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赊》流水\沙

12、花自飘零水自流

　　玲珑试图抚平千然紧蹙的眉，，明明刚刚还是睡得那么香甜，恍若沉静在某个甜美的梦境之中，待到那人走后，却是如此痛苦。
　　千然，千然，何苦这般？他本无心，连着自己曾经海誓山盟的恋人都可以丢弃，又如何给得了你一颗真心？
　　即便你愿意对他低下高傲的头颅，可是你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也绝不容许你丧失再多来求取他的怜悯继而是爱意。聪慧如斯的你早已知晓这是一场没有胜算的赌注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么？
　　可是，千然，你该知道的在他眼里你不过是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等到那一天你无法承受再多，是选择放手么？他又如何肯放过你，一颗棋子尤其是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是要被利用干净才会被舍弃，亦或是死亡。这是一场随时会丧失性命的游戏，坚持到最后，你是否能够真的坦然接受残酷的结局？
　　“好嫂嫂，你又在想哥哥了是不是？”睁开眼的千然对陷入思绪的人打笑道。
　　玲珑敲敲她的额头，“都日上三竿了，看你睡得和猪差不多。”
　　千然苦笑，昨晚自己根本一宿没睡，直到今天早上凌云晏走了才睡了那么一会儿。
　　唠唠叨叨地用完早膳，千然一如往常跑到了书房，阳光正好，泡了花茶，悠闲地享受起来。
　　“王爷说今日乃是百花节，王妃若是高兴可以换了行头带了玲珑姑娘一起出去。”管家林宗河知道这位王妃的性子极淡，一早便像凌云晏提议让她也出出门，散散心也好。
　　千然没有点破，凌云晏怎么会想到自己，想必又是这位管家吧，“噢，有劳林叔了。”
　　二月二，百花节，文人雅士，红粉佳人，诗词歌赋，九曲流觞，热闹非凡。
　　近日来温暖的天气却是让细长的河流破冰，清澈的河水缓缓流动，早发的枝桠冒出嫩绿的芽头，春天已然不远。
　　今年的热闹不单单是因为百花节的缘故，各地前来赶考的贡生都在等着放榜之日，鲤鱼跳龙门，踏入仕途，从此平步青云，位极人臣。
　　那些或明或暗的途径，总归有一条是适合的。
　　“那就是明州双杰么？”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指。
　　“您的眼力还是这么出众呢，主子。”看着那完全无法辨认的身影，语带笑虐。
　　毗邻帝都的明州，向来是俊杰之辈层出不穷，一是归功于明州自治之下的独特的教育；二来，也是少不了当地望族罗氏一脉的支持。
　　算起来，罗氏本家已经近百年不曾有人前往帝都，旨在涉入朝堂之上，这一次来的人身份更是不同寻常，罗氏直系长次子，他们的出现自是带来不少猜测与揣度。
　　“主子，其实，有句话蒙不知道该不该说。”
　　“哦，你我之间有什么事还是不能说的。”
　　“罗氏一脉自从云青两国打压士族门阀之后，便勒令后世子孙不得涉入朝堂。根据苏王任三家家多年的探查来看，罗氏一脉的身后还存在另外一股难以掌握到的势力。所以，这次怕是不会那么简单。”
　　“先看着再说吧。”
　　其实蒙不说，凌云晏心头也是非常怀疑的，那似乎是隐约间的一个信号。不过，既然自己都会怀疑，那他的大哥也是一样吧？！
　　‘“另外，属下还请主子惩罚。”
　　“是那个夜公子么？”
　　“是，属下没有更深的进展。”
　　“能有这么多也不错了，继续查吧。”
　　若只是如此，为何还会识得秋家宗主？身旁的护卫武功如此高强？城南小院，普通商人？
　　破绽太多，只不过你这故意的漏洞便是引诱我的么？那么，我如你所愿，这场游戏，真的是很好玩呢！
　　“主子，您的游戏会不会太过火了？”左凤好意提醒道。
　　隐在暗处的人轻哼了一声，左凤皱眉，若是让小丫头看见你这样还不知道要吓成什么样呢！
　　“飒会不会骗我们啊，小丫头还没来。”左凤瞧着自己主子的绝美的脸庞上隐隐有些怒气，忙凑合道。
　　忽然，凌云晏走了开来，左凤瞧着夜恢复盈盈的笑意，顿时明白过来了，原来主子是担心那个碍眼的凌云晏会破坏。
　　哎呦，不是小左我要说您，您想去见小丫头还不简单，别说我会帮您了，您自个儿还不是轻飘飘的就能见到了，搞得像……不过，主子您就这么确定小丫头会往这边来，虽然以前都是在这儿，可是，您也太自恋了吧？！
　　夜瞪了左凤一眼，竟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她会来的。”
　　左凤没有吱声，如果，如果，小丫头来的话，主子，你是不是……
