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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木已成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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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路行。话虽不多,但走上几步,萧破都会仔细看着凤祁几眼,怕她是故作逞强,伤了身子。
在雪上行中,疲惫的有人,惬意的也有;此刻的乖乖躲在凤祁怀中,睡的好不得意,偶尔的一个梦声,一个抖腿都似乎讲述着它的欢喜。
惚不觉,已过了晌午。与昨日比较起来,休息一夜之中,凤祁体力恢复,对雪地行走也适应许多,加之萧破在旁提点,教其调息之法,今日的路,走的不觉快了许多。
渐渐向上,雪山内的景色变得开朗许多。冰湖悬壁看着近在眼前,陡峭危险,可楞是凤祁怎么走,都靠近不得。
而一览开阔景色里,山野雪中的大石竖立,孤野寒风吹蚀,将那大石吹成各种模样,千姿百态。
凤祁乏余用在观赏千姿石形,亦算是苦中作乐。
就在那景美不胜收之时,萧破突然停了下来,而一直躲在怀里的乖乖也跑了出来,站在凤祁的肩头对着远方发出尖锐的鸣叫声。
凤祁的心莫名紧张起来,而萧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肃杀之气,紧张之色前所未有。
“萧破.......”
乖乖地叫声很是尖锐,并不仅仅只是警告,更多的是恐惧;凤祁察觉出乖乖异样,想将它放回怀中,可其却从她手中跑了出去,随后对着凤祁尖叫。
“没事,”萧破转过身来,抚着凤祁的头安慰她。
“前面有人吗?”凤祁问道。
萧破诚实地点了点头,随后将凤祁拉倒一块大石后面,“你在这里等我。”
“你要去哪里?”凤祁紧张问道。
萧破将檀木剑交给了凤祁,忧心忡忡却又故装镇定,“你在这里先休息会,在我回来之前,你一步都不能走。”
“可是......”凤祁担忧萧破的安危,怕前面未知的危险会伤害到他。
“乖乖在这陪着你,你不要离它半步,更不要离开这里,答应我!”
凤祁连连点头,舍不得萧破,“你不回来,我哪里都不去。”
萧破得凤祁保准,又是千叮万嘱,随后才忧心如焚地消失在茫茫雪山只中。
萧破走后,乖乖安静许多,但却甚之前的紧张戒备,其一身绒毛此刻皆都竖起,耳朵更是竖的笔直,匍匐着,状似防御攻击。
凤祁蹲坐大石背后,因为萧破的突然离开,其现在不仅是胡思乱想,更是不知为何地朝着最坏的方向想去。
在那寂静,被雪掩埋的山中,无声无息的脚印留在雪地里,慢慢地向凤祁这边走来。
毫无察觉的人儿抱着剑,想着所思所念的人,忧心不知危境。
乖乖在肩头跳起,大声地嘶鸣着,一双利爪摩搓着,紧张惶恐地提醒,却在脚步靠近咫尺时,点破沉思。
警声不止,凤祁抬起头,一双琥珀色发出野性嗜血寒光,张开的大口,雪白利齿近在咫尺,腥野血气从腔口随着吐出的热气扑打脸上。
低声的嘶嚎,目露的凶恶,锋牙血口,蓄势待发的攻击,凤祁看着面前的雪狼,就像是被定格住了一样,一个细小的动作也没有,双目无焦。
乖乖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吼,其一身绒毛就像是被炸了开,但这些,对于已经被吓傻的凤祁来说,并未起到任何作用。
雪狼露出的凶光,不仅惊吓住凤祁,连着乖乖也不敢轻举妄动。
在深山里,又是大雪漫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遇到一只狼,而且是一只壮硕的成年狼,作为充饥之食,似乎已成定事。
乖乖的嘶吼声已从尖锐转为的颤抖,听在耳中就像是错乱的曲絮。
而近处的兽瞳内映衬的冰冷,倒映僵硬的人儿双目里噙着泪,内心深处的恐惧蔓延四肢百骸,理智已抛掷远外。
忽然,乖乖地冲跳跃起,咬住凤祁青丝,蹦到雪狼头上,而在疼痛刺激下的,凤祁回过神来,身子却颤抖不止。
抱剑的人在乖乖的嘶鸣声下,跌跌撞撞向前奔跑开。
雪狼冷瞳看着凤祁的一举一动,口中的兽鸣变成了呜声警告,乖乖则在凤祁逃跑后,从狼头上跳了下来,紧跟其后,可却又与她保持着足够的距离,以在雪狼攻击之时,能拖延保护。
