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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   跟人打嘴仗最怕的是什么?
      最怕厮斗正酣时,对方阵营突蹿出一员知己知彼的猛将,黑料抖起来一筐筐,痛脚踩起来一记记,杀得你无力回嘴不说,还不能轻易跟他撕破脸。
      喔哟,那个虐!

      沈慕仁就被虐得快要心肌梗塞了。
      偏苍海还不肯见好就收,一臂仍揽着桑湉肩,他笑得不仅肆意还透着股任性的邪气:“小怪,别怕,妳有海哥我罩着,在这噶瘩尽可横着走!”

      桑湉无语透顶,他给她起起外号还真是信手拈来。
      然而无语之外更多的是感动,让她一霎想起十年前,他站在阳光与水光交映的水塘畔,俊美鲜妍得浑不似人间少年,尽管张口闭口皆是恶声恶气撵她走,但他递给她冰棍儿清水和手机时,眼底的关切却是真诚的。

      苍海这句挑衅意味十足的话,把沈慕仁彻底激怒了。
      说起来,像他和苍海这种含着金汤匙出身的纨绔公子哥,何曾有机会真的修炼喜怒不形于色大法?
      生活于他们一向是再容易不过的,他们既有爱憎分明的底气,又有恣意表达的自由。
      是以沈慕仁连假笑都懒得扯了,阴鸷目光完全是他爹沈世璁翻版:“苍海,你以为你是诛祭会那小开?敢教唆她横着走?你要真这么能,就先去找肖劲松,人家把你头顶都变一片青青草原了,你还搁这儿自我感觉良好呢!难不成你是忌惮肖家的背景,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这摆明了在嘲讽苍海是活王八,并讥刺他没血性。

      苍海面色瞬间冷下来,嘬了嘬樱花唇,他刚要回嘴,桑湉已抢先一步凉幽幽道:“沈大少,人家感情方面的事轮得到你置喙?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搬弄这种口舌有意思?”

      “哦,我倒忘了令尊了,”沈慕仁将矛头迅速对准桑湉道:“当初你妈抛下你们父女跟我爸回国内,令尊好像也没说什么……”

      “那又如何呢?”桑湉完全没动气,“不说是放过,放过是尊重,所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体面人都是体面地分手,只有loser才会又哭又闹死缠烂打吧!”

      言简意赅怼完沈慕仁,桑湉毫不恋战再不搭理之。
      侧过头她对苍海展眉亮敞敞一笑:“喂,咱别听他胡咧咧。你跟韩小姐分手其实与任何人都无关。你们只是不再合适了。”

      静静望着她,苍海眼前蓦地浮现韩蓓蓓同他摊牌那天的画面。

      短短几天,韩蓓蓓整个人瘦了一圈儿,薄施粉黛的脸,又憔悴又哀伤,她说:“苍海,在你心里有一片巨大的冰寒地带,我努力了几年,还是不能照亮或温暖。所以苍海,我们不能继续走下去,不干劲松的事,亦不能说是你做得不够好。而是我再也给不出能维持这段感情的热力和憧憬了,它们,都被你心里那片冰寒地带吸光耗尽了……”

      泪一滴滴滚落,韩蓓蓓泣不成声,她说:“苍海,我也恨,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少一点要求?恨自己为什么不肯信你是真的爱我的。或许,在外人看来,你是最无可挑剔的男朋友,不止家世样貌都没得挑,还温柔到百依百顺,包容到没有脾气。然而抛开这些你在乎我吗苍海?你有把我放在你心底就像我把你放在我心底吗?”
      苍海默。

      韩蓓蓓大泪滂沱哽咽:“不,你不在乎!否则你不会在撞到我和劲松约会后,连问都不问我一句,也不会安静地坐在这儿,一点情绪都不流露……苍海,你觉得爱是这世间最伤人的利器对不对?在你母亲杀了你父亲和他的情人随即又自杀后,你就从根儿上抗拒否定爱了对不对?”
      苍海继续默。

      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提及旧事。

      昔年轰动本埠的命案,任苍家如何以雷霆手段按压,坊间依旧传得沸沸扬扬。
      而彼时他十六,尚在国外读高中,苍老太太正踌躇要怎么告诉他的档儿,他已从同乡室友口中知悉。
      说苍家三少奶奶不忿丈夫移情别恋,又惊闻小三已怀数月身孕,先是逼丈夫了断未果,继而被小三嚣张奚落。三少奶奶愤懑之下约见二人,二人携手施施然赴约,不意被三少奶奶当场举枪击毙,随即三少奶奶亦饮弹而亡。算上小三肚子里那一对已成了形的双胞胎,和正宫肚子里两个月的胎儿,三尸六命……
      劲爆么?惨烈么?
      可隔着岁月经年的惘惘尘烟,回过头再忆那时情景,好像……也没什么感触了呢。

