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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她要光明正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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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什么事?”石头一听情况不太对,忙擦了擦嘴,对着楚服说:“你先吃,我出去看看。”
说完便出了包厢。楚服隔着窗子也看不太真切外头发生了什么,只当是寻常的吵闹,于是也没什么好奇心。
石头下了楼,没一会儿便又火急火燎地上来,二话没说,抓着楚服的手就往下走。
楚服的嘴里还叼着一根鸡腿,说话都有些囫囵:“你读啊着我嘎哈猪啊……”
“救命。”石头的脚下飞快,嘴里解释道:“那孩子突然晕过去了,我看他情况不太好,也来不及去请别的大夫了。”
也真是,就赶上白无患不在这一天,卫家这祖宗万一闹起来了可不得了。
楚服听着也着急了,忙把鸡腿三两下撸完,跟着石头跑下楼,绕过论道台的边缘,直直进了一楼的一处包厢。
门是开着的,卫少儿哭得梨花带雨,怀里抱着方才那个小孩儿,指着寄风酒肆的两个伙计破口大骂:“好呀,说是城里最大的酒楼,我孩儿方才吃了一口饭,就被毒成了这般模样!”
两个伙计也是急的满头大汗,却又不敢辩驳。好在店里没几个客人,否则可真是难看。
“大夫来了!”石头拨开卫家一众侍从,将楚服推到了前头。
卫少儿只见到了一个年轻公子从人群中出来,哪里像是一个大夫的样子。于是继续嚷着:“你们从哪里找的大夫,这分明还是个学徒的年纪,这是要害了我儿的命呀!”
“不想让他死,就闭嘴。”楚服冷冷盯了一眼卫少儿,看向那孩儿,眉头一皱,“别抱的太紧,放他到榻上去。”
许是被楚服的气势吓到,卫少儿一愣,任由伙计把孩子抱上了榻。
楚服见这小孩双眼紧闭,呼吸困难,面色却发红,忙问道:“他方才吃了什么?”
卫少儿擦了擦泪,道:“就吃了一口虾仁炒饭。”
石头端起饭桌上的炒饭,舀了一勺,吃了一口,道:“这……没问题啊……”
楚服伸手解开了小孩身上的衣服,只见小孩的身上红红的,像是起了疹子。
“是过敏了。”楚服从荷包里拿出一个药瓶,递给石头,“一粒,给他吃。”
石头接过药,毫不迟疑地就塞进了小孩的嘴里。
不过两息,小孩的脸憋得通红,“哇—”地一口,七七八八全吐在了石头身上。
石头满脸黑线,扭头看向楚服,却发现她早就跳到了门口,一脸无辜。
“把这里清理了。”石头翻了一个白眼,气鼓鼓的出门换衣服。
这丫头还是这样,蔫儿坏。
寄风酒肆的伙计手脚尤为麻利,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包厢里头的异味都被驱散一空。
卫少儿早就不哭了,在一旁安静的站着。楚服让伙计端了盆温水,给小孩擦拭。
“这位公子……”卫少儿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医术,虽然孩子面色还是不太好,但明显呼吸顺畅了,身上的红也在慢慢褪去。
“你是这孩子的母亲?”楚服听不得这般矫揉造作的声音,斜了一眼卫少儿,“这孩子是对虾仁过敏,以后别吃了。”
卫少儿一愣,难怪给他盛饭的时候这孩子还挺犹豫的,原来是吃不了这个。
“去病少爷什么时候不能吃虾仁的?”卫少儿瞪了一眼身边的侍女。
原来这小孩的名字叫去病啊。楚服听着这名字,还挺顺耳。听石头说,这孩子的父亲姓霍,不就是叫霍去病嘛。
那侍女是在卫府伺候霍去病的,此时也唯唯诺诺,跪在地上道:“去病少爷自进卫府便从不吃虾仁,主人也只当他是不爱吃,奴也不知道去病少爷实在是吃不得这食物的啊……”
“行了,”楚服搭了搭脉,“给他多喝点水,没什么大事了。只不过,这孩子先天有些不足,需要长期调理。”
卫少儿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侍女:“这次也就算了,下次再让去病少爷碰上这玩意儿,仔细你的皮!”
