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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夏少-彦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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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渡的除夕之夜,完美落幕。这个夜晚被无数台摄像机纪录,从此成为除夕夜的经典——
所有人都不会忘记那一袭红裙,那优雅高贵的笑容——森忆,从此亦成为了一个传奇——乃至于多少年后,这个女人在那夜所说的话仍旧被人一字不差的纪录流传下来。
她承认了嫉妒的情感,她读懂了天才的孤独,她不卑不亢的替柳云停收下了她一生中最为艰难的一个荣耀。
人们都在回味——祝融宫如火的奢华场景,文坛名士的潇洒风姿,璀璨若梦的海上银河。
柳云停一手拿着报纸,一手拎着刚买回来的早饭,打开了玄关的锁。她穿着厚厚的棉衣,踩着雪地靴,长发编成了辫子还戴上了一顶咖啡色的绒线帽,除了那张苍白的小脸,她的整个身体没有一丝暴露——拖着臃肿的身子,走路自然也不利索。
她怀孕已经三个月了,肚子竟然已经惊人的隆起,多了一块肿瘤似的东西在自己身体里吸收养分,柳云停浑身是说不出的难受。可是有什么办法——
这是顾小霆留给她的,她必须留住。除了顾宥霆,她没有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任何人,包括最近对她态度越发诡异温和的秋少炜。
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男人把车停在门口,穿了一身极其骚包的红色大衣,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和针织开衫,锁骨暴露在空气中,让柳云停看着就情不自禁的哆嗦,好像那冷风也能顺着脖颈灌进自己的身体。
“我说柳云停,你怎么越来越丑了。”嫌弃的打量着眼前这个把自己包裹的像个黑糯米团子的女孩,他浅茶色的眼眸弯成新月,加上水嫩的肌肤,凌乱的栗色头发已经过耳,衬着鲜衣————
这秋少炜整个人还真是像极了大姑娘。光鲜照人的紧。
想到这儿,柳云停也不介意他的毒舌,反而“扑哧”笑出声。
“你笑什么?”秋少炜这才觉得空气刺骨,搓了搓手,上前一把揽过柳云停的肩,拽着女孩就上了白色小楼。
柳云停已经对这种“拖”、“拉”、“拽”、“拎”的动作颇为习惯了,秋少炜脾气本来就有些冲,大少爷唯我独尊的架势可是比顾小霆严重不少,他说一,不允许人家说二,更不用说拒绝他所谓的“好意”。
“这儿也太冷了,你怎么不开暖气?”秋少炜跟着柳云停一进屋就开始抱怨,说着又去打开冰箱的门,“什么东西都没有,你一个人吃什么?”
柳云停摘了帽子和围巾,拿着茶壶开始煮水,之后又轻车熟路的开始折腾暖气,不一会,立式空调的声音就像刚被杀虫剂打的晕头转向的大型苍蝇,室内渐渐温暖起来。
看柳云停做这些,秋少炜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女孩刚直起身,就被一股子男人身上的体香和香水味包裹的窒息,忙推着去:“秋少炜,你想干嘛?勒死我了!”勒死她也不要紧,勒死她肚子里的那个,那她就该万念俱灰了。
秋少炜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丝心疼,他说:“这么大人,都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柳云停皱眉,她觉得秋少炜真变成大姑娘了,什么时候说话也带了几分娘娘腔(人家这叫心疼!!)。她闷闷的说道:“我这哪儿没照顾好啊,空调偶尔会坏,我自己都能修了,冰箱里没食物是因为我定了每天的新鲜蔬菜。”女孩的语气里还是有几分得意的,她一个人生活着,虽然寂寞了些,但是竟然有几分成为一家之主的成就感。虽然这个家也就她一个人,或许潜意识她是算上肚子里的那位的。
秋少炜这才松手,皱了皱眉头:“要不你搬家?”说完又有些后悔,明明知道柳云停舍不得这里。这个女孩的骄傲和心思就像天上的冷月,他看的见,却看不清,他感受得到,却抓不着——
她认定的事情,谁也改不了。
意料之外,柳云停竟然开始犹豫,看着她低头沉吟,秋少炜心中当即闪过一丝喜悦。他情不自禁的摸了摸柳云停的头发,微笑道:“感觉你倒是比以前乖多了。”
事实证明,这个动作不是合适的选择,柳云停当即变脸,冷冷道:“秋少炜,我不知道你最近是怎么了?你这样的态度让我难以消受,或许你是代替顾小霆照顾我,但是我很怀疑,除此之外,你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多余的想法?秋少炜的脸色霎时惨白一片,深褐色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色,整个人是一派萧索落寞。柳云停心头“咯噔”一下——
这时,男人重新抬起头,从沙发上拿起大衣外套,声音浅淡而涩:“柳云停,我对你好,你也不必这么说话来甩我的脸,既然你不愿意,我离开。顾小霆的托付,我也就当自己再混蛋一回,不能再履行了。”
“砰”大门一关,柳云停一个人僵立再原地,桌上的茶水烧开了,噗噗的顶着茶壶盖,满室都是秋少炜身上残余的味道,还有他说话的那股涩调。
秋少炜走出门的时候就有些后悔,可是有什么办法,对待那样一个敏感又骄傲的女人,他不能有任何优柔寡断的态度,那样子她会彻底鄙视你、疏远你,甚至憎恶你。他也是气恼的,所以他必须维持自己的尊严,不能被她看扁!
