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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情理之中 ...

  •   那二人急迫的目光打在脸上,远流不动,只是慢慢喝一口茶。他陷入回忆姿态,眼光若有似无扫过罗谨,娓娓道来,仿佛与最亲密之人分享最私秘最难忘的往事:
      “那一年,我十二岁,在南宫家已住了七年。七年时间,足够让南宫家的人接受我,称我一声小公子,又或者是‘三弟’。然而我爹仍旧习惯在清晨传授我武艺,而嘱咐我晚间独自练习。所以大好白日时光,都教我荒废了去。虽然我爹的本意,是要我勤加读书,不要只作了一介武夫,没的让人小看。”
      那天的日头特别毒,江南少有这般暴晒酷热的时候。南宫老爷给小儿子请的西席先生只在巳时授课,午饭后的时间便随小儿子高兴,爱干什么干什么。所以晌午一过,吃饱喝足的小公子远流便再忍耐不住,独自寻地方乘凉去了。
      远流四处溜达,东钻西窜,一忽而上树,一忽而藏入假山石洞,均觉大不如意。他郁郁烦闷,很走了一阵觉得口中甘渴难忍,便要回房喝冰镇酸梅汤。他站起来拍拍屁股刚要走,却灵机一动,这有水之地不正是大好避暑去处么?当即想到后山竹苑的鱼溪瀑布,拔腿便跑了去。
      远流一路跑着,上山入林,很快便见一青石路蜿蜒而上,两旁翠竹丛生,青松苍昂,远远掩映着古亭石桥,隐有潺潺水声入耳。远流欣喜,更快了步伐,不多时便穿了竹林,立于一座八角亭前。
      远流入亭而坐,环顾四望。亭子正北乃是一壁峭崖,上有清泉披挂而下。崖壁陡峭多棱,泉水触石四射,层层叠叠,飞光走火白亮晶莹,竟似一座水晶泻成的小瀑布,美不胜收。泉下有水车竹渠,古雅有趣,却不知引水何处,借力何用。
      顺流而东下,水道中折,上有拱桥如月飞临。拱桥正中朱红牌楼耸立,上挂玄匾,题字:竹苑,典雅逸世。桥头一株古树,参天而立,怒放红花,在这清幽风景中独显绚烂冶艳,夺目无比。
      远流看定那古树红花,心中喜爱,慨然感叹:“尔当逍遥,独树一帜,风姿谁敌!”
      这竹苑大约是南宫家为踏青赏月,品酒吟诗排遣愁闷而造的风雅地,只不知为何少有人迹。远流并非头一次来,他虽然在南宫家住得七年,却是在半年前才发现这个去处。他到底小孩心性,虽也爱此清净风景,却更被溪中活鱼吸引。故而不时来此捉鱼烧烤,吃得不亦乐乎,大行焚琴煮鹤之事。今日难得为避暑来了此地,倒好生欣赏起风景来,兼且头一回看那古树开花,一时震撼,不禁油然赞叹。叹罢拍掌大笑起来。
      远流一径笑,只觉得胸中血气涌荡,这清凉竹苑也顿生炎热。他看了那瀑布飞泉,向往不已,索性跑到桥上,脱去衣裤,一纵身跃入水里。
      “哗!”远流打了个激灵,山泉如雪,浸皮入腑,果然凉爽无比。远流大乐,一猛子扎入溪底,自在畅游。他游得兴起,屏息闭目,随波而动,神出忘我,竟然兀自于水底练起内功心法来。
      远流练得通达透彻,真气于奇经八脉畅行无阻,灵台清明,竟通自然造化之功。他只觉一股奇异气息自深水而来,纤细尖锐,含生机而带隐晦。远流张眼,循息而去,只见水中竹木网立,有律可寻,原来是到了水车竹渠之下。
      远流想了一回,浮上水面换气,复又潜水深入。他小心穿绕在竹木构造之间,渐渐看到山石之体,当中一道黑影横贯水底,方才那种奇特气息便由此而出。
      远流初生牛犊,无所畏惧,略为思索,便沉身坠底,潜到那黑影近前——原来竟是一道两尺来宽的穴罅。远流大喜,有意探险,想也不想缩身钻入。
