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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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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长幼
回到自个儿的居所,李进忠已候在廊檐下,见着李氏的轿辇便提了八角琉璃灯笼迎上去,又对左右说:“仔细着些。”躬身在李氏的轿前站定。
李氏打轿上下来,瞟他眼,“进去说话。”眸光转,“东宫可歇下了?”
“刚睡下,是否要奴婢去请过来?”李进忠捉磨着问道。
李氏一哂,“不用了。”侧身瞧着朱由校住的东宫方向,冷哼声便往殿中而去。自她抚养朱由校以来,少有给过好脸色的时候,私下里动撤打骂都是轻的。
李氏自己也曾有过儿子,五岁的时候即夭折了,刚有孩子的时候,凭着朱常洛对自己的宠爱,又有郑氏这么个活例子在前,她不是没动过脑筋。只不过那会儿朱常洛仍是东宫,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她也跟着翻不出什么浪来。没想着,才五年孩子就没了,硬是没熬到这会儿的好日子。之后她得谕抚养朱由校和朱由检兄弟,却是怎么看都嫌碍眼,在有了女儿后,更是借故将朱由检抛了出去。至于朱由校她却是牢牢捏在了手心里,自己已经年纪不小,侍寝都少了,以后纵是有什么想法,现下看来也只有朱由校最有用。
李进忠在李氏跟前颇为得脸,李氏瞧着他对自己忠心又有主意,有些事上头也会与他说道说道,更有些事还赖着他去帮自己做,如此一来二去日子久了,倒有些离不开。李氏摒退了跟前侍候的,独留了李进忠在殿内说话,那些内侍宫婢也不敢走远,就都在门外候着,隔着扇门时时注意着里头的动静防着李氏传唤。
“贵太妃那边是个什么意思?”李氏把自个儿在郑氏那边听的说的都与李进忠说了,她自己虽是心里有谱但又怕不准。
“依奴婢看,倒与选侍是一个心。”李进忠带着谦和恭谨的笑容道。
“福王她是指望不上了,这会儿也只能瞧着咱们这边。”李氏盯了会门外,意有所指道:“好在是个听话的,不用费多大心思。”话压了压,突的问道:“你看着太子怎样?”
“这……奴婢怎好妄议。”李进忠的头更低了些。
“让你说就说。”李氏性情并不好,说不了两句便要动气。
李进忠恐她生厌,便将先时作态放下,“是个和顺的。”
“我看着也是。”似是安了心,“按理说,照郑氏那心思扶个小的倒是更好办,只不过……”神色微凝语声长,“到底这位占了个名分,也罢,这几年看下来,倒是不错。”李氏当然知道自己对朱由校如何,就是那样,朱由校也没在外头透过半点,对着自己也十分恭顺。从小看到大,要说是作伪,李氏依着朱由校的性子就不信一个孩子能装了这么多年,忍了这么多年,由此可见还是个可以用的。
“选侍说的是。”李进忠听她提到扶个小的,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朱由检,然而这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自己把赵靖忠安插在朱由检身边时,也是有过盘算的,只不过这份盘算他对谁都没提起过,当着李氏的面更不会显出来。
“郑氏是个手狠的,咱们等着她的消息就是了。”李氏摆了摆手,示意李进忠将外头候着的传进来,“时候不早了,你也歇着去吧。”与郑氏打了半晌机锋她也累,朱常洛病着她更犯不着要等着时辰。李进忠给她道了安,这才退至门边,刚要开门,又听到她说:“若是像五皇子那样的年纪或是再小些,就更好了。”
李进忠推门的手停了须臾,“将来太子自是会进孝道的。”接了句,也不过是场面上的话。
“明儿他去给陛下问安时,你跟着去,若是能瞧着陛下情形回来与我说说。”朱常洛是为何病的,在宫里都不是什么秘密,郑氏刚给他送了八个美人儿,转头不到十日就倒了。似她这样的末等妃嫔到这会儿,就是有宠都见不着面,倒是皇子们须得每日过去问安侍疾。
“是。”
长夜漫漫,各怀心思皆难成眠,霜蟾冷光如玉屑似的洒了满地,隔了门窗耳边尚余风卷叶的沙沙声。叠楼重宇巍峨皇城,金粉银线五彩勾勒的吉祥纹样都被掩于这片浓重的夜色里。
朱由检尚未入睡,这段日子每日里除了要去读书,下了学还要往朱常洛那边问安,到回来时匆忙吃过饭又要温书。在过去的十年里,朱常洛做为东宫都不稳,对于自己的子女也都有所疏忽,只好在现在再弥补也算来的及。赵靖忠正好今儿值夜,侍候着朱由检用过晚点,便在旁陪着他读书侍候笔墨,时不时的还要说上几句。
“殿下,时辰不早,当歇下了。”赵靖忠收了手边书册将之归于书架上。
“你看书总比我快。”朱由检自案上的书本里抬起头,瞧他收了书,爽朗道。
赵靖忠笑了笑没说话,收好书后自去挑灯剪烛花。他比朱由检长了十一岁,就是看书看的书些,也无可厚非,朱由检这话里又没半点见怪的意思,他自然不答。
“那边最近可有动作?”冷不丁的朱由检问道,四下里并没有旁人,童稚的面上显出几分肃容。
“自上回寻奴婢过去说话后,眼下尚无,只不知道是否在暗中行事。”赵靖忠似说着寻常事般,平稳和缓。
“我昨儿个去父皇那边的时候见着了皇兄,瞧着他精神不似很好,问也只推说是因父皇病中担忧之故。”朱由检徐徐说着,“我在那边待过段日子……”后面的话却不再说了。
“殿下还须忍耐,照眼下情形看来过不了一两年许就要出宫了。”
“靖忠,父皇的情形也不好。”朱由检去探望时,身边侍候的人都被拦在了外面,只他自己进去,赵靖忠虽跟着去了几回,也未能得见天颜。
“殿下的意思靖忠明白。”赵靖忠此时却也无法再说其他,这里头牵涉到的就他与朱由检所知的就有郑李,更不用谈前朝。朱由检尚幼,在朝中又全无积累,前廷之事能知道的十分有限。
朱由检扫了眼案上书册,起身直入内寝,“这天真冷。”赵靖忠闻言抬了眼皮,静默的跟了上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