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月亮不高兴 ...

  •   之后一礼拜,看似专情爱找人的徐乐又没再找阮晚,阮晚习以为常,十一月末,天上下了一场初雪。
      时间是周三,晚上九点多。
      靠窗的同学在安静的班上“哇”了一声,大家看过去,靠窗的同学们纷纷站起来对窗外鉴定完毕:“下雪了!”

      好家伙。
      老郭坐镇都拦不住,老郭在案台上改卷子,小子们各个看他眼色,后来干脆就不看了通通往窗边跑。
      没会窗边就挤满了小孩脑袋,穿着校服都背对着长一个样。隔壁班也在看,我靠。

      两个平时一点没交集,还算得上称作对手的班隔的老远,突然看狗都亲切的互相热情打招呼。

      老郭:“……”

      小崽子们这段时间压力太大,卷子天天没完没了的卷子讲题,老郭的刀子心突然就软和下来没打散他们,让他们回去写作业扫兴。

      有同学把窗户哗啦一下全打开,仿佛塞北的冷风兜头往脸上一吹,各个刘海都要吹没,“……”老郭改完两卷子被冻一哆嗦,扶扶眼镜要制止了。
      他们说:“看路灯,雪下的好大啊。”

      “不用看路灯——”

      “哎哎,我衣服上掉雪花了。”

      “这雪豆这么大,你们眼睛瞎吗?”

      “世上没有一片雪花是一样的。”有人还知道抒情。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终于有人想到荒凉的塞北大漠了,他们这边天孤寂的很,没什么灯光。虽然这诗抒的也跟雪压根没关系。

      几个同学:“好想打雪仗啊。”

      “这破学——”

      “想打雪仗不然想回去困觉了。”

      眼看要化成对学习的愤怒了。

      老郭悠悠出声说:“下雪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以前没见过雪啊?

      大家都当没听见。

      有小子居然胆子大了把手机掏出来咔咔拍。

      老郭登时横眉竖眼!

      呀呀呔!活腻了这不是!
      陈玉萌大惊,佩服的给这些人竖大拇指。

      当晚,美好的初雪天,班上四十五个人,收走了十二部手机。

      ……喜剧变悲剧。

      阮晚跟其他同学胳膊套胳膊套回宿舍,舒芳和胡晴晴也在说下雪。
      两个人正对她着她桌前的满天星许愿。

      两个人叽叽喳喳,生龙活虎的表情却虔诚。
      阮晚:“……”

      “你们是不是有毒?”

      阮晚顿了顿,拿起旁边保温杯喝了一口说。

      舒芳跟胡晴晴看她一眼说:“听说初雪加满天星一块许愿很容易成真哦。”
      “……”
      “来来,一块。”胡晴晴指指许陈仰送她的满天星。

      “……”阮晚沉默好会,打岔说:“它快要没电了。”

      阮晚带回来偷偷放床上跟小粉一起在自己emo时就听歌点亮,过了挺久才反应过来没什么永恒不坏的东西。它是电池型的,并且她不知道怎么拆装电池。

      看着满天星一根根发亮……她还清晰记得许陈仰那天的一举一动,那天许陈仰眼皮微肿其实不特别好看……这小半个月里,阮晚只见过他一次……他在食堂里,他跟其他她不认识的同学站打菜口排队打菜。
      长到一八七,到哪都算有点存在,个高腿长,俊秀干净,漫不经心都能被好多女生惊呼,惹更多人注意。

      那天阮晚余光里瞥了好多眼,那会忽然恍觉过来,自己该知足自己接着身份便利,得到好多人没得到的缘分。

      她飘飘然在天上挂了挺久。
      忘了底子应该是悲的。

      记忆被她舍友猛地扯拉出来。
      舒芳状似不经意说:“嗯?嗯……你不有许陈仰微信嘛,尼玛你看许陈仰微信了吗?他里面也有个满天星,今晚发了朋友圈,六张图,跟冬天的不同景比耶,好浪漫啊操。最后一张和满天星的比耶合影,他妈我发现我们家也有。”
      胡晴晴说:“今年流行紫色。”

      阮晚捏着保温杯,一下怔住。

      舒芳还在拿群里图片出来:“今年还他妈比耶也是复古轮回时尚吗?啊你看许陈仰的手,他妈好好看。我现在第n次冲申明:他现在是我唯一偶像,他妈他条件这么好听说还会音乐为什么不当偶像?!”

