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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偷天换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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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月华只觉得自己好冷好冷，好累好累，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可不知是谁很不识相的“啪啪啪”使劲拍她的脸颊。
“快醒醒！”这声音还有一点熟悉。
她勉强睁开眼，眼前之人脸如大饼，五官之间毫无缘分，好像每一个部件都是从不同的人身上硬拼在一起，左眼龇牙、右眼咧嘴的，眼睛奇小，鼻子却硕大无比，占了三分之一脸，嘴巴外撅，好像要随时亲上来一般，天公不作美，投胎的时候脸着地也就算了，可这脸上全是麻子坑，下雨天都能接水了。
丁月华初初吃了一惊，人间怎会有人丑得如此伤心？
她问道：“你认识10086吗？”
地府的鬼差既然有10086那样的极品俊男，也一定有如此这般让人伤心欲绝的猥琐男。
猥琐男诧异道：“丁月华，你在说什么呀？”
哦，他叫我丁月华，难道我还没死？为什么我不痛呢？就是冷、太冷了，全身都冻得麻木了。
丁月华问道：“你是谁？”
猥琐男五官突然皱在一起，自尊心严重受挫的样子道：“你不记得了？”
丁月华努力回忆，勉强猜道：“你是不是在南御街上元巷卖过烧饼？”
猥琐男将绿豆大的眼睛瞪成了花生，沉下声音道：“没想到朕对你念念不忘，你竟然完全不记得朕了。”
丁月华的胃突然就冷热交感，内外翻腾，完全不受主人控制，呕上喉头。
“你是皇上？”丁月华又开始怀疑自己已经死了，阎王的尊容也没有这么令人伤心啊。
猥琐男突然极深情的吟道：“朗朗明月，皎皎月华。在水伊人，一曲蒹葭。”
这文艺腔像一朵花，突然就开在了牛粪上，丁月华笑得岔了气，扯得肩上的伤口发痛。
猥琐男连忙捂住她的嘴道：“嘘！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你知不知道，这是一小撮别有用心的叛乱分子妄图颠覆朝廷的阴谋，他们苦心孤诣、偷入禁宫、绑架朕，千方百计将弑君布置成一场意外。。。。。。我们现在非常危险，随时会两边各扑出五百刀斧手将我们剁成肉泥。”
丁月华两边望望，这可是一艘小渔船，哪里能藏下一千个人？
“在哪？”她小心翼翼的问。
“比喻！懂不懂，朕是比喻。”猥琐男很气愤，又不敢大声。
丁月华恭敬的问道：“皇上，你化妆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为了揭穿他们的阴谋，将乱臣贼子一网成擒？”
“什么化妆？”猥琐男听不懂，下意识的摸摸鼻子。
这个鼻子实在大得太明显了，猥琐男脸色一点不变，可眼中万分讶异，扑到舷窗边，望向水中倒影。
这个丑八怪是谁？
是朕？
他伸手猛撕自己的脸皮，好痛！
他一头撞上窗沿，还是好痛。
这是真的，这是真的，一阵寒战，从头到脚，他惊恐万状之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是谁把朕偷出了皇宫，偷走了朕的脸？
是谁？是谁？
丁月华明白几分，竟然有人绑架了皇上，把皇上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是钱彦远？沈君爻？还是沈墨？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他们怎么做到的？
这不是一场噩梦，不，这就是一场噩梦，太诡异、太离奇。。。。
究竟是谁把我们全都推到这场噩梦里？
一条人影，无声无息突然出现在舱门，喝道：“谁？”
站在舱门口的是一个渔家短衣打扮的中年妇人，四十来岁年纪，一双眼睛宛如白水银里裹的黑水银，又大又亮，薄嘴唇挺鼻梁透着精明干练，她凌厉的目光一圈扫视，让丁月华又寒了几分。
眼前的情形着实让人费解，一身白衣的绝美少女躺在角落，冰水和血水淌了一地，肩头插着一根黑漆漆的铁钎，伤口的血还在慢慢渗出，右手牢牢抱着一只可爱的瓷猫，清秀的脸庞沾着血污，呆呆的望着舱中的男子。
那男子一见便是凶手，面容鄙俗狰狞，五官扭曲，张大嘴望着空处，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最可怕的情景。
