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8.此去经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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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赛咖啡馆。
陈深坐下的时候，柳美娜小心地探望了一下窗外是否有盯梢的尾巴。然后她看向陈深，陈深的眼神，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似笑非笑的眼神，却让她想起自己跟着乔振明去了乔公馆，自己看着乔振明小心探望楼下是否有盯梢的尾巴的眼神。
陈深在沙发里抻着皮衣，翘着二郎腿：“美娜，你今天特意找我什么事儿的？”
柳美娜看着对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斟酌了一下：“先给你叫杯喝的，格瓦斯怎么样？”
陈深一挑眉毛，柳美娜不急，他也不急：“好啊，就格瓦斯。”
格瓦斯来了，柳美娜看着陈深拿着格瓦斯的手，那手白皙，修长，不开枪，只拿剪子，剪头发，也剪人脖子。杀人不一定用枪，就像咬人的狗不叫一样。
陈深拎着格瓦斯喝了一口：“找我什么事，现在能说了吧？”
柳美娜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十分地紧张，以至于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地乱跳，以至于她在深吸一口气之后，还咽了一口唾沫：“我得去香港了。”
陈深笑了，带着一点阳光的孩子气的笑容：“真的要去香港结婚啊？恭喜啊。”
“嗯，”柳美娜双手交握着手包，手指用力到指骨生疼，“去香港之前，我得把档案室的事情交出去。”
“档案室的事，”陈深马上是一脸不乐意搭事惹麻烦的表情，“你得跟老毕说，跟我说干什么？”
“我会在离开香港的前一天到处里办离职，交接的时候会把所有的钥匙归还到处里，”说到这里，柳美娜顿了一下，“包括档案室的门钥匙和所有档案柜的钥匙。”
陈深又喝了一口格瓦斯，他喝了一口，分三口咽了下去。这本来该是寻常的对话，如果柳美娜说话的时候用一贯的八卦的口吻，但她的表情太慎重，陈深不得不用三口格瓦斯的时间来思考她话里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话：“处里太乱，你早就该离开，去当富太太。走之前把东西全部做交接，也是正常手续。”
柳美娜点头：“我会跟处座说乔行长买到了下个礼拜三的船票。”
“下个礼拜三就走了？真快，不过也来得及给你们践行，那什么时候回来，还在这边再办婚礼吗？”
不回来了，美娜，日本人想用我，我却不想为他们所用，所以暂时不回来了，乔振明是这样说的。柳美娜避开这个问题，说出了今天特意叫陈深来要说的最关键的一句话：“实际上，我们的票是后天的。”
陈深在这一瞬间明白了柳美娜在说什么，如果柳美娜说的是真的，她后天就离开上海，却告诉毕忠良她下周三去香港，辞职交接安排在周二完成。那么从后天到下周二这段时间，无论陈深拿着钥匙去档案室翻看甚至拿走了什么，都可以将责任推脱在已经去了香港的柳美娜身上。
陈深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在思考，思考该说什么，在柳美娜几乎将身家性命交托在他手上的时候。
柳美娜忽然握住了陈深的手，她只握了一下，很快就松开了。似乎对自己情难自已有些害羞，她的脸还微微地红了。
陈深慢慢地蜷紧了手指，握紧了掌心已经被捏得温热的坚硬的钥匙。如果说刚才柳美娜用一句话几乎把身家性命都交托在了他的手里，那么现在柳美娜用一枚钥匙真的完全把身家性命交到了他的手里。
陈深斟酌了许久，终于想到自己能说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
就像柳美娜曾问乔振明，日本人想用他，他却不肯为日本人所用，日本人肯定不会放过他，这样危险，他却还是回来接她——你为什么这样做？
乔振明是怎么样回答的呢？自小跟她一起摸鱼砸泥巴偷核桃的男孩，已经变成了气度沉稳的男人，西装笔挺，皮鞋铮亮，笑容无懈可击——我爱你。
柳美娜定定地看着陈深，她想起剪刀爽利的咔嚓声，想起跟碎发一起落在围布上的阳光，想起她曾心猿意马想到的永远。话到了嘴边，转一个弯，就笑了，只是道：“我要去香港结婚了。”
情深，不忍负。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18.此去经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