好,连兵器类的书籍都开始读起来了:《武经总要》、《神器谱》、《武备志》...天香一边啃着甘蔗一边想着冯素贞这呆头鹅的脑袋瓜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呢。
      不可爱呀一点都不可爱,可还是舍不得呀,舍不得移开眼,舍不得离开,更舍不得放手。一定是着了她的魔!天香愤愤地想,一口吐出甘蔗渣。
      这样看来,似乎又和过去很多个夜晚一样了。以前,这个驸马爷读书时,天香就喜欢什么都不做地粘着她,然后干些捣蛋的事,又或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地盯着她认真读书的样子,冯素贞常常会因着这样的紧盯而有些不自在。
      但今天似乎又有点不一样了。就好比现在,即使她仍不敢直面天香那仿佛要穿透自身的直白目光,却会不时抬起头,对上天香的眼睛,温柔又宠溺地一笑。这偶尔的视线交汇,总是会让天香的心跳漏一拍。
      冯素贞读了多久,天香便盯了多久,可她一点也不觉得无聊,喜欢她读书时细小的凝神;喜欢她翻书时的轻柔;喜欢她下巴上小小的凹印;喜欢她时不时轻舔一下的双唇;喜欢她......
      怎么会这么喜欢呢?怎么能这么喜欢呢?
      天香无法解释。她只能不无得意地认为,冯素贞这一刻的美好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于是不止一次的,有股冲动,想要收藏起眼前的这个人,不让任何人看见她,把她的好与不好统统都变成自己的专属。
      时间悄无声息,廊下却有两只小雀正叽叽喳喳。
      “你说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呢?驸马怎么突然回来了?”是桃儿一脸疑惑,拉着杏儿紧张的窃窃私语。
      “我也不知道呀,可我们公主明显很开心呢”,是杏儿一脸的笃定样。
      “那你说驸马这次回来还会走嘛?”
      “不好说,但我瞧着总觉得不一样啦。”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还是驸马呀。”
      “说不清...总觉得...哎,我说,你别老驸马驸马的了,不能再叫驸马啦。”杏儿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地说道。
      “不叫驸马?那叫什么?”桃儿小眼珠滴溜一转,接着一拍杏儿的大腿:“呀,应该叫太子妃!我怎么给忘了。”
      杏儿顿时感觉自己的白眼都可以翻到南天门去了。
      倏地,房门打开,两只小雀儿赶忙噤声,紧赶两步双双垂手侍立在旁。
      天香从里步出,只瞧见她小脸上红晕染颊,温柔的嗓音响起:“那...你便早些歇息吧。”
      冯素贞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她莞尔一笑:“我知道。公主也早些睡吧。”然后一个顺手,抄走了天香手中所剩无几的一小截甘蔗,轻启手指置于唇间:“乖,睡前甜食不宜多。”随即微旋腰身,抬眸对着天香嫣然一笑。
      那一眼那一笑端着些道也道不明的娇艳妩媚之态,看得天香背脊一阵酥麻。
      魅惑众生,天香不知何故就想起了这个词,是的,她觉得只要冯素贞愿意,绝对可以做到。
      仿似被勾了心魂,天香乖巧地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转身离去。
      一旁的两只小雀面面相觑,暗自咋舌:厉害厉害,果真还是驸马厉害啊。
      余后二日,冯素贞不是在照顾仍在恢复中的父亲,便是躲在房中读书,偶尔也到园中或练剑或抚琴,每当此时,天香就只安静在一旁陪着她;有时她也会放下手中一切,陪着天香在公主府内逛这逛那,捣鼓这捣鼓那。
      譬如,这俩一起在花园里种了几株梧桐树,冯素贞还专门挑了棵金桂一并种下。天香也会将江湖上各种奇闻轶事如说书般的描绘给她听,当然,最后基本都是在我们状元郎滔滔不绝的各种引经据典下,一不小心就将话题扩展到了九霄云外。
      阳光下,夏季刚换上的纱窗纸跃跃欲试又默契地微微颤动。
      今日一大早,因着甘蔗糖这个起点,天香甚至还开发了冯素贞的烹饪技能;二人在膳房内一呆就是半天,吓得那些膳夫厨役们心惊肉跳,即使被挡在门外也不敢离开半步。
      当然,烹饪这事,归根纠底干活的只有冯素贞,天香主要负责打打下手,做些配合工作以及消灭佳肴的艰巨任务,虽然兼带也干些偷吃的活。
      只是这料理烹饪,天香每次看到都头大,她觉着这或许是自己耐心不足的原因。可她未曾料到,冯素贞好歹也是堂堂知府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短短一年,这做饭的水平竟已如此造诣。
      看着冯素贞洗切配炒,行云流水般,不得不再次感叹,不愧是她有用的,做什么都好,学什么都快。
      以前天香得空也会暗自琢磨一下这“有用的”为何就这么有用呢,究其原因,天资聪颖自然有,但更多的或许是因为“心”吧。
      这个人做什么都用心,用心对每一个人,用心做每一件事。就好比现在,她正小心地将酱汁淋到盘中酥肉上,细致又妥帖。
      那么,冯素贞如此吸引着她,一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这个人啊,一直都是真心的。
      菜肴上桌后,天香不由夸赞道:“有用的,什么时候连做饭都这么厉害了。”
      耸耸肩,冯素贞摘下挽起的袖口,又稍稍捋了捋衣裙,无所谓地道:“并没什么,这一年一直在做的,熟能生巧罢了。”
      天香拉着她坐下,好奇道:“这一年都是你做的饭?”冯素贞点点头。
      天香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酥肉,直接往嘴里塞,“哎哟,烫烫烫!”