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应该这受伤的女子害怕、尖叫呼救的吗？这男人叫个什么劲儿啊？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的船上？”。
没有人回答。
“好，不说话是吧？我可要报官了。”那妇人作势转身。
赵祯连忙阻止道：“夫人不可。”
“在下黄受益，京城人士，她叫。。。月娘。。。是我的未婚妻。”
月娘？！
丁月华听到自己的新名字，几乎晕厥，这不是展昭的未婚妻吗？
中年美妇吃惊得高声道：“她是你未婚妻？”
白衣女子重伤之下一脸血污、面色紫青苍白，可仍能看出是个美女，竟会是这猥琐男的未婚妻？
这、这、这。。。
黄受益见人家不信，只怕就要报官，连忙道：“她是官家小姐，我是她家下人，我们情投意合，可是老爷却把月娘许配给了别人，我们只能私奔出来。谁知我们搭的船撞上前船沉没，我们差点淹死，月娘还受了重伤。若是你们报官，让她爹爹知道了，一定会把我们抓回去，还请夫人可怜可怜我们这对。。。。苦命鸳鸯。”
丁月华听他这么说，简直想撞墙，皇上，有些脑残戏不能看啊！！！！
情投意合？！那妇人盯着丁月华半晌说不出话来，这位姑娘难道是瞎的吗？
她走近丁月华，问道：“姑娘，他说的是真的吗？”
参与皇上刚刚撰写的剧本实在是需要太大的勇气，丁月华哀怨的望向黄受益，可惜，那张脸本身
就已经是一道相当残酷的圣旨。
她终于点点头。
那位妇人高声招来侍女，吩咐道：“菱儿，你叫老五到家里来一趟，就说有人受了外伤，让他把药带齐。”
然后拧头瞪着黄受益道：“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把她抱到上面舱房，给她暖暖身子。”
黄受益赶忙上去抱丁月华。。。
咦，怎么不动？
丁月华你怎么这么重？
他使了半天力，丁月华还是纹丝不动。
那位妇人忍无可忍，大喝道：“让开！”
她走上去一把将丁月华横抱起来，这姑娘都瘦得一把骨头了，然后她像看猴子般欣赏了黄受益一番，自己太孤陋寡闻了，还以为手无缚鸡之力只是个传说。
丁月华被放到床上，那妇人吩咐黄受益道：“你去划船，我来照顾她，月娘再这么冻下去，保不准没命。”
“划船？”黄受益对这个词很陌生，正想开口问问怎么个划法。
那妇人哪有耐心跟他磨叽，吼道：“不会？那你来照顾她，我来划。”
“照顾？”黄受益对这个词也很陌生，看着冷得发抖的丁月华，不知道该从头还是脚着手。
那中年美妇终于失控，虎啸丛林般大喝道：“滚！”把黄受益轰了出去。
然后挟这股威风余势冲到丁月华面前，一把扯开她衣襟。
丁月华终于明白什么叫如狼似虎，小白兔一样想藏起来。
嘿嘿，没想到这小妮子瘦是瘦，该有的肉都有啊，中年美妇脸上浮起诡异的笑。
“这位。。。。”
丁月华被吓到的表情点醒那妇人，她暗忖：我怕是被那个屁都不懂的家伙给气急了。
她脸色和蔼起来，一边窸窸窣窣三两下把丁月华剥成了光猪，一边道：“你叫月娘是吧？我姓方，这里的人都叫我桐姨。这下我们算是认识了，不尴尬了？”
丁月华松了口气，点头道：“不知是凤栖梧桐的桐，还是天下大同的同？”
“梧桐的桐。”方桐不由多看了这个谈吐不俗的女子一眼，手上失了准头，牵扯到她伤口，丁月
华咬着嘴唇，使劲忍痛。
“你捂捂暖，我去划船，别怕，常州城已经不远了，一会儿咱们到了家呀，就没事了。”方桐给丁月华捂上厚厚的被子，只把受伤的肩膀露出来，温柔的宽慰让人倍觉亲切。
原来她不凶的时候这么好啊，丁月华一阵感动。
黄受益进来一屁股坐在丁月华床边，丁月华拉紧被子，战战兢兢的问：“皇上，你想怎么样？”
“嘘！”黄受益凑近脸，小声道：“以后不能叫我皇上，要叫受益哥。”
丁月华的胃又造反了。
黄受益又一脸正气道：“难道我会趁人之危么？”
丁月华点点头，对你，真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黄受益的脸更臭了。
丁月华忍不住问：“受~益~哥——”
这算个什么名字啊？
“你是不是有取名障碍啊？怎么你编的名字能这么难听呢？受益，这是人的名字吗？”丁月华其实更讨厌和展昭前女友同名。
黄受益脸上又浮现一道圣旨，咬牙切齿道：“我做太子之前都叫这个名字，这可是先帝取的。。。。”
“民女知罪。”丁月华暗恨自己多嘴，叫月娘就叫月娘呗，又不会死，这下可是亵渎先帝。
黄受益叹口气，也不禁黯然神伤：“我也觉得难听，父皇啊，叫我怎么说你好呢。”
“受益哥，你不在京城，怎么会跑到润州来的？”