一女一狼,弱不禁风与那凶猛野兽,本就不可相比,现又换成了鼠狼之斗,更是贻笑大方,蚍蜉撼树。
可不知为何,狼属犬科,凤祁地奔逃应是会引其凶猛追逐,可其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若不是那兽瞳凶残冷酷,紧盯不放,谁又知这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
深雪中的奔跑吃力且又缓慢,深浅一脚的奔步,却走不多远吗,而在雪下的危险更是不知何时会发生。
当害怕将离职摧崩瓦解,人性的最本能,对求生的欲望开始支配人的大脑。
乖乖对雪狼的虎视眈眈小心谨慎,可雪狼的一系行为,再又使它停下了脚步。
这时,前奔的凤祁,脚踩深雪,另一脚却被埋在雪中的石团给绊住,身不可支,其整个人趴倒雪地中,额头重重地撞到落地的剑柄上。
乖乖与狼相望,狼眼对视,待听身后传来声响,其身子弓缩,做出攻击模样,口中更连发嘶鸣,似乎是在询问凤祁有无伤到。心惊胆战的人浑身颤抖,缩身抱剑,目中泪光晶莹。
而雪狼则在凤祁跌倒之后,开始慢慢地向着她那处走来,乖乖被逼迫的步步后退,嘶声尖锐。
可是,乖乖的叫声并未起到任何作用,雪狼再又跨出几步后,其与凤祁的距离也仅剩半丈之远。
忽然,乖乖止声嘶鸣,星火之际,其跳上雪狼的背,张口狠咬。
生在冰天雪地里的雪狼,毛浓皮厚,乖乖的一口对它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亦更拦不住其动作。
知是无用的乖乖并未放弃,转而又爬到雪狼腹下,却被早已警觉的雪狼甩至远处,被雪覆盖。
睁大的双瞳一眼不眨,某种的狼眼流露出的野性,仿佛要将时间给定格住。
终于,雪狼来到了凤祁眼前,它闻嗅着,鼻腔中铺洒兽气,张开的血盆大口,咬着凤祁的衣裳,呜声逐渐加深,夹着狂怒之气。
凤祁紧紧地抱着剑,躺身雪地中的她,大脑一片空白,连着呼叫声语也忘记,不知口还能言。
突然,雪狼像发了狂般地咬住凤祁披风,可却又在一瞬间地呜嚎出声吗,逃身数米。
紧张的粗吸声中,凤祁紧紧地被人抱住,眸中的雪狼换成了萧破。
害怕的惴栗,将萧破的每一个表情映衬在凤祁噙泪的眼眸中。
雪狼呜声长鸣,一身雪皮柔毛被血染红,兽血滴落在地,迅速地将雪融染。
一身悲似一声的长鸣,雪狼站立风雪,身上的匕刃被雪与冷阳照射,反现寒光。
萧破抱着一动不动的凤祁,俊颜展露的阴冷与无情,将心愧无诉的感情摧瓦解析。
长鸣数声哀许,红血滴落长线,雪狼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漫天飞雪中。
脱下的长袍,萧破搂着身躺雪中的娇人,话以千言,却哽咽塞喉,声语无闻。
从雪中脱身的乖乖见萧破归来,以离弦之速冲到两人之间,幸以活命的欢喜,使其呼声急促更加尖锐。
但是,一动不动的两人,使欣喜之后的乖乖又很快地安静下来。
摩搓的前爪,乖乖安安静静缩成了一团,贴在凤祁脸上,冻红的鼻尖轻轻蹭昵,却依旧得不到回应。
心伤声暗,乖乖睁着圆瞳又转向萧破,却也依旧如此,得不到关注。
“诗凝,”萧破的唤声,将情绪压抑的很深,却胜不过心中感情,连着呼吸也带着微微颤抖。
怀中的人儿在听到萧破声音后,眸中的泪决了堤,楚楚可怜。
瑟瑟发抖的无助,恢复一丝神采的瞳孔看着面前的男人,玉惨花愁。
“已经没事了,”那一声轻笑,喉口的血腥充斥鼻腔。生吞活血,肝胆欲碎。
拥身雪地的二人,慢慢地被大雪覆盖,怀中的人由无声无息,渐渐地,浅浅呜声从喉悸漫出,细若蚊声。
萧破将凤祁搂着,似乎接下去,他们的一生就葬送在雪山,得来永生永世的相依相守。
怀中的咽声渐渐有了情绪,却依旧低浅。
萧破开始抚着凤祁的背安抚她,乖乖也是吱吱叫个不停,以此表达对凤祁的关心。
眸中的泪积蓄眼眶,将恐惧一点一滴地带走,被风雪染化。
恐惧积压的心头,凤祁忽然抓住萧破的手,狠狠地咬着。
渗出的血,染红了的白唇,蓄眼的泪一颗颗地抛了下来,喉中的呜声由渐渐低缓,变成了不可抑止的哭泣。
深深齿痕留下,怀中的人大声地哭泣声,蜷缩怀中,萧破双眸在那一刻恢复平静,却失理。
“萧......破,”哭声过后的抽泣,使得话言成了断字。
从怀中挣脱坐起的人,一手抓着被她咬伤的手,一手擦着眼泪,颜上亦有心疼,亦残余惊未过。
“我没事。”
连连地摇头,手足无措的人在身上摸索,不知作何。
“找什么?有东西丢了?”
