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莫语》南冥之鱼

150、第44章 解释（四）

　　然而让罗伊没有想到的是，罗父对她的戒备没有因为这句承诺而减轻，甚至可能加重了。
　　第二天王妈来给罗伊送午饭的时候，罗伊便听到王妈不舍地说道：“小姐啊，你以后到了国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王妈不能继续照顾你了。”
　　罗伊手里拿着的汤匙当即就掉在了汤里。谁要出国？谁答应了要出国了？她心急地询问着王妈，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王妈见此疑惑道：“是先生说的，他已经联系好搬家公司来搬家，就在这两天。”
　　她这话说完，罗伊的心里已经凉了一大截。她都已经答应跟那人分手了，不再去见她了，为什么还要送走她？她真的想不明白啊……
　　晚上等到罗父来的时候，罗伊没有跟他争，也没有跟他吵，只是淡淡地陈述自己要立马回家的事实。罗父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半晌，之后吩咐王叔去取个轮椅来。罗伊被带回了家。
　　等回到家后，罗伊便把自己锁在了屋里，不允任何人进来。等到第二天中午罗父让人强行破门而入的时候，罗伊已经收拾好了莫语的东西，有她原先带来的，有罗伊给她买的。能装的下的，罗伊舍得装进去的，都装了进去。不让他人假手这些东西，是她最后的倔强。
　　等罗父走进去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两个箱子，以及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发呆的罗伊。他也只是看了几眼，确认她安好无事后便退了出去。
　　罗伊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天黑，等到四下寂静的时候，罗伊推着轮椅来到了书桌旁，写下了那封分手信。而写下的每一字，都是罗伊心里泣出的鲜血。她不想写的，可是不得不写。她的语语那么傻，如果只是别人带的话，她不会相信的。
　　写完这封信之后，她便再度昏迷了过去。昨天一整晚，今天一整个白天，她滴水未进，对于本就生病的人来说，这已经是极限了……
　　周六下午的时候王叔走了进来拿莫语的行李。罗伊只是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看着，她看着王叔把自己收拾了一个晚上的行李拿起来，带出去，还把门关上，隔绝了她的视线。她的一颗心碎成了无数的片，可是还要自己粘起来，支撑着这躯干，苟延残喘着。她不能死啊。
　　罗伊一直觉得自己的语语很傻，尤其在某些事情上。当初如果不是因为这份傻，自己也可能追不到她。可是这一刻，罗伊情愿莫语能聪明一点。昨天那封在行李箱里带去的信，还要说的怎样明白？她怎么会没看到呢？所以，现在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房间的门口呢？
　　“那封信你应该看到了，信是我写的。”这是罗伊鼓起勇气和罗伊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
　　“我后悔了，和你在一起很累，我坚持不下去了，对不起。”这是她和莫语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之后好不容易粘起来的心，再度碎了一地。
　　她想推开门走出去的，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轮椅，绑着纱布的腿，不能让莫语看到，而且，出去后说什么？说那些不是她真实的想法，还是说她不想离开她，非常非常非常不想？都不能。
　　她唯一能做的，是转着自己轮椅的轮子，到了窗户边，目送莫语离开。没有人知道，这一刻的罗伊到底有多想把这个姑娘紧紧搂在自己的怀中，更没有人知道，她现在还能保持着清醒，花费了多大的心力。
　　她现在不能出任何事情，至少是在今天之内，在抵达国外前。她要保持着清醒，保持着理智，成功到达另一个国家。她要用自己，来保全、成全、护全，那属于莫语的、接下来的一定会璀璨无比的人生。
　　等到莫语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之后，罗伊把窗帘拉上了，隔绝了外面的一切阳光。一直到她的签证办下来，一直到出国那天，她都没有再见过太阳。
　　而等到达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后，语言不通的罗伊硬是生生地撑过了一个月，之后便断绝了和罗父的一切联系。她用罗父给自己的钱，给自己进入经济学院读书的钱，把自己送进了一家乡下偏僻的心理治疗院。这是她还保持着清醒的时候，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她在这家疗养院一呆就是两年。等到她再度清醒，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还活在人世，已经是两年后的事情了。可是醒了后，又该何去何从呢？她唯一挂念着的人，现在在怎么样了呢？有没有……
　　她不敢想那么答案，可是还是会忍不住想。和罗父断了联系，是她那时唯一的诉求。她厌恶这个世界，厌恶那个人，更厌恶自己是他的女儿。当这种厌恶胜过一切时，她并没有多余的思绪来思考，自己要是消失了，那个人会不会失信，对莫语下手。也许，她还是相信了那个人的承诺的。
　　可是清醒后，不得不再次思考这个问题，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联系上莫语。她在疗养院一边做了临时工，并报考了一所艺术学校。等到得到学校的录取的回复，又是半年过去了。
　　她抓紧一切时间学习，也抓紧一切时间挣钱。她的生活费，她的学费，都要靠自己挣。罗父给她的钱在报完学校后已经花完了，她只能靠自己。
　　即使是在进入学校第二年，被罗父的人找到后，罗伊仍是保持着自己的生活节奏。罗父给的钱她没有要，他让去读的学校，罗伊更是没有理会。这是在另一个国度，那个人并不能只手遮天。
　　她在学校的时候，会尽力去接一切单子，既是为了磨炼自己，更是为了钱。她的导师理解她的窘境，对此作了极大的支持。她可能是除了莫语外，对她最好的人。这个人也是罗伊会铭记一生的人。等到回国后，罗伊仍保持着和她的联系。
　　而回国对于罗伊来说是不需要考虑第二遍的事情。她所念的一切都在这里，是一定要回来的。回国初期建立画室的时候，也吃了很多亏，遇到过几个骗子，也遇到过不少糟心事。但是，幸好遇到了好的伙伴，磕磕绊绊也走到了今天。
　　甚至是再次和莫语见面了。在见到莫语的那一刻，罗伊觉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她的世界再一次被阳光普照。
　　可是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离开。不是不后悔的，可是，她只能那样。而现在的她，才算是真正有了走向莫语的能力和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