“这里是润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晚上还在太后那里饮宴，回到寝宫倒头睡着，再醒过来就动也动不了，睁也睁不开，说也说不出，只知道有人给我灌药。”
“原来你是被人下药藏在棺材里偷运出京的。”
“棺材？是你救了我？”
“不算是，我现在成了逃犯，逃到沈墨的货船上，谁知发生了船难，我和展昭被冲到水里，你那具棺材突然冲下来钩住了我肩膀，拖着我一路往下游冲，后来碰上一块礁石，棺材被撞碎了，幸好你没事。我见你直挺挺的浮在水上，就把你当成了救命的浮木，是你救了我才对。”
“那我们怎么会在这渔船上？”
“河水一下子就把我们冲出去很远很远，到了一个大拐弯的地方，水势变缓了，还停着好多船，我把你推上其中一艘，自己也爬上去，然后气力不继晕了过去。”
黄受益问道：“那这里是常州地界了？”
“桐姨说我们马上就进常州城了。”丁月华试探着问：“受益哥，你觉得会是谁要害你？”
黄受益回想这一夜惊魂，沉吟半响道：“昨晚恐怕是太后设宴之时给朕下的药，然后这帮逆贼给
朕改头换脸，塞在棺材里，送上沈墨的船，一路运来这里。”
丁月华暗暗心惊，忖道：太后怎么会害皇上呢？难道那些黑衣人掳劫郭槐正是要要挟太后做这件事？难道郭槐被他们找到了？
“除了沈墨、太后，还有没有别的人可疑？”黄受益问道。
丁月华道：“我跟展昭搭的那条船上还有润州知府钱彦远夫妇，这么巧在他的地头沉船，会不会是他。。。。。。？”
“钱彦远？”黄受益听到这个名字简直是头疼欲裂，“那咱们这次如果能死里逃生真的要感谢祖先庇佑了。”
“为什么呢？他很可怕吗？”丁月华不懂。
“这是在江南，姓钱的要造反，在这一带可以说是一呼百应，要钱有钱、要人有人，钱彦远要杀我们，上天入地也能把我们找出来。凶多吉少、凶多吉少啊！”黄受益想到身陷龙潭虎穴，不由胆寒。
“钱彦远也就是个润州知府，难道他能一手遮天？我们到了常州就不归他管了。”
丁月华，没想到你也是无知妇孺，黄受益同情的看着认不清局势的她，这个傻姑娘被牵扯进来，只怕是为什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就发发善心，给你临死之前扫扫盲吧。
“太宗拟定的百家姓你可知道？”
“那当然，大宋子民有不知道的吗？”丁月华找回点面子。
“赵钱孙李。姓钱的能排第二，钱彦远的势力和背景远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和他弟弟钱明逸是吴越国主钱倧之孙，他们的叔祖钱俶当年将三千里锦绣江山、十一万带甲士卒拱手相让，令太宗兵不血刃得到最富庶最繁华的江南，所以太宗赐给他们无上的荣耀、累世的富贵。吴越国经营江南百余年，势力根深蒂固，尤其是苏杭二州，得钱氏庇护，百年未经战乱，人人感恩戴德，将姓钱的奉若神明，若真是钱彦远、钱明逸兄弟有了异心，在这江南之地要杀我们易如反掌。”
原来如此，丁月华不禁庆幸道：“幸好我们现在不是在杭州，要不然真的会左右各扑出五百刀斧手来。”
黄受益一盆冷水泼来：“你高兴得太早了。润州常州是南唐李煜的地方，宋唐反复争夺，杀得尸横遍野，城垣尽废，这里的人对朕也绝不会有什么好感。更何况当年百废待兴，正是姓钱的巨资重建，扶持农商，这里的人感激钱氏一族只有更盛。”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像我这么大的人根本就不了解，没那么可怕。”丁月华宽慰道。
黄受益最后长叹口气道：“我要是跟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担心就好了。你知不知道常州产什么？”
丁月华这下得意了，终于聊到自己熟悉的了：“当然知道，木梳和篦箕，我们惊鸿也有卖的。”
嘿嘿，还有帅哥。
“常州一年产两千万把梳篦，九成经钱沈两家之手卖往全国和海外，钱彦远想在这里找到我们，对他而言是再简单不过了。我们这一进常州城，只怕是一去不复还。”
丁月华嘟起嘴，皇上，你要不要亲手把所有的希望一点一点掐灭啊，气道：“那你说我们怎么办？跳船？”
黄受益叹道：“等死。”
他突然好奇道：“你是哪里人啊？怎么对本朝开国之事一无所知呢？”
丁月华俏脸大红，道：“我是杭州人。”
黄受益惊奇得赫然站起，兴奋道：“如果杭州人像你一样都不记得钱氏之恩，那我还是大有可为的！”
此言一出，丁月华顿觉鸭梨好大，如果皇上真参照我这个丁月华的意见决策，那就真的死得人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