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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月下刺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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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别院的凉亭内。四方灯笼分别挂在角亭之上。将这一方小天地照的格外亮堂。
凉风吹起。吹得蚊帐之上的铃铛叮铃铃作响。夜色之中的草丛花园林景之中,显得分外的静谧。
同样是熬夜,几乎是一宿未眠。桑榆和大皇子从下午的时候就在书房商议事情,让吴忧自己玩儿去了。吴忧上午的时候还抽空歇了个午觉。然而那眼皮子还发酸发沉呢,只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只好睁着眼困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找些事情做。街上来不及去,可是好东西倒都是知道了的。
譬如这里卖的极好的金丝玉肚黄金云片糕,芝麻酥,栗子饼,还有几罐桂花米酒。正是好喝的时候。她害怕自己买的不够正宗,特意托了门房去买的。
这么些摆了一桌却没胃口吃。干脆晃晃悠悠起来趴在凉亭的石桌上。看能不能眯上一会儿。那两个人精力旺盛,看来再熬个几天都不是事儿,可自己这小身板还是算了,撑不下来。
“我说他是在这里独酌,你还不信。”说话间桑榆和大皇子款款走来。
“我说的可对她一个人惯会享受。”
“无论何时何地,能有这份自得心性也是难得。”
大皇子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
“不是,”
吴忧终于没办法再趴在桌上装死,无奈道:“你们不是忙着呢吗?我还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呢,倒显得我小气似的。”
“这么晚了为何还不睡?”
“睡不着,”
吴忧闷闷的颇为幽怨的望了桑榆一眼。
后者仿佛毫无察觉。颇有兴致的拿了一块米糕送入口中。末了赞道:“果然醇香,如果没有这些糟心事情,这比江宁府倒也真是一个丰饶的好地方。”
“是是是,只要有公子在的地方,即便是陋室,那也得是蓬荜生辉。”反正着打着困,睡也睡不了。倒不如在此消磨些时间。吴忧将酒拆开,三人各自倒了一杯。
油光润泽的墨玉色瓷碗里。微微带些黄色的米浆酒显得细腻清亮。
“唔!好喝!”
吴忧忍不住惊喜了。
“能让这位小优公子说好喝的。应该是不错的了。”大皇子一笑,与桑榆对视一眼两两相祝,举杯各自饮下。
月辉遍地,虫鸣鸟叫,整个庭院像是蒙上了一层纱。
大皇子颇有兴致的打量着庭院中的景色。还笑道说:“起来我们有多久没这样坐在一起围炉饮酒,赏月闲话了。”
桑榆放松的坐在圈椅上,望着那月色。
“许久了。”
吴忧手里拿着包着栗子。眼神却在这二人中转来转去。脑海中那一颗名为八卦的心蠢蠢欲动。
话说回来了。一个是从尸山血海中历经考验的麒麟卫主,另一个这是趋之若鹜千金难得见上一面的见月公子。这两人站在一处。本就十分登对,却也十分惹人遐思,听他们的语气倒像是……嘿嘿……
吴忧缓缓的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桑榆目光一转。好心提醒她:“把你的表情收一收,这般猥琐。”
“我……我怎么了!”吴忧摸摸自己的脸,想不通自己这般清秀何时跟猥琐挂上了。
“上一次你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是你帮人递信给红鹭,对吧?”
“啊?”
“我只是想告诉你。红路办完事看到那封信以后把那个托你递信的人给揍到半夜下不了床,你知道么?”
大皇子放下酒杯,饶有兴致的听着。
吴忧连连摆手解释:“我就是帮忙而已呀,况且都是麒麟卫的人,咱们自己人呀。”
“是啊,自己人,”桑榆微笑着提醒她。
“所以就是因为自己人,你还建议他买了如意斋的同心鸳鸯配。最后那鸳鸯配也被放在信封里,被你一同送过去了,你知道吗?”
…………
这个她实在是不知道。明明是红鹭训人,训的太狠。有个年轻的后生不知怎的挠着脑袋找了她的路子。想给红鹭送点礼来着。
吴忧倒是知道红鹭大约也是很喜欢一些小小把件儿。所以就推荐他去了如意斋自己去看。里面东西都不贵。买来玩玩倒还挺好的。省得大把的银子花出去倒成了贿赂,上官就不妙了,不就是一个心意吗?