      噗嗤一笑,冯素贞连忙端起碗,拿着帕子替她擦去嘴边多余的汁液,“慢点吃,急什么。”
      “好吃!”天香满不在乎,口中不停,手上也没歇着,第二块酥肉已上筷。
      “你若喜欢,我以后可以经常做给你吃。”
      “好啊!啊,不不不,公主府这么多厨子呢。”天香点头又摇头。
      “厨子有我做的好吃嘛?”冯素贞眨眨眼。
      “嗯!”天香来不及吃,“啊,不不不,是做饭太辛苦了,本公主舍不得。”
      显然,冯素贞又是习惯性地一不小心就被天香搞的眉头一紧一松的,心情就如山路赶车一般,上上下下晃个不停。
      这边,天香却在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啥时自己也学上几个菜吧,她也想做给冯素贞吃。哎哟,不过一想到这做菜实在是烦,头疼头疼,先吃先吃。
      “太好吃了!做饭辛苦了,来,你也吃,多吃点,要吃的壮壮的,你呀,就是太瘦了!”天香开始一个劲地为她布菜,冯素贞又不自觉地悄悄挑了挑眉,随即假装不在意地端坐举箸,细嚼慢咽起来。
      眼下这副情景,若真要说起来,左右两边看着的确有些差距。左手边是如山水画般的优雅写意,右手边得却是如泼墨般的风残云卷。可是很明显的,左边那位嘴角有着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冯素贞此时心底正升腾着一股欢欣愉悦之感:有人会对你做的菜赞赏有加,然后将它们狼吞虎咽一扫而光,这大概就是做饭真正的乐趣所在了吧,好像是第一次体会到呢,她有点小小得意。
      午膳过后,婢女们在水榭里摆上了各式御用点心,那是皇帝上午专门差人送来的。
      冯素贞正陪着天香在池边喂鱼,新年里公主府里又新添了好几十尾锦鲤,天香回府后尚未来得及好好观赏一番呢。
      二人各拿着一把鱼食洒向池中,锦鲤们个个争先恐后,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一时之间水花翻腾,好不热闹。
      天香兴高采烈,甚至为新来的几尾起上了名字,什么小花小白小点点.....还不许冯素贞和她抢。
      冯素贞只得跑到另一边假山处去喂,那假山缺口突出伸向池面,倒正好可以和鱼儿们来个近距离接触。洒向水面的鱼食,引得锦鲤个个高高飞腾跃起,弯尾张口,带出池面的水滴在阳光下闪烁晶莹。
      一东一西,池里的鱼儿很快分成两拨。
      天香一瞧不对劲,便追着冯素贞打闹起来,绕圈一周,成功抢夺下了她手中的鱼食,开始独霸她的小花小白们。
      冯素贞无奈,只得从水榭中拿来点心以代鱼食。
      再一圈,就变成了,天香倚杆喂小花小白,冯素贞认命喂公主。
      午后的阳光并不很晒,二人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开怀大笑,却让不远处随时准备伺候的婢女们都晃了眼。
      她们没有注意到身后稍远的地方,有个人正悄无声息地站在回廊入口处,出神地望着池边的一幕幕。
      冯少卿想起前一阵冯素贞只身一人从云南回到妙州家中的情形,是的,没有李兆廷,只她一人。
      到家的那晚,父女俩秉烛夜谈了一番。
      冯素贞婉转地表达了自己和李兆廷的不合适及双方和平的分手,冯少卿虽无奈却也可以理解,毕竟知女莫若父。
      可冯素贞在此期间间或隐晦表现出的心境和一些不同寻常的想法却又让他隐隐觉得有种不安之感。
      这个女儿自小就乖巧又懂事,加上认真的性格,几乎事事就轻易达到了一开始期望的目标,同时也树立起了新的期望标杆。作为父亲,冯少卿一直为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儿而感到骄傲。
      即使自己或许不愿承认,但在无意间便会不自觉对这个女儿寄予厚望。好在,从小到大,冯素贞也几乎从未让他失望过。
      但无论如何,他终究只是个普通的父亲,疼爱着自己的孩子,最大的愿望可能还是希望有一天能看到自己唯一的女儿找个好人家,生儿育女,宜室宜家,一生幸福。
      “素儿,别看为父现在这样。少年之时,我也同你一样,觉得一个人自由自在最好,不想被任何东西束缚。可是一直那么自由,终究会有迷惘的一天。况且,总是一个人,难道就不会寂寞吗?人呢,终究是要成家的。”
