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胡斯

19、少将－柏舟

　　元宵节前一日的早晨，冬日的暖阳普照全城。

　　这座美丽的海滨城市，以独特的建筑风韵，繁荣的文化经济，在新的一年当之无愧的被评选成为“东方别韵”。

　　柳云停一如既往的从外面买了报纸和早点回家，送花的小男生已经笑眯眯的站在玄关门口——十二支刺眼耀目的蓝色妖姬，柳云停眯了眯眼睛，暗暗咕哝了声“阴魂不散”。

　　“您来了。”男孩子也有十八九岁，穿着白色的羽绒服，背着书包，穿球鞋，黑色的头发柔顺而干净。

　　柳云停也不理他，自顾自打开玄关的门，男生倒是很有礼貌，依然站在门口，犹豫道：“请您收下这花，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不想第一次工作就如此失败。”

　　柳云停回过头看他，今天她难得没有戴那愚蠢的咖啡绒线帽，黑发扎成了一束极粗的马尾，如雪一般白净的脸蛋被晨风吹的红扑扑的，唇是粉色的，漆黑的眼睛似乎就要看进你的灵魂里——男生不自在的低下头。

　　柳云停却轻笑了一声：“把花放进花圃里就好，省得废我的力气丢。”可不就是废气力，前一阵子的花都是被人直接送到白色小楼上，也因此，柳云停意识到了自己住在这里其实是没有什么安全保障的——这才会在秋少炜提出“搬家”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男生显然十分吃惊，惊愕的跟着主人走进庭院，那花圃里果然有一大片妖冶的深蓝——蛊惑、妖娆、脆弱、仿佛带着奄奄一息的呼唤。枯萎的、新鲜的、半死不活的柳云停对待这花的态度，着实令人心痛——这么珍贵的花和心意，她是全不放在眼里。

　　“扔那儿吧。”柳云停随意扬了扬下巴，一边自顾自的走上了楼梯，“待会儿出去把门给我锁了。”

　　男生愣愣的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好半天也狠不下心就把花丢在那花圃里，他轻轻的上楼，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

　　柳云停刚脱掉那臃肿的外衣，整个人只穿了一身红色的宽大针织长裙，微微隆起的腹部弧线优美，她肤白如雪，发漆如墨，衬着这一袭包裹着生命的红——

　　优雅、母性、柔和、圣洁。这是男生此刻看见柳云停的所有感受，他还是讷讷的说了一句：“请您收下这花。”

　　柳云停皱了皱眉，她手上还拎着刚买回来的生煎包子，热腾腾的泛着肉的香气。她前几天看见西京路上有很多人排着队伍买，也好奇的尝试了一回，这下子倒是每天必起大早排队买这“锦盒”生煎。

　　这样的柳云停，若是让顾小霆看见了，或许会有心疼，但也必定伴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就好像是“梦”贴近了“现实”。这个不染一丝烟火之气的女孩终于开始学会体验生活中的人情味。小市民的生活面貌让柳云停渐渐意识到了自己从前的过分孤僻——她的作品虽然是情、景、人都深刻美妙，可以说是艳丽无双，分明的轮廓和情感令人羡慕——人们会向往柳云停编织的瑰梦，甚至赞叹、推崇，可是那一切无法令世俗真正的感同身受。

　　柳云停心思一转，突然饶有兴致问道：“这么早来我家门口，你知道我会早起？”

　　“是。”男生些许意外，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柳云停微微隆起的腹部，似乎很是吃惊。

　　柳云停把那袋生煎往男生手上一塞：“我今天突然吃不下了，你吃了吧，那你还没吃早饭吧。”她说着还笑眯眯的自顾自煮茶去了，留下男孩站在门口，走也不是，进也不是，尴尬的紧！

　　她煮了雁山云雾，柳云停习惯了煮茶的方式——省事。

　　不过，唐宋时期盛行的煮茶，是把茶叶碾成粉末，罗细，然后冲水配着葱、姜、橘皮、薄荷、枣、盐，可以说是吃茶。唐宫每年四月还会举办“清明茶宴”，按照复原陆羽煮茶法的唐代茶艺推动茶艺走向精华，不过明清之后，人们开始盛行泡茶——茶的味道更为纯正清香。

　　柳云停在吃茶上纯粹俗人懒人一个，上好的高山云雾茶就被柳云停配着薄荷叶子煮着喝了——

　　“进来坐一会儿吧，你看上去挺小，是大学生？”

　　面对柳云停的“热情”，能有几个人拒绝的了？何况是这位刚上岗不久的小助理。他眼里的柳云停向来就是神话一般的存在，“女神”二字再合适不过。此刻女神卸下了冰冷的外壳，他受宠若惊之余，还带着几丝好奇。