他倒想让那人去买两斤上好的惠泉酒来着。就怕那年轻后生初出茅庐,没那么多银子吗?
吴忧也是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机的,投其所好自然没错,可是那酒肉之类的,吃了就没了。衣裳布料穿了边磨损那还不如一些配饰什么时候拿出来总是有用的。
她哪知道这又触了红鹭的霉头,怪不得那几天天天挑刺儿。看自己是横也不顺,竖也不顺眼,说话都带着三分火气。
“算了,不说这个,话说回来,公子和见月公子子可是旧相识?”
大皇子放下杯盏,看了桑榆一眼,笑道:“确实如此。”
低头浅笑,却不妨碍眼中落寞之色一闪而过却叫吴忧给看到了。
“不过是少时相识罢了,后来各有因缘际遇。”
“明白明白同窗之谊嘛。”
大皇子笑了笑,没有说话。桑榆饮尽了杯中酒,淡淡道:“我们是一起饿过肚子的交情。”
“的确如此。”大皇子垂下眼睛自嘲道。
“今日月色甚好,难得放松,倒不提那些了。”
“此间甚好,当浮一大白。”
闻檀举起杯中酒,衣袖轻展,无风自动,端得是飘逸脱俗。清浅笑意萦绕在嘴角。一时倒是让吴忧看呆了去。心下暗自琢磨。公子和见月公子必然是有交情的,只看这两人陌生中透着熟悉便知道。况且,麒麟卫的差事可是大事,公子丝毫不避讳,可见信任非常。
原本见月公子的见识也是不俗的,说话温温柔柔,让人听着便心生亲近。
“这酒虽淡,到底还是会上头,你少饮些,免得又醉。”
见吴忧又往自己碗里倒米浆酒,桑榆不得不制止了她。此间不是玉林山中的军帐,自然不能让她在“酒后失格”。
吴忧只好悻悻的放下酒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新拆封的酒酿收了。两人倒是把她这个东道撇了一边,你来我往的对饮起来。
当真是毫不客气。
哪有这样的!
吴忧只能百无聊赖的撕着牛肉干解馋,打定主意回头让门房再买些回来,藏起来偷偷喝!届时无人管束,必要尽兴才好。
只是她本就是发困才出来弄出些动静来,如今桑榆便在身边,自觉安心许多,她方才又空着肚子喝下两碗酒酿。这会儿劲上来,便直接没骨头似的趴在石桌上,眨巴着眼儿安静的很。一会儿看看桑榆,一会儿看看闻檀,时不时闭眼阖目,似是睡去了。
桑榆一直关注着她。
“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安静些。”
“别太苛责,我早说过,你身边这小书童极又灵气的。处事也极有分寸。偏又孩童心性。偏又举止洒脱,当真难得。”大皇子顿了顿:“最关键的是,他压根就不怕你,这一条,最难得。”
桑榆看了不知道在哪里会盟周公的某人,怕是听到这话便会立时自得起来,不用想便知道那么眉毛能抬的多高了。
“这是大殿第几次夸她了,洛秋宫门下并非无得力之人,殿下因何对吴忧这般欣赏?”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早跟大殿说过,洛秋宫着实冷清了些,宫里每年进人,大殿都推脱了。小宫女们活活泼泼的,倒不如那些经年的嬷嬷们,死气沉沉。多少增添些人气。”
大皇子瞥了他一眼,摇头道:“你说这话之前怎么不把侯府清远轩弄的热闹些。”
他俩都心知肚明,都是冷清惯了的人,少时的习性难以更改。身边甚少有亲近之人。当年的事情,更是加剧这样的改变,时至今日,他的洛秋宫甚少有人能踏足,可桑榆在侯府的住处,他又回去过几次呢。
“不过说来也怪,我初次见他,便心生亲近之感,现在相来,大约是你身边人的缘故。”大皇子叹道:“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还帮了我,这个情分,我还没有还呢。”
桑榆刚要开口,眼角余光见有寒光闪过,说时迟那时快,徒然闪电般出手拦截,那射程极远的精钢箭头划过手心,尾部嗡嗡作响。大皇子也反应极快的一跃起身,抽出腰间软件剑,登时银色寒光铮铮,两人电光火石之间对视一眼,又飞速移动视线,警戒这四周,几乎在刹那之间同时出手,衣袂飞舞之间,那桌子便被推翻,上面的杯盏碎裂一地,桑榆一把将仍旧半迷糊着的吴忧提起,安放在围栏之下,衣袖一展,瞬间甩飞了接连射出的箭矢,几乎在同一时刻,大皇子将翻倒的桌子往吴忧那边一退——
“啪啪啪!”
