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渡劫的歌迷》一笑九宽

3、第三章 是嘛

　　早上五点半，学校刚开门，我就回来了。我在宾馆吃了香肠面包，喝了先榨果汁。不知道一晚上消费我卡里还有多少钱，里面是很多年的生活费存款。我咂咂嘴，原来我家的钱现在都在我妈身上了。而且我俩不懂投资，也没什么高雅奢华的爱好。

　　说到底还是我跟我妈相处时间比较多，没从我爸那里学到什么经商技能。十岁之前是我爸不肯教，十岁到二十岁是我脑瓜不灵光他教不会我明哲保身并占尽便宜他会烦，再后来是他想教我也不学了。何必忍受他和他一家的白眼，我有两个叔叔和一个姑姑，我的年纪比他们的孩子小很多，在人家继承自家生意做老板时，在人家留学归来成家立业时，在人家叱咤歌坛变成当红偶像时，我还在家帮我妈搬书呢——那些别人送我爸的各种值得收藏的书——一边收拾一边看，听我妈讲一些风雅之事。

　　一路晃悠到宿舍楼，宿管大妈刚开门。国旗班的新生们很早起来去训练，不过两年时光，我在不属于孩子的行列了。那么，成熟吧。

　　六人宿舍，四人在睡觉。禇莎大概也通宵玩了电脑。

　　我看了看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道：“晚上我给你听个东西，你大概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白了我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能感觉到她的冷漠。我在心里叹口气，是我活该。

　　之后是孤独的干活时间，一段段的旋律，很多节拍都不一样。我不知道怎样把它们连起来……其实KTV那些只是突然的灵感，编曲对我来说是很棘手的工作。刚刚打开电脑，一股倦意袭来，我打算只睡一会。再睁开眼已艳阳高照，出去上自习、忙组织、逛街的室友都陆续回归。

　　我一跟头坐起来，宿醉，全身不舒服，感觉脸上有些水肿。其实应该学些化妆技巧了，我想。然后在分类信息网站上登了租房信息，其实就租一个学期就好，暑假过后就大四了，不可能还那么闲，还玩音乐。起床刷牙，背起书包去食堂买饭。

　　还是黄焖鸡米饭，正吃着接着中介的电话，有一个房子地点隔着三个街区，要租。

　　“那个小区很旧了，隔音效果恐怕不是很好。租住期间我会搬过去一把电子琴。”

　　销售员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是啊，他只是中介，哪管你住进去的邻里关系。我想我还是不要新找一个地方再去讨人嫌。大不了搬回家去住嘛。

　　“找房子？”喻谦弘突然坐到我的对面。

　　“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看见你，状态仍然不是很好啊。”他笑说，他也背着书包，高高瘦瘦的身材坐在油乎乎的食堂里都显得那么优雅，笑起来还那么温柔，他翘起二郎腿，两手随意放在腿上：“我听说你小时候学唱歌，还获过奖，和我是同行？”

　　他绝对没有意识到，他在拼命把我拉进他的世界。直到我再也没有借口拒绝他，他会是前所未有的胜利，因为我相信他从前没遇过像我一样的人，那个词，叫征服欲。而且……我露出一个微笑：“包括昨天你听说的我家那点事儿，都是我堂妹和你说的吧。”

　　喻谦弘表情很无辜：“谁告诉我的有什么关系？”

　　“两个氦原子。当然。”

　　“哈哈，”他爽朗一笑，好奇的问：“为什么？”

　　因为她董琳不是我姑姑的亲女儿，而是我姑姑再婚后男方负责抚养的小姑娘，我可信不过她。就算我爷爷一家从不给我妈和我好脸色，但我始终相信我两个叔叔和一个姑姑及他们的独生子，没有动过害我们的心思，再怎么说有我爸这一层关系。而那个比我小两岁的女孩，好像跟我憋着什么官司一样，她会见得我好？喻谦弘条件又是那么好，拱手让我？

　　“因为我的防备心比较强吧。我脑子里的暗黑故事够写睡不着读物了。”

　　“睡不着读物？”他重复道，被我逗乐。

　　我问道：“你中午还有安排么？”

　　“没有。”他立马积极的说道。

　　“这样。”

　　“有事吗？”

　　我难以启齿的开口，绝对不是装的：“我习惯一个人吃饭。你这样看着我，就算我咽得下去也会消化不良吧。”

　　他面色尴尬：“那，真、不好意思打扰到你，我先走了。”

　　然后离开的那叫一个有气场，如同把我抛弃一般。那种世界又剩自己的感觉，我再次忍受，不过还好，没有比黄焖鸡凉了更糟糕。

　　“我是真的不可能一边说话一边控制吃饭节奏啊，轰他走有错？”我在心里怒嚎。那些天天应酬的人，真的有在吃饭吗？我只有两种技能，狼吞虎咽或者做作吃一粒米。回想起我妈，食不言、寝不语，一心一意，虽然无聊但也有安静的韵味。她真的只有跟我爸在一起时才会给人那种自在感，能特别有活力……

　　怎么说，我妈如今这个样子是和我爸一起生活磨出来的，同理，我要习惯被人看着吃饭并有说有笑，那也得多参加那样的场合才会应对自如。我当然非常清楚自己上不得台面，按常理，练呗，可我的自尊心又不许，因为我还未找到能宽容我缺陷的陌生人。自虐如我，等呗。不过这点我也深感怀疑，何苦依赖。

　　并且像我这种一个人待了很久，积攒了那么多话没人可说，一旦被人搭讪就会将自己的三观喷薄而出的人，是要怎样一个人出现，我才会冒着被当做疯子的风险去表露自己？

　　另外，我孤独的有些过头，太久不直接接触人，而只通过书籍或技术论坛浏览信息，且不用文字和人交谈。使我脑子里有一条清晰的线。

　　类似你是一个作家，如果我和你说话，那么我必须是一个作家或身处共通之处才有的聊，不然有什么值得乱打听呢？你是一个游戏解说员，那么我必须玩游戏我们才可能成为朋友，不然关系只会越来越远瞎亲近什么呢？你是理工科，你逻辑清晰或手艺高超，我连你涉及到的名词都不清楚，我为什么像个白痴一样做你的朋友？好吧，你是一个普通人，你要如何取悦我，我对你的为人和性情丝毫不好奇。

　　只说上大学以来我接触过的领域，足以使我的脑子乱成一锅粥。我的聒噪可想而知，我已经能想象到这样的我，不加拘束接触社会得是一个多令人反感的人。而我就像一只脱缰的野马一直心满意足的自由奔跑，倘若有人想让我当坐骑，我一定会把你甩出去。除非你赏识我，拼尽全力让我信服。

　　你将既是我的伯乐，又是自己世界的勇士。

　　当然，我比野马更难驯。我看的出来你是为了征服，还是因为爱惜。

　　说出这种观点的我，不晓得在别人眼中怎样看待。而我对自己的看待是这样，我自绝于人类社会，是因为我自恋而太苛责我的遇见不够美，是因为我自厌到明白世界也不会瞧得起我。

　　我抱着这种自称为看透的真理不肯放手。避开了人际关系不可避免的些许摩擦和纷扰，也错过了人与人接触过程中，从不识到发现其特别之处的美好。古人诚不欺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万能解法：有了工作就好了，有了对象就好了。

　　那么难。如果容易，或者我想那么做，我又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