      阮晚惊魂未定的聚焦眼珠对着照片一看——
      ……她的手。

      阮晚豁然抬起脸!

      舒芳金贵的抬手对她脑袋轻轻抽一巴掌,“不准对我偶像发出这表情。”

      阮晚:“……”

      …

      许陈仰元旦之后感冒了。

      他从小身体不好,但到他上初中,基本就没怎么生病过。这次生病来的毫无预兆,气势汹汹,许陈仰咳嗽了两天,越来越严重,都没明白自己怎么冻着的。
      第三天清早起来头开始痛。许陈仰的公寓里给他烧饭做家务的阿姨已经在家照顾刚生娃的媳妇一个星期了偷偷没过来,他翻箱倒柜,阿姨和他自己,愣是没给几年没生病的自己准备一点感冒药。
      急救药都没。

      早上时间急,终于觉得自己要吃药了的他没空没药吃,坐车到学校,少年全程裹着黑色羽绒服,脖子和脑袋都恨不得缩进领子里。脑子木得像在窗外面冻了一晚。
      徐乐看到他说你赶紧的吧,别撑着去打针。许陈仰说:“得。”
      声音都哑的有点厉害。

      徐乐和阮川给他在食堂端茶倒水给买好了药。
      许陈仰这会觉得不管用了。

      少年吃过不少生病的苦,一严重点就会有点怕死。

      晚上下完课,许陈仰在皎月出空时去校外打网约车。
      可一事不顺事事不顺。

      许陈仰一个人蹲校大门口的旁边角落发冷的咳嗽着蹲了半天,谁见了都得说句老头咳嗽真可怜,他妈a市的长年干出租的老油条在他定了时间还出错,打电话给他说现在晚高峰啊你那边走大门的路根本挤不动,还要好一会,走后门行吗?他从后门擦过去。
      “……”许陈仰说:“你信不信我给你差评?”

      嗓子一开口又是火烧,裹着轰隆隆的震雷。

      他说:“同学,我也不容易。”

      许陈仰取消订单,烦躁的站了起来,他不知不觉往后门走。

      校服外套不顶用他穿的自己衣服,又戴着口罩,像个从这学校路过的人。
      都没人认出他。
      ——也有例外。

      阮晚跟陈玉萌吃过饭,一个人往宿舍赶,挺远看见对面那条隔着一个细长树林的马路上走着一个穿黑衣服,身高很高,腿细长的人。
      身形看着又年轻又成熟。

      阮晚多看两眼,许陈仰正好把脸从衣领里抬了抬,面无表情冷冷的一张皎白干净的侧脸冒出,下颌线像盛着光的银河。

      阮晚不由自主喊:“许陈仰?”

      许陈仰瞥头的时候,亲眼目睹着阮晚在他旁边的羊肠马路上,扎着马尾,有点精灵耳的耳朵在月光下带光,像个拿着剑的战士,为他披荆斩棘,跨越荆棘。
      快速从树枝草丛穿越过来。

      干枯的咔咔作响,刺挠的树林和草丛,听的人耳朵疼。

      许陈仰等反应过来要说你这干啥呀。

      过来跨这泥巴坑这树,衣服皮肤划破了吗?

      许陈仰迟钝地垂眼,阮晚已经站到他面前,是个真人生动明亮的朝他礼貌咧咧牙,然后担心地向上问他:“你感冒好点了吗?”
      许陈仰:“……”

      许陈仰吸声鼻子,忽然感到暖暖的源源不断的东西往他嗓子眼上冒。许陈仰盯她一会,伸出热气腾腾的手,有点磕巴说:“你身上有哪地方划破了吗?”
      阮晚低头,别过衣服看看,说:“没有。”

      阮晚下意识伸出手捏捏他苍白细长的手指。
      像那些老人长辈表达对她仁厚的爱意的伸出手要互相捏捏。

      等捏完了。
      阮晚脑袋里“轰”的一声,明白过来。

      她牵住了许陈仰的手指,中指在她手上搓了下,她前一秒傻不愣登的犯蠢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他手好热好柴。

      阮晚耳朵红,但抗不过零下天。

      阮晚马上把手抽回。

      其实也下意识捏了捏她手指的许陈仰持续没反应过来这动作关系亲密,甚至有点过火,皱眉说:“你手怎么比我还冰。”

