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忘黄泉之花非花》炼之蜻蜓

4、第5-6章 我不活了

　　我不活了。
　　帛书，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占你的身体，耽误你入土为安，所以才会遭报应……帛书你回来吧，我真的不想活了，呜……
　　我看着许流风一步一步走过来，油灯的光晕下他的笑容摇曳，我想退，可是已经退到了床边，再退就退到床上……
　　明黄的光下许流风修长的身段，倜傥的风情还有看在我眼里那奸佞的笑容……
　　帛书~夫子~~竹里~~~
　　“怎么，你在怕我什么？”
　　“你，你……”为什么，每次我见到他就只有光会说一个你字的份，为什么会有人几乎都快贴上人家鼻子了还这么厚脸皮的问这种问题？
　　我勉强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脸，估计一定笑得很不好看……你要是被一个一脸风流相的狗头军师男几乎脸贴着脸鼻子顶着鼻子，笑一个我看看。就算他长再好看，也是个男人。
　　他眼中浓浓的戏谑笑意始终没有退去，我知道他在耍着我玩，他就算明摆着耍我我也没辙，谁叫我“手无缚鸡之力”。
　　竹里——你再不来救我我真不活了~~
　　许流风盯着我变了几变的脸色，突然“噗”一声笑出来，娘的，你就是真想笑也憋着啊，真不给面子。
　　“……帛书公子，似乎和传闻不大一样呢。”
　　我一怔，暗道不妙，难不成帛书还是个名人？
　　看我那副呆愣的样子，他若有所思的眼光一扫，略略退开了些，“听闻帛书公子生了重病，看来的确不轻，竟连自己的事情都病的糊涂了，不清楚了么。”他的声音像风里的棉絮，听起来似乎绵绵的，随风悠悠扬扬不肯落地，很好听，却又很怕人。总觉着那悠悠不落的语调会随时扬起来变成一把利刃，却又始终没有改变。
　　如果是他交好的人听来一定很享受，可是我听得那叫遭罪。
　　“早盛传‘毒公子’帛书如寒风柳韧，气质高贵令无数英雄折服，只是出手也冷酷无情，颇难接近……倒不知这一病，整个人都变了，还是传闻根本就歪曲？”
　　我傻傻的听他说，倒也明白了一些。还以为帛书也就只是个病书生，看来来头也不小……可是竹里明明说过，帛书不会武功的。
　　看我满目疑惑，许流风轻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个样子，我还真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呢。”
　　怀疑？怀疑也没用，爷现在就是帛书。
　　我不想继续跟他绕，再绕也是我吃亏，干脆岔到正题，“竹里呢，你们什么时候放人？”
　　他细看了我一会儿才说，“你觉得他那天杀了寨里多少兄弟？”
　　我暗暗咕哝一句：那还不是你们自个招惹的。其实我也看出来了，那天他们根本不是来打劫的，劫一个书生一个小孩用得着那么多人么？今儿我四处晃荡了一天，发现全寨都在一种莫名的戒备中。他们在防着什么人，来头很大的人，只是我们打那儿走的不是个时候。倒霉呗。
　　不过想想那时候竹里割麦子似的杀人，杀了多少还真没个数。
　　许流风等了一会儿，继续说，“要说寨主也不是在乎这点儿人，这寨子里人他养的多了，用得着的用不着的还没排上号用的不差那几个，就是他自个儿心情不爽了杀的也不知多少。可是他偏偏就有这个爱好……喜欢招笼那些杀人手狠刀快，技艺不凡的。”
　　怎么合着你这意思是我就不用指望竹里被放出来了？不成，我得找他理论去，扣着这么小个孩子不放，在这种地方有碍幼苗苗发育成长。
　　“让我见你们寨主。”
　　“……寨主不会见你。对于他没兴趣的人，他从来看也不会看一眼。除非……”
　　“什么？”
　　“杀人的时候。他或许会乐意多看一眼手底下染满血的尸体。”
　　——变态！
　　许流风看着我忽而笑笑，漫不经心的整了整衣服，“总之……你在这寨子里还是老实呆着比较好，不见寨主也或者是你的运气……最好不要被人发现你是毒公子帛书，否则也许连你也再别想踏出这黑水寨大门。”他说着便慢慢向门口走了去，留下个放你一马的眼神。
　　我略一寻思他的话，“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带不走竹里，去找父子报信求救也成啊。