　　永远看不透这个人在想什么，又想干什么，一步步精妙的布局，笑看着猎物乖乖的上钩，他的神情仿佛告诉所有的人，他才是唯一的主宰。
　　他的来历是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正如他的人一样，包裹在谜团中央的谜团。没有人敢涉足他的领地一分一毫，如果说有，那也只有那个小丫头了！
　　“左，其实我从她出生那天就见过她了，”夜眯着眼睛，带了回忆的味道，“这个世界真的让人喜欢呢。”
　　“您……”左凤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夜反倒是露出笑容，“确切来说，这么久以来，她生活的点滴我都知道呢。”
　　左凤打了个冷颤，这也太……太恐怖了吧？！
　　不远处的轻盈笑语飘了过来，左凤再度钦佩地对着自己主子龇牙咧嘴。
　　“夜？”千然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夜？”
　　“小丫头，”左凤嬉皮笑脸的先靠了过去，“怎么到现在才来？害人家等了半天。”
　　千然拍拍肩膀，“哎，您老什么时候改名了？也不通知一下，我也好去庆贺一番呢。”
　　“没良心的小丫头。”左凤嘀咕道，整天就想着怎么掏光他为数不多的银子。
　　夜淡淡的询问道，“怎么又变瘦了？”
　　“想要早点见到夜哥哥，思念过度了呀。”千然似真似假的笑道。
　　夜轻易地直点要害，“晏王府的藏书很丰富么？”
　　千然转过话题，“夜哥哥怎么知道然然会来这儿？”
　　夜一双闪翼着幽黑光芒的眸子带了浓浓的笑。
　　左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主子向来是极薄凉的性子，一年到头想要见到他的笑容简直难于上青天，今天实在是……
　　玲珑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低下了头。
　　“看来今天出门真是对了呢。”千然呵呵笑了起来，今天自己的胃口可是要大开了。
　　夜维持着极难一见的淡然的笑意，“然然今天陪夜哥哥一起走走，可好？”
　　千然不自觉地点头，自己也有好多话想要问他呢。
　　夜的手不像他给人冰冷的感觉，相反，他的手充满温暖，非常舒服。
　　缓缓流动的溪水中，流动着的偌大的酒杯，欢声笑语不断。
　　千然坐在离湖非常近的小石座上，吹着微凉的风，享受吵闹之中的静谧也是令自己颇为喜欢的事情之一。
　　夜看她有些走神，直白道，“然然，是不是有很多话要问我？”
　　“夜哥哥想告诉然然的时候，自然会说吧。”千然被他看穿心思，当即平静道。
　　夜心中微微一动，“然然总是这么相信我。”
　　“十年来是夜哥哥教会了然然很多东西，”千然微微一笑，“叔叔和舅舅都那么相信夜哥哥，我又怎么会多心，只是，然然不想让夜哥哥为然然做太多，因为然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夜哥哥了。”
　　“那以后不许在夜后面加哥哥两个字，这也算是回报之一吧。”
　　“嗯。”
　　“今天陪我去吃一顿午餐。”
　　“好。”
　　玲珑至始至终保持着平稳的心态，如果，如果自己干涉的太多，再也不会有人保护着这个令人心疼的少女了，而自己所剩下的惟一使命，便在于此。
　　走到一家小摊前面，“张爷爷，四碗牛肉面，一碗微辣，一碗不要辣，还有两碗重辣，谢谢您了。”
　　张记面摊，平日里夜最喜欢带自己来这里吃一碗热乎乎的面驱寒，张老的手艺极好，汤料做得让人百吃不厌，走得多了，已经熟门熟路了，每次张老都会额外的多加些面或者牛肉。
　　“小丫头的记忆真好，连公子的口味都知道的这么清楚，”左凤啧啧道，“哎，就会欺负我们老实人。”
　　“夜喜欢微辣，你和玲珑不是每次都争抢那份重辣的面，我记得很清楚，”千然说的头头是道，“所以，两份重辣的，你们就不用抢了。”
　　玲珑和左凤两个人狠狠地对视着对方。
　　“来咯，”年近半百的张老一张脸笑得如枯老的菊花，“小千呐，难得你还今天还会过来。”
　　“是，张爷爷。”千然一顿，扯开笑容。
　　“来，多吃一点，小夜昨天特意送了生日面过来，别辜负了他的好意。”张老笑呵呵道。
　　千然直视着夜，哽咽道，“谢谢你，夜。”
　　“你的生日若是我都记不住可该怎么好？”夜宠溺地笑道。
　　左凤察觉到不远处的目光，忙道，“快吃吧，待会儿就不好吃了。”
　　回到晏王府的时候，夕阳西下，天似被血染成了红色。
　　“王妃，”林宗河向来平静音调里带了一丝丝别样的情绪，“王爷在等您。”
　　今天那个人应该就是他了，既然不爱我，又何须管我这么多。
　　“玲珑，我累了，你替我向王爷说一声吧。”千然一如平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