　　这就是天才织梦者的家？她日夜思考、铸就完美文字的空间——她还曾经和她那位惊艳世人的丈夫在这里如胶似漆、琴瑟和鸣。

　　他不忘礼貌的回答柳云停的问题：“我联合军事大学毕业，刚刚成为夏先生的助理。”

　　柳云停虽然早就猜到，可是心中还是不安的“咯噔”了一下。她微微勾唇，美好俏丽的脸庞让男孩看的有些痴迷。

　　“你知道夏先生为什么要你送花给我吗？”

　　“我工作的原则是不质疑上级的任何命令。”

　　柳云停顺势问道：“你是接受正统军事教育的，完全可以有更体面的前途？为什么会想成为夏启枫的助理？”

　　男孩似乎料到了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收回自己失态的目光，自信淡定的一笑：“因为夏先生能够教会我很多军事学校没有学到的东西。”

　　“比如帮他送花给女人？”

　　男孩听着忍不住笑出声：“是的，特别是像您这样的特殊情况。”

　　夏启枫从没有主动送花给女人，即使是柯小南，也是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在一些固定的节日送给她最喜爱的匈牙利白蔷薇。

　　柳云停也不在乎他说的“特殊情况”，反而打开报纸耐心的从头版看起——

　　上午九点半，夏氏枫叶文化新锐作家、潜渡文学年度新人奖获得者叶弗将在“谷风”清川书店举行新书《柏舟》的发布会和书迷见面会

　　叶弗在潜渡岛领奖的照片以及她的素颜写真被精致的排版，加上文字渲染力，从今后叶弗俨然将成为传媒界的新宠。对于柳云停的事件，此处倒是一笔带过，只说某作家与《死的十四行诗》意外吻合，却还是没能阻挡这颗新星的光芒。

　　男孩显然也看见了报纸上各种偏向叶弗的文字，他好奇的看向对面的柳云停，只见女孩隐隐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表现太大的不满情绪。她指着这照片说：“叶弗挺漂亮的，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踩我上位，以为真的有那么容易吗？”说着又冲男孩笑了笑，“我看上去有那么好欺负吗？她可真是选错了人。”

　　男孩不置可否，他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女子的真实想法——似乎毫不在意，又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柳云停刚要站起身挺着小肚子去开门，男孩先她一步：“您坐着吧。”

　　谢遗爱看见眼前陌生的大男孩，微愣了一下：“你是谁？”他的手里还拎着特地从晓风阁打包回来的燕窝粥。

　　对方显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反而一脸好奇的盯着这个拥有一头柔软栗发的美少年——柳云停受不了两个人在门口磨叽，还是上前去，一看门外站着谢遗爱，有一丝惊喜，又有一丝苦恼。面上还是淡淡的说道：“我有客人来了，你先回去，告诉你的老板，让他不必费心思来折腾，我虽然偶尔会犯糊涂，但是也不是可以随便被人算计的。”

　　男生仍旧不可置否的微微一笑，走到沙发前拎起书包，走到门口的时候不忘再次打量谢遗爱一眼——这趟前来，他收获不小。得知了柳云停怀孕，而且还有一个与柳云停关系匪浅的少年。

　　谢遗爱在门口伫立好一会，看着那个男生的背影消失，才道：“他的老板是什么人？”

　　柳云停拉开门，示意他赶紧进门，一边还不忘煮沸的茶水，手里捏着毛巾，小心翼翼的把茶壶从炉子上拿下来。谢遗爱看的心慌，一来，他从刚才开始就震惊在柳云停微微隆起的肚子上，二来，女孩的纤纤素手上有几道明显被烫伤割伤的痕迹——柳云停这阵子学着自力更生确实没少受苦，可是她也甘之如饴，这种成就感是与写作不同的，充满生活的味道，让她的心情轻松许多，否则每天沉浸在顾小霆离开的阴影里，她不疯也怪。

　　谢遗爱忙放下手中的燕窝粥，上前道：“别，小心！我来帮你吧。”

　　柳云停好笑的睨了他一眼：“帮我把那块湿毛巾垫在桌子上。”她可以猜到谢遗爱的家务水准，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指不定比自己更糟糕。

　　谢遗爱照做，又拿了两只杯子，“你煮的是雁山云雾吧？怎么还有薄荷味？”

　　柳云停挑了挑眉：“这是我煮的茶，自然有我的风格。”虽然她承认，本质上她实在糟蹋这些珍品。

　　谢遗爱做完这些，才把身上的红色大衣脱下，柳云停看他穿这颜色与秋少炜有异曲同工之妙，忍不住“扑哧”笑出声。谢遗爱却还得意的说：“是不是觉得红色很衬我？世界上大俗大雅都逃不开这颜色。”