“药......”
“没事,”抽回手,萧破小心地将凤祁脸上泪痕擦去,“这里风大,哭过之后,脸会被冻伤,眼晶也会被灼伤,你若是想哭,就躲我怀里,这里暖。
凤祁嘟着嘴,委屈地看着萧破,“手疼吗?”
“萧破紧紧拥住凤祁,沉沉道:“疼,心疼。”
凤祁破涕为笑,红着脸将头埋在萧破胸口。
萧破仔细温柔地理着凤祁乱发,拂去其衣上落雪,询问道:“继续赶路吗?”
“恩......”犹豫卸载脸上,惊魂未定的人儿双目露出的恐惧让萧破动摇。
“狼是群居动物,那雪狼孤身前来,嚎声也未引来同伴,估计是山里人养的,并无野性,刚才它估计也只是因为好奇......”
“萧破......”凤祁由萧破搀扶,慢慢地站起;双眸露出的疑惑却在最后一刻让她回避,终究没有深问,“刚才乖乖救我的。”
“嗯。”
“我现在没事了。”
“嗯。”
“萧破......”
“嗯?”
“走不动,”颤抖发软的双腿成了支身的虚设,由不得人支配。
萧破脱下斗篷,将凤祁裹了严实,然后将其背起,“继续走是吗?”
伏在萧破背上的她,将头枕在其肩上,斜着头看着心念之人的侧颜,“休息一会,很快很快。”
终带喜绪的轻笑,漫漫长途雪山,风雪迎夹,护随赶路人。
面迎风雪,路阻更艰,祸难紧随而后,步步紧逼,促他与她天涯一方,生死无系。
花前月下,凄苦离殇。山中的白雪风啸,葬送成就不可触及的痛痕,血如泉涌。
梦中的低喃细语变成了急语梦呓,急促地回叙沉重,昏睡的人儿生生梦语,唤着疼痛与悲伤,心恐与彷徨。
乖乖跳上萧破肩头,“吱吱”地提醒他,凤祁的反常。
可萧破却未停下脚步,乖乖更加心急,竟一跃跳到雪地上,想拦住萧破。
“我知道,”声浅音息,萧破流露出的平静让急忧的乖乖安静下来。
重又爬上萧破肩头的乖乖,又叫唤两声,却再得不到回应。
山中风雪,天已近黑,凤祁被人从梦中唤醒,虚弱无力的人高烧未退,整个人萎靡不振,口干舌燥,“到了吗?”
萧破脱着衣裳,静静地回答,“没有。我们迷路了。”
凤祁看着萧破动作,不解他为何在雪中脱起衣裳,“你脱衣裳做什么?”
萧破不言,待仅剩一件内裳后,其将凤祁身上斗篷脱下,将那仍留体温的衣裳一件件的给她穿上。
凤祁虚弱无力,拒绝道:“我不冷,你快将衣裳穿上,会被冻死的。”
“那我们就死在这里,我陪着你,永远都不分开,永远......”
凤祁露出吃惊表情,不信亲耳所闻。
“这附近没有避风的山洞,我们今晚要在外过夜。”
“那我更不要你的衣裳,”忐忑不安的心,在萧破一笑之后,那句话就像是戏言。
萧破将凤祁抱到大石后,道:“一夜很快就能过去。”
凤祁挣扎,无论如何也要萧破将她衣裳脱下。
萧破搂着凤祁,轻轻落吻,“乖,这个时候,听我的可以吗?”
凤祁气声嘘嘘,恼怒的娇颜因体内高烧,而双颊通红。
萧破将手伸入斗篷内,握着凤祁手道:“知道吗......我们一定要上山,即使这时候你发着高烧,即使我们迷了路,甚至这一夜过后,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但是,我不能带你回去。”
凤祁摇着头,看着风雪中只着单衣的萧破,泣道:“我不回去,萧破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一辈子都跟着萧破。”
擦去脸上泪珠儿,萧破神情凝望凤祁,声音沙哑道:“我怕你日后连恨,都吝啬不予于我。”
漆黑雪夜,昏迷不醒的人儿身子如火灼烧,梦呓声变成了哭泣,一声一声地喊着疼。一针一刺地痛着心,腐灼灵魂的每一角,成就看不见的风景,寄托不出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