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双生一梦》一元六次方

16、福祸爱恨难分说 虚实今昔皆落寞（一）

　　从那晚的思绪抽回，叔夜看着眼前因惊愕而瞪得更大的一双水灵眼眸说着：“你没听错，素莺不是我要娶的人。因为她不是长乐亭主曹璺，她是司马家的人。”
　　若你曾恰逢昙花一现，若你曾巧遇雨霁晴虹，那么你便能明白此时凝双的心情——叔夜的那句话，开出了一种无限光明的情怀，一份上天恩赐的感动。
　　她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从未有过的心跳加速，从未有过的喜极欲哭，从未有过的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运之人——
　　凝双是她的字，而曹璺便是她的名，长乐亭主是她的号。
　　原来，他就是那个人，而他婚约许予的竟然就是她。
　　不同于欣喜的她——叔夜想起后来公穆从洛阳传来的消息，则是从未有过的无奈，从未有过的落寞到死寂，从未有过的觉得自己是世上最不幸之人。
　　“虽然不知道长乐亭主的心上人是谁，但如果他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为什么？”凝双还不知道他对婚事的抗拒，以为他大概是在吃醋。憋着笑很想跟他说，那就是你自己，你要这么不放过自己她自是拦不住，但理由她还是想听的。
　　“本来她已随着如意郎君远走高飞了，我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把婚约退掉。可现在她却准备回来了了，我不跟一个女人计较，但起码，可以对她的男人。”叔夜的语气淡漠到极点。
　　如意郎君？远走高飞？这谁说的？我虽不是光明正大，但好歹也是清清白白闯出来的啊！这摆明是添油加醋的污蔑！凝双像哑巴吃了黄连，只能在心里默默叫苦。
　　“你了解长乐亭主吗？”
　　“不太了解，也不想了解。”
　　“可她不是你将来的夫人吗？”
　　“那如果没有将来呢？金笼中鸟安长乐，陌上侠者当割舍。”叔夜坚定地看向远方，夜色眸子散发出不容置疑的光，却没发现身边女子的眼神渐渐黯淡了下来。
　　“那若她不做笼中鸟，甘为云中鹤，抛却作为长乐的一切呢？”
　　“她曾是长乐，那就是一生的长乐，是沛王的女儿，是皇室的血脉。有些事情，不是想逃就逃得了的，无论她走得多远，总有那么一根隐形的线牵引着。”叔夜说的确实有理，这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事实，而且这还是个牵扯极多、利益繁复的事实。
　　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身为“长乐亭主”是幸还是不幸，刚才的狂喜瞬间被担忧所取代。她多想马上向他坦言身份，可是若这样她就不是逍遥天地间的宁又又，而是被困金笼中的长乐。
　　如果长乐是她，他还是会依旧选择割舍吗？
　　也许还是会的吧。
　　因为他从来也没有对宁又又说过任何关于爱的话语，更不用说当她是长乐亭主的时候。现在说出来，只怕会把他推向更远。望着眼前这个男子，凝双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爱他是件要花力气的事，花心上的力气，那可比练武几个白天穿针几个夜晚还要累。唉，可怎么办，她还是想继续爱下去，她还是舍不得放弃。

　　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微弱的叹息，叔夜才转头凝望着身边的女子。
　　“你无端端地叹什么气。”
　　“我，我叹长乐真可怜。在这场婚姻里，她不过是一颗棋子，还是未过门就被夫君嫌弃的棋子。”
　　叔夜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后神情又回复沉寂：“她的确可怜。可我救不了她。或许说生于这个世道的皇家，无人能救她。”
　　“其实并不是每段被指定的婚姻都充满阴霾，也许你和她之间会有不一样的惊喜呢！”你可以救她，也只有你能救她，叔夜，不要抛弃她。
　　“你说的是你和云佲吗？我觉得你们之间好像便是充满惊喜吧。”他登时似笑非笑地说着。凝双还在迷惑着他为何突然扯到她和云佲身上，眼前便突然一黑，一阵温暖覆盖上来。一个神秘兮兮的声音响在耳边：“猜猜我是谁？”
　　“空气？阳光？尘埃？”凝双本来不想搭理云佲，可是想整回他的心思一下子上来，就随口说出来。
　　“你猜的这都是什么啊！”云佲瘪着嘴从后面绕到她前面，一副闷闷的样子，倒是成功地把凝双逗乐了。
　　“我明白了。你说的都是生命中无法缺少的东西!你的意思就是说，我是你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云佲还没说完，叔夜无情地打断了他：“她的意思是说她可以直接忽视了你，她刚刚背后只有阳光、空气、尘埃，没有你。”
　　不得不说，叔夜果然是她的知己。
　　“是，我确实没在她身后。因为，我在她这里。”却不料云佲冷不丁地说出一句，伸出手指指向凝双的心房处。顿时，周围的空气像降霜一般寒冷凝固。凝双一直把云佲当成弟弟，之前才任他胡闹，但这几天却发现他玩笑开得有点过头，特别是在知道叔夜便是那个人之后，她觉得不能让他再这么误会下去了。
　　可是要如何解释？要从哪里解释起？所有的话都如鲠在喉，溢不出来。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懂，在感情里最忌说谎，最忌试探，喜欢兜兜转转，最后终会把自己绕进去。
　　曹凝双，你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闪开！”凝双还在忧虑怎么开口，却听耳边叔夜一声大吼，退后的瞬间只看得一只飞镖掠过她和叔夜之间。一回头，五个黑衣人正凌空而来朝他们出招。云佲掰倒红豺的蛮力有，但不会应对自如的武功招式，不得不艰难地闪躲。凝双一边接招一边护在他左右，可是渐渐地，就变成叔夜护在他们两个人左右。
　　虽是以二敌五，但他们并没有落于下风。“璎珞”辗转起几多利箭，而叔夜更是仅以一笛攻守自如。正厮杀得不分伯仲，云佲却不知道被什么绊倒了带着凝双往旁边倒去，瞬间叔夜被五个人围成了风暴眼，而且随着打斗的步伐离他们越来越远。
　　“看来，他们是冲着叔夜来的。”看着他们完全没有理会自己和云佲，凝双喃喃出声。可是从刚刚的对峙中她一直觉得这应该和上次偷袭她的黑衣人是同一伙，为何针对的却不是她？
　　难道是她判断有误，天下的杀手都出同一个招式？那这江湖也未免太单调无趣了。
　　“我们赶紧先走吧！”云佲没有心思琢磨黑衣人的来头，扯着凝双的手便焦灼地说着。
　　“不行！”她说完正准备往叔夜那边打过去，却见叔夜一个摇头，用眼神阻挠着她。
　　“我相信嵇叔夜不会被他们伤到的，我们在这里反而会拖累他。”云佲压低声音，叔夜却好似听到一样，在接招的间隙朝他们点头示意。“快走！”顾不得凝双的犹豫，云佲一个用力，将她扯上了马背，直往采薇谷出口去。
　　这个出口从外面进来很难寻，但是从里面出去却是很容易发现。不一会，他们周围便只剩清风鸟语，柔光树影，静谧温馨的氛围无不诉说着此时的安全无虞，可凝双的心却依旧七上八下的——如果叔夜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丢下他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