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不高兴》川二

29、月亮不高兴

　　十二月初的一次大降温之后，气温就开始保持着最高十二三四五度不变。天上下雨，连续下了一个多礼拜，洗的衣服难干，于是阮晚宿舍总共三个人，三个人周末全跑回家烘干了。

　　过来之后，周一，天气稍霁，徐乐终于在中午发消息约阮晚晚上出来吃饭。

　　陈玉萌知道后说稀奇，凑热闹跟阮晚一起过去。

　　吃的面馆，学校附近吃的就那么些，到了面馆后，徐乐她哥，许陈仰都在。
　　有好一阵没见，阮晚有些直面不了的语言动作都带上了尴尬的温吞。

　　徐乐依旧像个小太阳，在她俩出现时就抬手挥，喊：“欢迎两位大美女！”
　　面馆里其他人：“……”
　　“……”陈玉萌刚进来就抬不起头来的把额头蒙上，阮晚说：“帅哥好。”
　　反应迟钝的礼貌回复，一点不俏皮，徐乐阮川许陈仰都没感觉。

　　徐乐说陈玉萌：“你怎么来了？”

　　陈玉萌等阮晚先坐，她坐她外面，这时也有些尴尬，把短发挠到耳后说：“原本打算跟，阮晚一块吃晚饭的。”
　　徐乐特地把旁边留给阮晚坐，阮晚坐下了，两个人莫名对视了一下。

　　阮晚眼睛躲闪。徐乐笑，在这桌上只比阮晚大几天的倒数第二小，徐乐有点浮肿的脸显得青涩，哎呦一声说：“我好久没约你出来吃饭了！你知道什么原因吧？！”
　　阮晚点头：“啊，知道。”
　　阮川拿着手机点餐说：“牛肉面？我给你俩点好了。”
　　许陈仰撑着下巴，乖张的等饭。
　　看陈玉萌马上跟她明恋对象说：“谢谢。”

　　阮川看她一眼，陈玉萌精神漂移。

　　徐乐主动又自说自话：“因为我妈说要陪读。”
　　徐乐又碎嘴。

　　因为开学就出了他帮许陈仰跟外面人打上架这回事，萦绕全国父母的头等大事“高考”在即，他妈看他不靠谱，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公寓陪读。

　　陪了他两个月。昨天才松手，那两个月里的日子徐乐回想，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惨不忍睹。

　　他妈要做好妈妈照顾他起居，给他起早贪黑做饭吃，结果他妈根本起不来，徐乐五点多起床惯了他妈震惊tm原来高中生要起这么早？徐乐晚上写字磨磨蹭蹭到十一点，他妈躺床上早呼呼大睡，而且从睡眠八小时变成十小时，害得他早上开始吃不了早饭他得买着吃。
　　有人陪跟没人陪一样。

　　现在最近不天冷了嘛，他妈更起不来了，及时悬崖勒马刹车，请回阿姨拎着行李开着宝马跑路，这过程浓浓的不靠谱的味儿冲出天际。

　　徐乐跟姐妹兄弟们拍桌说：“我当初被我妈带就说我妈带不了我多久，她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风我要不是高考生我走不开我还得在家里给她烧饭吃。”
　　“……”

　　阮晚阮川许陈仰习惯了徐乐说相声的爆笑说故事，没陈玉萌笑的夸张。

　　在偶像面前，陈玉萌都止不住乐的“咯咯咯”的低着头面对大地笑，笑的欢乐的快要捂肚子。

　　她把自己这小半生痛苦的事都想了想还是停不下来。

　　妈妈啊……
　　救命。

　　徐乐见有人捧哏也十分兴奋，一直错过阮晚，跟低着头的她说是吧是吧，真的笑死了。
　　徐乐想到关心阮晚，吸溜着面跟阮晚说：“我这么久没找你你想我吗？”
　　陈玉萌：“？？？”

　　徐乐跟阮晚就这画风。
　　阮晚想了想，说：“想。”

　　许陈仰正把腌萝卜端来，主要看阮晚喜欢吃，闻言啧了一声。
　　阮晚抬头。

　　他又没事人一样，神情平静无澜，柔软的光在他全身披露，他把腌萝卜放中间。

　　继续吃。

　　徐乐夹一块吃：“我也想你。我做梦梦到你说我怎么好久不过来找你啊是不是死了，你哥许陈仰你也看不见所以我刚被放出来我就找你了。”