沉闷的声音响起,是箭矢没入木头时候的回响。
庭院内突然安静起来。
只有角落里的龟背竹轻轻摇曳。就像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是一场惊梦似的。
桑榆眼神锐利,看着黑暗中的某处轻笑起来,让他原本就清冷的脸蓦然带出几分妖冶来,若是夏言在场,便知道自家公子的十分恶劣。
大皇子持剑而立,神色整肃。
清风微动。
二人同时抬眸,数不清的黑衣人从房顶跃下,一时刀光剑影,一场无声的厮杀就此展开。七零八落的尸体胡乱堆叠在石阶上,花丛里。
被放在栏杆下的吴忧咕哝一声,微微抬起如灌了铅似的眼皮,隐约看到有什么东西闪过。
“公子?”
这动静虽小,却早被人注意。桑榆折扇飞舞,抬手便是极细的一条血线。见吴忧那边毫无差觉,黑衣人已然欺身上前,随手夺下一把短匕,反手一划,身后人影应声扑倒。
那短匕如灌注千钧力度,长了眼睛一般准确无误的插入正在举刀那人的胸口。
吴忧:......
谁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什么时候被放在栏座上,四个腿儿的桌子恰恰把她给围住。她试图把架在身前的桌子给推开。却蓦然发现身侧便躺了一个人形。双眼圆睁,血污糊了半张脸。
吴忧倒吸一口凉气,推桌子的动作定在那里,半晌交集惨叫道:“公子!”
“你家公子好好的在这儿呢,”桑榆随手挽了个剑花。月色下倏然而立,剑身缓缓的滴下浓稠的血迹。大皇子和他站在一处,发带随风舞动,两两交缠。
“好好待在哪儿别动。还有,”他懒洋洋道:“闻檀公子方才也救了你的小命,见外了,小孩子家家爱不懂事。”
这话是对大殿下说的。
大殿下回首看过,安抚着冲吴忧灿然一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突然觉得和她那天见到的见月公子不一样了,如果说之前的他是半开半合的花苞,眼下的闻檀,仿佛是湛然怒放的花儿,恣意盛开,尽吐芬芳。眉宇神色间锋芒尽显。整个人气势全然不一般了。
吴忧形容不上那种感觉。他跟公子站在一起毫不逊色,气度姿容无可挑剔。可是如现在这般的气场全开......吴忧甩了甩还不怎么清明的脑袋,眨了下眼睛,心跳剧烈鼓噪起来,脑袋一歪,直直的朝地面磕过去了。
“小心!”
二人同时欺身上前,吴忧已然是脸着地了。大殿下伸出的手忽而有些茫然无措。桑榆的手和他在一处,都没接住。
都怪给她安置的地方防护的太严实了。恰如一个龟背栅栏一般,严密无比。
桑榆轻咳了声,率先收了掌。
大殿下迟疑道:“她这样,头不会磕坏吧?”
“应该没事,最多留点淤青......吧?”
桑榆也有些不确定,他俩齐齐对视一眼,默契的打算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大殿下!”
“公子!”
暗卫到来之后情势急转。很快便扫了干净。简宁面色铁青,手紧紧钳着一人下颌,那人面色乌紫,已然咬破毒囊自尽了。
“属下失职,请大殿下,公子降罪!”
简宁头低的恨不得插进□□里。他简直不敢想,若是晚来一步,大殿下与公子有什么差池,他今天晚上就得带着一帮兄弟去自挂东南枝,在挂枝之前他要把脸给蒙上,在自己的地头被人掏了窝,这可是麒麟卫的别院!
