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莫语》南冥之鱼

151、第45章 解释（五）

　　说完回国后的大致经历后，罗伊停了下来，看着莫语。莫语面前的杯子中已经没有了咖啡，也没有再续杯。两人就这般坐着，一个讲，一个说。
　　直到罗伊暂时停了下来，看着走神的莫语，她放在腿上的手不由得紧紧相握。莫语一直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全程一个表情，沉默着听她讲着，让罗伊的心里有几分发怵。
　　她用带着几分颤意的声音问道：“语语，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莫语摇了摇头，但又点了点头。她一时间接受了太多的讯息，需要时间消化一下。想问的问题是有的，还很多。可是真的要问出口的时候，只剩下了这一个：你那两年，是怎么过来的？
　　罗伊忽然有种“破涕为笑”的感觉。可是笑完，心里的悲伤更加浓重。谈到那两年，就不得不说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再次发病，以及为什么会得病。这是她一直难以启齿的，难以对莫语启齿的过往。
　　她已经可以把那些事告诉心理医生，告诉她信任的人，可是却没有办法告诉最爱的那个人。怎么把一段黑暗的过往撕裂开来，摆在莫语面前，是她一直挣扎着的。从高三那时起，从那两年的治疗后，每一刻都在想这个问题。
　　罗伊认真地看着莫语的眼睛，带着无限的眷恋，无限的缱绻。之前给她治疗的医生说过，只有当她鼓起勇气把这告诉她最在乎的人，她才能真正的治愈。
　　之前告诉罗父这件事的时候，罗伊没有任何纠结和挣扎，有的只是报复的快感。看着那个人从震惊到后悔再到自责，她的心里有的是无限解脱，从那以后，她彻底和罗父断绝了关系，再无联系。
　　现在是那个时刻了，她对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说出那段过往的时刻。
　　“语语，在告诉你那两年的事情前，我想先告诉你，我第一次为什么会发病……”
　　罗伊小时候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公主。妈妈在家照顾着自己，送自己去幼儿园，放学在门口接自己。妈妈喜欢烘焙，喜欢做点心，喜欢做衣服，所以小时候的她经常有新衣服穿，每天基本是上都能吃到可爱的小饼干。那时候那个人虽然忙，但是一有空就会回家，会把罗伊放到自己的肩膀上，逗的她哇哇大叫。怎么看都是很幸福的家庭。
　　直到后来，那个人需要往上爬，需要到达更高的地位，所有的幸福才开始有了裂痕。他开始和妈妈吵架，开始嫌弃妈妈没能在事业上帮助他。可是当初把她变成家庭主妇的，又是谁呢？
　　在日复一日的争吵和指责中，妈妈患上了很严重的抑郁症。可是罗伊那会根本不知道抑郁症是什么。而且妈妈发病的表现和别人也不一样，她喜欢把自己关在厨房里，做一道又一道美味的菜，做好之后会摆满整个大圆桌。
　　那个人有一天回来的时候，一改之前的愠怒，很是温柔地在妈妈的脸上亲了几口，告诉她，他有了可以升职的好机会。妈妈也很是替他开心，那天晚上做了更多的菜肴。
　　罗伊记得那天更晚一点的时候，那个人忽然又和妈妈吵了起来。他们吵的很凶，妈妈甚至被他揪着头发带到了客厅。他的嘴里一直说着“只要你去，我就有机会了”“只要你去，去一次就可以了”……而妈妈只是不住的摇头，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第二天她和妈妈到小区楼下送那个人的时候，他最后丢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好好想清楚，晚上我来接你。说完便开着那辆二手的车子扬长而去。罗伊不确定，那一刻滴在自己手臂上的，到底是雨珠，还是眼泪。
　　那天刚好是周末，罗伊不用去幼儿园。等她照着往常的习惯，拿着自己新画好的太阳花到厨房找妈妈的时候，没有看见她的踪影。找了厕所，找了卧室，都没有妈妈的身影。等到最后走到晾衣服的阳台时，她看到一道背对着自己的人影，投身进了无尽的天空。他们那时住在六楼……
　　后来罗伊一直会做噩梦，梦到自己拉住了妈妈的手，可是她力气太小，拉不住，有几次甚至和妈妈一起掉了下去。那是她再次感受到幸福的时刻，能和妈妈在一起，是她日夜期盼着的。她还在梦里见到了一个穿着很长很长的白衣服的人，那个人每次笑起来都好好看。
　　后来倒是不会做噩梦了，她上了小学，开始认识新的小伙伴，开始学新的知识，开始系统学习画画。如果一直这样，她会正常的长大，顶多，会在对妈妈的怀念中，虚无地度过这一生。可是啊，她见到了一个人，在新搬进的豪宅里，在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
　　那个人自称是罗父的好朋友，是应他的邀请来参观新居的。罗伊当时按着罗父的命令，带着这位李叔叔随意参观了下。说实话，罗伊并没有觉得这个豪宅有什么好，她更喜欢之前那个家，有妈妈的味道，温馨。
　　后来罗伊经常见到这个叔叔来自己家做客，还会带各种各样的礼物，可是罗伊一个都不喜欢。她觉得这个李叔叔笑起来的样子可真丑，也真假。而且这个人总是会摸她的手和背，从内心里，她是抵触这个人的接近的。
　　一直到上初中的第一个星期天，这种抵触直接变成了抗拒，变成了惧怕。周末的下午，她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画画，那会儿她的房间就已经是一半书房、一半卧室的设计了。她那天画的是向日葵，她无聊的时候就喜欢画这个。
　　等到收尾的时候，忽然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罗伊以为是王妈拿着水果进来了，王妈之前说过会拿水果进来的，所以她没有回头看，仍给自己的画上着色，就差最后一点了。
　　直到身后传来了一句“小伊的画可真好看”，罗伊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错了，进来的人是那位李叔叔。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是罗伊还是过头和他说了“叔叔好”。可是这个人居然笑着说道：“叔叔想对你更好，小伊要不要啊？”
　　罗伊觉得心里不舒服，没有说什么，直接把头转了过去。打招呼是起码的礼节，剩下的不想搭理，便不搭理了，反正今天那个人又不在家，没必要做给谁看。
　　那个时候罗伊为什么就没有多想一步呢？想想既然那个人不在家，这位李叔叔怎么会出现在家里？怎么会出现在她房间？直到那位叔叔走到了她身后，一直手搭到她的肩膀上，一直手径自伸进了她的胸口……