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之光》霜野黎明

17、娃娃

　　即使坐在娃娃堆里，你也是我最想抱的一个。

　　新区华金大厦19层宴会厅。

　　冷墨的出现引起了一阵骚动，这次安琪的生日宴都是较为熟悉的来宾，却不知道慕亚集团董事长和冷氏总裁还有交情。

　　慕亚董事长自是听了妻子的转达，知道这次冷总要来，还特意准备了一番。

　　“冷总能来捧场，真是荣幸至极啊。”慕亚董事长稍有啤酒肚，笑容亲切。

　　得体的形象，漂亮阳光的妻子，可爱的孩子，慕亚董事长觉得自己是个成功的企业家。

　　冷总这位女友他是听过的，风评不太好。他一直纳闷，让冷总顶着流言蜚语留在身边，让自己妻子赞不绝口的女人是什么样子。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好看而已。

　　跟在父母身边的小安琪穿着小公主裙，戴着蝴蝶发夹，眨着眼睛看父母和陌生的叔叔阿姨们说话。她谁也不认识，直到看见了徐梦。

　　“漂亮姐姐！”她喊。徐梦蹲下身，安琪扑到她怀里。慕亚董事长叹了口气，好吧，女儿也喜欢徐梦。

　　徐梦搂着小安琪，不好意思地看向安琪的父母。这孩子上次见自己没这样热烈啊，或许小孩子接受人也需要过程。

　　“姐姐，和我去那边玩好不好？”小安琪说。

　　程慕笑了起来：“安琪很喜欢徐梦姐姐啊，那就麻烦徐梦姐姐照顾一会了。”

　　徐梦被安琪牵着手跑到了走廊。

　　“哎呀，这不是我们今天的小主角嘛，在这里干什么呢？”

　　于菡穿着橘色的抹胸裙，倒有几分明星的姿态了。

　　徐梦自从拍完戏就再没见过于菡。

　　于菡在安琪脸蛋上掐了下，又扯了扯安琪的小裙子，安琪明显不太乐意。

　　于菡抬头看了徐梦一眼，站起身：“这不是徐大明星嘛，好久不见，都有皱纹了。”

　　徐梦不知道自己哪里有皱纹，有的话也是最近和冷墨笑出鱼尾纹了。只能勉强扯了扯嘴角。

　　但在于菡眼里，莫名就成了一种带着讽刺意味的嘲笑。徐梦和冷墨的良好互动都在电视上播着呢，就算是逢场作戏，也让她很不爽。

　　于菡走近徐梦，却发现自己比对方矮，只好退后了几步，善意提醒：“你脸上好像有东西呢。”

　　徐梦摸了摸脸。

　　“啊哈哈，”于菡笑得夸张，“原来是四个字，恬不知耻。”

　　徐梦无语地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好。小安琪却被于菡的笑声激怒了，她上去推了于菡一下：“我讨厌你！”

　　于菡回头瞪了小安琪一眼，又转而绽放笑容：“走，于菡姐姐带你去玩。”说着便去拉小安琪。

　　小安琪挣扎着不让她碰，于菡死死地拽着小安琪的胳膊不撒手。

　　徐梦担心安琪被弄疼，拍了拍于菡：“于菡，你快松手，安琪被你拽疼了。”

　　于菡转身挥开徐梦的手，嘲笑道：“有空担心别人家的小孩，你怎么不和冷总生一个？”

　　徐梦一下被戳中了痛处，片刻恍惚。没错，不管看起来多么亲密，冷墨都不可能和她有孩子。

　　于菡看出了徐梦的弱点，正要趁热打铁多说几句，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怎么不能生？”冷墨悠然走来。

　　于菡愣了一下。

　　冷墨揽过徐梦的肩：“我是心疼我女朋友，她是要上电视的人，耽误不起。”

　　于菡怒瞪冷墨。

　　冷墨挑眉：“倒是你，陈柏怎么也不看紧点，疯疯癫癫就给放出来了。”

　　于菡几乎气疯了。

　　这时陈柏从远处赶来，一看便知出了什么情况，半哄半拽地把于菡拖走了。徐梦看到陈柏的发胶在灯下闪闪发亮。

　　冷墨给徐梦整理了一下衣服，徐梦弯腰查看小安琪有没有受伤，看到安琪小胳膊上的一圈红痕，徐梦不由得心疼。

　　“姐姐，那个人好坏。”小安琪嘟着嘴说。

　　徐梦笑了笑：“她只是太嫉妒了而已。”

　　冷墨在旁边扑哧一笑。

　　“姐姐我带你去个地方。”安琪神秘地附在徐梦耳边说。

　　徐梦对冷墨说：“我去陪孩子玩。”

　　冷墨点点头：“去吧。”

　　冷墨转身，却碰上了陈柏：“冷总，菡菡就是这个性格，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冷墨冷了脸：“陈柏，我记得我和你说过，让她绕着我走。”

