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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重返瑞文戴尔(5) ...

  •   暮光冷淡,在密林中横行,把落叶的残骸刷上了一层妖异的红色,像一道道泼洒在地面上干涸的血渍。灰色的天幕被树木光秃秃的枝桠分割成碎片,如同一张笼罩在头顶的巨大蛛网。在这日光即将敛尽,夜色随时潜入的时刻,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个小小的黑影,在交错的光影中迅速腾跃而过。草叶上留下噼啪,噼啪两声脆响,几片掀起的叶子打着旋儿,安静地落回地上。这微小的动静很快淹没在静谧之中。可是,森林只迎来了片刻的宁静,巨大的黑影在树顶呼啸而过,摇撼着整片树林,树枝不堪重负发出一片咯吱咯吱的响声。

      这些黑影最终落到地面上,匍匐着左右徘徊不前。光线从他们身上平移而过,照亮了长满钢毛的长脚和无数只闪着血光的眼睛。

      精灵似乎感应到这不怀好意的视线,低垂着眼眸,缓缓转过脸来。

      这是位非常英俊的男性西尔凡,脸上浮现着超脱于岁月之外的优雅气质。当他用琥珀色的眼睛捕捉到不远处的黑影时,嘴角上仍然挂着浅笑。他的长发如同新酿的多卫宁葡萄酒,呈现着美丽的深红色,鬓角的两根发辫在脑后结成一股连同其它散发垂落到地面。身上宽大的衣袍是比发色稍暗的红褐色,袖口上镶着闪亮的金边。

      红发的西尔凡淡定闲然地继续与气势汹汹的黑影对视。四周一片死寂,一股参杂着死亡气息的浓雾从他们之间缓缓飘过。过了好一会儿,黑影突然腾空而起,在树顶上发出一阵骚动后,不知所踪。

      等待声音完全消失,精灵微笑着低下了头,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撵起自己曳地的袍角,说道:“好了,蜘蛛跑掉了,现在可以出来了。”

      一个麻灰色的小脑袋从他袍底探出头,警觉地张望片刻才蹦了出来。原来是一只大野兔。

      精灵蹲下身,兴致盎然地托起下巴看着兔子,继续道:“以后可得小心一些,最近,森林里可不太平。——或者你跟我回去,到更安全的地方去,怎么样?”说着他向兔子伸出双手。

      兔子似乎被他那真诚的微笑打动了,乖乖的蹦到了他怀里。遥远的地方传来几声焦虑的呼喊:“大公——,海夫拉斯大公——,您在哪儿?”

      红发精灵抱着兔子站起身,笑着回应:“你们来的有些迟啊,蜘蛛已经跑掉了哦。”

      两个身背长弓的绿衣西尔凡从树上荡下来,走近他,其中一个诧异地问道:“这里也会有蜘蛛!?”

      “是啊。你们想不到吧。这些邪物已经敢跑到离精灵领地这么近的地方来捕食了。”红发精灵心不在焉的说道,满脸宠溺地看着怀中的小动物,又用食指轻轻逗弄它毛茸茸的下巴,最后才轻轻斜了一眼身旁的人,“你们这些巡逻队要加油了,不能每次都晚一步哦。”

      这句话说得委婉,两位精灵战士却像膝盖中箭似得腿脚一软,跪在地上齐声道:“大公恕罪!”

      红发精灵才不把他们诚惶诚恐地请罪放在心上,他抚摸着兔子麻灰色的绒毛,直到它抖了抖身体舒服地闭上眼睛,才微微一笑,道:“算了,算了。”他对跪地的精灵挥挥手,撇下他们,带着野兔往森林深处走去。

      “看样子得加派巡逻的人数了。”他边走边自言自语起来。

      待他走得足够远的时候,两位西尔凡战士才从地上爬起来。其中一个长嘘一口气,疑惑地问同伴:“你说,刚才大公到底有没有生气?”