　　触发阮晚紧张心绪的咳嗽开关是“许陈仰”，阮晚想说你怎么跟说真的一样开始，猛地呛住咳嗽。
　　……咳的停不下来脸都红了，蔓延到滚烫的耳朵，徐乐“卧槽”一声地马上换手拿筷子给她拍拍背，陈玉萌也给她拍。

　　阮晚想说别拍了。
　　她哥都紧张站起来了：“还没好吗？”
　　阮晚：“……”

　　阮晚想就势把头埋地下不抬起来了。

　　徐乐百事通。
　　等阮晚好了，又瞟了一眼许陈仰说：“许陈仰跟社会人打架这事还闹挺大的，听说他那日理万机的妈都来了，还给你买了个裙子是吗？”
　　“……”许陈仰。

　　许陈仰混不吝但是在人多时是总是话最少，听最多的那个，懒懒没理他。

　　阮晚没打岔说徐乐你现在会好多词语。

　　阮川扶扶眼镜，又索性把被热气熏然的眼镜拿下来，捏捏鼻梁说：“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徐乐问阮晚：“我靠阿姨为什么不给你买围巾这天穿裙子穿不了。什么样的？听他们说这是明年哪牌的高定？”

　　大家吃差不多了，陈玉萌咬着筷子听八卦。

　　阮晚看看许陈仰，尴尬看看周围，跟徐乐抱着对阿姨的感激说：“深蓝色的，闪闪的，感觉我要再大点才能穿。”

　　她很老实并小瞧自己，那裙子长款，裙摆像鱼尾，一条充满深海公主幻想的绚烂的梦的礼物。阮晚道：“阿姨说裙子适合我，说我，像夏天。”

　　阮晚收到礼物第三天加许陈仰妈妈主动找来的好友申请，得到祝福也觉得自己不配，她没那么美好阳光。
　　没表面那么斯文乖静。
　　她的乖静大多是佛，懒得计较。

　　“卧槽。”徐乐听完，顿住两秒，开始狂笑。

　　阮晚：“……”

　　陈玉萌：？？

　　阮川以为他在嘲讽他妹妹，马上冷着脸手机砸他身上！
　　徐乐乐的见牙不见眼的兜手接住，摇头跟他乐不可支解释说：“我我我靠不是。”
　　我没有。

　　徐乐说：“真的假的？？”
　　大家：“……”

　　徐乐：“阿姨这种霸道总裁谈起事来像悍匪怎么突然又文绉绉呢。”

　　时间滞了几秒，面对惊奇看自己的徐乐，许陈仰越想越好笑的乐的不行跟他说，说话时表情正经了点：“你到她面前这么说，她文绉绉拿鞋底抽你。”
　　徐乐：“…………”
　　其他人狂笑。

　　吃完了饭，陈玉萌的母亲已经发了几条信息给陈玉萌，陈玉萌今年这学期被母亲陪读，她妈问她家里都给她烧了好吃的菜她怎么跑出去吃了？

　　于是大家一有要动身离开的迹象，她就出声说我走了？
　　陈玉萌：“我妈找我了。”
　　徐乐：“你怕你妈。”

　　他居然没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觉悟，陈玉萌指着自己：“你这话问我呀？”

　　“……”
　　徐乐给她竖个拇指。

　　徐乐这笨嘴就适合和阮晚耍贱。

　　陈玉萌拍拍阮晚就插兜走了，出大门那刻，炫的像个飓风。

　　阮晚也起身，阮川说她吃饱了吗？
　　阮晚傻眼一下，说吃饱了。

　　阮川：“我们晚上还吃点其他的，带你也一块吃？”

　　许陈仰站起来，低头笑。

　　她哥纯粹被她那一阵胃口吓到了。
　　怕她矜持没吃饱。

　　一起再去吃点别的，学校后门往前走七八分钟，新兴的小吃一条街，阮晚想吃烤红薯，阮川被徐乐拉着买炸鸡腿不在，许陈仰带阮晚去。
　　香气扑鼻热气腾腾的烤炉子上绕一圈放着四个皮软烂的红薯，还有一根没脱壳子的烤玉米。