秋少炜匆匆走下白色小楼,快走到玄关处时,却在不经意间发现那一片原本贫瘠的花圃中,竟然多了一大群怒放妖娆的蓝色妖姬。这种玫瑰本就珍贵,又蕴意着刻骨铭心的爱情——花束是随意被丢弃在土壤之中的,不少已经风干枯萎,而花瓣上面透明的露珠反射着阳光,在这一片素净的庭院中,显得格外刺眼,——
秋少炜皱眉,心里暗叹:这个女人果然招事。
仔细看那一大簇蓝色妖姬,是十二支一捆的。送花的人显然出手大方,又花了心思——秋少炜曾经收到过法国伯爵世家小姐送的蓝色妖姬,十二支代表诱惑、挑逗、宠爱、纵容——
什么人又要以爱之名诱惑这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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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云停的“剽窃门”至今悬而未决。柳云停本人,甚至没有公开做过一次解释,PRINCE和重楼方面倒是都与她说了不少话——自从森忆开了先河,蓝复、森月等人的微博都表明了对柳云停其人的了解以及对剽窃说法的不齿。这样子,也是明显与枫叶文化对上了,叶弗的个人博客受关注程度也只升不减,已然有逼近柳云停粉丝数量的趋势。
继《死的十四行诗》之后,叶弗将于元宵之前举行新书《柏舟》的发布会。新书名字与钢琴曲《柏舟》重名,这不得不引人遐想,叶弗与沐樱有何渊源。
大街小巷,无论是什么报纸杂志,只要翻开一看,都离不开那几个人的名字——夏启枫、柳云停、叶弗、颜新竹。
外滩的“韵”会所,宫殿式的建筑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肃然庄重,全然没有一丝风月场所该有的浮华之气——
聚宝阁内,美丽的女子身披白色的锦缎床单,瘫坐在奢华的波斯地毯之上,如烟的眼波里饱含屈辱之色。
“夏少——”
沙发上的男人衣冠整齐,白色的衬衣,灰色的毛衣,一双长腿交叠着,长如春笋的指节轻轻抚摸着手杖。
“嘘——”夏启枫微微一笑,足以颠倒众生的脸孔,像天使一样恬淡安详,独独那深灰色的眼瞳泛着冷质的金属光芒,“柯西才睡着,别吵醒他。”
彦玉的身后,隔着一面翡翠珠帘,一张华丽的大床若隐若现,此时床上躺着一个身材精壮的年轻男人,他长眉如刀、鼻梁挺直,英俊的脸庞呈现的是毫无防备的睡态,象婴孩一样单纯无邪。
夏启枫脑海中浮现一首诗:
夕殿下珠帘,流萤飞复息,长夜缝罗衣,思君此何及。
他是学商科的,自然没有这么文艺的爱好,这样一首诗却是在意料之外记下的。
过了许久,夏启枫才似笑非笑的站起身,走到美丽女子的身边,她惶恐如受惊的小鹿,杏眸低垂,不敢直视那双深灰色的美丽眼瞳。他温柔的拍她的肩:“小玉,你很怕我?”
彦玉心里有苦说不出,她当然是怕他的。他是夏启枫,二十岁就能在金融风暴中使夏氏死灰复燃的商界天才,他可以力挽狂澜,拯救无数失业的人,也可以心狠手辣的毁灭一个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富豪之家。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平等的——无论贫贱,因为那些人都在他食物金字塔下层。
彦玉还记得父亲曾经说过:“他可以是救世主,却也可以是毁灭我们的魔鬼。”
结果,父亲的银行最终还是破产,贿赂、走私、洗钱……所有的事情也跟着被揭发,她十八岁,亲眼看着父亲从京城的颜氏国际顶层跳下——作为颜氏一族的旁系何败类,父亲彻底被家族除名,她为了不受人摆布,带着十三岁的妹妹逃离了京城,来到言语城苟延残喘的生存——
“是,夏少,我当然怕您。”她的语声淡淡,却奇迹般的镇定坦然,“您可以随心所欲的摆布我的命运,我怎么能不怕您呢?”