      那山穴初时宽大,只是低矮,但幽长曲折,暗不见光,远流只能通开五感,摸索前进。只觉越往内洞穴越狭窄,行得越困难,加之穴中始终浸水无法换气,远流闭气过久,不免有些窒息了。刚才入来已行了许久,若倒身返回,远流决然支持不到出水呼吸。当下只能极力忍耐,继续前行。
      远流一面想着,不知这一番迂回后藏着怎样神奇,或者空无一物,不过天然石洞?又或者死路一条,莫非自己就这般溺死穴中?他思来想去,一时期待一时笑叹,竟无丝毫悔意。
      就在远流将要支持不住时,他感到穴道开始倾斜向上。他大喜,支撑着努力攀爬,水面果然渐次降低,不多时远流便探出头脸,大肆喘气。他稍作休息,而后继续沿穴爬行,整个身子都出了水中。穴壁湿软,稀薄沉郁的空气也充满潮湿味道。远流一直爬着,开始要贴地爬行,后来慢慢可以曲膝而行,洞穴逐渐升高扩大,最后终于可以容一人直立通过。
      远流按捺不住心中亢奋,快步往前,走不多久,忽感一脚落地,回音顿起。远流左右摸索,只觉石壁弧形延伸,想来他已出了狭长穴道,入得一圆形室事内。远流屏息,察觉东北、西北方向均有气息流动,竟赫然似有两道出路。
      难道是传说中的密阵迷宫吗?远流心头狂跳,忍耐了择左路行走,入一石道。不一会,他便又站在一个圆形石室中央,依然是东北、西北有两处出口。循环迷宫阵!此处果然大有玄机!
      远流喜忧参半。喜的是这等惊险刺激事叫自己遇上,忧的是此等迷宫多半依八卦五行而建。奈何平日里爹爹教他易经奇术,他总是不耐烦听,现在却如何解阵?
      悔不当初,悔之晚矣,悔而无用!
      远流细想一回,他素来强记,有过目不忘之能。今次不如静下心来,把这迷宫走过,凭他记性,当不会重复了路线,如此,总能叫他找着出路!不过倘若运气不好,始终走不上正路,便说不得要将此阵内所有通路都走上一遭了,只是听爹说八卦可生万象,变化无穷,不知这一遭须走上多久?
      思及此,远流又多个心眼,摸上石壁仔细探察,果然在两出口旁边壁上各找到一字,分别是:巽、坎。当真是八卦之术。远流心中牢记,脚下不停,凭了直觉择路而行。
      左弯右折,盘绕曲回,直走了近半个时辰,远流终于到得一处,与之前石道圆室再不相同。触摸之下,此石室形为八角,与外间竹苑石亭十分相似。远流四下里摸索,发现八面壁上均有刻字:乾、坤、震、巽、艮、兑、坎、离。
      远流愤怒:八卦!又是八卦!所谓江湖高士天下奇人,密阵迷宫,莫非就是无八卦不欢,非八卦不奇吗?
      他查探一番无果,只觉坎门下隐有水风流动,必是出口,却不知如何开启。不由心中不快。当下“哼”一声,转身便走。
      也亏得他记性非凡,竟原路返回,到得斜坡水边,深深吸气,钻道潜水而出。
      仇小公子回到自己房内,已是晚膳时分。他气鼓鼓吃完饭,立马回房,捧出平日厌恶不屑的易经等八卦术书,努力钻研。
      他本就心思通透,绝顶聪明,又可一目十行,两个时辰便看了大略,联系自己走过路径,一想,豁然开朗。原来是将八卦对照了五行,依相生之序逆行而入。那么想来八角石室也可照此而破。
      远流终于明白,同侍从说声出外捉鱼,立刻出门上山,再闯迷宫去也。
      这次果然顺利入得八角室内,远流故技重施,五行相生,依序在卦位上顺逆各敲一遍。石室沉寂,不动如山。
      远流苦思,不肯轻易放弃。想到书上说,凡布八卦奇阵,必有生门。想来自己摸入得便是这迷宫之生门,故而前面石道依照相生序排列。但为何八角室却不同?
      生门生门,何谓生,何谓死?
      出生入死,出死入生……置之死地而后生!