      他也是从那时开始,变得玩世不恭,什么都漫不在意。
      至于爱?
      呵,韩蓓蓓还是说轻了,爱岂止是伤人的利器,爱分明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令他本能地逃避。尽管他从不吝于言说。

      声嘶力竭哭了一气儿,韩蓓蓓仿佛流完了这一生所有的泪,瞪着一双晦暗无神的眼,她瓮声瓮气说:“很多人可以相敬如宾不落爱憎地在一起,我不行。很多人只要男人够温存、不劈腿就满足了,我也不行。我想试一试,跟真正爱我的男人在一起。我这样的出身和条件,原也不该委屈了我自己,你说是不是?”

      抽纸巾擤了鼻涕又拭了泪,韩蓓蓓望着这个她用尽全力捂了好几年的男人,说苍海:“希望你再找女朋友,找个要么单纯图你貌,要么单纯图你钱的,那样你说爱,她就会信你爱。甚至,你都不用那么麻烦说爱不爱。”
      略顿顿,韩蓓蓓凄楚一笑:“或者你该去找你的同类——那些内心和你一样有巨大冰寒地带的人,等你在她那儿尝到我这般的幻灭时,兴许你就会明白,我有多么痛苦多么绝望了。”
      说完韩蓓蓓起身离去。留下这几句,既像是祝福,更像是诅咒。

      很快,韩蓓蓓与肖劲松的婚讯传出来。S市的富豪圈一时间简直炸开了锅。
      肖家,那是什么样的门楣啊?以韩蓓蓓的出身嫁进去,无疑算攀了高枝儿。而肖劲松可不同于苍海傅衍这样的二世祖,人家是肖家现如今实实在在的掌门/掌权人,年方三十五,没有婚史。
      若论钻石王老王,肖劲松排第二,本埠没人敢去争第一。
      何况他对韩蓓蓓,是真的有爱。
      由此连苍海自己都觉得,韩蓓蓓此举可谓是弃暗投明。
      黑夜没有尽头。他独自沦落,即可。

      见苍海半晌没动静,桑湉拿胳膊肘拐了拐他:“苍海,你听到我说的没?”
      担心他想不开,她又并非能说会道的主儿,略思度,她提议:“等这边结束你跟我回日本吧?我带你出海路亚好不好?”
      她的本意是失恋嘛,换个环境分散下注意力总是没差的,预选赛又快开始了,给苍海顺便再集中培训下。
      苍海这回有反应了,对住她一笑:“好啊,有什么不好。不过是妳主动邀请我去的,出海费用算妳头上啊!”
      桑湉:“……”
      还知道算计她给自个儿省钱,看来打击得不严重。

      苍海跟着又一笑:“吃住也得管!”
      桑湉:“……”
      合着这是赖上她了吗?

      但就像宫崎屻曾经感慨的,桑湉对苍海,有种外人眼里莫名的、近乎纵容的宠。
      于是毫不犹豫地,桑湉答应了:“行吧。”她说,又一脸认真地问:“机票用不用也我帮你买?”
      那一刻苍海灿然的笑,缤纷似四月樱满开。
      “嗯……”边笑他边煞有介事地沉吟了下,“我不坐经济舱,最次也得商务哦!”

      邻座沈慕仁简直惊呆了。这这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孰料桑湉似完全不以为意:“那就商务吧。”
      “往返不?”某人变本加厉将凑表脸演绎得更彻底。
      桑湉:“随你。你定得准归期就往返。”

      沈慕仁嘴角都抽搐了:这世上果然有周瑜打黄盖这一说啊!
      苍海则笑得愈灿然:“哎呀小怪妳这么实诚我都不好意思了。”
      桑湉仔细端详了他片刻:“是么,没看出你哪儿不好意思了。”

      玻璃杯里的水不再烫嘴了,桑湉连喝了好几口。放下杯她抬腕看看表:“我吃好先回房间了。”
      沈慕仁回过神:“桑湉!”
      他一声断喝,圆餐桌对面诸人都听到了,一时间视线齐齐聚焦在他身上。

      调整好表情,沈慕仁朗声说桑湉:“日本钓友圈有传言,说妳不论什么钓法都精湛。这个路亚和矶钓两项嘛,大家有目共睹当是毋庸置疑了……”
      沈慕仁很技巧地顿住了。
      桑湉抬抬下巴示意他往下说。
      苍海暗忖这货又要起嘛幺蛾子?