简宁快哭了。
“不怪他们,是我之过,若不是我执意要尽快将江宁的事情安排妥当,你也不会把人全撒出去。才有这一场虚惊。”大皇子脸色也不好看。
“其他人便罢了,吴忧身边,为何没有安排人手?”桑榆声冷似霜:“回去自己领罚吧。”
吴忧的事情根本瞒不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虎视眈眈。北漠突然打起圣珠的主意本就可疑,为此不惜暴露在京城中的暗桩盗取内库,无论背后的人打的何种主意,他都不能让吴忧落入北陌之手!\
不过片刻功夫,院中已然清理完毕。待人皆尽散去。大皇子沉默了片刻,苦笑道:对不住,你们大约是受我连累。”
有人不想让他活下去,或者说是活着回到京城。
“怕是未必。”
他自己心里知晓,麒麟卫主的身份足以招来祸患,一个吴忧便不知引起了多方觊觎。冲着谁来的还真说不准。桑榆深深看了他一眼:“人都说三皇子骁勇无匹,痴迷武道,勇武可抵三军,其实大皇子根骨绝佳,实力不再我之下。只是平时不显山露水罢了。”
“防身而已,我的确不喜武道。”大皇子叹息道,石阶上飞溅着血迹,在烛火下显现的颜色并不是鲜红,而是黑乎乎的暗痕。
今日的事不宜张扬,两人都有此意向,因而按下不提。桑榆将吴忧安置好,又给她把了脉,嘱人熬了安神汤来,
吴忧身体不当孱弱与此,只是才疏通经络不久,原本就嘱咐
她务必宁心安神,经受了这一遭儿,内里惊惧更是压制不住,极伤心神。
屋内烛光摇曳,良久之后吴忧皱着眉头缓缓醒来,右手不自觉的捂着胸口。那里擂鼓似的碰碰作响,连脖颈处都跟着剧烈搏动起来。
这是有人来杀她了?
带着微甜气味的药碗蓦然在眼前放大。
“安神汤要晚些时候才好,这是加了暖金香的糖水,先喝上一点。”
看顾了一会儿,见她脉息逐渐平稳,方放下心来。便去了浴房——虽然身上并未沾染血迹,可是到底打斗过,心里自然膈应。吴忧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袖子。鼻尖萦绕,一股冷香让她觉得安心。忍不住喃喃道:“公子身上真好闻。”
桑榆失笑道:“还没有吃够教训吗?上次那蜂蛰的怕是还不够狠。”
吴忧恋恋不舍的感受着那柔软的布料从手心滑走。
那失落的心情,宛若一个落魄的中年文士看着娇俏的娘子,从身边飘然而过。
吴忧失望的咦了一声。
桑榆看着她清亮的眼睛。怎么看也不像个醉鬼。
起身要走,袖子又被紧紧拽住了。吴忧眼巴巴的望着他。
“公子你会回来的吧?”
桑榆额角直跳。又好气又好笑。
“松开。”
“好勒。”
吴忧倒出乎意料的听话。不睡了,一会儿晃晃脑袋。表情十分的无辜。当真是……
叩门声忽然响起。这是大皇子来了。见到吴忧安然的躺在桑榆的床上。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
“我这里有一瓶凝心丸,是先前游历所得,本要给你送来让你带给吴忧,却不想他在你这里。”
“她本就是我的人,大殿先前也说她性子顽劣,若不再看着些,怕更是管束不了。”桑榆面不改色道。
“见月公子,咱们又碰上了!”
吴忧在桑榆身后拼命的跟大殿下打着招呼。俨然是给块糖就能骗走的模样。
大殿下:......
难怪桑榆放心不下。
“大殿来的正好,且多坐一会,也好替我看顾片刻。”
桑榆忍耐了许久,虽然身上片尘未染,还是觉得膈应。反观大殿下,也是沐浴更衣后方才姗姗而来。某种程度上,这二人的喜好倒是出奇的一致。
桑榆一走,屋内便只余了大殿下和吴忧二人。
吴忧这会儿看起来格外精神,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直盯着大殿下,只把大殿下看的有些不自在起来。目光移到她额头上,又忍不住失笑,果然青了。
“是我大意,早知道便该一并给你拿些去淤的药来。”微凉的手指轻触在眉心,吴忧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大殿下柔软的依旧微扫在鼻尖,仿佛带着在阳光下晒过的青松林木的味道。
“见月公子身上也好闻!”
大殿下被她这样的直白很是惊异,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两声,旋即便恢复了神色:“多些你夸奖了,如此轻佻之言,以后莫要随意对人如此了。”
“本来就是啊,”吴忧不解,大声道:“跟公子一样,好闻的很!不,公子更香些,哈哈。”
门外值守的简宁一个趔趄,好小子,什么时候对公子起了觊觎之心,还把大皇子调戏上了!
