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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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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棠再见到萧珩时他正随一众人执行任务,浩浩人群经过,晚棠见他脚步略滞,极低声音在耳畔划过:“多谢公主。”
晚棠的心重重一颤。
待回过神来,众人走远,萧珩执着佩剑昂首前行,欣长身形在人群中格外注目。
晚棠给母妃请完安,遣了拂容一个人静静行走于宫廷小径,方才母妃说自己生辰将至,必定要在陈宫大肆庆祝一番,说什么这是入宫以来第一个生辰,万万不能马虎应对,晚棠当然明白母妃的心思,意欲为自己挑选一个上等驸马,可晚棠总觉得心中憋闷的慌......
陈宫黄昏落霞漫天,那柔柔的万千光辉为陈宫铺上潾潾微波,晚棠侧身久久凝望着天际云蔚,织锦流光瑰奇壮丽,衬得人愈发渺小,陈宫此刻亦安静下来,时空静止不动,仿佛这一刻岁月静好。
白玉雕栏一路曲折向前,天边云朵渐渐消失不见,光线一点点敛退微光,晚棠心头不畅,在琦玉阁右转,突然被前方一道人影死死捂住嘴,那人力气极大,黑纱遮面,用力将她拖入角落,晚棠被箍的呼吸不畅,拼命挣扎覆住自己的手,“别动,不然杀了你!”
灼热气息喷薄在晚棠耳畔,晚棠战栗的厉害,稍稍软了手脚,那人察觉到晚棠的变化,满意一笑:“这不就对了。”
晚棠才发现他露出的眸极是清亮,虽语气故作凶恶老成却是不过二十左右的英俊少年,他警觉半蹲在墙角四下查看,见着四下无人这才稍稍放松警惕,待松开覆着晚棠手时似乎被什么吃了一惊,晚棠趁他极短的停滞飞快扯了他的面纱。
是一张极傲气张扬的刚毅面孔。
剑眉高耸,鼻梁直挺,那双眸似是散发着诱人的吸引力,神采飞扬,轮廓如刀削一般俊朗。
是他。
风凌山上的偶遇少年。
杨英。
他似乎也是一愣,随即唇畔扯开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小......尼姑?”
他玩味地看着晚棠乌黑长发披散,用一种着迷眼神邪魅看她:“小尼姑修起发可比这陈宫嫔妃美多了,即使外界传闻的宁远公主,在我看来怕是不如你。”
晚棠勉强吸了口气,扬眉反问他:“你又是谁?擅自潜入陈宫?不怕我召来人把你抓起来么?”
杨英突然凑近凝望着她,二人本就是缩在小小的角落里,此刻距离更是近的暧昧,他呼出的气息喷薄在她脸上,火辣辣让晚棠胆怯,晚棠一把推开他,脸上一下子烧着,掩饰道:“你这登徒子,你若敢趁机轻薄于我,我必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晚棠一席话却让他禁不住轻笑出声:“你这小宫女,这般可爱。”
他似是逗弄她:“我对小尼姑可没什么兴趣,却对你们宁远公主兴致颇浓啊!”
一拨宫廷护卫队在前方巡视走过,他似乎不放心她,依旧半蹲着紧紧箍着晚棠腰身,晚棠几乎整个身体都要在他宽阔胸膛包围下,胸腔里的心跳一下下跳的极快,晚棠捂嘴,嗓子干涸得厉害。
晚棠看他极为娴熟重新戴上黑面纱,只留有极亮极锐利的双眼,晚棠说:“你不杀人灭口,不怕我告发了你去?”
他浓眉一挑,似乎听到极为好笑的事,又不知想到什么,从腰身上解了一个雕刻精巧的重重繁络花纹的锦鲤配饰,塞到晚棠手中:“要告就去吧,这个权当收买你的物品。”
他挑眉似笑非笑望着晚棠,目光清亮,泛着凉沁沁的幽深,似有无穷魔力让人挪不开眼不经意间即刻就沉醉了去。
晚棠只淡淡扫视一眼,也看出玉石材质是上等的和田玉,玉质在手中温润细腻,晚棠正想扔回他,他却已灵活前跃几步,翻过了一栏宫墙,此时夜色渐深,晚棠看他似乎在跃下墙头前又回望一眼,眸色映着月色深沉无言,晚棠将要涌出口的话就这样愣在喉边。
回到静仪宫已是晚星繁盛如烟,点缀陈宫的夜幕低垂,如悬浮的盏盏灯火,明灭而美好。
拂容已是等的焦灼难分,一见公主回来连忙迎上去:“公主,到哪里去了,这般晚回来,拂容都急死了。”
语罢看见公主面色不是太自然,而云鬓微乱,拂容略有疑惑:“公主这簪子哪儿去了?”