      阮晚担心说:“你怎么不去看医生?”
      他开口,阮晚惊了。

      阮晚都想踮脚上手摸他额头……
      许陈仰笑。

      像个乌龟的一件事一件事,慢慢反应过来的笑,他怎么来后门了,怎么看她像傻子一样那么糙的直接跨着树林过来了没吐槽,怎么不想看医生,今天不是有点倒霉。

      许陈仰突然开始笑,笑的埋在衣服里的只有下颌,苍白脸上牙齿白的都像格外明显,眼珠黑漆漆。
      “……”阮晚傻眼。

      旖旎害羞都懵没了。

      她怀疑许陈仰烧糊涂了。

      照顾病患,阮晚有些经验,以前在乡下时就会自行车电动车摩托车,给她外婆充当老好人的耸村里生病老人去小诊所。

      阮晚给他搜了搜附近的小诊所,像照顾老弱病残的老人,还怕他走不动道似的,牵着他衣袖往外走。

      许陈仰慢吞吞慢吞吞的跟在后面,这会头像被大笨钟拽住了很重,鼻子不出气了,但他乐,看着阮晚一本正经的后脑勺,越看越乐。

      到大马路上那说漫长也挺漫长的六分钟,许陈仰觉得除了他缺心眼的几个兄弟,没有其他人像阮晚这样对他了。

      今晚无厘头,被谁派来拯救许陈仰的阮晚刚站上马路就顺利招到了车,到达目的地,付了一个起步价。到一家下坡就是亮着灯的小诊所前,周围还在营业,但静静谧谧的。玻璃门是推的,贴近玻璃门的地方排队坐着不看手机的大爷老太太,许陈仰和阮晚是那唯二两个年轻人。
      推开门时,清爽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
      许陈仰进屋时还差点被不高的门撞到了头。

      他抬手仰头看看。

      阮晚都怕他化了,说:“你,慢点。”

      看到医生。
      一个一看就很有经验且有医德的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医生。

      看到乖乖小姑娘后面看着不大好惹,一看就聪明滑头的小子,说:“小伙子生病了?”
      “嗯。”阮晚替许陈仰答,“感感冒。”

      刚打算说嗯的许陈仰微微睁大了下眼,对阮晚的背影,笑点被戳到的停不下来的又无声笑。
      “……”老医生看他可开心了,悠悠让他坐正堂的小桌子对面,说:“他看起来不大严重啊。”
      阮晚怀疑老医生说瞎话,瞪大眼睛,紧张急迫的小声回:“他他挺严严重的。”
      “你这磕巴怎么了?”老医生专业的态度问她。

      阮阮晚冻僵的脸抽抽,干巴巴说:“……不不是——天生的。”

      她知道她一路牵许陈仰衣袖时他在后面一路乐。

      像看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喜欢我的意思的乐。但阮晚不拉他走他就走很慢,阮晚不能放手,所以她几乎是一路崩溃地瑟缩着冷风,和许陈仰心情截然相反的到这里的……
      她磕巴她都觉得很正常。

      老医生给许陈仰把下脉,给他夹温度计到胳肢窝底下,在旁边等会。
      然后念念叨叨说他体质差,所以生病是不是有点难好,两个法子,要不他开点药,要不挂水,但挂水就要连续挂两天,好的利索些。
      许陈仰说:“我吃药不管用。”

      老医生瞧他一眼。没说因为你没在我这吃药。

      小伙说:“我挂水吧。”
      老医生说好。

      先等等看看你的温度计。

      旁边老爷爷老奶奶都挤眉弄眼在老医生背后夸赞竖大拇指:“生病就让他看,他看病厉害。”
      “好多人从大老远过来要他挂两瓶水。”

      “二中的?”
      有人问阮晚许陈仰,阮晚说是。

      他们说:“这个是你同学?”
      “嗯。”
      “你俩个——”
      使眼色。

      阮晚惊讶的坐直起来,说不是。

      ……

      ……

      许陈仰在她旁边坐着,把脸埋进领子里,眼皮没什么劲的搭垂,灯光浑厚的又在他眼皮上覆了一层,没闭眼甚似闭眼。

      少年一旦在暖烘烘的房间里彻底坐下来,就困顿的很想睡觉,大脑昏沉沉,全身虚软的能支撑他到这,他猜他等会睡过去都不算睡过去,算昏过去。

      老医生过来给他取温度计,看着像少爷的混孩子想睡觉了模样倒看着很乖,老医生说等着。
      他进里屋配药水,写单子,年纪大了折腾到有点慢,出来后,一辈人没聊天扯淡的大眼瞪小眼,发烧的少年老大一个,憋屈地窝在椅子里已经睡着了。
      歪着头,长得实在好的如山风明月。

