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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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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初期,苏德兵力对比:
德军北方集团军群由勒布元帅指挥,辖第18集团军、第16集团军及第4装甲兵团(下辖曼施泰因上将的第56装甲军、莱因哈特上将的第41装甲军及党卫军“骷髅”摩托化师),共计22个步兵师、3个装甲师及3个摩托化师。
苏军防御部队为西北、北方方面军,由伏罗希洛夫元帅指挥。西北方面军辖有第8、11、27集团军,部署在立陶宛和拉脱维亚境内屏障列宁格勒;北方方面军辖有第42、23集团军,部署在列宁格勒北面拉多加湖对芬军作战。共计37个步兵师,9个骑兵师和10个装甲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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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鲁申科第二天来到医院的时候发现状况相当混乱,陆续有从前线运送下来的重伤员到达医院,早上的交班和查房基本是一个政治动员和分派任务的过程,而这个过程也不断被打断;基洛夫作为军医学院迅速进入了它在战争时期的角色。
“尽快安排情况稳定的病人出院,”西哈鲁利泽对普鲁申科说,“我先去手术室,你把病房里的病人安排好就快点上来。有个腹腔出血的患者,大概是脾脏破裂,已经送上台了;还有一批外伤需要二期手术的晚些时候会陆续到。”
普鲁申科问:“大约腾出多少床位?”
他的上级医生说:“越多越好。”
在术间里,普鲁申科在护士帮他穿手术衣时问: “前线什么状况?”已经在开皮的西哈鲁利泽直白的说:“一塌糊涂。”
普鲁申科耸了耸肩膀,戴上了手套;西哈鲁利泽继续说:“这绝对是让我们措手不及的攻击;对了,我还没告诉你今后我们的手术大概没有二助三助了,低年资的医生都被紧急抽调到前线去了。”
正在啪啦啪啦的清点器械的器械护士突然停下手说:“我们会不会也被抽调到前线去?”
普鲁申科走过去在西哈鲁利泽对面站好,自己从器械台上拿了止血钳夹在皮下一根渗血的血管上说:“无所谓,对我来说手术室在哪儿都一样。”
护士“啪”的把一把带了线的持针器打在他手里说:“可那怎么会一样?”
西哈鲁利泽接过普鲁申科甩过来的手术线,边打结边说:“你不知道,zhenya觉得手术室就是他的乌托邦岛,在这里面什么也用不着担心。”
普鲁申科剪掉线头说:“这听起来很怪异吗?”
安东说的没错,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普鲁申科喜欢呆在手术室里的感觉,起初是因为肾上腺兴奋带来的快感,但渐渐地,那种对刺激的渴望变成了一种依赖——一种让他心平气和,神闲气定的安定感和归属感;无论何时,只要站在手术台旁,他就觉得自己富有尊贵得像个沙皇。
6月22日晚上,Ilia kulik打电话到公寓的传达室,让接电员转告妻子katia不用等他吃晚饭了;直到午夜,kulik也还没有回来。
作为大本营总参谋部军官的妻子,Katia对此并不觉得意外,但这不代表她不担心。她和衣躺在床上,洁白的窗帘被风吹动,莫斯科的夜晚依然静谧安详。
Katia醒来的时候是清晨5点,枕边依然是空的;她觉得有点凉,并且睡意全无;在她正要坐起来的时候,却骤然间被余光扫到的立在墙边的一条影子惊得轻轻叫了一声。
但她很快就看出,那是kulik。
“唔,吓着你了。”他带着歉意轻声的说。
Katia不知道Kulik回来多久了;他没有换便装,就抱着双臂站在墙边,笔挺的军装外套披在肩头,修长的影子映在墙上。
他们的家布置得异常简洁,连带相框的照片都只有2、3帧;但在那面墙上,却异常醒目的挂着一把日式军刀:那是kulik在远东服役时,诺门坎战役中得到的战利品。“这不是我缴获的,是一个战友送的。”他曾这样告诉Katia军刀的来历。Katia问:“哪个战友?我在婚礼上见过吗?”