      “不知道。”他的同伴正用袖口轻拭额头,心有余悸地望向红发精灵消失的那片森林,“不过在不了解他情绪好坏的时候,最好都小心一些。万一他在生气呢?”说着,他做了个夸张地以手抹脖子的动作,引得同伴呵呵笑起来。

      海夫拉斯走过古树之间飞架的吊桥,穿过一棵棵挂满精灵屋舍的银杏,走向自己在森林中的府邸。府邸的大门是通过魔法维系的两棵巨大银杏树,看见主人归来,自动展开枝叶将他请进门里,门里是一条笔直的大道,直通向远处爬满绿植、依山而建的岩石城堡,路两边的大树上张灯结彩,夹道欢迎着他。

      他倒不常把这条路妆点地如此华美,只是这阵子有贵客莅临府上,为以显尊重,他特意安排了如此布置。

      一路上,因为收容了一只野兔子而志得意满的海夫拉斯大公直到碰见迎面走来的另一个红色身影,才让他愉悦的心情骤然冷却下来。

      海尔薇埋着头,迈着急促的步子心事重重地走来,没有注意到站在前方的人。

      海夫拉斯颦了颦眉毛。他很久没见过女儿了,相比呆在自个儿家,她似乎更喜欢那个幽暗的洞穴王宫。如果不是那个人现在在此,他今天或许也碰不到她。

      终于感觉到前面有人,海尔薇惊觉地抬头,看见父亲离她仅有五步的距离,急忙转身,想闪进树丛,绕道而行。

      “站住——”海夫拉斯颦着眉喊道。

      海尔薇迟疑片刻,停住脚步。

      “你到哪儿去?回来了也不给我打声招呼吗?”他用挑剔的眼光打量着她。

      “我找陛下去。我要请他原谅我!”海尔薇低眉,目光游离地看着地面。

      “在你找到他之前,请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吧。”海夫拉斯继续抚摸着怀中的“毛球”,一边走到女儿面前。

      海尔薇不说话,抿紧红唇。

      “回答我,”他不疾不徐,对她的不耐烦视而不见,“你认识瑟兰迪尔多少年了?”

      “3134年。”没有丝毫犹豫,她便回答出来。

      “你姐姐去世多少年了?”

      “算上今年应该有2845年了。”顿了片刻,她也答了出来。

      “嗯,记得倒挺清楚。”红发精灵微微点头,琉璃色的眼睛突然闪出锐利的光芒,“——所以,你怎么还没死心?!”

      女儿一愣,想开口说话,最终声音只变成一个小小的叹息。

      “如果瑟兰迪尔喜欢你,早就娶你了!你应该清楚,现在或是将来,你都没有成为他妻子的可能性。”

      父亲用冷酷的声音抛出一个无情的事实。海尔薇褐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柔弱无助,很快冷凝下来。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他娶我。”她的声音僵硬,但很坚定。

      “很显然你没有。”海夫拉斯大公斜了女儿一眼,“你只不过看见他对其他任何一个女人稍微亲近一些就会怒火中烧,拈酸吃醋!”

      “我赶走林谷那个诺多是有原因的。”海尔薇鹜然抬眼,争辩道“我是为他好,我们难道能够容忍与宿敌有关的人呆在王的身边吗?不过我承认,当时的行动有点过激,但是我并不知道他身上有伤。”

      “是的,你很聪明,海尔薇!”父亲提高了声音,语气充满挖苦的意味,“你揪出了晨星不为人知的一面。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瑟兰迪尔对她那么好仅仅是因为她是晨星吗?你知不知道她身体里有帕兰多的灵魂碎片?你晓不晓得瑟兰迪尔曾因为帕兰多的死和林谷差一点决裂?不!你不知道!你一点儿都不知道!”

      海尔薇的脸色骤变,“帕兰多?不可能!”她竭力掩饰自己的惊诧,但惊诧还是从她的眼里满溢出来。

      脑海中泛起一个冷冷的声音:“为什么不可能,你忘记当你向他询问艾莉安来历的时候,他就不经意提起过帕兰多。”

      “但是他也亲口告诉过我,她不是帕兰多,他怎么会骗我!”海尔薇叫起来,迅速将脑海中的声音赶走。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女儿。就算她不是帕兰多,你也无法保证国王的身边在什么时候不会再出现一个‘帕兰多’。你不要以乞求原谅的名义去打扰他,他肯接受我的邀请到这儿来疗养,说明他已经原谅你了。”这次的声音来自现实,出自他父亲冷峻的声线,她无法再随意驱走。

      “你应该远离他。瑟兰迪尔对于你来说是一种病,你病了三千年,却浑然不知。假如你同意,我即刻带你西渡,离开中洲!”海夫拉斯的话深藏着的悲伤没有被女儿发现,海尔薇只想着一件事,她拔腿就走,想逃离这些扰乱她思绪的言语。

      “你还是不肯觉悟吗?”海夫拉斯抚摸兔子的手指一紧。

      海尔薇蓦然回头,眼神坚决地看向父亲:“诚如您所言,他是一种病!是顽疾!是绝症!无药可救!如果是这样,就请让我在其中痛并快乐地死去吧!”

