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在水一方》f******n

5、石破丹磨，坚赤未夺

　　墨鸦一觉醒来，头仍旧昏沉。
　　他拥裯起坐，打量四周，只见残灯半晕，夜已深沉。凝神片刻，忽听屋外传来更鼓五声，自远而近，切切击心，不由全身起了寒战。这么多年，哪怕一切已成过去，有些习惯，却始终未变。昨日如此，今日如此，明日，亦会如此。
　　不过，墨鸦并非自怨自艾之人，不会被过去囚禁。
　　他举头望月，冷笑一声，便披衣起身，行至案前。案上的饭菜已经凉了，想来是他熟睡时婢女送进来的，他几乎预见女人们蹑手蹑脚的谨慎，或许，就像雀阁中的一样。
　　他屈膝坐下，几口冷食入腹，不多时，胃部传来绞痛。这便是过去留给他的纪念，毕竟那些年，姬无夜给他灌下了太多不应该由胃来承受的东西，好在斯须之后便会过去。墨鸦也就放下筷子，闭上双目，只是，从他那表情去看，不知是要捱过痛苦，还是在刻意享受。
　　不多时，疼痛果然渐渐消去，墨鸦睁眼，轻叹一声，遂将东西收好，一个人坐到窗边去。哪知，刚到窗边，就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一只傀儡守在屋外，见他出现立即飘然而去，看那方向，墨鸦不由勾起嘴角。

　　“咚咚咚——”
　　片刻之后，敲门声起，如果他所料不错，星魂此刻可已经等急了。
　　墨鸦将门打开，果不其然，是星魂加上一个弓着身子的傀儡。傀儡的手上，还端着一个木匣，匣子很大，像是装衣服的。这时候，墨鸦几乎要佩服某个人了，所有一切，分毫不差。
　　“国师请进。”墨鸦退了一步，将星魂让进门来，“国师夤夜前来——”
　　“你睡得很好？”星魂冷不丁问了一句，似乎对他的状况不太满意，又或许是揶揄他这么快就忘记旧主，随遇而安。不过，打量了整间屋子之后，星魂却像明白了似的，喃喃道：“原来如此。”人也随即低声轻笑起来，“这里虽然不是雀阁，但还是尽力保持了原状。”
　　“国师所为何事？”墨鸦的面色不太好看。当然，这与星魂无关，他回头，示意傀儡将匣子打开。
　　“这是——”墨鸦一惊，“弄玉！”他脱口而出，不为别的，只为匣子里面罗琦之上的那只簪。
　　“看来，你还记得。”星魂退了半步，示意傀儡上前，将东西转交。“既然你是雀阁的最后一任主人，这些东西，也算物归原主了。”
　　“国师这是何意？”墨鸦明知故问，却见星魂脸上难得一见没有出现鄙夷，“物归原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哪一个字，你不认识？”
　　“没有。”墨鸦神色渐冷，隐没在袖子中的双手微微颤抖，星魂知道他是想起了过去的日子，不由笑道：“那些日子，令人回味，是不是？”
　　“你怎么会有这些？”墨鸦似乎终于不再忍耐，他神色更冷，双手紧攥，声音也几乎不带温度，星魂却装作浑然不觉，冷笑道：“弄玉是月神的人，难道你不知道么？”他见墨鸦面露惊讶，又歪着头故作怜悯，“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星魂没说，墨鸦也没有多问。
　　对他而言，弄玉死了，白凤不知所踪，只有他，只有他了……

　　星魂将衣服留下，两人并未再做纠缠。墨鸦知道，若非对方想说，否则，谁也撬不开他的嘴。何况，现下并不是清算这些小账的时候，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他走后，墨鸦又躺回榻上，昏昏沉沉。或许是这么多年以来终于获得了所谓的自由，他竟又睡着了，再次醒来，已然日上三竿，屋里的饭菜全部换过。他揉揉额头，梳洗之后，方坐到案前。
　　今日的菜，更为清淡，且尚有余温，他拿起筷子，刚尝了一口，便不禁称赞。
　　突然，一丝异样弥漫，墨鸦心上一紧，人也加了十二分的防备。他将饭菜仔细检查一遍，终于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心下正在狐疑，便听人叩门，说了声“请进”。只见见到一名侍婢模样的人推开房门，当然，这并不是天明安排给他的人。
　　合上门，侍婢抬头，一双墨色的眸子里透出难以掩喻的寒光。
　　“他有何吩咐？”墨鸦倚着窗户懒洋洋问道，从这个角度，正好能观察外面的动静，可惜没有傀儡，墨鸦嗤笑，所以说星魂还是太年轻。
　　女人也发现这一点，她笑了笑，娇声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那一瞬间，墨鸦变了脸色，“他已经知道了？”
　　“当然，”女人笑靥如花，“咸阳城的一举一动，又有哪一样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他还说了什么？”
　　“首领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更衣。”
　　“是么？”墨鸦勾起嘴角，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倒也没客气，竟真的解了自己的衣袍，女人哑口呆愣着，直到他将弄玉的衣服披在身上，这才如梦初醒似的跑过去。
　　“今日，做客公子府的，是何人啊？”
　　女子一愣，为他盘发的手也是一顿，“你怎么知道今日十七公子有客人？”
　　“因为——”墨鸦将簪子插到头上，“我知道他必然得将我羞辱到底。”

　　今日，十七公子果然有客人。
　　夏太医丞。
　　墨鸦在心里念叨，站在门前时，厅堂里面的几人几乎都瞪大了眼睛。
　　“墨——墨鸦——”夏萧歌惊得站起身来，手中的酒樽也险些落在地上。“公——公子——”她结结巴巴，显然没想到对方今日的模样。天明其实也一样，他派人去请墨鸦过来时，只是想让对方见见旧主，当然，也是让夏萧歌放心，自己的人在他这儿没受什么委屈。
　　现在，大概不太可能了。
　　怪不得方才前去叫人的侍婢面色诡异，原来是这样。
　　墨鸦是个美人儿，但是，他在公子府不该是这个用途。
　　夏萧歌深吸了口气，终于将心绪调整到平素那样，沉声问道：“墨鸦，这是怎么回事？”
　　墨鸦笑道：“这是国师送来的衣服，我以为，是公子的意思。”
　　星魂！
　　这几乎就是在打她的脸了。
　　夏萧歌咬紧牙关，逼迫自己忍耐，又将全部的视线集中在天明身上，柔声问道：“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天明斜觑一边的星魂，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两人视线相触的瞬间，天明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心里恼怒，终究还是没有将一切点破，反而帮着星魂圆谎：“我听说，你当年曾经为了救弄玉而深受重伤，想来，应该与那名女子私交不错。如今，你到了我的府上，为我办事，我自然不能亏待了你，所以特意命人找寻当年弄玉留下的物什。不过，似乎是国师语焉不详，让你会错了意。”
　　“原来如此。”墨鸦红着脸，将头压得更低，将那一抹冷笑同样隐了去。

作者有话说

　　诸位姑娘汉子，你们看了这章，可以用任何方式批判某菲。我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我承认，确实是墨鸦的后妈，小庄的娘家，跪求墨鸦党不要打脸，小庄党给我糖吃，谢谢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