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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回忆·赵健 ...


  •   周一弥望回了学校,晚自习前陈文科给他打来电话,很激动地说:“我操,我今天在学校打听了一下,你猜咋着?”

      “啥咋着?”

      “郁宁稚啊!你不说他上周五被人打了么?”陈文科说:“还真叫你说中了!对方五个打他一个,真他妈不要脸!”

      弥望想他身上的伤,确实很重,但也不像是被五个人打得那么重。

      “而且更他妈恶心的是,那几个说他下面没毛不像爷们要扒他裤子!”

      弥望偷偷趴在桌子上接的电话,闻言一下坐起了身,手指用力到发出咔咔的声音,他感到呼吸困难,挤出一句:“那几个人你认识么?”

      “唉你别着急!”陈文科也觉得他们下三滥,还好郁宁稚不是那种任人揉捏的性格。

      “虽然挨了几棍子,但听说他把其中一个人打得老惨了!他可聪明,知道打不过他们就瞅机会跑,那会儿学校人差不多都走光了,他直接跑到了镇上的派出所,带着警察叔叔杀了个回马枪,所以那天才回家晚了。”

      “今天那几个人直接被通报了,不过郁宁稚好像脑袋也受了伤,今天上学说头晕又回家了,这会儿我爸妈和你爸妈都在他家呢。”

      弥望只知道他额头伤了,不知道头晕是不是那一处导致的。

      弥望沉默良久,陈文科只听见他那边其他同学嘈杂的声音听不到他说话,“喂,喂?”

      弥望嗯了声。

      “唉你放心吧,郁宁稚他聪明着呢!以后我在学校罩着他好吧?”

      弥望才说:“成,谢了。”

      到了周五,弥望骑着车回家,从荷花池附近一掠而过,赵晓文只来得及捕捉他一个衣角,“弥望!你不回家吃饭急着去干啥?”

      弥望衣角飘飞,声音远远传来:“我去宁婶家!”

      一路上他没碰见郁宁稚,估计早就坐校车回来了。

      到郁家的时候他们正吃着饭,宁茹茹愣了愣,意外他这个点过来:“望望放学啦?吃饭了不?”

      弥望上了初中之后没怎么在他家吃饭,他房间装了空调也都是去那边睡,这会儿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宁茹茹第一反应是出啥事了。

      弥望平复了下呼吸,说:“我来看看郁宁稚。”

      郁宁稚额头上还有些浅浅的印子,应该快消退了,他扒着饭碗吃米饭,说:“好了。”

      弥望站在门口没进去,呼吸半天平复不下来,他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湿了,看着有些傻。

      宁茹茹站起来招呼他:“快进来,我给你盛饭。”

      弥望摇了摇头,“不用了婶儿,我吃过了。”

      十五分钟后,他冲完澡在房间里吹空调,郁宁稚端着一个饭盒来了他房间。

      那时候距离他放学才半小时,怎么可能吃过了?他走了之后宁茹茹把饭菜热了热,让郁宁稚吃完饭给他送过来。

      郁宁稚顺便在他房间蹭空调,弥望这个房间比他的要大,又搬来一把椅子也不拥挤,弥望看着他的腿,问他:“腿也好了?”

      “嗯。”

      其实走着还是有些跛,不敢着力,但没伤到骨头,已经快好了。

      “还头晕吗?”

      “不晕。”郁宁稚盘起腿,空调吹得舒舒服服,明显开始嫌他啰嗦:“吃你的吧。”

      那以后,弥望偶尔能遇见走着回家的郁宁稚,身上没再带着伤,他问郁宁稚要不要坐他的车,郁宁稚也没再坐过,他就每次都一个人先回荷花池园区那边了。

      园区这边只有一个小房子,弥望一般在这边吃完饭再回村子里他家睡觉。

      这个时候弥卫民已经在规划建民宿,外地游客越来越多,镇上的旅馆条件差,建一个属于下荷村自己的旅馆必不可少。

      弥卫民说:“儿子,苦了你了,等荷花客栈建好你就搬过来住。”

