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河童》霏童话

15、六

　　公安局里一片黑暗，苏梦婉正愁看不见就发现缠在手腕上的绳子在黑暗中渐渐发出光来，不是很强烈，却足以看清一米之内的事物。她一边跟着冯凉走，一边借着绳子发出的光打量四周。
　　两人顺着走道一直走到尽头的楼梯，然后上楼。一路走到二楼，苏梦婉都觉得和平时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墙面的花纹，走道上的各种小摆设都和记忆中的没什么不同，直到上到二楼，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楼梯根本就不应该在走道的尽头，原来要七拐八弯的路现在全归融成一条直道，一直笔直通向他们将要进入的乔伯的办公室。
　　眼见着前方的门越来越近，心再次噗通噗通猛烈地跳起来，苏梦婉不由得向冯凉靠近了几分，几乎可谓是贴在他身上。
　　原以为门会像鬼片里发生的那样，在他们两走到门前时门会自动打开，却没想到门是锁着的，而且锁得很牢，苏梦婉看着冯凉用法术折腾了半天也没见门打开。
　　“有保护罩？”苏梦婉问，这个情况下肾上腺素急升，大脑活跃，丰富的想象力开始充分发挥。
　　冯凉对保护罩这词想了下才反应过来说的是结界，盯着眼前的门很是无奈，微微皱了皱眉头，得出一个结论，“没有。只不过法力对它无效。”
　　真的？假的？苏梦婉觑他，突然觉得这情景很搞笑，弯了弯嘴角，注意力被转移，僵硬的身体便这么放松开来。
　　冯凉对着门看了半晌，从裤兜里拿出一根细细的发夹，那种老式的黑黑的像铁丝一样的小发夹，掰开来，对着锁孔插进去，左右转动了几下，只听咯哒一声，门开了。
　　苏梦婉目瞪口呆地看着身边的神仙美人，这、这……这，神仙也会撬门？而且貌似技艺娴熟！
　　苏梦婉凌乱了，冯凉则收好工具，自自然然地走了进去。好不容易回过神，前方早已没有了冯凉的影子，苏梦婉心一慌，赶紧奔进去跟上他。
　　身为局长的乔伯的办公室自然比其他办公室大很多，除了现在两人所站的这个办公间，旁边还连着一间休息室。
　　办公室陈设很简单，办公桌椅、沙发、书柜一目了然，冯凉环顾了一下便往那间休息间走去。
　　冯凉走得很快，苏梦婉只得小跑步跟上，却没料到他会在门口突然停住，害得她一个收不住撞在他背后。摸着额头，正要抱怨，抬眼却被休息室里的情景给吓住了——
　　眼前的于其说是一间休息室，倒不如说是一间陈尸间。不大的房间里一具具尸体整整齐齐地靠墙摆放，而正中间放着一张床，雪白的床单，雪白的薄被，雪白的枕头，枕头上有东西反着银光，细细望过去是三把锋利的菜刀。
　　尸体的头微微仰着的，眼皮自然垂下呈半睁状态，目光全都朝向中间的那张床。整个房间也弥漫着福尔马林混合着另一种作呕的酸败气味
　　苏梦婉下意识地开始向后退，却不小心碰到身后立在门边的一具尸体。尸体被苏梦婉一撞，头晃了晃，垂了下来，眼皮顺势向上翻原本半睁着的眼便像那种眼睛会眨玩具娃娃一样睁了开，直直地瞪着苏梦婉。
　　据说人死后眼珠会向上翻，其实并不尽然，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人死后眼内晶体被细菌侵蚀而浑浊，瞳孔处是浑浊的白色，同白内障患者一样，整个眼珠看起来是白色的，而常人只有向上翻白眼的时候才会看到整个白色的眼珠。
　　感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的头，苏梦婉心中一惊，寒毛立起，僵硬地转身，却是与那尸体四目相对，吓得惊声尖叫起来。声音刚要发出就被从背后伸来的一只手捂住了嘴。冰凉的感觉刺激着大脑，大脑瞬间空白，心猛地提到嗓子眼，还来不及做出下一步反应冯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嘘——别叫！”淡淡地声音，格外地安抚人心。
　　蹦起的心在半空中悬了悬慢慢落回原处，苏梦婉点点头，闭上眼，两手牢牢抓住捂住她嘴的那只手，跟随着冯凉的脚步移动，直到他站定不动了，才怯怯眯开眼看看情况。
　　两人正站在床边，如镜般的刀面反应着两人的脸，其中一把刀上还残留着切过什么的褐黄色的油污。
　　正前方是唯一一具上身裸着的尸体，用一大块床单罩住前胸。就在苏梦婉咬着牙看顺着冯凉的目光去时，不知打哪儿吹来一阵风，将床单单吹落地面。只见那具尸体已经被开膛破肚，前胸的肌肉和骨骼全部没有，内脏掏空，只剩下背部半面皮骨似被腌制的肉干一样呈现在两人眼前。
　　胸骨、肋骨、排骨……苏梦婉不由联想到那盘鲜美酥嫩的排骨。
　　“看来没错了。”冯凉说道。