　　他在门口停了停，回头一笑，“等我想放你的时候。”
　　——丫的@&*#~
　　见着那混蛋师爷出了房间，我倒也睡不着了。身子是疲惫得不行，脑子却想着事情停不下来，硬是躺了一会儿，还是叹口气下了床走出房间。
　　夜里的黑水寨有一种呜呜的异响贯穿着整个寨子，回旋飘荡，听得人森森凉意。自己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如此的诡异却偏偏寻着那个声音而去，我穿过一排排小院和练马场，几乎绕到了山脚之下。眼前是一片黑黧黧的林子，一声声狼嚎在我要走近的瞬间响彻山林。
　　我猛地住了脚，这山上竟有恶狼，小命还是要的，转身便欲回走。
　　叫下突然有异物一窜而过，拦下我的脚步险些跌倒，我稳住了脚，刚要看清，心猛地提了起来——那，那那那东西……是半透明的一张人脸……
　　仿佛一个个灰黑的透明薄膜里充斥着流转的气体，形成人头的形状，在脖子处长长得延长消失，伴随着鬼哭的哀号阴响……这，这个就就就是鬼鬼吗……？我的耳边充斥着奇怪的咔咔响声，紧张的左右张望，才发觉那是自己的牙齿在打架。
　　阴魂越来越多，仿佛将我视为入侵者一般不断在周身围绕，狼号和鬼哭纠结在一起，我身上冷得鸡皮一片，真的后悔干吗闲着没事跑这里来凑鬼热闹。
　　阴风阵阵，林子中有一双幽幽宛若野兽的眼睛盯着我，我看着那双眼睛，阴气森森冰冷得可怕，却没有兽性，无论是人，或者是鬼，终究是一双理性的眼睛。莫不是半夜里突然跑来冒犯了人家的地盘，我挺了挺脊梁，虽然自己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弱书生，但输人不输阵，却绝不露了软弱。站定，向那双眼睛的方向缓慢而稳重的躬身赔了个不小的礼，算是为擅闯而道歉，然后便转了身，坚定的迈步离开。
　　那呼啸的阴魂竟真的没有再阻拦，狼嚎声声，直直的贯穿了琉璃深的夜空。
　　刚走近早先那排小院，不知哪间屋里穿来熟睡的鼾声打得震天响，我心里一松，脚下便软了跌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这鬼地方，真的不能再呆！
　　我心里越发的不安，总觉得记忆里有什么东西被那声声鬼哭触动着，呼之欲出。我承认我在害怕，我害怕会想起过去……当我在这个身体中复活，发觉自己没有记忆的时候从没有不安过，可是对于恢复记忆，我却万分不安。
　　我是谁，我一点都不想知道。我只要做帛书就好。

　　第六章我不活了

　　昏昏沉沉的回了屋里，终于倒下去呼呼大睡，一觉天亮。
　　清晨里似乎做了什么梦，牛头马面小鬼无数，醒来了一身冷汗，却记不清内容。
　　在这寨子里我没事做，闲着却又心里慌慌的，早知道说什么也不晚上到处乱跑，真个的好奇心害死人。我继续在寨里四处乱窜，琢磨着逃出去的办法。虽然未必见得有用，好过闲着吃饱了等死。
　　远远的看着许流风的身影似乎进了地牢，我可不想见他，可是脑中而浮现地牢里那个白衣美人。我隐约记得在地牢里的时候，除了死人，就只有我和他。
　　终究还是熬不过好奇心，悄悄跟了过去，又不敢进去，便在地牢附近躲了起来。许流风在里面呆了不久便走出来，身边跟着的人低声问了他几句，许流风细长的狐狸眼睛转了转，我隐约听到他说什么：“……留着也没有用了，这些天关着他也没见那边有动静……反正现在有月帛书在寨里，把他送到后面喂狼吧……”其它的话没有听清，只这几句便已有些心惊。许流风说的人可是那白衣美人？那与我又有什么相干，虽不明白，却也听懂原来这许流风留着我在寨里并不仅仅是自己的兴趣，似乎帛书与那白衣美人隐约间有着某些关系。
　　我记得那日白衣美人看我的眼神，虽然后来不再有敌意，却也不是在看一个熟人。
　　许流风转身走了，我依然躲着，守在地牢门口。
　　不多时两个地牢守卫架着一个人出来，果然是那白衣美人，我一想到这样颠倒众生的一个美人，竟要填了狼的肚子，然后变成狼便便……娘的，浪费！
　　我远远跟了上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跟上去能干什么，救他？从守卫手里，还是狼嘴里？我连自个都救不了，救得了他？可是我仍旧跟上去，好像那只是无意识的举动……也许因为他太美，我觉得可惜？也许，是因为他跟帛书之间那也许根本不存在的某些关系。
