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忘黄泉之花非花》炼之蜻蜓

5、第7-8章 真不活了

　　白衣公子的动作优雅温柔，我看着他白色袖子上干净的地方也被我脸上的血污擦脏，我张了张嘴，想要问他的名字。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耳朵里仍旧充斥着鼓动的心跳声，湮没了喉咙发出的声音。
　　他靠过来，我才发现他的身高与帛书是差不多的，附在我耳边，说“我叫涧雪。”
　　我的心里仍然躁乱一片，仿佛一团苍蝇嗡嗡乱飞个没完，吵得我无法思考。直到一声狼嚎闯入了我耳中怦响的噪声，我看到涧雪惊讶的望着山林的方向，拖着我想要离开。
　　涧雪要拉我去哪里？他在害怕什么？
　　我恍惚而不解的望着他，有看到他大声跟我说什么，可是耳朵里又乱糟糟的，听不分明。
　　狼。
　　我好像有听到他说，狼。
　　我扭头看着山林的方向，那里正有着狼群呼啸而下，被浓重的血腥刺激得狂躁兴奋。
　　手上有涧雪拉扯的触觉，可是我的脚下动也不动。
　　我直直的看着那些狼，向我和涧雪扑过来的瞬间，在两米之外爆裂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块。手上涧雪的力道消失了，我转头看他，他只直直的盯着那些横飞的血肉，拉着我的手不自觉的松开。
　　抬眼时，满目惊恐。
　　涧雪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无意识的环视着四周，狼的尸体和人类肢体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狼血哪是人血。
　　还有狼在不断的扑过来，不断的变成支离破碎。——是我做的么？
　　我突然想起曾经看到竹里杀人跟割麦子一样。竹里，我再不乱想了，真的。原来我开起杀戒，都跟烧麦子似的。
　　——割麦子起码还得一把一把的亲历亲为呢，我连手都不用动，一烧一片。
　　我轻轻张了张嘴，感觉到似乎终于有谙哑的声音从我的喉间发出——我是谁？
　　我是谁，帛书又是谁？这个罗刹般的力量，是我的，还是帛书的？
　　涧雪公子听到我的话愣了一愣——我并没有看他，可是我知道他的反应，甚至他的神情……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不用我的眼睛，也依然能够清楚的感知。
　　涧雪有一些犹豫，还是伸了手过来，轻轻握住我的手，稍稍用了力。冰凉细指的手指触感传递过来一丝安慰。
　　我转过头，看着他那张潋滟着水光的美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我很想好好的跟他说一会儿话，他那份静水般的安宁清冽让人觉得心静。可是我们没有时间，我的周身笼罩在戒备中，山寨中的人已经发觉了这边的骚动，包围过来。
　　我并不感到惊慌，我知道，不过又多了一片麦子。
　　眼睛里的赤红再次浮现，视线之中的一切都被浸染。我的脑子又喧闹起来，夺走了我的思维。我看到冲过来的一匹匹山匪在我的袖子一挥之间碎裂得再不成人形，地面上逐渐冰凉的血滩被新鲜温热的血融汇……
　　我似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似乎，完全想不明白。
　　没有人能够阻止我，是吗？在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止我吗……
　　放弃了希望的时候我听到一个声音。曾经让我不安害怕讨厌至极的嗓音，不高不低的带着一贯的轻浮，传进我的耳朵。
　　“你就这么想见竹里吗，帛书公子？”
　　心里一震，我眼中的赤红迅速褪去，竹里，竹里？惊觉不知什么时候，我竟然已经将竹里的存在忘在了脑后……我不明白许流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我想起来，我要救竹里，带竹里离开这里，然后回家……回帛书的家。我要成为帛书。
　　仿佛继续这样失去理智下去就无法成为了帛书似的，我的脑袋迅速清醒过来，紧紧盯住许流风。他带着若有似无的戏谑神情，淡淡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我竟不知道……毒公子帛书还有这种能耐。”抬起头，他眼中的悠然已经敛去，有着让人莫名的严肃。“你若执意要见寨主，杀了几个人也就罢了，做什么去动那些狼呢……这一次，怕是你不想见寨主，也难了。”
　　我分不清他眼中是警告亦或暗示，但是感觉得到，他似乎不想我见到寨主。