　　晚上寒凉，几个人排队来买，都缩着脖子，问慈祥的老太太站风口里不冷啊。

　　老太太工作很麻利的坤袋子给他们挑哪个红薯好，抬抬朴实的脸，嘴里有薄薄的白气冒出，说：“别的地方有城管碰，没这市口好啊。”
　　阮晚看看周围。

　　到阮晚选红薯。

　　许陈仰把阮晚当小孩似的碰了碰阮晚。阮晚黑线的站过去，老太太被烟熏眼睛的眨着问她：“要大的还是小点的？”

　　她像对待前面那个顾客一样给她打开屉子里的红薯，各个差不多大，引人入胜。老太太带着棉手套给她指指：“这个，这个好。”
　　阮晚指指：“就这四个。”

　　阮晚指了她说好的两个，加旁边两个。

　　老太太装起来称重。

　　四个三十一块钱。

　　实际，有点贵。

　　给阮晚以前压根不会买，去年她在a市这个地方的路上就遇到过几次推红薯车的，都没勇气去。
　　她总认为自己也好穷来着。

　　阮晚脸在黑夜里白的发光，有点惺忪状的说好。

　　回头看了一下许陈仰还在场，又扭过头的掏出手机扫二维码付账。

　　许陈仰手臂轻而易举越过她头顶，扫完付款，拉拉她胳膊上衣服说：“好了。别付多了。”
　　“……”

　　阮晚放下手机，大脑发热地还在他拉自己衣服那一瞬。
　　轻轻的，又有男生的大力气蕴藏。

　　老太太年纪七十多，忙一点就忙不过来，抬头一看，看小姑娘身后高大帅气的小伙子，咧嘴：“这事就交给男生付，给男生面子。”

　　两个穿着校服的小年轻混在人堆里，阮晚有点不好意思，许陈仰还是平平淡淡。

　　出来了。

　　站到路口，旁边是买假花满天星的，绿色蓝色粉色紫色。阮晚装视而不见，拿着老太太多递的两个袋子和几张纸巾，包出一个，递给他问他吃么？
　　少年垂眼红薯，几秒后说：“你买多了。”

　　阮晚瞪大眼：“你，当时没说。”

　　小姑娘声音软糯。

　　“看你爱吃。”许陈仰还是接过，阮晚给他的纸多，等会到她哥和徐乐就没有，许陈仰还张纸给她。

　　纸在空气中颤了颤，许陈仰望着她微红的鼻子，说：“给你擦鼻涕。”
　　阮晚：“……”

　　许陈仰瞧她发愣，傻呆呆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但没反驳的样子，又想笑。

　　给他别的女同学会马上说你才有鼻涕。

　　阮晚就一直好脾气，有时真的好欺负。

　　许陈仰真笑了，咧着有点发白的唇，牙齿洁白干净又欠揍，眼睛温柔的瞧着她。

　　阮晚抿抿唇，很难堪的吸声鼻子说：“我没想流鼻涕……”
　　谁要流鼻涕了。

　　“我要流。”许陈仰啧一声。这么找补着，但手上到底把纸巾塞阮晚手里。
　　“……”

　　阮晚差点就想顺势受到压力的放下手臂，不玩了！

　　不活了她都想。

　　乍冷的天气是挺冷，她鼻子也有点冻，但她不想流鼻涕，感觉也没鼻涕，她只是习惯性在冷天吸下鼻子，怕自己有而已。

　　许陈仰这话一出，阮晚就像自己会拉粑粑被大庭广众说出来一样。

　　“……”许陈仰看着她有点颓丧，灰色的郁气不可抑制，许陈仰心虚地马上啊了一声，阮晚努力视线聚焦的望他，许陈仰弯眼说，声音像泉：“我送你一个满天星。”

　　…

　　阮川徐乐买好东西在广场外费千辛万苦之力找到阮晚和许陈仰的时候，杀千刀的许陈仰在泡阮川他妹，在广场外的马路边沿面对面蹲着玩那一簇紫色光纤。

　　少年腿长，腿一折一蹲身高就没有了，阮晚套着间黑色外套，套上外套帽子，小小一个，和少年脑袋就差五六厘米的距离就能触碰。

　　两人特地蹲在光找不到的角落。
　　阮川没眼尖，真就找不到。
　　阮川徐乐：……

　　“……”
　　阮晚更像在陪许陈仰小朋友幼稚的玩，听他话，一手端着底座，一手把学名光纤灯，浪漫称作“满天星”的满天星一把抓着，让许陈仰俯拍。许陈仰的呼气几乎跟她的窜在一块，但阮晚此时难有旖旎，有点紧张。
　　他轻声说：“散开。”