夏启枫轻笑一声,扶起地上的女子,怜惜的拉起她的手腕走到沙发前,极为体贴的替她倒了一杯茶,温柔的把茶递给她:“柯西对女人向来很挑剔,你辛苦了。”
彦玉情不自禁的抬起头,猝不及防的对上了那双似笑非笑的灰瞳,她迅速撇过头,不说话。她深深明白,这个男人面前,自己的所有想法都会无所遁形,因此她尽量避免与他正面相对。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伺候他吗?”
彦玉确实不清楚,只小心翼翼的答道:“因为柯少心情不好,您关心他。”
谁都知道夏启枫本将成为柯西的“姐夫”,在柯小南死后,除了那场盛大隆重的出殡礼,他对柯氏银行的扶持只增不减,不可谓不让人称道“情深意重”。虽然这样的词语形容夏启枫完全就是“暴殄天物”,夏启枫这样一个妖魔,怎么可以用如此肤浅的“情深意重”来形容,他纤细脖颈上架着的脑袋,是一台精密无比的计算机,冰冷无情,却能以最快的速度计算出一切能够令函数利益最大化的条件。
眼下,他已经被国际最权威的《人物》杂志评为“百年经典人物”之一。与他并列的有美国的两任卓越领袖,那位阻止了银河大战爆发的立陶宛女伯爵,中国近代两百年来的第一伟人童灵……
夏启枫的魅力,让评论界为之倾倒。许多人都说,夏少总有一天会不满足于商界,他会成为政界当之无愧的新星。
“呵——”夏启枫似乎觉得彦玉的回答很好笑,他微微咳嗽起来,视线却依旧投放在女人的身上,“小玉,你再清楚不过,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又怎么会关心柯西的死活,何况只是心情好坏。”
彦玉不作声,她当然猜不透他的心思。
“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夏启枫感叹着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对住他的脸,“我记得的呢,你父亲是被我逼死的。HIGHMORE音乐的前身,不就是你们颜氏?你应该会想要报复我才对,可是你没有。你可不就是个聪明的?”
彦玉慌乱的挣脱他的手,心跳如鼓:“胜者为王,我父亲自己输掉一切,我当然没必要报复,何况,就凭借我一个弱女子,有什么资格谈复仇?”说着似是自嘲的笑了笑,“复仇,是聪明又有筹码的人才玩得起的东西,而我,只是卖身给‘韵’的一个JI女。”
夏启枫点头,眼神若有所思的飘向远方,单手轻轻执起手杖:“你很有自知之明,所以,你何不给自己找一个靠山呢?”
彦玉一惊。男人却已经起身,优雅的将双手交叠在手杖拐柄上:“柯西快醒了,我可不想让他尴尬的知道我来过。你好好陪着他,你妹妹就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彦玉一听到他提到自己的妹妹,指甲就深深的嵌进了手心里,“扑通”跪倒在地:“夏少,您就放了新竹吧,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她双眼含泪,声音低哑,当真是楚楚可怜。
夏启枫却露出一抹极其浅淡的笑容:“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事情。”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聚宝阁。
彦玉此刻心如死灰,她就知道,自己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他花了天价从“韵”的老板那里将自己包养,可是他却从没有碰过她,甚至连肢体接触也很少。可是他却让她“伺候”柯西,这个男人她并不陌生,他第一次来“韵”的时候,身边是另一个俊美深沉的男人——
这时,室内床上的人果然转醒。柯西睁开眼睛,是华丽的水晶吊灯,他微微伸展了以下四肢,身上的薄毯滑落,刚走进珠帘内的女子霎时低下头。
他轻轻一笑:“美女,那么害羞做什么?反正又不是没看过。”说着又一把拉过彦玉一顿缠绵的深吻。
好一会儿,他才放开她,眼眸一暗:“他说了什么?”
彦玉任由他拽着自己躺上床,声音无波无澜:“让我好好伺候你。”
柯西翻了个身,重新压在女人柔软芬芳的身体上,他像个孩子一样的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求我的事情,我可以答应了。”
秋少炜车开在半路,接到了颜新竹的电话。
“秋少,我自由了……”
……
秋少炜虽然惊讶,却也没有多问,只是淡淡的说:“那就好,希望以后不要整出什么麻烦,你下午就回HIGHMORE准备元宵的音乐晚会。”
车开到“谷风”楼群一带的时候,秋少炜看见一个女人修长的身影从一辆华贵轿车中走下来,笔直的黑发、及膝的长靴。不经意间,车子已经缓缓停在了谷风楼群的停车线内——
他戴好墨镜,匆匆赶在那个女人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