　　柳云停身上也是一件红色针织毛衣裙，谢遗爱还激动了一小把：“我们穿的颜色一样。”表情真像个孩子！

　　柳云停微笑着吹着茶，手里依然裹着毛巾，“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谢遗爱拿出一把扇子帮她扇风：“我帮你扇凉了你再喝，这样拿着手累。”柳云停听话的放下，任由他去。谢遗爱才继续道，“你的住处早就被人曝光了，只不过碍于一些势力，没有记者敢前来骚扰而已。”

　　这个“势力”——柳云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秋少炜，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不就是用了“非常手段”得了个清静。不过她不知道，这一次还真和秋少炜无关——他眼下正为了颜新竹的第一场个人音乐会忙的焦头烂额。

　　“我想起来了！刚才那个男生我认识。”谢遗爱恍然大悟的说道，“他不就是联合军事大学的代表，上次还来我们学校做宣传的，我记得还是少将呢。”

　　这下更是奇了，这样一位年轻的少将，一看就出身军事世家，竟然跑到夏启枫身边做了一位小助理。谢遗爱看柳云停沉默的表情中含着几丝玩味，琥珀色的眼睛瞬间明亮透彻，趁机小声问道：“他老板是什么人？姐姐告诉我吧。”

　　听见他叫自己姐姐，柳云停就有几丝心软，说到底她也是个女人，何况对谢遗爱的感觉本身就不错——即使让他知道，他也是有分寸的人，不会乱来。

　　“夏启枫。”

　　“啊！”谢遗爱还是被震惊到了，他盯着眼前“小姐姐”柔和俏丽的面容，突然滋生几丝不安。

　　上午九点三十分，谷风楼群外停满了各色车辆，把这原本宁静的文化园区堵得乌烟瘴气。记者们奔着叶弗得新书发布会而来，还有许多是她的书迷——

　　“今天人好多啊。”
　　“可不是，上次我来的时候，叶弗在国内还没什么名气呢，柳云停那时候风光的勒。”
　　“听说柳云停不是抄袭的，潜渡文学最受欢迎作家还不是颁给了她。”
　　“那是因为柳云停背后有人，我听说重楼楼主谢公子可是保她的紧。”
　　“柳云停也不公开澄清一下，这让保她的谢公子多尴尬啊。”
　　“不清楚，我猜她是剽窃，无言面对大众和谢公子，干脆闭门不出了。”

　　米兰再次送这个女孩到清川书店门口的时候，这里已经是满坑满谷的人群了，她得意的扬了扬唇：“我成功了。我说过，我会很快让她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米兰的腿上放着一本新书，素雅的竹青色封面——“柏舟”二字古典飘逸，清晰的能第一眼反透人的视线。

　　“这本书写的极不错。”米兰也不吝啬的夸奖，他深碧色的眼瞳与书的封面相互映衬着，羽扇般的长睫微垂，投下一片看不穿的阴影——

　　“小弗的这个故事是真实的吧。”

　　女孩吊梢的凤眼闪过一丝倔强的痛意，她撇过头：“米兰，你一定瞧不起我。”漆黑笔直的发垂下，遮住她一半的脸颊，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色。

　　米兰也并不好奇，他只是轻轻一笑：“我很欣赏这个故事，小弗，其实我当初透露给你柳云停的新作思路，你完全可以不必模仿，你有你自己的情韵和故事，这个《柏舟》就是柳云停写不出来的一种绝望。”

　　叶弗冷哼：“我若不把她先踩下去，这文坛可不会这么快就有我的一席之地。”

　　米兰若有所思的盯着窗外，阳光晴好的日子，他突然又滋生出一种撕裂阳光的毁灭欲。

　　“既然这样，小弗，你不要让我失望。”

　　他很想很想，看见那个拥有佛样心灵的女孩子，在面对现实一次又一次打击之时，是否还能安守佛的宁静。他要让魔鬼暴露出原本的面目！

　　穿着白色羽绒服的男孩刚走到“谷风”楼群门口，见到满场记者，正打算跟着众人进去探探情况，一阵电话响起——

　　暴躁！是的，此刻谢炼的情绪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四季音乐厅一切准备就绪，颜新竹却打电话来说自己的手受伤了。这是她的第一场个人音乐会，费尽了HIGHMORE音乐多少人的心血，就连秋少炜都为此朝九晚五的忙活了好几天。关键时刻，她竟然——闹出这种事。

　　十二厘米的高跟鞋就好像要踏破医院的地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男孩。男孩单肩背着书包，白净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谢炼姐，您别生气，我们先看看颜小姐的情况，给她机会解释吧。”