　　听到这话苏梦婉感到心禁不住地沉，竟觉得冯凉的手比自己的还温暖，只因此刻她的手比他的还凉，并非是害怕所至，只是无法接受事实，她希望这一切都是假象，可是当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前的一切没有任何变化。
　　都说人间有心，但他只看到人类的残忍；都说人间有爱，但他只看见人类的自私。试问河童有心吗？他不懂得人类的爱情，更不知道什么是爱，更何况人与神本就八竿子打不着。冯凉将苏梦婉的反应尽收眼底，他不懂她到底在介意什么，浑身散发着那样强烈的悲恸。为谁？为那具尸体，为乔伯，亦或是为她自己，无论哪一个他都想不明白。只是看着这个瘦小的人儿白着脸死忍着颤抖不发，便有那么些不忍，安慰似地将她揽进了怀中。
　　身后徒然出现一个人影在刀面上晃了晃，冯凉警觉，回头，只见乔雄木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冯凉暗自心惊。一次没察觉他可以说自己大意，但是第二次呢，这个乔雄不简单。
　　感觉到冯凉突然紧绷起身体，苏梦婉从他胸膛抬起头，顺着目光向门边望去，“乔伯……”
　　“你们这些孩子，谁让你们进来了？”乔雄似宠溺地一笑，向两人走来。
　　看着他走来，苏梦婉浑身紧绷，向后紧紧靠着冯凉，双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襟。
　　乔雄越过他们很随意地走到床边，往床上一坐，捶了捶膝盖。
　　苏梦婉的双眼不自觉地盯上枕头上的刀，不知道下一秒乔伯是否就拿起刀向他们砍来。
　　冯凉也盯着乔伯，他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妖气，而且他的表现也非一般，仿佛四周的这一具具尸体都不存在，这里只是一间再平常不过的休息室，而他只是累了要进来休息而且。又不是瞎子，除非他是被操控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思及此，他毫不犹豫一记手刀向乔雄砍去。
　　手还未碰到乔雄，前方的空间扭曲开来，他连忙拉紧一旁苏梦婉。
　　紧接着一阵强风吹来，两人不得不闭上眼，再次睁开，两人已经身处公安局后面的小树林里。
　　乔雄依旧站在两人面前，目光呆滞没有反应。
　　冯凉双眼微眯，再次一记手刀砍去……
　　“住手！”一声稚嫩的声音响起，五岁的小娃儿晓晓突然出现，悬空，伸开手臂挡在乔伯前方，“不要伤害他！”
　　冯凉笑了笑，“我不出手，你会现身吗？”手刀到晓晓面前便停住，转而取下她那副厚重的眼镜，望着面前小小的娃儿。
　　“你怎么知道是我？” 摘下厚重的眼镜晓晓那双眼便呈现在两人面前，那双充满防备的眼死死地盯着冯凉。
　　苏梦婉终于见到了晓晓的眼睛，大大的一双双凤眼却是猫一样的瞳孔，漂亮的淡金色，在月色下反着光，如此一双美丽且妖异的眼睛。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晓晓要戴眼镜，并非眼睛不好，而是眼睛不能让他人所见。
　　“我不知道。”很闲散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
　　“我不相信。”
　　“我的确是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确定一点，从乔伯下手必定可以找到我要找的你。”
　　晓晓盯着他不语。
　　“你掩饰的不错，我曾怀疑过你，后来觉得不可能便打消了念头。但是那啃咬声，乔伯家里的的黑光，那场饕餮宴，还有刚刚那一房间的尸体，你认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可以轻易做到？无意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他，他做替罪羔羊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了，但你除去了他沾染的妖气，还……你将他保护得太好了，如此这般只能说明他对幕后黑手而言太至关重要了，过于滴水不漏便是破绽，不是吗？”冯凉翻手向下，一颗小石头飞入手中，朝前伸开，小石头带着淡淡的蓝绿色光芒飞向乔伯。
　　苏梦婉一声惊呼。只见小石头以破风之势飞向乔伯，却在离他只有十厘米的距离时被弹开。
　　晓晓放下手来，依旧警戒地看着他，“你想怎么？”
　　冯凉只是沉默了半晌，问：“为什么要保护乔伯？”
　　“我只是想报恩……”
　　“报恩？”苏梦婉看着晓晓，她不是乔伯的女儿吗，怎么成了妖怪，又何来报恩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