　　我不怕那什么变态的寨主，我知道凭现在的我谁也别想拦住我的去路，可是另一个感觉在心底告诉自己，不可以再用，那种力量越是使用，越是要将自己束缚成茧，再也逃无可逃，作不了帛书，也作不了人。
　　“过来吧，帛书公子。如你所愿，寨主要我带你过去。”许流风搁下话便转身欲走，我刚要跟上，迈了两步，又停下来。许流风也转过头，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回头看看涧雪，“他呢？”
　　许流风看看那个已经被他下了令扔去喂狼却仍旧好端端活在这里的涧雪公子，又看看我。细长的眼睛似笑非笑的微微眯起。
　　“我会派人好好照顾他……如果你还能从内院出来，还会让你看到一个白白嫩嫩的涧雪公子。”他吩咐了一声“带涧雪公子去休息。”转身带路，不再理睬我。
　　我看了看涧雪，却发现他那清冷冷的眸子里竟然有着一丝惊讶，死死的盯着我，口中喃喃“帛书……你是帛书……？”
　　我已经来不及去细究他的反应，匆匆跟上许流风。偶尔回头时，看到他已经恢复了漠然的表情，连那眸子里的情绪一并收敛，默默被山匪押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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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进入内院之前，每时每刻琢磨的，都是怎么进来。可是我的脚踏进了内院的大门，我反而退却了。
　　眼中的红色此刻已经褪尽，我的脑袋恢复了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运转。
　　我进来干吗？一没权二没钱……不，在这贼地方有权没有有钱等着变成别人的钱，需要的只是拳头和力量。
　　我握起拳头，看了看，嗯，桂花糕似的，又白又软。又伸手捏捏自己的胳膊，不错，柳条一样，细细的，绝对不用减肥。
　　呜……帛书，你干嘛不生得壮一点……早知道有今天，在小筑的时候就每顿饭多吃一碗了……
　　我一路跟在许流风身后，脑袋里胡思乱想着，我真的情愿自己还是刚刚那个血红眼睛的疯子。理由一，那个疯子不但厉害，眼睛还是红的；理由二，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个绿色眼睛看来比疯子正常不了多少的家伙……
　　这个一双绿色眼睛蕴藏着危险和怒气的人就是寨主？
　　好么，他要是和我手拉手出门直接就可以指挥交通了……（咳，对不起，跑错年代……）
　　对面的男人那一双莹绿的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细细剑眉如刀锋般横扫如鬓，衬着肌肤如玉，却一头长发异样的呈现银灰色，披在肩上。我看得有些愣了，没想过有人能够将这般英气袭人与危险诡异融合得天衣无缝。有一股蕴含的火焰在他的眼底燃烧，隐隐的，缓缓的，好像就在等着我来随时爆发在我身上。
　　我退了一步，想往许流风身后挪挪，谁知那厮转头瞪了我一眼，细长的狐狸眼里明白写着“谁让你不听话，自找的！”瞪完往旁边一让，我便大咧咧被晾在那里，接受绿眼寨主针扎般的视线。
　　瞪什么瞪，绿眼睛了不起啊，又不是绿头苍蝇。
　　我被盯得不安的磨磨蹭蹭，埋怨的抬头瞥了他一眼。
　　谁知这一眼不要紧，吓得我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那寨主竟瞬间变了脸色猛然爆发大吼了一声：“你他MA才是绿头苍蝇！！”
　　随之仿佛天崩地裂般我身边的土石顿然爆裂冲天，后山上阵阵狼嚎不断传来……我傻在了那里，这个绿头苍……不，绿眼小哥还会读心术不成？！
　　不，这种时候就算心虚也不能写在脸上，要知道是你的人先把我抓到山上来的，又不是我先来招惹你的；你自己长得跟绿头苍蝇似的一双绿眼睛，又不是我生的……
　　一道充满杀气的视线刀子一般扎过来，我低着头，就是不看，怎么着。
　　寨主情绪的变动还真激烈得吓人，转眼刚刚爆裂的怒气便泄了气的皮囊一般被敛去，又换上那副阴险神情。
　　“……是你杀了我山上的狼？”
　　虽然装出一副平缓的声音，里面隐藏的怒气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我心里那个苦，这竹里还没找到呢，我自己就先小命不保了。
　　竹里啊竹里，我可都是为了你才惹上这个变态衰人，他日你离开这是非地，可得记得好好替我烧香磕头烧来金币冥钱……
　　（某蜓：放P！根本是你自个舍不得美色才惹上这些个麻烦！
　　帛书：是吗……那我更正，涧雪啊涧雪，我可都是为了你才惹上这个变态衰人，他日你离开……
　　涧雪：……我走！）