　　阮晚松手，满天星散开在黑夜里，阮晚的手马上躲起来。
　　——

　　许陈仰搞砸了这个视频，他在阮晚松手后突然开始闷笑。

　　气息磁性的像在磁片上滚过。

　　阮晚害羞又头顶问号。

　　他附人耳边说悄悄话的气息说：“比个耶。”

　　阮晚这时才开始脸红，画外音难免录进视频里：“哪里比？”
　　他又笑。

　　“……”
　　阮晚开始察觉这没意思了，他纯粹就是在找她乐子。
　　但许陈仰说：“在它旁边。”
　　“……”

　　阮晚还是听话把细长葱白的手缓缓伸进去。她一瞬不瞬盯着手机，对着底下摄像头，找好看角度，比个耶。

　　少女的手和满天星完满定格。

　　许陈仰点了红色停止，对她赞赏，好看过分的满意跟她说：“真棒。”
　　酥酥麻麻的窜的阮晚耳朵爆红。

　　阮晚抱着红薯，蹲着像狗吃屎，不想动了。

　　许陈仰却已经站起来，然后发现面前两个对他虎视眈眈像杀父仇人的兄弟。
　　许陈仰：“……”

　　许陈仰心虚逞能也爱这句口头禅，理直气壮，坦坦荡荡扫着他俩：“看你们妈。”

　　徐乐上前就套许陈仰的脖子要把他揍一顿！

　　十秒没到，被许陈仰卡着下巴，还算大发慈悲地没当着阮晚面，广场上这么多人面，把他踹远。

　　徐乐受伤地跑去跟阮晚说话，阮晚一看到她哥徐乐，脸马上不用风吹的白了。

　　她怕被别人看到她面对许陈仰时不自知又自知的chiluoluo的不一般，怕他们这么人精，一眼看出这是喜欢。

　　阮晚拿出红薯，说：“你吃吗？”

　　跟居然没心没肺，让她谢天谢地的徐乐逐渐走到前面的一起吃红薯。

　　阮晚有意对徐乐更活泼了点。

　　这晚前面是灯红柳绿，繁闹的a市夜生活，一路铺陈至目光所及的天边。阮晚大概十几分钟都大脑僵硬的没敢回头。

　　她哥阮川在后面也确实问许陈仰了，第一次问，还挺严肃，阮川镜片下目光镇定中含惶恐，说：“你喜欢我妹？”

　　说话时感到周边风声涛涛，阮川怕他没听见，说完还是风声涛涛，阮川原来有点害怕。

　　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许陈仰“出鬼了”的睨他一眼。
　　许陈仰的混不吝，是六岁就当霸王跟人说出“你不打死我你就不是你妈养的”的混账少年，平淡依旧漫不经心的回他说：“我要喜欢你妹你妹还有骨头剩？”
　　阮川：“…………”

　　不知不觉逛远了。
　　回头，满天星默认真的归阮晚，他留着一段视频，两个人的小秘密，准确归属阮晚一个人。徐乐吵着闹着要骑共享单车回去，蹬个车回去也就十来分钟到阮晚校宿舍。
　　她哥许陈仰看阮晚意见。

　　阮晚顶着三个人的目光，答应徐乐的意见：“就骑单车吧。”

　　阮晚把吃的放篮子里，扫车，徐乐要阮晚坐他后面，他享受一下单车上的青春。

　　许陈仰在一边背对他们扫着单车，吐槽：“你想感受单车上的早恋。”

　　……你妈。
　　徐乐立马张牙舞爪朝许陈仰踹过去。

　　今晚就因为他送阮晚满天星破防了。

　　最后，阮晚骑单车带的徐乐，骑了好一截。
　　把大她几天的兄弟哄开心了。

　　阮晚又要阮川带了她一截。

　　接着阮晚在许陈仰没说话时，“雨露均沾”跑到许陈仰的后座上。

　　后座微微一沉。
　　“……”
　　许陈仰回头好笑地斜她。

　　阮晚勉力绷着笑脸像别人什么都看不出来，却掩不住可怜眼跟他说：“你带带我。”

　　喜欢一个人像中了迷药，明知掉价又忍不住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