晚棠这才发现那雅致梨花簪早已不见踪影,心下想,不会是方才拉扯中不经意落在了那里吧,不免有些懊恼。
晚棠手中还紧攥着那枚温热的锦鲤玉佩,一如躁动不安的心灵,晚棠紧紧摁住润质配饰,似是一同摁住不能平静的心:“不过是四处走走,怕是在途中不知不觉拂了梅花枝勾落了簪子,一时倒没发觉。”
晚棠想着又问:“返回途中发觉宫廷新加了几拨侍卫,倒是什么事,这般惊扰?”
拂容这才安下心来,亦是疑惑:“只听张公公说宫里挨个搜查,说是找个隋朝刺客,潜入了陈宫内廷。”
这证实了晚棠的猜想,那少年,果真是隋朝的人!
隔日晚棠重回了那里,找寻半天却无丝毫踪迹,晚棠想,这宫廷来来往往诸多宫人,不定被哪个小宫女太监拾了去,也就作罢了。
施姬忙着吩咐宫人筹备两个月后的宁远公主宴席,而此刻陈宫若乌云压阵,隐隐透出不好的迹象来。
先前长江北岸不时出现不明渔船,皇上派人查看几番发现不过是废弃的残物,之后虽是有过几次声响震彻江岸,隋军大张旗鼓,聚集广陵,一时引发陈国上下惶恐,皇上匆匆忙忙命定远将军集结精兵加强警备,陈国以为敌兵要发动进攻,慌忙准备,但隋军并不发一矢一镞,便又率军而去,这样反反复复几次才知隋朝沿江部队在换防,日子一久,陈军知是换防,也就懈怠了。
皇上日后再不关心此类事,有欲言的老臣每每被拒之千里,这样一来,朝堂上亦无人再提。
陈叔兴一时意气去寻了久居后宫的皇帝,皇上迟迟不召见,沅陵王使劲推开一直阻拦的总管太监,不顾太监在身后连连呼求:“沅陵王爷,哎呦,您这是要惹怒皇上啊!”
抬步迈入迎霜殿,正看见皇上躺在阴贵妃怀里一脸沉醉模样,见沅陵王未经传唤擅自入内亦不生气,依旧未见起身之意。
阴贵妃云鬓微乱,脸颊渐红,含羞瞥了眼陈叔兴,略有羞涩轻轻推了下皇上。
皇上却顺势攥紧了阴贵妃柔夷,轻轻放在鼻下闭眼嗅了起来,一脸陶醉:“爱妃真香。”
“皇上,讨厌!”
陈叔兴跪在地上心中却是悲愤,当心陈国处在如此危险境地,皇上还这般沉溺女色,难道是天要灭我陈国?
“皇上,当今局势已然透露出讯息,臣以为......”
“沅陵王,这是朕的后宫,不是朝堂,你先退下吧。”
皇上已经一点儿都听不进去。
“皇上......”
“沅陵王,你要抗旨吗?”
皇上眼神一冷。
陈叔兴纵使再不甘心也只能将话语生生咽下:“臣弟.....告退。”
皇上未再看一眼,陈叔兴脚步颓废出了迎霜殿。
晚棠担忧十五哥,特意赶过来。
陈叔兴悠悠叹气:“皇妹,父皇错了。”
晚棠心下一惊:“十五哥......”
这话她听见还好,如若旁人听了去,恐怕得招致大祸,可看见十五哥那无比失意神情,不再是昔日轻松洒脱,晚棠知晓他心中必定是难受极了,才会如此口不择言。
晚棠行大礼跪拜皇上,皇上看她一眼:“皇妹,何必这般生疏?”
晚棠摇头:“陛下,如今北方强敌隋朝对我陈国虎视眈眈,陛下更应提早防备,以免招致祸患。”
皇上烦躁拂了一桌字画笔砚,吓得侯在一旁的宫女太监一哆嗦,颤抖上前收拾。
“怎么都这样烦人,不是上报说隋军日常换防吗?真是杞人忧天!”
“皇上,所谓未雨绸缪,何况隋文帝早有吞噬我陈国之心?”
皇上听了这话,眸子一下暗沉,冷鸷盯着晚棠,那眼神让晚棠遍体生凉:“你的意思,是朕误了陈国,误了天下?”
他上前几步扣住晚棠下巴,让晚棠被迫直视他,晚棠下颌生疼,只是无声摇头。
良久,他终于放开,瞧晚棠略有湿意眼眶,哈哈大笑说:“棠妹妹,你怎么不求皇帝哥哥呢?”
晚棠强自镇定,忍住浮上眼角眉梢的盈盈泪意:“陛下是一国之主,肩负国之重任,更因日日勤勉,居安思危不负父皇临终所托。”
他敛了笑:“宁远,何至于这般肆无忌惮,拿出先皇压朕。”
晚棠恭顺跪拜伏地,后背已是涔涔冷意。
他冷笑拂袖,大踏步离去:“跪安吧,日后......不必再出现在朕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