　　第八章营救竹里

　　——对于恶势力，我们绝不能低头！（摘自某年某月新添的帛书语录。
　　注：下一行的小字标注，在恶势力强大而我们手无缚鸡之力又无人保护的时候，当爷没说过。）

　　爷我此生，共计半个月，可能再多一点点。无甚作为，发掘美人——连帛书在内总计5个，其中大美人2个。（夫子和涧雪。绿头苍蝇么……人太凶了，扣品德分20分！降为二等。）美食虽然碍于帛书胃袋太小吃得不够本，也算勉强……总结来说，反正这辈子也是白赚来的，怎么算爷也不吃亏。
　　心里面盘算完了，我便坦然了。
　　来吧，爷不怕死，要杀便来个痛快。（ps：一定要痛快！爷我怕疼……）
　　我是这么想，可是绿头苍蝇好像不是这么想……他微眯着那双莹绿的眸子，夜兽一般让人心里怕怕的，缓缓的说：“拿链子把他给我锁木桩上，今晚丢到后山让狼一口口撕了。”
　　我傻了，师爷也是不着痕迹一愣，开口：“寨主，恐怕不妥。他可是月帛书，若留着他来代替涧雪……”
　　“好了！什么月帛书不月帛书的，喂狼！”绿头苍蝇像是宝贝的狼被杀，气疯了似的毫无理智，转身就走。“今晚我亲自监督，别想耍花样！”
　　我一惊，他最后离开时那一眼，我终于想起来了。
　　难怪会觉着在哪里见过那双眼睛，就在昨夜，林子里与狼群妖鬼在一起的，不正是这双莹绿如兽的眼睛。
　　这个变态！一下子平静一下子爆发，根本不正常！疯子！
　　绿头苍蝇刚一离开这大厅，我就一把抓住许流风，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喂，帮我逃出去啊！”
　　许流风细长眉毛一挑，“为什么找我？”
　　为什么？我愣了愣，不为什么，直觉罢了。第一，这个人似乎还不想帛书死；第二……虽然他面对绿头苍蝇的时候保持着恭敬态度，的确很像一个普通的师爷和寨主之间的相处，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许是他的眼睛，态度是恭敬的，眼睛里却没把寨主真的摆在心上。
　　他看我愣着不知怎么回答，微挑的眉眼透出笑意，干脆换了问题，“我若帮你，有什么好处？”
　　我更愣，好处？我一穷书生能给他什么好处？
　　许流风笑意更浓，反手拉住我的手腕一拉，低下头靠近我的耳边，酥酥的气息暧昧的拂在上面：“算你欠着我好了。”
　　我低头，犹豫。隐约怎么就觉着欠了他的还不如去喂狼利索呢。
　　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怕死，不等于不怕变成狼便便。
　　我不吭声算是默认，许流风细长眼睛在我身上上上下下环视一周，谑道：“把你藏起来如何？”
　　我突然打了个冷颤，一身鸡皮莫名的站立。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跟这个狗头师爷打交道。
　　闷了半晌，硬着头皮说：“先让我见竹里。”
　　他似乎心情愉快，悠悠的应了声“好。”
　　丫的，是让你违背你家寨主，能不能别这么乐，让人怎么就有种卖身给他的错觉……
　　随着许流风行入据说是绿头苍蝇私人的园子，一路虽也有守卫偶尔遇着，对我投来疑惑的眼神，碍于许流风带着我，却不便询问。
　　我听他低声嘱咐，“动作要快些，后山狼群遭此惨遇，寨主必然是要去看看的，不知何时会回来。”
　　我跟在后面进入私园，眼前顿时一片晴和，不禁感叹不已——看不出来，这黑水寨里还有这般清静华美的地方，山石园艺，恐怕不比官家府宅差到哪里去。没想到那一双兽眼的绿头苍蝇还有如此品位，真会享受。
　　我心里一直忐忑，说来从前日夜晚便已被捉来，同竹里分开，也过了一天两夜了，千万不要发生什么才好。天知道那个变态寨主把小竹里绑了来会不会做出什么○○和□□，说不定已经XXX……
　　呜……我的竹里啊~~~……
　　（某蜓：等等，等等！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帛书：不是这样哭丧比较有感觉吗？我看人家哭丧都这么哭……
　　竹里：……我还没死呢…… ……）
　　行至一间屋前，总感到有一些不对头，这屋子不同于其他木质，是石砌而成，厚重的门板上加着沉重锁链，许流风开了锁，却不进去。
　　我扒开他自己走了进去，一股浓重的血腥恶臭扑面而来，我紧紧捂住鼻口，眼睛还没有适应昏暗的光线，便感到迎头一抹冷光倏然而至……
　　“铛”的一声那道冷光被许流风以铁索挡了下来，我满头冷汗的看到那是一把明晃晃的大刀，还沾着斑驳血渍。拿着到的，竟然就是才一日多不见的竹里，满目野兽般的凶光，握紧了刀不断喘息，整个人竟成了血人——地上横七竖八几具尸体，满屋鲜血。
　　“怎么，才两天就疯了么，连人也不认就下手乱砍？”许流风悠悠的丢开铁索，整了整衣衫。
　　竹里听到他的话一愣，才瞪了那双被血模糊的眼睛，看清了我。
　　“帛书……”他身上的杀气倏而消失，身体好似无力般跌坐下去。
　　我冲过去蹲在他身边，想伸手，却不知道他有哪里受伤不敢乱碰。竹里瞥了我一眼，恢复了我所熟悉的小p孩的样子，不屑的说：“不是我的血。”
　　我放下心来，回头狠狠的瞪向许流风，他不在意的耸耸肩，“别看我，他只是没吃饭也没休息，每隔几个时辰寨主会派人送进来一个大汉让他们互相厮杀，两人中只能活下来一个。只要他撑过三天，寨主便会想方设法拉他入寨。”
　　一股怒火直冲头顶，我站起来大吼，“让一个小孩子不吃不喝不睡觉跟人拼上三天！？”
　　“又不是我的主意……这是寨主的规矩。”
　　娘的，果然变态！
　　“快帮我把他带出去……”
　　“为什么？”
　　看着许流风那样无辜的问为什么，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不是你答应……”
　　“我只答应你见他，可没答应帮你救他。”扇子一挥，啪一声打开，悠哉的扇啊扇。
　　我恨得牙痒，上下牙齿磨得嘎嘎响。许流风耳朵一堵，听不见~。