      远流眼前一亮,立刻按照相克之序顺逆各敲一遍。他心中忐忑,却听隐约机关石器作响,“锵”一声低沉长鸣,坎门缓缓而开。
      如银月光倾泻铺地,远流走近,只见坎门后赫然一方幽穴,周生藤蔓,深数丈如井,上笼一隅天月,下临一汪深潭。天水面上各生弯月,当真是镜花水月,旖旎非凡。
      远流纵身一跃,潜入潭中。潭腹深广,远流随水流涌动游走,先下后上,先沉后浮,远远望得水面似有幽光。他奋力上游,终于一破出水。
      石室,又见石室,壁点火把,依然漆黑暗沉,无端压抑。石室异常宽敞,远流所出水域占得一半面积。耳边铮铮声响,远流循声望去,只见岸旁不远,几副镣铐垂顶而下,纠结缠绕,锁住一“物”,状似人。
      远流放眼看去,囚栏石锁闯入眼帘。这里,竟然是一座石牢。却不知如此森严死寂,机关重重之地,关的是谁?
      远流想着,又往那被多副镣铐锁住之“物”看去,却见那物动了动,发出沉若闷雷之声,问道:“你是谁?怎么竟到了这里?”
      远流定定看着,确信那真是一人,展颜一笑。在神奇之地,得遇同类,毕竟是好事。他游向岸边,上岸,也不管湿淋淋的衣裳,冲那人笑道:“我是仇远流,游水游来这里的。叔叔却是谁?为何被关在这里?”
      那人似乎非常纳闷,非常戒备,情绪变幻不定,良久才道:“你是南宫家的人,南宫无影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爹。”
      “你爹?你可姓仇。”那人眼一闪,大是不屑,随后又似恍然大悟,问道,“你可是仇非秋的儿子?”
      远流瞠大双眼:“你认识我娘亲?”
      那人低笑,声音滚滚如风雷。远流只觉一股气势摄心而来,不由面色一正,细细打量他。借着昏暗火光,远流依稀看见他手脚俱被沉重镣铐锁住,那镣铐深黑无光,想是玄铁打造,坚韧无比。他四肢关节要穴均有金光闪烁,远流凑近看去,那竟是一根根金针,封了他全身大穴。远流再看,悚然而惊——一对白骨巨刺,从他腰肋锁入,直插血肉,自肩窝出,复接另一巨骨横锁琵琶骨。那手法巧极狠极,若下锁者稍有差池,这人只怕内脏俱损痛苦而死。反之若他勉力挣扎,也不得活路。
      远流看得心寒,究竟什么人,竟要劳动这般刑枷,活似将他投入了这诡秘奇牢仍不安心,仍怕他走脱?
      “小子,你过来。”那人开口,打断远流神思。远流靠过去,挨近他身边,伸手抚平他皱起的额头。那人微讶:“不怕我?”
      远流叹气:“你真可怜。他们这样对你,自然是怕极了你。”
      “你呢?你不怕?”
      “我不怕,我又不是你的敌人。”
      “倘若是敌人,你怕不怕?”
      “怕,但怕没有用,所以我不怕。”
      那人哈哈大笑,而后静下来,问道:“你叫仇远流?我看你倒是很像一个人,他的名字里,也是有个‘仇’字……”
      远流好奇,正要问像谁,那人却蓦地转过头来,下逐客令:“你走吧,别待在这儿,叫你老子发现了可不好。打断你的腿,看你怕不怕。”
      远流笑道:“自然不怕,我爹从不舍得打我。他对你或许狠毒,对我却是不同的。”说罢,他站起来走向水边,跳入水中。
      远流回头看着那人,又笑:“今天太晚,我先走了。明日我再来看你。”
      那人冷哼:“来哭丧么?不怕我一掌打死你。”
      “让你打又何妨,”远流大笑,“只怕你打不死我,倒要自己伤心啦!”
      话落潜水而回。是夜,远流心情大快,沾枕即睡。
      第二日晚,远流果然复去,带了清酒一壶。那人不发一语,任远流自说自话,独饮满壶。
      第三日晚,远流依然去了,带烈酒一壶。那人闭眼养神,对远流之语充耳不闻。
      第四日晚,远流仍然去了,带自酿米酒,兀自喝干,丝毫不理会那人。
      第五日晚,远流毅然又去,带香酒一坛,且笑且饮,那人暴怒不可遏。
      ……
      如此夜夜携酒拜访,到第十夜,那人终于忍耐不住,抢酒同喝。
      第十二夜,那人主动开口,自白姓颜名赤,乃天下杀手之祖宗,作恶多端,被南宫家抓获囚禁于此。远流笑而不言。
      第十三夜,那人套起近乎,要看远流演练剑法。
      第十五夜,那人沉默,沉默,而后口吐心法,传授远流武功。
      自此以后,远流每夜带酒菜而去,与颜赤谈天说地大吃大喝。颜赤孜孜不倦教他独门武学。从内功心法,到轻功身法,潜行藏匿之术,再到杀手杀术。
      一晃五年,颜赤倾囊相授。二人亦师亦友,结忘年之交。颜赤从不提自身处境,无有要远流搭救出逃之意。远流知他看重自己,不愿以自由生死条件,让自己误解。
      远流剔透,便也不提,不愿辱了他一番心意。只是心里总在计划,总在等待,有一天,能有机会,让颜赤重获自由。
      而后,秦立事发,远流不得已离家远走,数月过去,不知颜赤现在如何?