      “不用,我一个人在家住挺好。”弥望赶着回去打游戏,扒拉完最后两口饭站起来说:“走了。”

      “哎等等。”赵晓文拿给他一个饭盒,“下午你郁叔过来借车,说是小卓上吐下泻看着吓人,和你婶带他去镇上医院了,刚刚打电话说有点严重得输水,估计今天回不来,你把这个顺便带给小郁。”

      郁宁卓生病也不是头一次了,是医院的常客,有了郁宁卓之后,郁宁稚也经常一个人被扔在家里。生活方面他还不如弥望,连个面条都不会下,真正的四体不勤。

      弥望给饭盒装了个袋子,这天气比较冷,他问赵晓文说:“妈,到他家不会凉了吧?郁宁稚不会开火。”

      “凉了你给他热热,你不是会吗?”

      “我和朋友约好了打游戏呢。”

      “唉不就是打打游戏吗,让小郁帮你玩会儿,五分钟不热好了么。”

      “算了。”

      郁宁稚既没有手机电脑又没进过网吧,哪会玩游戏。弥望想着他稍微骑快点得了,大不了让朋友等几分钟。

      弥望把饭盒挂车把上,飞一般冲了出去,赵晓文在后边叫他慢点别急。

      到了郁宁稚家门口,他一个刹车停下,那饭盒被甩了一下,他连忙扶住,怕里面的汤洒出来了。

      冬天天黑得快,这一会功夫已经天黑了,他匆匆跑进去,想着应该还没几分钟,万一晚了他就在郁宁稚家开一把。

      他的思绪却戛然而止,全在看到郁宁稚被一个男人捂着嘴按在地上时消失了。

      “小稚,你实在太漂亮了,别动,别动,让我玩一玩就放了你……这么漂亮,我都不介意你是个带把的了。”

      和成年男人的体力悬殊太大,郁宁稚挣扎不动,背贴在地上蹭动,被他捂得甚至喘不上气。

      弥望脑子都空了,拎着饭盒就往他头上砸,那男人才发现有人进来了,忙抱着头往旁边躲,被弥望追着打。

      尚有余热的饭菜都被扬到了那人脸上,弥望才发现居然是赵大凯他爹赵健!

      郁宁稚也翻身起来,从旁边抄了个扫帚往他脸上抽,赵健都没看清来人是谁,被淋了一脸的饭,然后就被扫帚扑面打了。

      他一直求饶,说错了错了不敢了,郁宁稚不解气,朝着他命根子踩上去!赵健的惨叫声凄厉响起,弥望稍微冷静了些,拦腰抱着郁宁稚退后一步。

      赵健捂着下面蜷缩在地上,郁宁稚喘息不已,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累的。

      弥望也是胸口起伏不定,他摸出手机,页面上弹出几个约好开黑的朋友问他人去哪了的消息,他甚至无暇划开,翻出通讯录给弥卫民打电话。

      “爸。”

      接通却是赵晓文的声音:“找你爸咋了?”

      弥望快速说:“妈,你跟爸快点来郁宁稚家一趟,快。”

      赵晓文没听过他儿子这么说话,知道肯定是有事发生,她边穿羽绒服边往外跑,“咋了?我咋听见有人在叫?”

      弥望说:“赵健欺负郁宁稚,我俩把他打了。”

      赵晓文心下咯噔一声,来不及思索这话里的信息量,一边喊厕所里的弥卫民,一边问弥望:“伤得重不?”

      弥望还算镇定,说:“看起来挺严重的。”

      赵晓文说:“儿子,先叫救护车。卫民!卫民!快点!”