大殿下知她这会儿看似正常,实则仍旧醉着。虽说之前已经做了一醉放休的准备,到底还是低估了这江宁酒的厉害。莫说是他了,连自己都有些不胜酒力。不然桑榆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叫称呼自己的尊位了。
“见月公子喜不喜欢香囊?我先前配了许多,你若喜欢,我送你便是!”吴忧大方的包揽。
“不必了,你以后还是莫要饮酒了,不然你家公子怕是走动都要带着你,倒也是件麻烦事。”大殿下故意道:“你便不怕你家公子责罚于你么?”
桑榆待他不一般,压根儿便不用明眼看。这种事在宫里也不稀奇,大殿下虽不是好事之人,该知道的也都知道。
他自小少亲,和桑榆极为投契,却因为身份所限,渐渐疏远了。桑榆若得上天眷顾,有知心之人,他自然乐见其成。
吴忧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会不会,我们家公子何曾小气,就是讲究了些。”
说起这个,吴忧突然神秘兮兮道:“见月公子,我告诉你个秘密可好?”
“哦?”看她一本正经,仿佛真有天大的秘密要给他分享。大殿下忍着笑顺着她的意思问:“什么秘密?”
“我们公子吧,讲究的很,还极爱洁。譬如那衣服,天天换,天天换,都不怕麻烦么?关键是,我得洗啊!”吴忧一怕大腿,义愤填膺道:“虽说轮不到我洗吧,但我得干点活不是?不然倒显得我无所事事似的。再说了,那军营里多闷!”
大皇子不着痕迹的觑了一眼门口,悄悄的挥了挥衣袖。对着吴忧等待认同的小脸正色道:“正是。”
吴忧自己倒是嘿嘿笑了起来,极是喜庆。
“我悄悄教给你,公子的衣服都不用洗,搁水里撒上皂角粉,泡一泡就行啦!大不了多换几遍水啦。”
大皇子不去看桑榆的脸色,忧心忡忡的问:“万一洗不干净怎么办?”
“不可能,”吴忧十分笃定:“那就是皂角粉得换了!”
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觉得他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大殿下觉得自己被带偏了。
“再说了,等晾衣服的时候再往上撒些香露——你别笑,这法子极好,等衣服干了,那味道也散的差不多了,只有淡淡余香,当然好闻!不信你试试。不过我们公子那般品貌,啧啧,感觉什么香都配不上我们公子呢。”
大皇子面上正经,内里却从未有如此冲动,若不是时机不对,他都想抚掌大笑了。如此促狭,还不忘把他家公子抬的高高的,再看负手而立的桑榆,也是似笑非笑。怒也不是,喜也不是。不过看样子明日倒是省的挨罚了。
“听闻胡人那里买一种云松香,多为文人所喜,要我看,他们用,名不副实,此香最适合见月公子。”
“哦?为何适宜我?”
“那香我有幸闻过一回,清冽淡然,不争不抢,恰如云松雪柏,自有曲直。此香有傲骨,我见见月公子第一眼,便觉得你最适合这样味道。”吴忧想了想,不确定道:“不对啊,我当时应该是闻这样的味道了?还是我记错了?”
他这话说得无意,却让大皇子心中毫无预兆的震荡。仿佛心内坚冰处突然从外面碎了一壁,可他却不觉的痛。
大殿下目色柔和:“大约是记错了,我从不用香。”
他又笑道:“那你家公子,究竟又有什么香才配的上?”
“这个么,”吴忧绞尽脑汁的想了想,神秘兮兮朝着大殿下,招了招手。大殿下忍着笑坐出窃窃私语的样子来。
“你说。”
“听闻南疆有一种食人花。普遍通身皆艳。最厉害的那种,反而遍体素白,香味淡雅,可若是觅食,则是瞬间摄人心神,使人迷之不能自拔。我觉得吧,我们家公子就是这种风范。只可惜了,我也好奇来着。”
吴忧两手一摊:“那花儿无害的时候花鸟食蜜皆安然无恙,不过人是万万不敢近前的,所以也只是想想,并未真的闻过这种味道。你看跟我们公子可像不像?”
大殿下难得促狭一回,居然真的冥思苦想了一会,肯定道:“果然相像。”
桑榆幽幽道:“大殿当真是不避讳。果真没把我当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