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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3 血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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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有人入住蜀园,平静的小城再不平静,仿佛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先是牲畜,接着是城西头的几个乞儿,直到西街头路寡妇家的孩子失踪后,才引起人们的疑惑和仿惶。紧接着,又有人在蜀园周围的菊花从中发现了几具半腐烂的尸骸,心脏都被极野蛮地剜了出来。路寡妇哭哭啼啼葬了孩子,前所未有的敌意也涌向蜀园,却没有人敢接近那个神秘又恐怖的宅子,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稍往前靠近一步,莫名的惊惧便油然而生,在大胆的人都会踟蹰不前。但是,没有人注意到,苏家铺子后院每天都会出现一摊血迹,被福绮很小心地掩盖去。
第五个孩子失踪后,里长胡义家聚集了一群人,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路寡妇和其他几个死了孩子的妇人在角落里凄凄地哭着。胡义紧抿着唇,看了眼李六,胡家的小三儿昨天也没回来。
李六皱了皱眉,嚯地站起来,摔了烟斗。
“我就不信这么邪门,那个园子绝对有问题!大伙一块冲进去!见妖杀妖!”
“哼,就我们几个?赤手空拳?送死!”秦三在一旁冷笑。
“你他妈没种就别凑过来!”李六大喝,吓得一边的妇人哭得更凄厉。
“上面对这座宅子也是……”胡义示意他坐下,吸了口烟,慢悠悠说道。
“胡师爷怎么说?”老钟头接口问道。胡师爷是胡义的族叔,也是潇城府尹杜达仁的智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是毕竟怪力乱神,官府不好出面。”胡义转达了自己叔叔的意思,又吸了口烟。
“一帮子胆小鬼!我们自己去!”李六一拳砸在桌上。
“对,我们自己去!谁知道哪天那妖怪会不会找到我们头上!!”有人随声附和。
“好!大家这就到南大街那的路口集合,一块冲进去,跟外面人说了,有种的,带上家伙过来。”胡义沉吟片刻,也如李六样,把烟头一摔,拍案。
一旁路寡妇听了,盈盈起身,抹了眼泪,走到胡义面前,倒头就拜。
“谢大人为我孩儿出头,妾身虽是妇道人,也懂些道理,今晚与大人们一道过去,定要将那妖怪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说完她抬头,神情凄厉,甚至有些狂乱。外面忽然起风,门呼的被吹开,掀起众人的衣,她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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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彦靠在客栈的窗前,怀里抱着柄剑,花梨木制的剑鞘古朴尾部包金,镶嵌着一青一白两块方玉,剑柄的穗子低低从臂间垂下,挂着通体晶莹的白璧。他伸手拨弄着剑穗,低头看着街上无数的人集合起来,如潮水般向蜀园涌去,手里拿着锄头木棒。
蝼蚁,他心里跳出这样一个词,起身下楼,却在出门前遇上了一脸惨白的福绮,见到他时如遇救星。
“福福……我一转身他就不见了……定是在那园子里……那里面有妖怪……大家都进不去……你……我见你去过……好几个晚上你都在那周围。”她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手剧烈的抖着,抬头望向才见过一面的男子,恍惚间瞥见后者的唇边弯起一弯似有似无的冷笑。
“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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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断朝这边涌来,他们是可笑的生物,更愿意集体行动,一同破坏,一同陷害,一同送死。韩颖隐在窗帘后面,感觉外面忽明忽暗的火光,施施然抬起左手。
风徐徐吹来,带来了远处的不知名花香。浩浩荡荡开过来的人们面上表情忽然停滞,渐渐由迷惘取代,接着,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大家都开始稀稀拉拉往回走,全然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只有一名女子,逆着人流,披头散发,怔怔向前走了几步,最后也随着周围的人一块回去了。临去时,她忽然回头,墙上的鸦被惊起,扑着翅膀隐入夜色,只一瞬,她脸上的悲戚不甘便转为迷茫,缓缓回头,离开了这里。至始至终,没有人靠近过大宅一步。