　　小安琪把徐梦拉到一个房间。房间悬挂了很多灯串，中间堆满来宾送的生日礼物。

　　小安琪拿出其中一个珍珠小包，问徐梦：“姐姐你看，这个漂亮吗？”

　　徐梦理解这种小孩子炫耀的心情，笑着说：“漂亮。”

　　小安琪开心地把珍珠包放在一边，又拿起了一个巨大的盒子，里面是限量款幻乐公主拟真全人物手办，想了想，郑重其事地把它搬到珍珠包旁边。

　　小安琪又挑了鸟类模拟飞行机，还有一个精致的天鹅钻纽扣。

　　徐梦拎着这些东西，安琪自己抱着几管魔法烟花，两人坐电梯下到一层，从楼梯进了后厨。

　　“安琪，这里是后厨，你要做什么？”徐梦拉着安琪问。

　　安琪说：“我在这里碰到了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小女孩，她也今天过生日，我约好要来和她玩，这些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门开了。

　　一个女孩钻了出来，看到安琪扑了上来：“安琪！”

　　“徐好！”安琪抱住扑来的小女孩。

　　三人到了华金广场，两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在下过雨后湿漉漉的草坪上滚成一团。

　　徐梦低头去摆烟花，一抬头，两个孩子竟站在马路中央，一辆车直直开了过去。徐梦冲上去抱住两个孩子，而她自己也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车勉强刹住了。

　　刺目的灯光里，看不太清冷墨的表情。

　　冷墨将安琪拽到路边，吼道：“你怎么总往路中间跑，徐梦姐姐两次因为你差点被撞！”

　　安琪突然被吼，吓呆了，一动不动地站着，眼泪哗哗地淌。

　　徐梦也生气了：“冷墨！你吓到孩子了！”

　　冷墨却像着了魔一样：“你知不知道你要是被撞死撞伤，你爸爸妈妈有多痛心！”

　　徐梦有些诧异地拍了拍冷墨：“没事吧。”

　　冷墨全身冒汗，头晕眼花，晃了几下，腿一绊，坐在地上。

　　徐梦感觉冷墨心跳过快，急忙握住冷墨的手：“冷墨，没事了，我没事，孩子也没事，你看看我，能看见我吗？”

　　徐梦伸手在冷墨眼前晃了晃。

　　冷墨勉强睁眼，点点头，抓紧徐梦的胳膊，胡乱地把头埋在徐梦怀里：“我好害怕。”

　　徐梦有节奏地拍着冷墨的后背：“好了，没事了。”

　　冷墨抽搐了一会，气息渐渐缓和，瘫在草坪上，一行泪顺着脸流了下去。

　　徐好走了过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熊玩偶：“叔叔不要怪安琪，安琪是看到了路上的玩偶。”

　　徐梦拿过玩偶：“叔叔没有怪你们，这个玩偶当时在路中间吗？”

　　徐好点了点头：“玩偶坐在路上。”

　　徐梦看了看玩偶，干干净净的，牌子还没摘。

　　远处大楼一侧观望的人影闪了一下，隐去了。

　　徐梦把两个孩子送回楼里，打了车和冷墨去了星华公寓。

　　热饭的香气飘了满屋，冷墨坐在床边，盯着墙边的花瓶发呆。

　　徐梦摇了摇冷墨：“冷墨，去洗下脸吧。”

　　冷墨缓缓抬头，有些迟钝地起身走去洗手池。黑色的镜壁亮着两簇光，水不停地流出。

　　徐梦走过去关了水，拉着冷墨坐在凳子上，用毛巾擦干他湿漉漉的头发：“吃饭吗？”

　　冷墨不言不语地上了床，缩在一侧。徐梦放下毛巾，躺在他旁边。

　　“我很害怕。”冷墨觉得枕头很凉，床很潮湿。

　　徐梦打开了电热暖，在身后抱住冷墨，贴在他背上，听着彼此的心跳：“没事，我在。”

　　冷墨握住徐梦的手，她的手十分细瘦，冷墨握着，却感觉到一种熟悉的安心。

　　徐梦的声音像柔暖的光线，她轻轻唱着安眠曲，好像是有次在商业街一个街头歌手作的曲子，傍晚余晖中，他听了好久，徐梦就陪着他。

　　听着听着他居然睡着了，睡着前冷墨糊里糊涂地想，自己和徐梦在一起失眠都治好了，徐梦可能是上天派给他的天使。但冷墨不知道，其实徐梦曾夜夜无眠，在没遇到他前的很长一段时间。

　　雨淋湿了玻璃。

　　“夜雨绵绵，窗外城市霓虹闪烁，奋战的时候总觉得这个城市如此熟悉，我们如此强大，孤独的时候却又感到城市那样陌生，我们如此渺小脆弱。来去匆匆的人里，如果有一个人，能陪我们雨夜相拥，那么这个雨夜也会是温暖而幸运的。”

　　屋内环绕着电台的低低絮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