      父亲的话直接的让人不忍直面。一个人,难道就不会寂寞吗?冯素贞反问自己,答案毫无疑问是肯定的。
      过去三年,多少次夜深人静时,希望有另个人可以陪,有个肩膀可以靠。是的,心不是不会累,终究想要依靠、想要温暖。可是,如果不是对的那个人,如果不是心境相契的那个人,一切也就毫无意义了吧。一个人或许会寂寞,但一个人却未必不好。为何要和不对的人共同分享彼此的人生呢?甚或如果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好好把握,又如何跟他人一起背负起共同的人生呢?
      “为父一生,官场险恶。年少时我问自己,这么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努力,努力又是想得到什么回报,回报的最后目的又归于何处?这些问题曾经困扰为父很久。可当我坚持下来,当我遇上你的母亲,当我们有了你,我便发现,自己的人生道路一下子无比清晰起来。让我觉得此生无憾的便是你和你的母亲,是我们这个家。为父希望素儿也会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儿女,一生安康。”
      一番话,揪疼起了冯素贞的心,她的父亲是真心爱她。
      “误入歧途是很恐怖的。”冯少卿又说,表情却严肃起来。
      “什么?”
      “因为这样就不会拥有正常的人生。素儿不想要正常的人生吗?”
      “正常的人生,指什么呢?”冯素贞苦笑。
      “和所爱之人成亲,有一个家,生儿育女,平平安安。”冯少卿一字一顿的说。
      “真是世俗的正常的人生啊。”冯素贞的语气里控制不住地流露一丝反抗的轻蔑。
      “为父的想法的确很世俗。可是素儿,不管男子女子,娶妻嫁人都是人生必经之路,这才是正确的。为父知你自幼聪慧,不应流于俗;可人在俗世,离经叛道,太难了,也太辛苦了。为父早已知天命之年,又经历这一场风波,早已不求其他任何,只愿你同其他女子一样,安稳一生。”
      三年前,妙州知府衙门的后院小阁是冯素贞小小的一方天地,妙州才女虽知书却也达礼,愿只待芳枝归洞房,可结局不过身不由己,家破人亡。三年间她中状元,当驸马,做了很多曾经从不曾想过的事,也看到了很多过往从不曾接触到的世界。辛苦吗?辛苦的!可冯素贞却觉得这一切比那小小的一方天地有趣多了也快乐多了。所以三年后的此刻是冯素贞无言的坚持。
      冯少卿的语气忽然惆怅起来:“素儿,为父并不希望你把我的话当成种负担。无论如何,为父只希望你能幸福。我的女儿已长大,路终要你自己选自己走。只是,为父希望你能想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并且准备为之努力了吗?甚或为此付出什么?”
      父亲的问题把冯素贞给结结实实地堵住了。轻轻的话语,在夜晚里随着蜡烛的熄灭被风儿轻轻吹散,却久久地回荡在她的耳边。
      收回思绪,冯少卿任微风吹迷了自己的眼,或许这就是命吧。他摇摇头,叹口气,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边,初夏的天气却正如娃娃的脸,说变就变。转瞬,竟电闪雷鸣起来,大雨瓢泼而下。
      冯素贞赶紧拉着天香躲进水榭,望向外面,只见乌云四合,雨点把水面打出一个个小窝,水面上顿时一片迷茫,鱼儿们一下不见了踪影,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踏着雨声,款步轻移,冯素贞端坐于琴架前,信手弹起了一支曲子,并不是她之前常弹的那首;天香倒未曾听过,便斜靠于水榭栏杆,静静聆听。
      起初这曲绵长低沉,至中渐似风波荡漾开来,及后却陡地拔高急促,整个生机和欢跃起来,最后又复归于和谐恬静中。
      冯素贞弹得委婉流畅又隽永清新,合着四周的雨幕、迷朦的水面,竟有了云程万里,天际飞鸣之感。
      冯素贞,冯绍民,驸马......天香的指尖在蒙了层水雾的栏杆上潦草地写下几个字。
      一曲终了,冯素贞收了势,却见天香目光飘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主,你怎么了?”冯素贞轻轻推了她一下。
      “啊,没什么。刚你弹的那曲叫什么名?”