      弥望挂了电话,听他妈的话叫救护车。郁宁稚有点发抖,弥望以为他是害怕,搂着他的肩膀很用力,叫完救护车索性把他的眼睛捂上了。

      郁宁稚的声音有点不明显的发抖:“我真想把你杀了。”

      赵健其实什么也听不进去,他还疼得在地上叫。天黑了很安静,一点声音就传很远,弥望不想让他引来别人,于是把自己的手套塞进了他嘴里。

      弥卫民和赵晓文很快就到了,弥望的自行车放在门外,他俩一刻不敢耽搁赶紧进去,弥望就搂着郁宁稚站在大门后光照不到的暗处,一直盯着在地上挣扎后奄奄一息的赵健,可能是为了不想叫赵健跑掉,也可能是方便自己跑。

      赵健一个中年男人,做惯了苦力活,力气比他俩小孩大了不知道多少。

      郁家庭院里的灯开着,赵健躺在地上没了动静,赵晓文拉着俩孩子看了一圈,着急道:“没受伤吧?”

      弥卫民看着不远处的赵健拧起眉,他快步走上前,发现只是晕过去了,不自觉松了口气,他说:“晓文,先去把西边诊所的钱勇叫过来。”

      赵晓文连忙去叫了。

      弥卫民说:“儿子,来搭把手,先把他扶到屋里。”

      弥望不放心地说:“你在这等会。”

      郁宁稚嗯了声,看起来很镇定:“没事,去吧。”

      弥望和他爸把赵健扶到了屋里沙发上,郁宁稚后脚跟了过来,他的头发有些乱,还沾了点饭菜汤,羽绒服拉链没拉,里面的毛衣有点歪,后背上和身上全是土。

      弥望给他拍拍,又把他的拉链拉上了,问他冷不冷。

      郁宁稚有点冷,而且从刚刚开始他就在轻微地发着抖,弥望先以为是害怕,听他说了那句话知道他是在压抑,在忍。

      钱勇和救护车基本是前后脚到,他说赵健是疼休克了,得快送医院,不然人得废了。

      弥卫民跟车去镇上医院,赵晓文留下来看着俩孩子,院里撒了一地的饭菜,一片狼藉,看起来惨不忍睹。

      救护车走了之后院里安静下来,甚至能听见一院之隔的赵健家赵桂菊嚷嚷着“都天黑了你爸咋还不回家吃饭”的声音。

      赵晓文抹了把脸,说:“小郁,看看你家有啥,我给你做点吃。”

      郁宁稚说:“我不饿。”

      他声音微哑,齿间发颤,弥望心里一紧,连忙跟他妈说:“妈,我饿,随便做点吧。”

      郁宁稚说:“弥望,今天谢谢你了。”

      他又跟赵晓文说:“大妈,今天是我打的赵健,跟弥望没关系,幸好他来得及时打了急救。”

      言下之意是,打人的事都是他做的,如果有什么责任他承担。弥望不仅没参与,还及时救护了。

      赵晓文涌起眼泪,说:“别想这些了,你大伯打给你爸了,正好他们都在医院,后面的事让大人处理就行。”

      赵晓文洗着菜说:“儿子,你不是要打游戏吗?带着小郁去玩一会吧,饭好了我叫你们。”

      弥望其实打不下去,他这会还跟做梦似的,更不用想身为当事人的郁宁稚了,他给几个朋友回了一下说家里有急事,打不了了。

      郁宁稚坐在他旁边看见了,说:“打呗。”

      弥望迟疑了一下说:“你想打吗?”

      “我会么。”

      来给郁宁稚送饭之前,原本弥望也是这样想的,赵晓文说让郁宁稚帮他打两局,他想郁宁稚会么?

      此刻郁宁稚真的说出这句话,他只觉心里钝钝的痛。

      郁宁稚房间唯一的取暖设备就是一台小太阳,放在他俩面前,照得他们俩暖融融的,但是范围也小,照不到的地方就不暖和,所以郁宁稚和他靠得近了些,说话也轻了,听起来没往常那么厉害。

      弥望说:“我教你。”

      他心里不舒服,宁愿郁宁稚像平时那样昂着头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过了两小时宁茹茹回来,抱着郁宁稚哭得差点晕过去,郁宁稚任她抱着也安静地掉起眼泪。

      弥望才知道先前是他想错了,宁茹茹还是很紧张郁宁稚的,没有因为郁宁卓而不爱他。

      郁宁稚也不是不害怕,只是在他面前没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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