“你究竟是什么人呢?”周身又出现了那种阴寒,风吹开了窗,泛黄的窗帘被掀开,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随风而来。“连翡翠族的迷术你都会。”
“早年有所接触。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你的身份。”韩颖起身关窗,身后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影子,是个女妖,红色的裙拖曳到地上,楚腰纤细,青丝松挽,俱是风情。
“我么?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五百年了,我早不记得,为什么成妖,为什么留着,以前是什么?我忘了。”她娇笑,在空中旋舞。
“那些古老的,记着有什么用?我现在无牵无挂,活得自在!如何?你有什么想得到?”女妖忽然倾身靠近,冰冷的唇似乎就在耳边。“付出你所有的,我可以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什么都可以。”遥远的记忆被触动,韩颖笑,如沐春风,对诱人的魔鬼交易没有任何反应。
“你真是奇怪,你难道没有想要的东西,我不相信。”声音带着疑惑,有似感叹。
“你让我想起一个人,也是带着她的美少年,光明正大地坐着这种交易。”次元的魔女——郁子,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也会遇上。韩颖想笑,居然有一天,漫画于她竟如此遥远,只能回忆,只是回忆。
“哦?也许我也该去找一个美少年来。”女妖作了几个华丽的回身动作,停在了半空,颇为得意。
“第一次见面,我叫紫喧。你以后住这咯?”女妖扑过来绕她飞了好几圈,怪笑了几声,笑声在这时有些诡异。
“这间大房子只有你一个?”韩颖忽然问。
“就我一个,这里很久没人来了,除了来许愿的人。”
“哦。”韩颖虽然疑惑,却没再问,转了话题。“今天的血菊好像特别躁动?”
“它们千百年来就这样,想吃人肉想疯了。”紫喧不以为然,打了个呵欠,钻入墙内,没多久,又钻出来。
“有人过了你的结界。”她神色间满是幸灾乐祸。
韩颖挑眉,迅速拉开窗帘,展开手臂,开始念咒,应该能挡住他的,她想,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不断动摇她好不容易建立的自信,叫嚣着,没用的!没用的……
“啊——” 一声惨叫划破长空。
她狼狈收住咒,丝毫顾不上因轻微的反噬而带来的不适,直奔向韩逸的房间。
房内空空如也,没有人。
紫喧也不知何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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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月下,黑色矫健的身影显现,背负着一个人,踏露而来,穿过重重血菊,如入无人之境。
还未靠近,福绮便开始后悔,莫名的,身心都在抗拒靠近这里。先是恐惧,接着又开始没完没了的担忧——福福会不会早已回去?找不到她怎么办?是不是要回去?她开始掰禁锢在她腰上的手臂,想离开这里。
“住手,什么都不要想,这是患结界!”他头也不回,冷冷警告。
“噢。”她想收住心神,却无论如何也集中不了。怎么办!怎么办!福福如果不见了她该怎么办?三年前,她把它从山下的河滩上捡了回来,那时候它还是个全身白毛的幼崽。接着,父母去世,她俩相依为命。它身上的毛色越来越深,性格却越来越暴戾,她开始害怕,把它关在柴房,每天丢些老鼠野兔进去喂它。可是不够,不管她锁多严,它都能出来,这些天她天天胆战心惊地掩去那些血迹,她从来不敢也不愿把福福和这几天的命案联系起来。她一手养大的福福,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她忽然又觉得极度的忧伤,全身无力,丧失斗志。
“忧结界么!”迟彦冷哼,停下步子,将福绮放下。后者脸煞白,瘫在那儿。
还有癫痴两个结界,以她的状况,不能硬闯。他想了想,抽出了腰间的剑。这剑是古物,在月色下泛着清寒的光,剑身三寸处有血色的剑纹,如怎么擦也擦不掉的血泪。
福绮茫然地看迟彦拔剑,口中似乎还念着什么,接着,举剑劈向虚空,像是什么被划破,她的心思也无比清明,可以感觉理智在慢慢控制了身体。周围是如火的菊花,喧闹地开着,在月下散发出浓郁的香。这香很怪,她心想,却忽然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