对于这个问题,她得到的回答简短而令人震惊:“你没见过,他后来死掉了,我听说的。”
此刻,看着显然刚刚一直在看着军刀出神的丈夫,Katia突然有异种一样的感觉——那是她说不清楚却真切存在的忧虑;她迟疑着问:“战场情况怎么样——我是说,如果这方便告诉我的话。”
Kulik微微笑了笑:“这不是俄罗斯的女人们应该担心的问题。”他走过来坐在床边吻了吻妻子的额头:“再睡一会儿吧,趁着天还早,你还睡得着。”
“abt教官……”sasha下课之后听见有学生在后面叫他的名字。学院的教学和训练并没有受到战争爆发的影响,大敌当前的列宁格勒保持住了处变不惊的从容气度。但从sasha早上走进教室,听班长喊“起立,敬礼”开始,就明显的感受到了充盈在教室中混杂了忐忑与兴奋的气氛,他看见那些年轻的面孔上带着一种热切的期盼,学员们显然非常希望他们的教官会发表一些关于时事的议论。
但他们失望了,sasha想。
当年在伏龙芝,他也曾经在内心深处渴望一场某一天突然降临在眼前的战争,去实践纸上谈兵的日子里关于驰骋战场的遐想;他至今也不能毫无犹豫地说这种想法已经在他身上消失,但是,他的确已不再会有这种带着太多理想主义和幻想成分的跃跃欲试;战争对任何人意味着的,都不会是荣耀。
也许他的血液正在变凉,失却了作为军人不应该丧失的斗志;sasha在身后的招呼声中站住,转过上半个身子——他僵硬的颈椎在此刻应景的提醒着他,少说话比多说要好。
“您是上过战场的,”追上来的学员急切地问,“您……”
abt教官打断了他说:“我想,作为军人,尤其是普通一兵,最宝贵的品质就是无条件的服从。”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虽然带着明显的排斥姿态,但似乎十分平和而丝毫不使人难堪,年轻学员在脸色微红的咧嘴一笑之后,并没觉得尴尬。
Sasha也点头笑了一下之后继续往休息室走。不知道为什么,他那天觉得从教室出来的那条路特别长,阳光从明亮的窗玻璃外照进来,窗棂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影子;这座诗一样的城市,在初夏的时节里,似乎应当满是烂漫的鲜花与笑脸,而他却似乎在草叶沙沙的细微声响中,分明听到了坦克履带碾过地面的隆隆巨响,以及在记忆中永远不会消失的,在那履带下咯吱吱作响的西伯利亚的惨白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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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1年6-7月间苏军军情通报(部分)(整理):
1941年6月22日,德军发起进攻……6月30日,北面的芬兰军队2个集团军,在彼德罗扎沃茨克和维堡方向向我北方方面军发起猛烈的进攻……7月4日,敌军突破拉脱维亚-俄罗斯边界防线……7月9日普斯科夫弃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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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进展的速度几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2个星期之内,列宁格勒防线节节失守,城市已处在德芬两军的夹击之下。
陶格夫匹尔斯失守后,斯大林就曾下令撤消库兹涅佐夫上将的西北方面军司令员职务;而仅仅十几天后,新的指挥机构又丢掉了普斯科夫,致使列宁格勒门户大开。气急败坏的斯大林打电话给西北方向总司令伏罗希洛夫元帅,责问道:“普斯科夫怎么丢了?你们打算撤到哪里?撤到北冰洋去吗?”
普鲁申科没想到这么快就再一次见到亚古丁,事实上,在这十几天中,他已经没时间去回想那天的理发店奇遇了。
他是在病房里给伤员换药时碰到亚古丁的,那是亚古丁正在给头部受伤马上要上台手术的伤员备皮(刮掉头发)。要不是那句话,他本来都没认出戴着口罩帽子的亚古丁;外科医生出身的理发匠当时啪的把一块浸满了血渍的纱布扔在污物盘里,凶巴巴的对护士说:“别看着我,看着伤员!”
普鲁申科往换药盘里倒碘酒的手一滞,好几年过去了,可对这句话,他仍记忆犹新。
他的动作停了那么2、3秒,接着又恢复了流畅;几分钟之后,他重新给伤员绑好腹带,抬眼看见护士和护工们开始把病人过到平车上送去手术室。
一直面色不善的亚古丁把备皮刀泡进酒精,摘掉了手套,他在后面叫住了刚被他凶过的姑娘:“抱歉,护士同志,不过对于头外伤的病人,你应该格外关注他们的意识状态,还要防止他们在呕吐之后发生误吸,而不是光盯着我的钳子和纱布。”
那个身材高挑的年轻护士看了他一眼,鼓了鼓腮说:“理发师同志,您可真会讲课!”
亚古丁富于感染力的笑起来:“哦,谢谢!要是您有兴致听,我知道的还不止这点……”
“Alexei,”当护士在这笑脸面前也不由自主抿起嘴唇的时候,普鲁申科稍微迟疑了一下,张口叫道。
他们在基洛夫的饭堂里吃了午饭;普鲁申科想,他都不太记得他们上一次一起在医院饭堂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亚古丁说:“原来你在这里工作,我还以为你一定是在巴甫洛夫。”普鲁申科轻声说:“这里也很好。”
他们闷头吃了一会儿,普鲁申科问:“你来医院干什么?”
亚古丁说:“战时动员。”
这是最近一个时期对公众宣传中使用频率最高的一个词汇:此时,百万列宁格勒居民正在这样的号召下夜以继日地围绕列宁格勒挖掘壕沟,修筑防线;3个民兵师开向城市外围的卢加防线;几乎城市中的每个人都被组织起来,分配向需要他们的地方。
“我申请来医院。”他继续说。
“还真是怪合适的,”普鲁申科嘴里抿着土豆想,他把那口东西咽下去,突然问:“你是怎么想起做理发师的?”
亚古丁的手不易察觉的抖了一下,他随即像没听见似的放下勺子,夸张的长吸了口气说:“这里的伙食可比莫斯科强多了!”
午饭之后,普鲁申科说:“抱歉我得去手术室……”
亚古丁飞快的说:“哦,没关系;我马上也的回理发店去了。”他看着普鲁申科站起来急匆匆的走掉,一直忽然有点恍惚,他也曾经这样在一顿简单的午饭之后在囫囵的灌下一小杯浓咖啡,和同事言不由衷抱怨着“又要进术间去了”,心里却洋溢着满足和快乐。“但这和我都没关系了。”他边想边心不在焉的玩弄着餐刀,那刀锋轻轻滑过桌布,留下一条笔直的压痕;他已经3年没碰过手术刀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亚古丁觉得刚刚吃下去的东西正一阵阵的向上顶,噎得难受,连带着呼吸也有些不畅快。他长吐了口气,站起来快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