      远流说罢一切,长长疏气,端了茶一饮而尽。旁边罗香二人听得入神,一时感叹世间因缘际会,百感交集,默然无声。
      良久,遗香方摇头叹道:“想不到,想不到,你同他竟有这般交情……你竟是他半个弟子……早知如此,又何必——”
      罗谨也看了远流,喃喃自语:“怪不得我看你身手这样眼熟,原来是他教你的……这便错不了了!”远流那简洁、直接,紧扣关键咄咄逼人的凌厉杀伐出手,赫然便是昔年天下第一杀手组“罗生门”首领颜赤绝学!
      远流回罗谨一笑:“现在你可信我了?就是没遇到你们,我也会想法子,总有一天要救他出去。谁想偏叫我遇到你们?果真是天赐良机了!”
      罗香点头。罗谨面有犹豫,嘴唇开合,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远流看了他,伸过手去握紧他手心,淡淡道:“我甘愿如此,你不必说什么。”
      罗谨瞪着他,一时怔然。
      遗香这时开口:“远流,你虽然知道生门出路,但法座他为金针、镣铐、骨刺三重困扰,你可有法子带他出来,让他平安与我们走吗?”
      远流不答反问:“知道为什么你们那么多次营救都失败么?知道为什么南宫家大乱,轻易就松了地牢人手么?”
      两人一震,同时问道:“为什么?”
      “因为那地牢是先代神算家九宫家的才子高人建造,其中机关变化周全复杂,除了一道生门,全是死路,无论你们从那里突进救人,都只能无功而返,甚至葬身牢中。”远流说着,语气中颇是对九宫神算家之钦佩,“南宫家重重把守,不过是为了防止你们挖地道潜进府中,万一凑巧找到生门出口,或者借机闹事围魏救赵而已。”
      罗谨闻言冷笑:“果然好计策好心机,九宫神算不负盛名。谁能想到那唯一生门竟然就在法座身边?想来此番就算我们趁乱入得南宫家,入得地牢,也只会被他们一网打尽罢了!”
      “是的。”远流颔首,安慰罗谨,“那三重枷锁正是防止法座由内而外与你们呼应。正是要你们即使万一发现了生门,也无法带着他离开。正是要那唯一一道生门,对法座来说,也变做死路。”
      遗香越听越急,按捺不住,拍案而起:“不必多说!你究竟能不能救他出来!”
      “我当然能。不过是要他身上三重枷锁失效,何难之有!”远流面对遗香,大有遗憾之意,“香姑娘关心则乱,没听出我方才所说,正说明这地牢、枷锁各有所用,为的就是阻断里外合应的可能,要外入不得里,里出不得外,即便汇合,也无法全身而回。只要分开解决里外问题,救人简直易如反掌。”
      遗香狂喜:“你要如何做?你只管说,我们一定听你吩咐。”
      “岂敢。”远流不悦,手中一紧,用力握了罗谨之手,竟然颇有委屈之意。罗谨瞄他一眼,要笑不笑,似喜还怒。
      远流爱极他这模样,郁闷全消,说道:“香姑娘,说吩咐什么的太伤感情了。你放心,只要做到三件事,我保法座全身而出。”
      罗谨抢先问道:“哪三件?”
      “第一,你们从现在开始,陆续派所部进淮阳,切记不可使人发觉行踪。我会绘地图与你们,你们使所部仔细照图挖地道,不可有错。第二,我各教你们二人一门奇术,务必尽快学会融会贯通。第三,将南宫府地图及密道分布,地牢图背熟。难吗?”
      罗谨笑而不语,遗香闭眼吸气,铿然回道:“这有何难!”
      “好。”远流复问,“只不知,黑老那边动静如何?他斗罢独孤教主,势力大增,会不会出手剿灭你们,不要杀生法座逃生?”
