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过》素履之往

7、007

　　张英为吏部尚书，陈纪明为吏部侍郎，主管人事的两位大佬已经决定了浙江的调动人选，其他人如沈石溪、高辞等代简王的人，有再多的异议也是无济于事了。

　　紧接着，正月初九这一日，内阁并司礼监就得召开年度财务会议。因着永贞帝尚未出关，这会议就在永贞帝修道的西苑举行。

　　西苑玉溪殿正中摆了两张紫檀木的桌案，上面堆满了文书、账本并笔墨纸砚，两张桌案的最前方摆了两张扶手椅，分别是掌印太监崔九执并内阁首辅张英的位置。

　　两人都坐了下来，崔九执身边一次站着梁饮霜、严愚、戴全，张英身边则是陈纪明、沈石溪、穆青修、申时行、高辞。

　　除了奉旨查案的俞烟舟，这司礼监及内阁的成员全来齐了。

　　崔九执面无表情看了眼众人，冷声道，“开始吧。都按往年的规矩来就是。”他看了眼沈石溪，对方也正看着他。“内阁将去年的各项开支以及今年的开支都按各部及地方报上来，由户部进行核算，再由内阁酌情拟了票，司礼监把能批的就批了。”

　　紧接着张英也没多说什么，右手轻捋下胡子，看向户部尚书申时行说，“汝墨，你先来说说去年的帐。”

　　申时行道，“去岁的帐一共亏空了八百五十四万七千两，其余各部的票拟我们都签字了，只有工部和兵部的，还有些帐不甚明了，我们就没签字。”

　　闻言，沈石溪直直看向了高辞。

　　“退之，不如你来讲。”申时行看着高辞，又对着众人道，“去岁年初的开支是高侍郎核算的，还是高侍郎来讲较为便宜。”

　　高辞看了眼沈石溪，面色难看道，“兵部的帐超支了三百万两，说是造了战船，但昨天穆尚书说他们兵部的战船一艘未多，这个帐我们就没签字。”

　　“还有呢？”沈石溪道，“我们工部又是有什么不清楚的帐呢？”

　　“工部……”高辞犹豫了下，“工部超支了四百六十四万两，其中还有大半儿是前年的帐，这……”

　　“那是河道工程款和赈灾款，这两项超支了不是很正常么？谁能算的正正好儿的准！而且，前年去年南边儿灾情不断，这你让我怎么不超支！”沈石溪冷冷地看着申时行。

　　申时行不说话了，但还是不说签不签字。

　　沈石溪似乎还有些不依不饶，这时崔九执看了眼沈石溪，不动声色端起了案上的茶盏。

　　沈石溪便不说话了。

　　殿内安静了几瞬，崔九执放下了茶盏，叮的一声脆响，说，“签了吧。南边儿这两年的确不好过。”

　　申时行面色难看，又看了眼张英，得到对方首肯，这才拿起案上的笔签了字。

　　从崔九执这一句话起，接下来的所有帐没有不签的。就连张英也是一句话都不肯多讲。

　　永贞帝一直在殿后听着这次会议，听到再也没人争论去年的超支，心里松了口气，立刻就想松快松快，去后妃宫里坐坐，可是皇后那张眼角眉梢尽是冷艳高贵的面孔皇帝着实有些吃不消，就想起了被他冷落了好一阵子的淑妃。再加上前段时间崔九执回报信国公并无甚么不妥，淑妃也是小意温柔地时不时求见、送点心汤水，便吩咐俞大酉，“去永宁宫瞧瞧。”

　　“是。”俞大酉一甩浮尘，跟着御辇慢慢走着，一边还想，没想到淑妃这么快就要复宠了，皇爷这也太……啧啧，他可不敢说了，就连想想也不合适。

　　永贞帝显然不觉得自己身为皇帝太心软了，他自小便是如此，幼年时宫中只有他是嫡子，他心软些别人也只会称赞他平和近人，等到嫡幼子萧芷出生后，先帝也明白自己的嫡长子是承担不起国祚的重任的，早早的就把萧芷封为太子又接到身边教导，永贞帝的心软倒成了先帝和太后放心的理由，至少这孩子以后不会给他嫡亲弟弟的皇位造成麻烦。只不过，永贞帝命好，先太子早早去了，最后还是他荣登大宝，就算他再心软，也无人敢说了，就连太后，也是懒得管教他。

　　淑妃见到一别多日的皇帝，自然是喜笑颜开，早早就守在宫门口，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皇帝越看越觉得淑妃合自己心意，还暗想，为何他的贺兰表姐不能如淑妃这样爱慕体贴他。本来么，他要女人就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可偏偏皇后总是一副和太后同出一辙的贺兰家的高傲姿态，在皇后面前，永贞帝总忍不住还以为自己是多年前被表姐教训的毛头小子。他当然不乐意去了。

　　淑妃将永贞帝请到暖阁，吩咐人上了她自制的花茶，这才捧出了许多画册坐到皇帝身边，言笑晏晏道，“陛下，妾奉皇后谕旨，主持采选一事，日前淑女们已经入住了长安宫，陛下要不要看一下？”

　　永贞帝接过图册，一打开就是一位眉若远山目似秋水的女子，瞬间就被勾起了兴趣，“这是？”
　　“国子监祭酒之女，成氏静姝。”

　　“静女其姝，俟我于宫隅……此女果真好颜色。”

　　淑妃樱唇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陛下说的是啊，此女不止颜色好，德容言功样样出挑，依妾身看，成氏可是这批淑女中当之无愧第一人了呢。”

　　“唔，成氏的父亲成祭酒我也见过几次，是个清贵人。”这就是满意的表示了。

　　淑妃自然是深明圣意，待永贞帝离开后，在成氏的名册上写了二十七世妇之首的婕妤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