      海夫拉斯看着女儿的背影如同一团红色火焰般淡出自己的视野,愤怒与悲伤被牢牢锁在微颤的薄唇间。似乎察觉到他的心绪变化,兔子惊觉地醒来,从他怀里挣扎着跳下来逃走了。过了很久,他才转身继续朝宅邸走去,步履一时间仿佛苍老了许多。

      缭绕的水雾弥漫在海夫拉斯官邸的温泉浴池内,空旷的浴室隐隐能闻到硫磺刺鼻的气味。修长的手臂带着一片水花举过头顶。手掌轻拂过湿透的金发,水滴纷纷落在低垂微敛的眉眼之间,有一滴从眉心跨过高直的鼻梁滚落下来重新回归到池中。

      国王指使侍女们退下后,独自一人静坐在池中冥想,他将大半个身子埋入水里,只留头部枕在岸上。全湿的金发贴合着肩膀与胸膛坚实的线条蔓延到水中,像太阳遗落在水中的丝丝光华。

      池岸边低矮的桌案上放着精致的银色酒杯与酒壶,沐浴时小饮一杯是他的习惯,只是此时酒具旁多了几封凌乱堆叠的信件。

      名义上接受了海夫拉斯的邀请来这儿养伤,但是不断从北方和南方传来的坏消息不得不让他时刻关注这逐渐趋于紧张的局势。诸多消息中,最令他不安的便是两天前卢锡安加急从密林山脉传递来的有关索伦已经回归多尔戈多的消息。

      战争最快将在春天打响,最晚也不会超过下一个冬天,这是他的判断。

      朦胧安静的浴室中不知从何处传来清脆而有节奏的水滴声,让她突然闯进他的心上。她的声音就像这水滴声,如同一首单纯灵动的音律,令人印象深刻。在秋猎宴会上她尚未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点,听闻林谷的晨星拥有美妙的歌喉,果然不假。所以,他才给她按了个“小鸟儿”的名头。

      可惜啊,已经无缘得听艾莉安一展歌喉了。想到此处,瑟兰迪尔居然有些失望起来。他将身体更加深地沉入水中,决定小憩一阵,而不是被这些琐碎的思绪继续打搅。

      海尔薇小心翼翼走进浴室的时候,轻如鸿毛的脚步声没有将国王唤醒。

      发现瑟兰迪尔安静地睡去了,海尔薇轻轻跪在他面前,低头看着那张她所钟爱的俊颜,温柔的视线扫过他微启的薄唇,坚挺的鼻梁,和微闭的眼睛以及刀锋般的长眉,他的脸反向呈现在她褐色的瞳孔里,但这并不能影响她欣赏它的美丽,她本要抚摸那潮湿白皙的面庞,可是想起之前他暴怒的神情,最终还是没有伸手。

      她屏住呼吸,将头垂得更低,鼻尖快碰触到他的,在她高傲冷漠的唇间竟浮现出一个幸福的浅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也许是她梦寐以求的幸福吧。

      她来此是想向他道歉的,可是她舍不得打搅他休息。而且,她不确定他是否能够原谅自己,高傲如她还从来没有向人道歉过,她害怕自己生硬的话语不能打动他。

      海尔薇看了瑟兰迪尔很久,才依依不舍地站起来。

      当她要踏出门口的时候,国王轻微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海尔薇?”

      他用平静带有询问的意味叫了她的名字,听不出任何生气与责备。这让她感到欣喜,父亲说的是真的!他是真的原谅她了!她急忙转身跑回来。

      “陛下,你醒了?”她微笑着无比温柔的回应他,重新跪在池沿上。

      当他们四目相接的时候,瑟兰迪尔的表情立即冷凝下来,“你来这里干什么?”他说完有意别过脸不再看她。

      这冷冷的声调让海尔薇的心凉了半截,他果然还在生她的气。

      静默在两人之间持续,她极力寻找打破僵局的办法。看见桌案上的酒杯依然是空着的,她连忙拿起一旁的酒壶:“休息好了,您不想来一杯吗?”她想友好的微笑,嘴角却无法上扬。倒酒的动作亦被国王回首间冷锐的视线阻挡下来。

      “放下酒壶,出去!”瑟兰迪尔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变得愠怒。

      “你还在生我的气?”海尔薇无力的问道,“可是你告诉过我,她不是帕兰多,她——”
      “她是不是帕兰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行为!”国王粗暴地打断她。