　　**********
　　带着竹里从私园出来的时候，我想起了涧雪。
　　不能把他一个大美人放在这么豺狼虎豹的地方，说不定哪天又变成了狼宝宝的便便。
　　“许师爷……”
　　“嗯？”他心情愉悦的转头看我，一副“说吧，还有什么事”的表情。
　　我磨磨唧唧，低声说：“那个，涧雪……”
　　“好，没问题。”
　　“……”
　　（某蜓：……
　　帛书：……
　　某蜓：……我说，许流风怎么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帛书：……
　　某蜓：那他怎么肯帮你救竹里出来的？
　　帛书：……
　　某蜓：……刚刚我没注意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帛书：……
　　某蜓：……你不说是吧？小竹里~~来，快告诉为娘刚刚发生什么了？
　　竹里：……虽然他不是真帛书……
　　某蜓：？
　　竹里：……但是介于义气问题………………打死我也不说！）

　　许流风送了竹里先去寨外等我，我按他的指示去接涧雪。虽然我觉得这个时候我还是不要在寨子里乱窜好些，无奈爷我细胳膊细腰，背不动那死孩子。
　　在绿头苍蝇从后山回来之前我还是安全的——许流风是这么说。
　　丫的我心里实在信不过他这个狗师爷！就像他说过他会派人“好好照顾”涧雪公子，结果我还是回那个寒冷阴暗的地牢里把他接出来。
　　见到涧雪的时候，我竟然有些局促不安。我不知道，如果他用看怪物的眼光看我，我该如何反应，是不是还能够若无其事。
　　可是涧雪只是用静水般的眸子看着我，似水般潋滟的美貌在阴暗地牢之中仿佛有着融融光辉，与我对面而立。沉静片刻，便微微颔首泠泠嗓音轻声喊了一声：“帛书公子。”
　　我心里莫名的有些失落，虽然他没有显出任何怪异的目光，好似我之前杀人如麻的事情他都不曾见到，但是隐约间我能够感觉到他的疏远。恭敬而淡漠。
　　恭敬？我不明白，我与涧雪只初识，不过同是这山寨里的阶下囚，何来恭敬？
　　我心里闷闷的，说：“我来接你，我们一起离开山寨。”
　　涧雪的眼中好像有着一点惊讶，又有着一点坦然。他只是垂下了眼，睫毛微微抖了抖，点头跟着我走。
　　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涧雪对于“得救”，已经没有抱着期待。似随波逐流的浮萍，并没有很介意处境如何。
　　这样一个明净清透的人，我不知道他是有着怎样的经历，才做到这般静水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