　　谢炼看见男孩的笑脸就忍不住笑了：“小天，你哪儿像军事学校毕业的男孩？脾气这么好，长得这么白净。”

　　周小天也不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他一点儿也不恼，反而认认真真的回道：“谢炼姐夸我呢，我也不是好脾气，只不过工作了，不得不收敛。”

　　迎面走来一个护士，皱着眉对谢炼的高跟鞋表示不满，谢炼也不管她，反而对身后的周小天道：“我和你恰恰相反，我脾气很不错，从小就很‘悠’，不过工作后，被各种奇人奇事逼着变得这‘火爆’。颜新竹得病房是哪儿间来着？”

　　“小姐，医院内请保持肃静，您走路和说话得声音都太响了。”护士小姐还是面无表情的停下脚步，语气讥诮又轻鄙。这里是高干病房，住着都是世家与高官子弟。谢炼一身CHANEL也不稀奇。

　　谢炼没有理她，自顾自继续保持着G大调的步伐，周小天笑眯眯的在后面跟着，一边道：“颜小姐在C309病房，前面就快到了。我已经通知了秋总监。”

　　谢炼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你上午替老板干什么去了？”一大早，周小天就接到了夏启枫的私人电话，之后就离开了四季音乐厅，也就在这期间，颜新竹竟然打电话过来说自己出了车祸，手受伤了——真是不让她省心。

　　周小天有些为难：“谢炼姐，不是我不愿意说，这毕竟是老板的私事。”

　　谢炼皱眉，顿了顿脚步：“老板的私事也向来交由我处理的，除了女人还有什么紧不得的事情？”夏启枫说来并不算是一个私生活丰富的人，谢炼甚至没有看见过他身边有除了柯小南之外的女人——最近倒是听说这个上司对“韵”的美女上了心思，一个月去了好几趟，但是夏启枫显然不想让谢炼一个女孩子家处理这样的事情。

　　看周小天微微睁大的眼睛，谢炼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只不过她不知道，她所想的“女人”与周小天心里的那位并不是同一个人。

　　颜新竹病房的门是虚掩的，里面传出一阵阵细碎的呻／吟——女子低低的抽泣着，还有男人急促的呼吸声。谢炼整个脑袋“嗡”的一声，她都不敢再推开那扇门。身后的周小天显然也听见了这令人尴尬的声音，一时间也愣再原地。

　　谢炼要气疯了！这个颜新竹究竟有多荒唐？她知道那个女孩喜欢秋少炜，可是秋少炜对她显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纯粹是一种责任式的照顾。明天的音乐会是秋少炜特地为她争取来的大好机会，谢炼也参与了这近两个月的策划，要让颜新竹在柯小南事件之后在古典乐界独占鳌头——可是她竟然就这么不争气的除了车祸，眼下，还跟不三不四的男人搞在一起！谢炼在门口站立了两分钟，终究还是推门进入——

　　只见白色床单之下纠缠着两个人——女孩杏眸迷离，檀口微张，男人正十分卖力的在上面挥汗如雨。谢炼整张脸都充满血，身后的周小天同样如此。颜新竹惊呼一声，身上的男人被她推开，当即摔下了床。

　　周小天看见那个男人的脸，明显神色一变，可是谢炼哪会关注到他，她不敢置信的瞪着床上被情欲晕染的娇艳动人的女孩：“颜新竹！你他妈就这么贱！手不是伤了吗？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颜新竹当即流下了眼泪，小声的嗫喏道：“谢炼姐，我成不了音乐家的，我想明白了，我不行的！”

　　谢炼上前就要甩她一巴掌——她怎么能这么说？当初是那个男人向夏启枫推荐了她直接签约HIGHMORE音乐。所幸这个颜新竹虽然性子“浮”了一些，在新人当中也确实争气，一曲《诗之哀》让谢炼都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秋少炜对颜新竹的照顾和包庇是整个HIGHMORE音乐的人都看得出来的——

　　谢炼知道秋少炜并不是真的如那些人所说的看上了颜新竹，他无非是因为顾小霆的关系——可是颜新竹何得何能？让这两个男人这样替她打算着？谢炼觉得这一切都很不对劲，特别看见今天这样不堪的事情，更加不敢相信这样爱慕虚荣的女孩是顾小霆亲自所选择的音乐未来。

　　周小天即使拉住了谢炼，镇定道：“谢炼姐，我们先出去吧，让颜小姐处理一下，我们再进来。”

　　他临出门之前不忘再次看了那个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男人一眼。对方冲他挑了挑眉，用口型说了三个字。周小天当即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