      小姑娘乖乖静静的端着一杯水,在旁边瞧着他。

      “一个多小时。”老医生小声说,还拿手指比了比,“最好摇他起来让他多喝点水。”
      小姑娘待人处事有种小心翼翼,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有为难地举下杯子说:“要喝多吗?我刚让他喝了两口。”

      老医生:“……喝了就行。”

      ……

      ……

      阮晚坐许陈仰旁边玩好久不玩的手机。

      期间有奶奶说外面又下雪了。

      阮晚扭头去看,夜里玻璃门上覆了一层水汽,被老人手指划开的地方显露的好像还下的不小。
      阮晚忍不住起身去看。

      老奶奶让她注意别把冷气带进来。
      阮晚低声说好。

      开点门挤出去。

      外面雪像倒下来似的。

      鹅毛大雪。

      很快落的身体不错的小姑娘头上睫毛上薄薄一层冰晶。

      两瓶挂完了。
      最后。
      阮晚和老医生对着对许陈仰插针拔针,从头到尾还都没醒的睡眠质量不错的许陈仰。

      老医生说:“你把他叫醒吧,带他回家。”
      阮晚一顿,看着乖的有些不可思议的许陈仰的脸。有些于心不忍。

      阮晚想他多睡儿。

      正要转头跟老医生商量,老医生虎着脸:“他不回去我不睡啦?”
      “我下班了。”老医生还挺幽默地给她指指他的腕表:“你看这里面就你俩最后没走了。”
      阮晚:“……”

      阮晚只能叫醒许陈仰。
      拍了拍他衣服。

      又拍了拍他衣服。

      “……”

      “……”
      许陈仰没什么起床气的睁眼,惺忪地醒来。

      眼睛真睁开了。
      背后和腰侧别着疼。
      他像没搞清状况。

      阮晚把水递给他,跟他说:“药水挂好了,你先喝点水,我们回去了。明天再在比这时早点的时候来。”
      阮晚又牵许陈仰的衣袖出门。

      让他注意头顶。

      出门那刹,冷不防冻的许陈仰一个激灵……

      许陈仰仰头望向天上纷纷扬扬肉眼可见的大雪,地上都已银装素裹的密密覆盖一层。
      黑夜很黑,雪光发亮。
      远处灯火松散亮着。

      许陈仰像被阮晚带到异世界。

      这时,阮晚碰碰他。
      他又低眸。头上很快落了一层雪的阮晚手里斜拿把打开的透明的伞,不大好意思的脸莹白着递给他说:“你打,我打不到你。”
      “……”许陈仰迟缓接过。

      生病后遗症。

      阮晚凤眼精神,插了兜跟他有点求表扬的意思说:“我们去上坡那路口吧,我打了车,还差两分钟。”
      寒凉的冷气刮的阮晚耳朵疼。

      “……”
      许陈仰把伞举到头顶。
      ——阮晚迅速也把另把伞打开了。

      她原本不想买两把伞的,她有帽子,雪这个东西及时拍拍就没了。但想她要不打的话,许陈仰肯定把这当奉献也不打。

      她打开时,许陈仰突然在她旁边轻啧了一声。

      阮晚抬眼,少年精致脸上的神情带笑,又带着“你傻啊”的无语,他手背还有针眼,说:“你浪漫过敏?”
      少年身残志坚还要骚的嗓子哑的一塌糊涂。

      阮晚:“?”
      许陈仰抽下鼻子又低下头说:“没什么。”

      阮晚:“……”

      车来了。

      阮晚打开车门让他进去,他没客气坐进去,清爽的草木裹凉雪的气息擦过阮晚时突然说:“你听过句诗吗?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阮晚:“……”

      阮晚撑着伞,站在车门口眉眼如画,神色不明的看着他,撑着她小脑袋的细长脖颈裸露在外,严肃又坚韧不摧。
      许陈仰挑眉。

      阮晚缓好了,钻进去。

      在狭小车间里阮晚总感觉自己像一头扎进他怀里一样。
      但阮晚心里清楚这很多情况是心理作用。换个人就不一样。
      不论做什么事,换个人就不一样。

      宇宙里那么多星球,地球上亿万生命,只有某个人让见过千千万万的某个人见到天堂人间和地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月亮不高兴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