      目光缓缓逡了圈儿众人,沈慕仁复盯住桑湉道:“不过台钓妳有没兴趣露一手?我找人跟妳开场台钓赛怎么样?妳赢了我给妳人|民|币两百万,妳输了,只须答应我一件事就好。”

      此话一出,桑湉尚未有反应,餐桌对面诸人已哗然。
      诚然他们大都非富即贵,然而用两百万赌一场台钓赛,即便是傅衍这种擅长烧钱的败家子儿,也觉得太夸张。
      何况沈慕仁若赢了还miu钱拿……
      那么问题来了,两百万赌桑湉答应他一件事——啥事儿?啥事儿要花恁多钱!!

      众人视线“唰”地又汇聚向桑湉。不知情者好奇心都快燃爆了。
      苍灏暗叹到底要钢上了吗?
      傅衍对沈慕仁直言不讳地警告:“喂,你憋打我偶歪主意!”
      沈慕仁嘿一哂:“阿衍你可真会开玩笑!以桑小姐的身手,漫说我没贼心,就算是有,贼胆也不够啊。”
      傅衍撇撇唇:“所以你才让我偶先答应——是这样吗?”
      沈慕仁眼角抽了抽,懒得同此二货再纠缠。

      桑湉这时说:“那就比一场呗……”
      话未落,苍海打断她:“妳都不问问他找来跟妳比赛的是什么人,妳就答应了?”
      混账啊,他以为她压根儿不会理沈慕仁这一茬儿呢!

      桑湉“哦”了声,似乎经此提醒才想起一般问沈慕仁:“你找的什么人?”
      沈慕仁不疾不徐报上一人名儿:“盛子浩。”
      四下一片抽气声。

      傅衍最先绷不住:“卧槽,还说你没动歪心思!”
      苍海冷冷道:“怪不得你敢下这么高的注!”
      桑湉:“这人很厉害?”
      老丁咂着舌介绍:“大陆暨港澳台地区台钓联赛五届总冠军。号称国内台钓第一人。去年开始不比赛了,晋升评委、创立自己品牌去了。”

      桑湉颔首:“听着挺牛的嘛。”
      沈慕仁莞尔:“这才有挑战性不是吗?”
      桑湉没言语。
      沈慕仁眈眈望住她:“怎么样,桑小姐妳是决定继续迎战呢?还是现在就打退堂鼓?”
      如此拙劣的激将法……
      架不住桑湉接招儿啊:“试试呗。但我有条件——”
      沈慕仁:“妳说。”
      桑湉:“比赛时间由你定,不过不要拖太久。”
      “行。我跟子浩碰完通知妳。”
      “既然我是苍灏先生请来的,比赛地点我想请苍灏先生定。”
      被点名的苍灏立马说:“没问题。”
      沈慕仁随后说:“好,可以。”
      “我输了,答应你一件事不变。我赢了,不要你钱,只要你往后再别来烦我。”
      沈慕仁目光一闪,也顾不得这话会不会让人有歧义:“好!”他语气又自信又斩截,“还有别的条件么?”
      桑湉摇摇头,转而问苍海:“你台钓那些钓具有没了?有的话,借我使一下。”

      像她这个级别的钓手,置一套基础的趁手的台钓装备少说也得七八万。
      她呢,也不是不舍得花这笔钱,是一嫌麻烦二来没必要。
      由此她跟苍海说,本意是他若能友情提供下,她就不费劲现买了。
      哪曾想话甫出口,苍海一手攥住她,一手挽起她双肩包,奔着泊悦厅大门就走。

      身后诸人N脸懵——咦咦这是唱得哪一出?
      沈慕仁喊:“那就这么定了啊喂!”
      傅衍扯着喉咙问:“哎哎你俩去哪儿呀?”
      一旁老丁抱臂说:“安啦,就凭你偶那杠杠过硬的拳脚功夫,去哪儿都用不着你担心!”
      傅衍:“可为什么小海哥要走我偶就让他拉着走?他俩之间到底sa情况?”
      老丁:“sa情况都正常——你小海哥现在是单身!”

      电梯里。
      苍海沉着脸攥着桑湉手腕子,直到电梯门关上,仍旧忘了松。
      桑湉也由着他,哪怕他使得劲儿不轻。
      见他摁的楼层是1后,她方问:“去哪里?”
      苍海没好气:“取钓具!”
      桑湉眉一掀:“已经七点了。”
      苍海瞅都不瞅她:“取完钓具跟我夜钓去!”
      桑湉:“大晚上你发什么疯?”
      苍海用力甩开她手腕,语气前所未有的横:“让我看看妳台钓底子怎么样!不行明儿个一早妳就给我滚回日本去!”