“母亲,不怪他,是孩儿自己想着,母亲难得与孩儿见面,即便是要命的东西,孩儿也会吃下去的……”小霍去病气息有些微弱,却是意识清醒,能哑哑地说话了。
楚服一听这话就来气,忍不住瞪了一眼他,道:“知道要命还吃,废我一颗药。”
“哥哥……”霍去病伸手拉了拉楚服的衣袖,“是你救了我……”
嗯?
楚服看了一眼,他这小眼儿巴巴的,挺可怜,便也不忍心责怪。
“是,我救了你,下次别再这样了,姐……哥哥炼一颗药也是不容易的哈。”
“知道了。”小霍去病低声道。
卫少儿满脸心疼和愧疚。这孩子从小就没有父亲,自己也不能时常与他见面,今日要是因为自己给他盛的一碗饭而丧命,那自己简直就是禽兽不如了。
“多谢这位公子的救命之恩,不知这位公子在何处医馆高就?少儿改日必登门拜谢。”卫少儿心想,如此年轻的神医,兴许不是长安人,否则早就被招入了宫中。
楚服心道不好,方才一心救人,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在宫里头的重要差事,这卫少儿好在不在宫里,应该以后是没机会再见了。
她摆了摆手,粗声粗气道:“鄙人不过一介游医罢了,只是土方子知道一些,今日不过是碰巧救下公子,也算是我与他的缘分,夫人不必介怀。”
意思就是……别来打扰劳资了。
卫少儿哪里听不懂,只当是高人都比较高冷,也只是让下人们奉上了重金,权当谢过。
楚服尽数收下,只当是他的药费了。不过……这卫少儿嫁的夫家还真是阔气,出手不凡啊。
此番闹剧,是传不到城外院落的。
此刻,白无患还沉浸在陈阿娇说要“摆脱皇宫”的要求里。
不知怎的,他心里有那么一丝的异样。
出乎他的意料,陈阿娇没有哭没有闹,也没有丧失对人生的希望。
相反的,她开始跟他说了自己的计划。
这是一盘及其宏伟的规划,关于匈奴,关于天下。
白无患久久不能从这样的震惊中走出来,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我以前总想着,自己是为了帮助他,实现对这个世界的想法。后来……我想了很久,也许没有他,我也可以靠自己实现这样的世界。”
“我不想成为废后,我要光明正大地,离开他。”陈阿娇温温软软的,眼神里有着坚定:“除此之外,我还想要为大汉,培养一支军队。”
太脆弱了,大汉的军队,几乎没有还击的力量。
经过了高祖的休养生息,虽然国力民力都有所富足,但是也因为多年的安逸,大汉的军队只能靠着偶尔出现的几个名将,练出一只带家姓的军队。
可是,带了姓氏的军队,一旦将领战死或更换,就军心涣散溃不成军。
陈阿娇曾经跟刘彻提过要培养将才,刘彻确实也这样去做了,亲手建了一支骑郎队伍,只不过这只队伍,还远远不够。蛮力有余而智慧不足,更重要的是,所谓骑郎,没有接受系统的教育,有的能力突出者,如卫青等人,不过是凤毛麟角,其余的不过是力量突出的武夫,空有一身武艺。
“唯有办学,方能源源不断输送智勇双全的人才,方能,保护大汉的安宁。”
白无患顿了顿,心下了然。
她已经决定了要摆脱皇宫,却依然想着要护住天下太平。
他不知添了几回茶,只道:“以前在离山,总听说先太皇太后有一位最爱护的孙辈,只说是像极了她。无患以前以为那位该是当今圣上,如今,方才明了,此处说的该是皇后娘娘……如今天下稍安,却遭逢太皇太后的丧期,丧期过后,朝堂必有大变。皇后……即便不做任何动作,也难以在后宫立足了。”
白无患毫无遮掩地说出了他的判断:“依白某所见,皇后需要化被动为主动。此时,窦氏不可依靠,刘氏亦不可靠,皇后若想光明正大离开皇宫,便只能从这两股力量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三足鼎立,可缓图之。”
她要光明正大与刘彻分开,必须要拥有足以与刘彻抗衡的力量。自古只有废后,从来没有与皇帝和离的皇后。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她是牺牲品,用完就弃掉了的牺牲品。
那她的理想呢?便也只能是龟缩在那句金屋藏娇的梦里的臆想吗?
再也不会了。
她此生,不会为任何人丢弃自己的理想了,再也不会因为任何人委曲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