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之光》霜野黎明

16、爱人

　　爱的人变了，爱人的方式也就变了。

　　夜雨绵绵，空寂的道路上只有冷墨的车飞驰而过，划出一道透明的水线。城南非主干道的商铺都已关门，远远一个小杂货铺透出光亮。

　　冷墨将车停在路边，去对面杂货铺买烟。徐梦抱着肘在车外透透气，雨丝轻摇，街上方露出一窄条深蓝的天空。

　　徐梦看了看自己脏脏的旅游鞋，不由地笑了。刚刚出门时，冷墨叫住她，说她的鞋带开了，走过来蹲下给她系上，她竟会觉得温暖。

　　冷墨看了看两侧路，小跑着过来，把一杯速冲奶茶放到徐梦手里。然后举了举手里的袋子：“小铺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些零嘴，你晚上回去磨磨牙。”

　　徐梦接过打开一看，笑了笑。

　　冷墨说：“怎么，嫌弃零食便宜啊，小时候不都吃这个长大的。”

　　徐梦说：“这个粘粘双截棍，还有玻璃卷，不都是初中时候出的，那时候我都买给弟弟吃。”

　　“亲弟弟吗？”冷墨随口问。

　　徐梦摇了摇头：“不是……”

　　徐梦和冷墨忽然同时反应过来。

　　“等等，”徐梦说，“你今年多大？”徐梦没想过冷墨年龄的问题。游戏里的年龄和现实中应该是一样的。

　　冷墨藏在黑暗中，脸发红：“呃，23，22吧。”

　　徐梦笑了起来：“你比我小！还小了5岁！”

　　冷墨拍了一下徐梦：“不重要，上车。”

　　徐梦回到乐民的家，打开白炽灯，热水冲了奶茶，在书架里翻到了一本厚厚的杂志，随手翻了几页，困意袭来，便睡着了。

　　次日清晨，阳光清淡，剩了一半的奶茶还放在枕边，散发着余香。徐梦伸了个懒腰，昨夜睡得有点太舒服了。

　　昨天的杂志铺在床边，打开那页是一家小户型简易翻修公司。徐梦想了想，拨通了翻修公司的电话。

　　冷墨来的时候，徐梦家中几个人正在搬进搬出。

　　“这是在做什么？”冷墨站到徐梦身后。

　　徐梦回头，眼神中带了几分从未有过的神采：“你怎么来了？”

　　“昨天饭桌上你不是说好久没吃炖牛肉了吗，园长让我带些来。”冷墨提了提手中的袋子。

　　徐梦笑得明媚：“好的，谢谢。”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冷墨往里看。

　　徐梦说：“我想把屋里简单重修一下，住起来更像家。”

　　徐梦住的地方是六层四合院，开放走廊，中间有一大片空地。

　　冷墨轻皱眉：“你还真打算在这里常住？”

　　“嫌疑人的案子一时难有进展，”徐梦对冷墨说，“而且，我还没有好好在这个游戏里生活过。”

　　两人从楼梯往下走，冷墨双手插兜：“既然你决定要住在这，哪天我把你在别墅的东西运过来。”

　　徐梦点头。

　　冷墨帮徐梦把屋子收拾干净，联系厂家给徐梦换了个防盗门，一天下来，冷墨衣服被汗打湿了好几次，屋里的东西还有一大半没收拾完。

　　瘫在一地混乱中，冷墨说：“你得补偿我，请我吃涮毛肚。”

　　徐梦在手机上翻：“我查查，附近的涮毛肚店……”

　　徐梦进了小店，一眼就看到了莫羽。

　　莫羽正和那天在医院闯奶茶店的少年一桌吃饭。

　　“冷墨，是莫羽。”徐梦拽着冷墨开心地说。

　　冷墨往门口一桌走：“别叫她了。”

　　“那怎么行，多亏莫羽我还中了‘夏日记忆’，后来就没见过她了。”徐梦拉着冷墨向莫羽方向走去。

　　“莫羽！”徐梦对莫羽招招手。

　　莫羽将一个毛肚从头撸到尾，签子扔到一边，拍了拍手。

　　“郑嘉欣你过来，给让个座。”莫羽胳膊挥了一圈。

　　郑嘉欣颠颠地跑过去坐到莫羽旁边。

　　“老板，再来50个串！”莫羽回头向后厨喊。

　　“行！”老板撩起帘，给冷墨和徐梦加了两套餐具。

　　徐梦看着莫羽笑，莫羽一条腿支在椅子上，调了下火：“傻笑啥。”

　　徐梦依旧笑意满满。

　　冷墨用热水给徐梦的餐具都烫了一下，莫羽瞟了一眼：“夫妻感情挺好啊。”

　　冷墨不为所动：“是很好。”

　　徐梦说：“冷墨今天帮我搬家了，在乐民市场那里，有时间欢迎来玩。”

　　莫羽扬眉：“搬家了？为什么，别墅住够了？”

　　“我们分手了。”徐梦开心地说。

　　冷墨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莫羽说：“分手了？公布了？”

　　徐梦摇头：“还没有。”

　　莫羽说：“那不算。”

　　莫羽低头吃了个串，又把一根签扔到签子堆里，抬头说：“吃啊，我请客。”

　　郑嘉欣转头看莫羽：“我来，不用你请。”

　　莫羽拍了一下郑嘉欣：“你可别能耐了，你不是攒钱想买那个二手摩托么？。”