      “我的行为有错吗?”海尔薇不退让,“如果不是她,你怎么可能会受伤?!她不能留在你身边!”
      “和帕兰多或者艾莉安没有关系!现在,请你出去!”
      “如果和她无关,那你为什么还在生气?”
      “为什么?你连这种事都想不明白吗?”国王从水中撑起半个身子。他以手支撑在池沿上,居高临下俯视着海尔薇,热气腾腾的水汽从他身上落下来,噼噼啪啪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纷乱嘈杂的声音。
      “你无视王权!煽动禁卫军闯入谒见厅,为此,我不得不重罚达尔达利安!你还在林谷众人面前说那些耸人听闻的话,光凭这两点,你已是不可原谅!”
      虽被国王愤怒的目光逼得只能低头,海尔薇还是不甘示弱,“——可是,父亲告诉我,你肯来这里就是原谅我了。我不走!”她强迫自己继续倒酒,深红色的液体因为颤抖的动作,撒到了外面。但是,她不能停下来,如果此时被赶走,她很可能再也无法接近他了。

      头顶传来一声叹气声。突然间,水波大动,国王猝然出水,拎起她的脖子,一把将她摁倒在地。热浪搅乱了空气,大朵大朵滚烫的池水像骤雨般浇在她身上。酒具倾翻在地,酒液泼洒出来像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浆。

      咽喉上的五指让她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他披散着头发,全身赤裸地压倒在她身上。他的皮肤被镀上了一层水膜,光滑地像是涂了油脂,蓝色的眼里有一团漆黑的雷暴势要将她吞没。

      “这不是原谅,这是饶恕!”愤怒的气息随着瑟兰迪尔压低的嗓音喷洒在她脸上,“我饶恕了你,并不代表我会继续容忍你,你以后不可以来王宫,我不会再见你!”

      手在她喘不上气来的时候才撤下来,国王站起来,转身拉起衣架上悬挂的浴袍,披上身,毫不犹豫地朝外走去。

      海尔薇双手捂住自己被掐红的纤细颈项,呛咳了几声,看着瑟兰迪尔的背影,她惶恐地搜寻能够挽留他的语言。

      “瑟兰迪尔,我爱你!我比任何人都爱你!”当她声嘶力竭地喊出这个句子的时候,连自己都惊讶万分。只可惜这句藏在她心里数千年的话,并没有使国王回头或停顿片刻。海尔薇褐色的瞳仁融化成银色的月华流下来,顺着脸颊淌到下颌。瑟兰迪尔在她的泪眼中变得模糊,就像一个破碎的美梦。她握紧双拳,尖锐的指甲刺穿手心的皮肉,可是,任何疼痛也比不上心碎成一片片的感觉。

      国王站在海夫拉斯府邸的天台上,目光放空望着远方。他的头发尚未干透,冬季的寒风从领口灌进宽大的衣袍,带走了滚烫的体温,也带走了他的愤怒,心空得只剩下可以称之为伤感的情绪。

      拒绝一个爱自己至深的女子,让他不免难过。他应该没有什么亏欠海莉亚的,但是海尔薇,他不确定。她陪在他身边照顾他的日子比海莉亚更久,他无法判断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爱上自己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无法回应这份感情。爱固然能让人心生美好,可是爱也能让人变得专横无理,海尔薇属于后者,最近这些事让他越来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日益膨胀的爱让她对艾莉安这样一个局外人也产生了嫉恨,他不得不横下心阻断她这份念想,也阻止她继续犯错下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很快收拾情绪,回转身来,看见莱戈拉斯从不远的地方走来。

      “我现在可不可以和您谈一谈?”王子像有所考虑似地停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严肃地说道。

      瑟兰迪尔对儿子刻意选择与自己保持距离感到意外。不过,也许又是在情理之中,自从上次将他从纳达尔那儿捞出来,他就一直在回避自己。这次来,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想谈的,也不会是让人轻松的话题吧。只是,两千多年来,莱戈拉斯一直做着模范儿子的角色,会有什么事让他必须拿出这样强硬的态度来与他对谈,他还想象不到。

      “我有的选吗?儿子。我现在在休假,不想谈让人伤脑筋的事啊。”他调侃道,想让气氛缓和一些。

      莱戈拉斯仿佛在斟酌下面的句子,良久,他看着他说道:“抱歉,现在必须谈。而且,我希望这次的谈话不以父子名义进行。我想进行的是一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

      瑟兰迪尔挑眉,第一次听到儿子自称男人,居然莫名的喜感,是要在他面前争取平等的权利吗?但是,他是否够资格呢?