      从二楼到一楼,电梯须臾就到了。
      电梯门开,外头四五个人在等。
      乍见桑湉和苍海,那几个人均一愣——这一对儿颜值太高了,晃得人眼晕。

      苍海和桑湉亦不约而同噤了声。
      一前一后步出电梯后,桑湉说:“包给我。”
      苍海不睬她,穿过酒店大堂时,两名大堂经理和礼仪小姐齐刷刷问四少好。
      苍海不咸不淡点点头,目不斜视当先往旋转大门走。

      桑湉忍耐地跟着他——这人,大少爷脾气一上来,还挺不好neng!

      外头气温并未因夜幕降临而凉快一丝丝。燠热潮湿的暑气,几乎是“轰”一下就逼出了桑湉一头一身的汗。
      奔驰G500被门僮泊在斜对酒店大门不远处的停车带。
      等苍海发动车子开空调驱散车厢热气的档儿,桑湉站在副驾那侧车门外,说:“谁爱夜钓谁夜钓,反正我不夜钓啊!”

      驾驶室车门大敞着,苍海把桑湉的双肩包“咚”地掼到车后座,倚着门框不接腔。
      桑湉说:“不动都要热晕了,取完钓具赶紧让我回房洗澡去。”
      苍海嘁一声:“这才哪儿到哪儿,明儿个白天比这热。”
      桑湉:“明儿个白天有钱赚,冲着钱我还是能够忍耐的。”
      “我操!”毫无预兆地苍海奓毛了,“那妳说我这特妈图什么?我吃饱了撑的是不是?我不嫌热是不是?”

      一串串汗珠顺着他好看的眉眼颊侧哗哗淌,他抬起右臂拿半袖T袖筒胡乱擦了擦,擦完右掌一拍车顶棚,砰——
      “我告诉妳桑湉,回日本妳爱咋作咋作,在这儿就得听我的!”
      别说,他奓毛时内样儿很抓人,凶凶的,酷酷的,霸道爷们儿得不像话。

      隔着车顶棚,桑湉望着他,半晌慢吞吞来一句:“……好吧,我是打憷碰到蛇……”
      大夏天大晚上,本就是蛇类觅食交|配的好时节,水岸边乌漆麻黑草密蛙鼠鸟豸多,无疑更是蛇们的天堂。
      想想它们在草丛中鳞片刮擦簌簌游弋的声音,再想想一不留神钓箱可能就压到了蛇窝……桑湉鸡皮疙瘩都起立了。
      尽管再碰到,她肯定还会毫不手软地杀,但杀戮既然不令人愉悦,能躲为啥不躲呢?

      同样隔着车顶棚,苍海回望着桑湉。他怎么就忘了,大鬼礁矶钓赛视频里,她对着礁崖狂吐的惨相。
      一时间他说不出是气抑或是无奈,亦说不出他对她究竟是怜悯还是心疼。
      这感觉有点像十年前他俩水塘边初遇,又似比十年前更多了份责任。他觉得他有责任护着她,必须要同仇敌忾地与她肩并肩,谁欺负她他就帮着她怼谁,一如,一如适才饭桌上,她竭力维护他那样。
      所以他是真急了,唯恐她意气用事被沈慕仁给坑了。
      而她若怕蛇——“那等下就找家室内台钓场好了。”

      桑湉简直哭笑不得,却也深深地感动。
      于是待热气儿驱散得差不多、他俩坐进沁凉的车里后,桑湉决定给苍海吃颗定心丸。
      为了尽可能好地发挥定心丸的药效,她还特意放缓了语速,本就低哑豆沙喉,愈有股子着重强调的严肃。
      她说:“苍海,好意心领了,但夜钓真的不必要。我对台钓的基础不比路亚、矶钓差,你要相信我。”

      说完她沉稳地拍了拍苍海肩,用越加严肃的语气再塞给他一颗定心丸,她说:“那天傅衍在群里说了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哦,‘专治各种不服’。嗯,我就专治各种不服。不信你到时看好了。”

      苍海:“……”
      他勒个擦!
      好想把这个骄妄的丫头胖揍一顿肿么破!

      偏偏桑湉尤嫌不足又来了句:“‘亚洲路亚第一人’的招牌我又不是没砸过,所谓‘国内台钓第一人’,我该撅一样撅。”

      苍海:“……”
      行,算我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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