　　郑嘉欣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

　　“看你收藏夹了。”莫羽摆摆手。

　　“未成年人不能骑摩托。”冷墨提醒说。

　　“郑嘉欣再过几个月就成年了。”莫羽给自己和徐梦加了点蘸料。

　　“啊？”徐梦惊讶地看向莫羽身边的男孩。莫羽应该刚上高中。

　　郑嘉欣在电视上见过徐梦，还有些同学是她粉丝，天天耳濡目染也知道她是明星，刚刚一直没好意思说话。

　　郑嘉欣挠挠头：“我留级了两年。”

　　徐梦拿起了一签：“我请客吧，这里我年龄最大，而且我都答应冷墨给他辛苦费了。”

　　小店价格不高，四个人也才一百多块钱，徐梦却感觉很满足，自从和林萧在一起，天天围着林萧转，她基本上没有什么朋友，更别提和朋友一起吃串聊天了。

　　冷墨把莫羽和郑嘉欣送回学校，问徐梦想去哪。

　　“我想回家，吃太饱了，好困。”徐梦揉了揉眼睛。

　　“好。”冷墨右拐。

　　夜空净澈，月亮微弯，院里安静，楼梯上只有两人的对话声。

　　“郑嘉欣说东边尽头也是海，你说我们是不是在一个岛上。”徐梦在夜色里的面容带着隐约的美。

　　“不知道，进来的时候只能选一个区。六区现在是最新区，北边是五区，然后是四区，是岛的话也应该是狭长的。”冷墨说。

　　冷墨送徐梦上楼，跟着进到玄关。

　　徐梦突然想起一件事：“啊，对了……”

　　转身，嘴唇却触及一片柔软。

　　黑暗中，冷墨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踩到了地面的东西，滑了一下，重重地磕在了门把手上。

　　冷墨伏在床边，徐梦给他上药。

　　“今天就住在这吧。”徐梦说。

　　冷墨轻微地起身：“没事。”

　　徐梦拍了他肩膀一下：“你躺好吧，伤到腰就完了。”

　　冷墨头埋在枕头里，闷闷地说：“那我住地上。”

　　“你是病人，睡床。” 徐梦坚决否定。

　　“床窄。”冷墨从枕头下露出一只眼睛。

　　“侧身睡没问题。”徐梦去烧开水。

　　“你有睡衣吗，借我穿一晚？”冷墨转头看徐梦。

　　徐梦睁大眼睛：“冷墨，你要穿我睡衣？”

　　“这样不舒服。”冷墨语气有些耍赖。

　　徐梦在柜子里翻出了一套粉色长袖棉睡衣，扔到了床上。

　　冷墨趴在枕头上，把带耳朵的粉色睡衣帽扣在脑袋上，和徐梦长腿长脚的啵叽兔比划着互打。

　　徐梦从浴室出来，无奈地看了看冷墨。

　　冷墨说：“你看，它打不过我。”

　　徐梦说：“它当然打不过你，它是女孩子，你也不知道呵护它。”

　　冷墨歪着头说：“哼，它打我，我就打它。”

　　徐梦坐在冷墨身边擦头发：“那我打你，你也打我啊。”

　　冷墨思考了一下：“你没打过我。”

　　徐梦说：“我就打你了呢？”说着轻打了一下冷墨。

　　冷墨说：“你还敢打一下不？”

　　“敢啊。”徐梦伸手，又打了一下。

　　“你还打？”

　　徐梦又伸手，冷墨翻身，擒住徐梦的胳膊一下将她拽上床。

　　“冷墨你小心自己的腰。”徐梦喊道。

　　冷墨将徐梦搂在怀里，按灭了床头灯。

　　不一会，嫌兔子碍事，冷墨将兔子扔到了地上。

　　兔叽躺在地毯上，很是无辜。

　　中央广场。

　　徐梦背着细链小挎包，匆匆地走在一个个水坑之间，雨刚停，阳光晃动在水面，天上云没散尽，地面还留存着大片影子。

　　冷墨在二层薄饼店向徐梦招了招手。

　　徐梦正好赶上红灯，只能在对面冲冷墨做了个鬼脸。

　　一个小女孩从一辆加长“斯特”上下来，头发卷卷的，像个洋娃娃一样。

　　路上车辆稀少，小女孩直接跑到了路中央。

　　不料一个车突然从拐弯处驶来，徐梦心里一惊，飞快跑到道上将小女孩拉回路边。

　　车擦着徐梦的衣角过去了。

　　车上匆忙跑下一个女子：“安琪，没事吧，谢谢您了。”

　　“还好孩子没伤到。”徐梦说。

　　女子抬头，却是那天在璀璨花园遇到的慕亚集团董事长夫人程慕。

　　“徐梦小姐！”程慕甩了甩金发，“好巧，能在这遇到你，一起去喝杯茶吧。”

　　徐梦说：“抱歉，今天有约。这个孩子是？”

　　程慕把女孩抱起，笑：“是我女儿。父母都在游戏里，没道理让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她又不愿意去幼儿园。”

　　“女儿？”徐梦有些惊讶，但一想，是啊，程慕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年龄，这个年纪，早该有孩子了。

　　程慕说：“过几天孩子生日宴，有时间和先生一起来吧，我给你留我手机号。”

　　程慕从包里拿出便签，写下一串数字，递给徐梦。

　　徐梦出神了片刻，程慕笑着眨眼：“还要给你们邀请函吗？”

　　徐梦回过神来，急忙接过便签：“没有，没有，冷墨不忙我们一定会去的。”

　　“夫人，糯米团买好了。”一保镖说。

　　女孩伸手：“我要吃，我要吃。”

　　程慕挥挥手，将孩子抱进车里：“那过几天见。”

　　徐梦挥手，如果自己也有这样可爱的宝贝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