      “你成年很久了,没必要强调这种事。”他不动声色地说。

      “如果您能这么想那最好。”

      “你到底想说什么?” 交抱起双手,“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很难让我把你当男人看待啊。”他又忍不住调侃他,唇间勾起一丝浅笑。

      “我想离开禁卫队!”这次,莱戈拉斯脱口而出。

      小事!有必要搞的这样夸张吗!害他担心他是要进入青春期,开始抵触他对他的管制了。瑟兰迪尔松了一口气,不过儿子的决定依然让他不太满意,“加入禁卫队是你要求的,没几天又要退出。这种事你找达尔达利安去谈,何必找我?”

      “你忘了,达尔达利安还被你关着。而且,就算他同意,你会随便让我走吗?”

      “我不反对你离开禁卫队,——不过,你还想去哪儿?” 莱戈拉斯后面的话让他警觉起来。

      王子低下头,经历片刻的沉默,当他抬起头,瑟兰迪尔看到的是深沉决绝的表情。

      “我想随这次增援的部队去南方!”他一字一字地说,话语掷地有声。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是想离开他建功立业去啊。瑟兰迪尔微微皱眉,预感之后的谈话会变得火药味十足,“去南方?你知道索伦已经回归多尔戈多了吗?”

      “知道,所以我才请求去那儿。我要和卢锡安一起保卫希尔纳斯。”

      “那儿不缺你一个。”

      “我就完全得不到你的信任吗?你能不能把我当成一名普通的西尔凡战士看待。” 莱戈拉斯变得着急,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喊出来的。

      “不信任你,我会同意你加入禁卫队吗?”相比王子的激动,瑟兰迪尔保持着之前冷静的态度,不过他的声音也稍稍提高了些。

      “我加入禁卫队,你却让我跟帕尔玛去照顾艾莉安。”

      “——可惜,你连照顾好她也做不到,舞会上你没看护好她,搜救行动也以失败告终。莱戈拉斯,我倒是很想信任你,但是,你却总让我感到失望啊。”

      王子刚想出言反驳,他又强势抢白:“而且,希尔纳斯是与魔君对抗的前线,很危险。身为王子,让自己身处险境,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身为王子总是养尊处优也不是什么好事,您就放手一次,我一定不再辜负您的期望。”

      儿子咄咄逼人的气势让瑟兰迪尔仿佛看见了年少的自己。但这不应该是秉性温和的莱戈拉斯身上浑然天成的气质,而是他逼迫自己刻意伪装出的样子,很显然,他那僵硬的表情让这个伪装并不怎么成功。可是,为什么在父亲面前他也需要带上这样的面具呢?扪心自问,父子间不和谐的氛围到底有没有自己的原因。

      也许是刚刚与海尔薇发生过的事,让他坚如磐石的心竟变得容易动情起来。

      瑟兰迪尔终于开了口,语气柔和了许多:“你已经考虑清楚了?”

      “是的。这次,我是一定要去的。”

      又是一番沉默,就在莱戈拉斯快要绝望的时候,他的父亲终于回复了他。

      “你可以去。但记住我的话,王子必须先保护好自己,切不可莽撞行事。”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瑟兰迪尔并没有看他,而是转头眺望远方的森林。

      莱戈拉斯只觉自己整个人都懈怠下来。他缓缓出了一口气,给父亲道了声谢,便义无反顾的准备转身离开。

      “莱戈拉斯……”没走出多远,父亲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来,王子的心猛地抽动几下:他这是要反悔吗。他攥紧拳准备回身继续与他抗争,可是却听到父亲说道:“南方的森林结界不够强大,希尔纳斯现在应该还很冷,别忘记带上冬衣。”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单调冷澈,却让他觉察出淡淡的忧伤。不予言全。或许这就是父亲爱人的方式吧,他突然感到心头暖洋洋的。

      不管父亲会否看到,莱戈拉斯都情不自禁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意识到儿子已经离开,瑟兰迪尔才缓缓说道:“莱戈拉斯,现在的你也许不会明白,输不起,舍不得,才会不敢放手。”

      一阵风扫过前庭,大门的银杏树发出沙沙的声音,叶片脱离了树枝,满天缤纷的金色叶片飘向未知的虚空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重返瑞文戴尔(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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