　　他不认识帛书，那帛书呢。帛书，你倒是告诉我，你究竟认得他不？
　　我的心突突的跳着，仿佛一种警告。可是我却不觉得害怕，是的我不怕那守卫，我突然间就觉得，他们好像真的麦子一样毫无威胁性。
　　守卫推着白衣美人一路走到我昨夜来过的地方，美人甚至没有一丝反抗，任他们带着，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人说：“放下他我们就快走吧，一会儿狼群该下来了。”
　　“等等，”另一个开了口，“我们一走他跑了怎么办，还是先杀了，闻着血腥味它们自然会来收拾。”说着便举起了刀，我的心提了起来，白衣美人背对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那身形却晃也没有晃一下，好似完全不在意下一刻便会落下来的砍刀。
　　“慢着！”不能再等，我喊了一声冲出来，守卫一愣手里的刀顿了顿，总算还没有落下来。
　　喊是喊了，蹦也蹦出来了，我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干干在那儿晾着。两个守卫有些愣，倒是认得我的，却不知道我在这儿算闹哪一出。美人的身子也微微一震，缓缓转了头过来，若有所思的盯着我，秋水般的眸子里有些疑惑，有些复杂……
　　终于一个守卫缓过神来，凶神恶煞的说：“你在这里干什么？虽然你是师爷的客人，但是也不要插手寨里的事，不然小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怕你？怕你我还蹦出来干什么！
　　我直接两手一插腰，一副悍妇状，用鼻孔瞅着他们，“爷我今儿闲事管定了，这个人你们别想杀。”话一出口我心里就开始犯嘀咕，说是说得挺牛，我有那本事么？怎么说架子也得先摆足了，我就不信这样两个小喽罗，敢报也不报一声就把师爷的客人杀了。
　　我想的没错。他们的确不敢报也不报一声就把师爷的客人杀了，但是……他们却完全敢在这个多管闲事的客人面前把他们要杀的人杀了。
　　而这个多管闲事的客人，除了干瞪着眼看，就只有捂住眼不看的份儿了。
　　那把明晃晃的大刀豪不客气的再次向白衣美人落下去。我不是第一次看见杀人，竹里杀人的时候尸体满地我心里都不曾有一丝不忍。
　　可是想到这个白衣的美公子下一刻就会人头落地，我的心里突然沉寂。
　　——我想不只是因为他是个美人。
　　——我不想在这里看着他的人头飞离身体。我想离开这里，离开黑水寨。我想和帛书一起，回小筑也好，回家也好……我想知道白衣公子和帛书究竟有什么联系……
　　——我想成为帛书。
　　我的心里突然一片清明，耳边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那一瞬间仿佛过了很久，我看着那把刀即将落下，连视线也忽然恍惚——守卫扭曲的脸，血肉横飞的肢体……视线里成了一片血红，让我什么都看不清。耳朵里充斥着心跳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是谁的？对，是帛书……是我的新身体，这个心跳是帛书的，也是我的……我喘息着，感觉脸上溅满了腥热的液体，胡乱的想要伸手去抹，可是我的手上腥气更重，衣袖的布料浓腻湿粘。
　　我疑惑的看着身上手上蹦溅的鲜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抬气头，看着视线里唯一能够见到的人，那个白衣的公子透着些诧异的脸，那样美丽的一张脸，也溅了点点血迹，惊讶的神情转瞬便被敛了去，他依然宁静如水的眸子，走近几步抬了衣袖替我拭了脸颊。
　　我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可是耳朵依然鼓鼓的，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他抬眼看了我疑惑的神情，慢慢重复了一遍。
　　耳朵似乎在慢慢恢复，隐约听到了他在说：谢谢你救我。
　　我？我什么时候救了他……？
　　我看看四周，却不见那两个守卫，只有一滩滩残破得不成人形的东西，浸泡在鲜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