      “《雁落平沙》,公主觉得如何?”
      天香对音律不算精通,她摇摇头,望向雨中的水面,却兀地问道:“冯素贞,你见过海吗?”
      冯素贞一怔,摇了摇头。妙州地处北方内陆,哪有海看。
      “海,看似平静内敛,包容万物,其实却是不安的存在。海里面究竟孕育着多大的力量或许世人根本无法想象。一旦起了风暴,那便是遮天蔽日,狂暴凌冽,无一幸免。”
      冯素贞不明所以,她坐回天香身边,等着她的后续。
      “如你。”天香忽然歪头,咧嘴一笑,“我觉得你就如大海一般,内里蕴藏着或许连你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风暴。”
      冯素贞愣住了,她的心头莫名涌起一股异样之感。
      默默无言,伸手握住了天香的手,那双小手不知何时已被雨水打湿,竟透着股额外的冰凉。而冯素贞的手心温暖又干燥,瞬间便让天香从脚上就冒出一股暖意直达心头。
      雨更大了,雨水冲刷着的空气整个清新又湿润。
      天香举目眺望遥远的天地交界处,明明暴雨倾盆,那天地一线处却可见夕阳已开始落入地平线,余晖逐渐呈现出橘红色彩,蔓延了天边的云彩。绚丽的空色之下,火烧一般的云彩和近处暗淡的屋顶像剪影一般交相辉映着。
      天地万物是如此奇妙,天香心中感慨。
      她忽然心头一动,天和地明明那么广阔那么远,可在那尽头却又仿似有了交会甚至重合为一线。
      “有时我觉得...”天香开口却又一顿,“你跟我,明明如此不同,我们却还是相遇了,好似两条本应永不会重合的线竟有了相交之处,甚或...甚或慢慢重合在一起。你说这种事情有可能发生吗?”
      万物有规律,世俗有伦常,会是我强求了吗?
      天香一个转首,恰恰对上的是冯素贞温柔似水的眉眼。
      冯素贞笑了:“怎么不可能呢?现在我们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她将原本一直看着天香的视线移开,望向那远方的天地一线处,此刻那云霞以一种更火红、更充满张力的气势占据了天际的每个角落。
      远方那摄人心弦的瑰丽景象和眼前的雨帘交织于水榭之中的二人心间,转变成一股依恋和感激之情,充斥着彼此的胸膛。
      终于,天色已全然暗下,云霞不再现影,夜来临了。
      “今天这日落真美。”耳畔响起冯素贞的细语。
      这日落并不常见,大概就是所谓的东边太阳西边雨了吧,天香想。但这也不过是千万次日落中的一次而已。那其它的千千万万次呢?
      “事实上,每一次的日升日落,都是独一无二的。”脑海中慕地蹦出一个声音来。
      “太阳每天都会升起落下,周而复始,可这每一次都不同于其它任何一次。你瞧,这云彩的流动,这天空的模样,甚至这空气的味道,都不会再重现,即使再平凡的日子,又或者即使还有今天这样的日子,但绝对不可能再一样。”
      “如果可以,你想和谁去看这每一天的日升日落?”
      花谢花会再开,却永不是原来的那朵。如果结局不可知,如果未来不可期,那便抓住当下吧,至少每一个此时此刻皆是独一无二。
      海风的咸味、略沙哑的嗓音、调皮的八字眉,渐渐、渐渐地都模糊起来,只有那好看的侧脸慢慢和眼前之人重合、放大,然后一下清晰起来。
      天香猛地拉起冯素贞的手:“走,一起去看日出吧。”
      “去哪里看?”
      “城郊伏凌山,幼时我在山上看过一次日出。我们用过晚膳就去,走吧。”
      “什么!?”冯素贞大吃一惊。
      “怎么,不敢?”
      不知是受了天香眼睛里的闪亮感染还是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的雨点的鼓舞,冯素贞眉眼含笑,欣然点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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