      罗香对视一眼,遗香答道:“这也是我们担心的。据我所知,黑老会最近似乎按兵不动,无有消息,实在让人怀疑。”
      罗谨沉吟,少有地露出忧心神色:“我更担心的是,天觞当初究竟有没有得到九毒追雪?如果得到了,现在那蜗牛又在何处?是否已落入黑老手中?如果真被黑老所得,那黑老现在极可能是蛰伏着修炼神功,如此,他一旦功成,再出世就难寻敌手了。那样的话,我们可危险得很。”
      遗香开解道:“我想天觞应该没有得到九毒,如果他真得了,凭九毒,黑老也不敢妄动,他也不会轻易就被黑老斗败。”
      “是吗?”罗谨仍然疑惑,“即使天觞得到了,也不可能马上练成神功。而黑老本身就对毒十分精通,为人又小心,恐怕天觞也无法轻易得手。”
      遗香听罢也踌躇起来:“如果说天觞没有得到蜗牛,那又是什么原因让药王反悔食言呢?”
      远流听他二人一番计较,百般思索,看了罗谨说道:“我也认为天觞没有得到九毒追雪,虽然这只是一种感觉。至于个中原因,我想有一个人或许可以解答。”
      “谁?”
      远流笑答:“鬼医公子韩提香。”
      三人沉默,远流望定罗谨:“你放心,我答应的事,便决不食言。我们先商议营救计划,至于提香那里,我想大师兄或许可以走一趟,帮我们送信问一问吧。”
      罗谨想罢,点头应允:“也好。”
      于是三人坐定商讨,时间须臾即过,眨眼已是傍晚。
      “啊,我们都忘记吃午饭了!”远流惊呼,忙看了罗谨问,“你饿不饿?一定饿了,想吃点什么?我这就去做吧?”
      遗香在旁闻言嗤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远流怒,立即辩白:“我怎么无事献殷勤了?我这是在追求阿谨!我喜欢他,对他好对他殷勤有什么不对?”
      罗谨听了,看他一眼,转过头去不说话。遗香依然取笑:“瞧你这样,未免太没出息,将来即便成了,也是妻奴一个。”
      这次远流尚未说话,罗谨便勃然大怒:“香儿,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妻奴,恩?你再说一遍?!”
      “哎呀,生气啦,那罗你脾气暴躁了许多啊……”

      三人正自吵闹,一人旋风般刮进屋来,见了他们顿住,讶道:“啊,你们还在这里?怎么桌上还摆着早饭?”
      远流回头一看,笑道:“师兄回来了,怎么去得那么久?”
      遗香接着道:“人可回来了,不知魂回来没有?”
      谷靳月被他们说得一阵脸红,却不反驳,只是看了远流焦急说道:“方才我在外面听说,南宫家为对秦门有个交代,已对外宣称:族中远房子弟仇远流叛逆不羁,与秦门结怨,负罪逃家。从此将之逐出南宫世家,一旦寻到便送交秦门发落!远流,你到底闯了什么祸?你家里竟要和你断绝关系!”
      遗香沉默。罗谨面色冷沉,右掌握拳复又放开,既而一掌拍案,竟然动怒。
      远流愣住,而后释然,他不怒反笑,安慰众人道:“本该如此,情理之中,我早料到了。”
      那三人沉默,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倒是远流潇洒,看似浑不在意,举杯倒茶:“这样一来,我救起人来就更安心了。也不怕对南宫家再多有牵连。”
      罗谨听罢,从远流掌中抽手,起身离去。
      远流看着他背影,嘴角苦笑。
      谷靳月又急又惊,只觉得一时摸不着头脑,云里雾里。
      遗香长叹:“你为了那罗,肯做到如此,我也很感激。多谢了。”
      “哪里,香姑娘太客气。我也是感谢香姑娘为我解开了心结啊。”
      “呃,”谷靳月插嘴,想问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小师弟,你们在说什么?师兄不大清楚。”
      遗香不理他,自顾说道:“不必谢我,我那么做并非善心大发,爱做红娘。而是看你年少痴心,所以将来龙去脉都说与你听,才好激得你一意爱死了那罗,如此心甘情愿帮我营救杀生法座罢了。”
      远流:“即便如此,也要谢过。何况我与法座、你们也算有缘。以后还请香姨多多关照了。”
      遗香怒:“小子,叫我什么?你叫那罗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比那罗小!”
      远流奇道:“小几岁?不出三岁吧?莫非要我叫你香妹么?”
      “叫我香姐姐,小毛孩!”
      “遵命,香大姐!”
      “……咱们走着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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